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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歡 九月輕歌 4248 字 6個月前

年來,顧景年很有點兒打定主意誰也不開罪、做老好人的意思,在首輔、次輔之間是誰也不開罪、有事一定幫忙的做派。因此,與發妻痛痛快快地應下了說媒一事。

董飛卿獲悉之後,結束了長期住在程府或唐府的日子,回到董家,著手周旋。

他去過顧府幾次,把自己的心跡如實告知夫婦二人:“我如今無心成親,絕不可能娶陳家閨秀,我料想著,誰也不可能壓著我與誰拜堂成親。這一點,還請二位長輩成全,將這一點告知陳家,讓他們尋個由頭退掉親事。”

顧景年聽了,便也與他開誠布公:“董家與陳家,自你家老太爺那一輩就開始走動,兩家很是熟稔。你雖然在家住的日子不長,但也應該見過陳家閨秀吧?是不是——”懷疑董飛卿死活看不上陳嫣。

董飛卿自認性情缺點頗多,但真做不出隨意詬病、傷害哪個女孩子的事,便仍是如實道:“有沒有見過,我不記得。

“如今不論與我定親的是誰,我都不會答應。自知之明總還是有的,不論是家門還是自己的緣故,娶誰便是害了誰。

“此事請您費心吧,也請告知陳家,輕重我已擺出來了,若還不尋由頭退親,那麼,日後,我興許會做出傷及陳家顏麵的事情。

“在我看,大可不必。

“假如外人都知道是我鬨騰著要退親,不管到最後是董家還是陳家提及退親,下不來台的都是陳家閨秀。

“這又何苦。這種事落到哪個女子頭上,都不是臉上增光的事兒。”

顧景年、顧夫人思量多時,正色應下,前者道:“你的性子,誰都知道。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對陳家說。你畢竟算是程閣老幫董家養大的孩子,心性做派與他必有相同之處。說到底,結親是結兩姓之好,要是結了仇,大可不必。”

董飛卿鄭重道謝。

隨後,顧景年、顧夫人延緩了說項的進度,連續幾日前去陳家。

可是到最後,陳家並沒主動退親——顧景年私下裡邀約董飛卿到外麵喝茶,苦笑道:“陳家說,這門親事關乎官場上的利弊,他們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主動退親。”

董飛卿無所謂,“那您就再幫我傳句話:我的話已經說儘了,他們仍想用姻緣換取益處的話,到最後必是一無所得。我等三日。三日後,不見他們有舉動,我便開始著手我該做的事。”

顧景年說:“我知道了,一定一字不落地轉告。”停了停,又道,“拙荊尋機見過陳大小姐幾次,把你的意思透露給她了,但她隻有一句話:姻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什麼都不能做。”

“她若執意守著那些繁文縟節,日後臉上無光,彆怪我。”董飛卿漠然道,“我自認已仁至義儘。”

顧景年說我知道你的性子,人們都知道,放心吧,我們會儘心。

顧氏夫婦又奔走了兩日,無果,索性撂挑子不乾——辭了媒人的差事。

之後的事,京城的人都知道:董飛卿如何都不肯答允親事的消息傳揚出去,到最終,自斷前程,陳家在他丟官罷職之後才主動退掉了親事。

董飛卿在外漂泊期間,也曾遇到過兩次蹊蹺的事,其中一次便是初成親收到的那封信,在那之前還有一次:

“有人把一些東西送到了我手裡,讓我有點兒萬念俱灰的意思。”董飛卿對蔣徽道,“是什麼你就彆問了,除非你能把不肯談及的那些事都如實告知於我。”

“……好,我不問。”蔣徽語帶笑意。她對很多事,不到一定地步,都不會生出好奇心。更何況,他開出了那樣的交換條件。

董飛卿道:“在第一次的事情之後——也就是與你重逢之後,我委托在京的友人幫我查證,與我結仇結怨的人,一個不落。

“但是一無所獲。有的是自己都焦頭爛額,哪兒還有心思追殺我,有的則是叔父、修衡哥防患於未然,出手打壓,讓他們也沒有追蹤、謀害我的可能。

“至於與我相關的女子,若要懷疑,我頭一個懷疑的也是陳嫣或陳家。

“但是,陳嫣已經守寡,又已有了嗣子,這擺明了就是要在曾家踏踏實實過完這一生的意思。她常來常往的一些人,最起碼,在我朋友看來,沒有可疑之人。

“再就是陳家。陳家自從主動退掉與董家的親事後,便與董家結了仇,明裡彈劾,暗裡詬病,但是朋友翻過賬房走賬的賬冊和私賬,都沒有大筆的開銷,更無可疑的送出手的禮品。

“當然,我那朋友沒查過曾家的賬目,便不知道陳嫣是否另有際遇——他對守寡的女子,可能存著一份先入為主的同情。”

心生同情,便有了三分認可,明麵上的迎來送往無異狀的話,認可就能達到七、八成。

蔣徽嗯了一聲,“知道了。”其實心裡有些沮喪——聽來聽去,也不能斷定陳嫣是否鐘情於他,先前倒是不知道,他說起與女子相關的事兒,會完全是置身事外冷眼旁觀的冷靜態度。思忖之後,她說道:“不管曾家的賬目有無可疑之處,都要想法子打探一下內宅的情形——這事兒你就彆管了,我不會親力親為,但能找人幫忙查實。”

“是麼?”

蔣徽揚了揚眉,在黑暗的光線中凝著他星辰般熠熠生輝的眸子,“怎麼?隻許你有得力之人、心腹,就不準我有啊?”

董飛卿就笑。

蔣徽把打算如實相告:“陳嫣那裡就慢慢查著,至於與你相關的彆的女子,我也要打聽清楚,逐一去查。”

“隨你。”董飛卿真無所謂,“又不關我的事。”

蔣徽一笑,“那麼,以後你要是遇到類似的事,可不準數落我。”他有桃花債,再正常不過,但是,萬一……她也惹過桃花債呢?萬一哪天那桃花債又招惹到他呢?估摸著他得滿腹火氣——她得防患於未然,先把話放出去。

董飛卿心念一轉,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笑著緊緊地攬緊她,啄了啄她的唇,“明白。”

又有什麼不明白的?她就是太冷靜了,所以在陳嫣這件事情上,對他一句抱怨也無。如果她是個小心眼兒的……那他今晚可真有的受了,不是受埋怨,就是看著對方訴苦。

“那就好。”蔣徽拍拍他的背,“睡吧。隻盼著一覺醒來,友安就已經有了好消息。”

“嗯。”

翌日,蔣徽醒來的時候,便隱約聽到董飛卿與友安說話的聲音。她連忙起身下地,迅速穿戴整齊,走出門去。

第42章 貪歡(2)

友安正說道:“……去年有幾筆可疑的開銷, 相加總額是五萬兩。今年則先後有兩筆各為一萬兩的進項, 再就是區管事管著的私賬裡, 有一萬兩的開銷。”停了停, 他撓了撓頭, “再往前的賬, 沒來得及翻。”

董飛卿頷首,“去歇息吧, 今晚開始,隻要得空,便去曾家查賬。”

友安笑著稱是, 把堪輿圖放下, “翻賬目之前,小的在曾家宅子裡走了兩趟, 各處都沒變動, 與圖上一致。”

董飛卿滿意地一笑。

走出來的蔣徽已經聽到了友安言語中的重點,看著他, 不解地道:“那些開銷,如果是追蹤並且算計我們的話,是不是太少了?我們的命是不是太便宜了些?尤其是你, 大名鼎鼎的悍將啊,探花郎啊, 命多矜貴呢。”

董飛卿沒繃住, 笑出來, 隨即則道:“我在想的是, 陳嫣從哪兒來的這麼多銀子。”

蔣徽思索片刻,輕輕頷首,“的確是可疑。追蹤或追殺的話,幾萬兩是少了點兒,但對於一個尋常門第,尤其對於一個孀居的女子,未免太多了些。”頓了頓,她問,“她以前有沒有進項頗豐的營生,你也不知情麼?”

董飛卿誠實地搖頭,“不知道。要是有,知情人少不了。”

“那就是來路不正,”蔣徽猜測道,“或者,乾脆就是有人送銀錢給她。”

“應該是吧。”董飛卿道,“不然怎麼都說不通。但就算有人送銀錢給她,應該也有個合情理的說法,不然的話,沒法子在曾家外院走賬。”`思`兔`在`線`閱`讀`

蔣徽嗯了一聲,隨後展開堪輿圖,仔細看了一遍,用心記下曾家外院內宅具體情形,撫了撫麵頰,“我得去洗漱了。”

董飛卿一笑,繼而站到堪輿圖前,也認真看過,記在心裡。

當日,蔣徽讓郭媽媽出去一趟,替自己給一位故人傳話:仔細打聽一番曾鏡病故前後的事,再就是陳嫣平日來往的有無可疑之人——尤其是財大氣粗的。

接下來,需要做的隻有耐心等待。

蔣徽和董飛卿倒是並不著急,白日該忙什麼就忙什麼。

蔣徽繼續鼓搗香露鋪子陳設的模型,董飛卿則長時間地對著將來的書院堪輿圖用心斟酌。

如此過了三日,友安那邊並沒什麼進展:曾家前年、大年前的賬,他找不到。

蔣徽聽了,不忍心讓他太辛苦,道:“那就彆找了。那些賬冊,大抵是封存到了密室、庫房甚至陳嫣房裡的箱櫃之中。一時半會兒的,憑誰也找不到。等我和公子琢磨出個眉目,你再去也不遲。”

友安稱是,感激地笑了。

至於蔣徽故人那邊,也還沒打聽到值得提及的是非。蔣徽仍舊是不急不躁。這類事,隻能慢慢來。要真是幾日間就能確定哪個人可疑、哪個人無辜,董飛卿和她也不至於那麼久都雲裡霧裡。

蔣徽的小日子過了之後,董飛卿才與她一起出門,策馬去往保定府。

京城距保定府不是特彆遠,就算讓駿馬不緊不慢地趕路,早間走,晚間也能到那邊。

蔣徽特地帶上了一些東西:兩條薄毯、兩條床單、水壺和董飛卿的小酒壺。

董飛卿蹙眉,“女人呐,就是麻煩。”要是他自己出門,哪兒用得著帶這些。

蔣徽橫了他一眼,“不出意外的話,你得跟我這個女人過很多年——煩死你算了。”

董飛卿哈哈大笑。

兩個人早間走,快一陣慢一陣地趕路,至傍晚,到達保定府,住進悅來客棧二樓。

暮光四合時分,董飛卿和扮成男子的蔣徽離開客棧,在街頭遊轉,看到感興趣的風味小吃就買下來嘗嘗,就這樣解決了晚飯。

回到客棧,蔣徽沐浴之後便乏了,強打著精神把帶來的床單鋪好、抖開薄毯,倒下去沒多會兒就睡熟。

董飛卿瞧著,笑了笑。他出門隨身攜帶的,隻有蔣徽寫的兩個話本子,沐浴之後,拿出來消磨時間。

近幾日,一直忙著雜七雜八的事情,每每拿出話本子,蔣徽就在一旁搗亂,要到現在才能繼續閱讀。

膾炙人口的那一個話本子,名為《風華令》,他問過劉全了,劉全說她寫的是兩個男子從年少到功成名就再到成為閒雲野鶴的經過——在看的時候,因為大事小情都很有趣或是揪心,讓人根本就沒心思顧及兩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