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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歡 九月輕歌 4347 字 6個月前

,不止你。這一陣我無暇留心你這邊的動靜,這一切,因何而起?”

“您不知道麼?”陳嫣反問。

董夫人壓下心頭那份不適,堅定地搖頭,“我不知道。”

陳嫣逸出意味深長的笑,“真不知道,何需冒雨前來?”

董夫人也笑了笑,“你與董家淵源頗深,又說處境堪憂,於情於理,我都該來探望。”

“想撇清乾係?”陳嫣挑了挑眉,“您當初交給我的那些東西,我一樣不落地收著。若是不認賬,眼前事便好說了,我直接把那些東西送給董飛卿、蔣徽就好。您意下如何?”

董夫人凝望著她,眼神複雜。

“撥五個身懷絕技的人來曾府,確保我安然無恙。但凡我性命不保,您與我之間的秘辛,便更藏不住了。不信,隻管試試。”陳嫣語氣不容置疑,“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挑撥董飛卿、蔣徽,或者,讓他們從速離開京城。”

“那怎麼可能?”董夫人心緒焦慮煩躁至極,卻要拚儘力氣,維持麵上的鎮定,“很多是非,你不知內情,不知道他有多可怕……”

陳嫣語氣平緩地打斷她:“不需要知道。我隻需記住,您才是全心全意幫襯我的人。堂堂次輔夫人,整治不了文武雙全的董飛卿,也整治不了一個隻有才名沒有尊貴地位的女子麼?”

董夫人見她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便知道說什麼都沒用了,索性不再掩飾心頭的不滿,冷笑一聲,道:“這麼久了,你沒把人傷及分毫,卻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樣子,可見真是無能。”

陳嫣不動聲色,“您要怪,隻能怪自己當初眼瞎,選錯了人。我是無能,可我豁得出去。您呢?富貴榮華、親生骨肉,哪一樣都拋不下吧?不過是個躲在暗中的貪婪小人,從何處來的貶低我的底氣?”

董夫人麵色微變,“這般牙尖嘴利,怨不得命途多舛!”

“這一關,您要是不陪著我渡過去,下場一定比我慘。”陳嫣目光冷冰冰的,“您其實是妨子克夫、尖酸刻薄的麵相,年輕時還能修飾,如今是怎麼也藏不住了。董家那兩個眼瞎的老糊塗,讓次輔娶你,也算是明智之舉,他們就缺這樣一個喪門星鈍刀子磨著他們。”

“你你你……”這樣歹毒的言語,董夫人是第一次聽人當麵道出,氣得眼前直冒金星,“我隻是訓斥兩句,你竟惡語相向。你怎麼會變成了這個樣子?你情我願的事兒,我可曾勉強、開罪過你?”

陳嫣無聲地笑了笑,“不需要誰開罪,我看誰都不順眼。”

言行上,兩人不需以禮相待,卻也絕不會反目。她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就算相互憎恨,也要繼續聯手,為曾經所作的一切善後。不然,都會葬送手中一切。

陳嫣望著門口,散漫地道:“我過繼的那個兒子,沒什麼可取之處,但他畢竟還小,理應置身事外。

“家中被盜了,缺銀子,這兒又鬨鬼,得讓孩子換個住處——你快些送一萬兩銀子過來,再給他物色個風水好、地段好的宅子。

“三日內辦妥吧。”

明明有求於人,用的卻是吩咐下人的語氣。董夫人氣得%e8%83%b8口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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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朱玉那邊的眼線前來報信,董飛卿、蔣徽得知董夫人、陳嫣會麵的事,“……近日因為鬨鬼的事,內宅堪用的那些管事、丫鬟,都裝病或故意病倒,請假回家將養。曾太太倒也沒說什麼,隨她們去。

“因此,朱家安排在內宅的眼線便得了空子,能到太太近前服侍著。

“昨日董夫人到訪,與曾太太說過的話,聽了個大概。”停一停,把二人言語複述一遍。其中,包括陳嫣那句“您才是全心全意幫襯我的人”。

董飛卿目光瞬時冰冷如霜雪。

蔣徽示意郭媽媽打賞、送走報信的人,對他道:“惡人自有惡人磨。當下彆對董家做什麼工夫。”

董飛卿沉了片刻,才斂去眼中寒意,“我知道。”董誌和到底是當朝次輔,對付董家的人,必須思慮周全、一擊即中。

隨即,蔣徽輕輕地笑起來,“陳嫣對付董夫人的做派,倒是挺有意思的。”

董飛卿凝了她一眼,然後把她帶到懷裡,緊緊地擁住。

蔣徽拍著他的背,“不關你的事。次輔娶誰,又不是你能做主的。”

對,娶誰不是董誌和能做主的,但能不能吃一塹長一智、整頓烏煙瘴氣的門風?

不能治家,何以治天下?倒台是遲早的事。

“現在想想,還是換個人跟叔父作對的好。”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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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晴空萬裡,下午便又下起了大雨。

董飛卿坐在炕桌前,幫蔣徽做珍珠手串,用的是作為聘禮的那一小袋珍珠。

這情形,似曾相識。

他回憶著,好像早在她十來歲的時候,曾幫她做過一個手串。

那日,他去葉先生那裡借書,徑自去了書房。但是先生不在,隻看到她站在大畫案前,小心翼翼地給珍珠打孔。

他問:“先生怎麼不在?”

她分明是全神貫注,沒留意到他進門,手裡的鑽孔針立時偏離方向,刺入了指尖。“你倒是真不把自己當外人,都不讓人通稟一聲。”她麵無表情地放下東西,取過帕子,纏住沁出鮮紅血珠的手指。

見她受了傷,他心生歉疚,“以前不也都這樣麼?鼓搗這些做什麼?”

她氣呼呼的,橫了他一眼,“不行麼?”

他笑著走過去,主動將功補過,“我幫你。”

“你會麼?”

“……”他睨了她一眼,“反正比你強。哪兒有把珍珠拿在手裡打孔的?笨。”說著走到她跟前,在椅子上落座,“用心看,學著點兒。”

她這才沒了脾氣,匆匆包紮了手指,真就乖乖地站在一旁看著。

珍珠一顆一顆地打了孔,他也順道查看了一下質地,“這些珠子不錯,誰送你的?”

她沒應聲。

“水晶、鑽石不也很好看麼?”他繼續說道,“你怎麼打小隻喜歡珍珠?”

“珍珠來得更不容易。”她說。

“也對。”

談話到此為止。直到他做好手串,遞給她,讓她戴上試試。

煥發著瑩瑩珠光的手串,鬆鬆地在纖細的手腕上繞了兩環。

“哥,好看麼?”她心情轉好,笑盈盈地問他。

“好看。”他由衷地說,“你戴珍珠,的確比那些小石頭更好看。”

她綻放出璀璨單純的笑靨,“你這樣挑剔的人都這樣說,我戴著就更有底氣了。”

他笑起來,“以後再送你東西,就隻送珍珠了。”

她笑說:“本來你就沒怎麼送過彆的。”隨即問明他來意,給他找出要看的書,小手一揮,“走吧,不送了。”

他又氣又笑,道辭離開。從那之後,逢年過節的,送她的禮物,一概是珍珠或首飾鋪子裡像樣的珍珠首飾。

她回贈他的禮物,則是五花八門,與送給彆人的大同小異,但從不管合不合他心意,從沒問過他。

征戰幾年,回到京城,她已經與丁楊定親。他去葉先生那裡看過師徒兩個一次,之後再相見,也隻是在一些場合不期而遇,話都說不上幾句。

但他留意到,她手上一直戴著一個珍珠手串。不好盯著她的手細看,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幫她做的那一個,隻是覺得很像。

從沒問過。怕趕上她脾氣不好,冷冰冰來一句“真看得起你自己”。

蔣徽和郭媽媽一前一後走進門來,前者抱著一大堆畫作,後者把一張寬大的竹席鋪在地上,末了,兩人一起把畫作攤開在竹席上。

那些畫,都是在陳嫣密室中見過的。

前兩日,蔣徽讓劉全去了葉先生在城中的居處一趟,取回幾幅貓圖。

而董飛卿畫過的那些貓圖,就存在家中的小庫房。

蔣徽要認真比對一番,為的是弄清楚,陳嫣能從中看出什麼。

此刻,她繞著手臂,長時間地審視。

郭媽媽自認幫不上忙,奉上兩盞清茶,退了出去。

董飛卿忙裡偷閒地側頭看了幾次,“這也用得著看這麼久?”

蔣徽抬手摸著下巴,“你看出來了?”

他嗯了一聲,“這些畫各有千秋,布局筆觸都不同,但是,都畫了相同的一隻白貓,它叫雙福。我記得你也很喜歡它。”

蔣徽沉默了一會兒,“的確。有時候與其說我畫貓圖,不如說畫的是它。”

雙福並不乖,脾氣不好的時候,坐在窗台或是桌案上,怎麼叫都不肯理人;偶爾又特彆活潑、黏人,一根紅繩就能讓它興高采烈地玩兒大半晌,能趴在人腿上睡很久,人一動就要不滿地哼哼唧唧。←思←兔←在←線←閱←讀←

董飛卿說:“我知道你喜歡我養的那些貓,尤其喜歡雙福。”

“……你知道?”

“嗯。”他眼神很柔軟,“從軍之前,畫了不少貓圖,總願意畫雙福。大抵是覺得它跟你的脾性很像。我們畫的雙福,有兩幅的神態幾乎一模一樣。”

“……”

“蔣徽。”

她看著他。

董飛卿神色擰巴了好一陣,說:“我四處遊轉的時候,試過很多次,畫下你逗雙福的情形。”停了停,他微笑,“可是,我畫不出。”

他似乎點明了一些事,可蔣徽卻懵住了,不知道這出於直覺的判斷從何而起。

什麼時候,他說過畫得出畫不出的話來著?

她在炕桌另一側落座,茫然地望著他。

第51章 深愛(1)

又犯傻了。董飛卿笑著凝了她一眼, 細心地把一顆顆大小相同的珠子串起來。

蔣徽看著他那雙骨節修長的特彆好看的手, 看著那一顆顆在他手中閃著瑩潤光澤的珍珠。

這樣的時刻, 也是她很願意享受的。

安安靜靜的,他為自己做一些瑣碎的小事。不管多久不說話, 都不會覺得沉悶。

手串做好了, 董飛卿對她勾一勾手指,“過來。”

“哦。”蔣徽轉到他麵前。

“戴上試試。”他示意她。

蔣徽抬起右手。

他幫她戴上。與記憶中一樣, 串起的珠子在她纖細的手腕上鬆鬆繞了兩環。

“好看。”他笑著問她,“喜歡麼?”

蔣徽斂目審視, 隨即綻出純美的笑靨, “嗯,喜歡。”

“還想要什麼首飾?”董飛卿說, “我幫你做。”

蔣徽認真地想了想, “還想要一個珍珠發箍。你能幫我做麼?”

她的言語,把他思緒拉回到舊時。

他中探花之後,她派人送給他一幅八駿圖。才女蔣徽畫馬是最出彩的——這份禮的分量很重了,他理應贈送回禮。

他隻知道她喜歡珍珠,彆的從未聽說。

她已經定親,聽說兩家都在歡歡喜喜地籌備婚事。

他就想,送她一兩樣珍珠首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