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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歡 九月輕歌 4375 字 6個月前

蔣徽又對郭媽媽道:“你到街上轉轉,看看有沒有適合的鋪麵。不需講究地段,香露、香料之類的東西,隻有喜好的人才會添置。隻要不是太偏僻就好。”

郭媽媽會意,笑%e5%90%9f%e5%90%9f出門。

蔣徽去了書房,鋪開紙張,用心描繪想要的鋪子裡的陳設。這些她不會買現成的,等到鋪麵定下來,陳設的尺寸也就能確定,到時候再請專人打造——她以前為葉先生張羅著做了不少家什,自己就有相熟的巧匠。

林林總總的,都不是朝夕之間能定下來的事,她也真不著急,每日手邊有事做就好。

而且,就算著急也不成——幾幅寄放在鋪子裡的畫,不可能當即賣出去,老板總要矜持一番,等客人把價錢抬高到他滿意的時候才會出手,如此,他能分到更多的利錢。

這種與生意人打交道的方式,不知道彆人,她很喜歡。省心,雙贏,誰也不欠誰人情。

至於修衡哥給的銀錢,她已經放到了自己那個一直上鎖的小箱子裡。等以後有了自己覺得可以信任的銀號,便存進去。

哥哥照顧自己是一回事,自己照常度日是另一回事。

說起來,銀錢方麵,她一直算是得過且過的人。手裡銀錢多,便多花,過得奢侈一些;手裡銀錢少,便少花,幾百文錢過一個月的時候也不少。

初離京的時候,她手裡有幾千兩銀子——換了平頭百姓,三代人都衣食無憂了,但是,她不到三個月就花完了。

並不著急,置辦了行頭,行至何處,走街串巷,給人算命看風水。

這事兒,在知道她經曆的人看來,大概都要啼笑皆非——自己年幼時就被算命的人坑過,因此有過最艱難的歲月,自己長大之後,不論做什麼,都不該染指那個行當。

或許隻是置氣。跟這世道置氣,跟過往置氣,更與自己置氣。

歸根結底,她是通過易經八卦奇門遁甲做那個行當,不同於那些江湖騙子。

那時候,她也真是打心底不想讓自己活得舒坦、順心。

遇到八字很好的,她避免人因此忘乎所以,強調存在的隱患;遇到八字不好確實命中帶煞的,便在強調益處之後,說服其人所在的門第化解。

化解的法子,其實是萬變不離其宗:合。

這是叔父嬸嬸無言地告知她的道理。

人心合,己心平和,再有親友相助,隻要不是真正的天煞孤星的命格,運道都可以化解。

人不能勝天之時,大多是天災;至於人禍,要看的終究是人心。

她是太明白,外人給予的冷漠、輕蔑有多傷人;外人給予的扶持、照拂又有多溫暖——那溫暖,是讓她受益終生的。

她自己的路,清清楚楚地擺在那兒,是自己選擇的,無話可說,但若能幫一些人改變運道,便知足了。如此,形同於給幼年的自己討還了一份公道。

就是在那段日子之中,一次次觀望到後效頗佳之後,她慢慢地平靜下來。

心結逐步打開了,釋然了,放下了,她才開始涉足彆的行當。

有一度,真的以為,自己會死在或老死在江南,死在與董飛卿重逢的地方。

江南,她喜歡麼?

不。

她生長於京城,習慣亦喜歡北方四季分明的氣候。煙雨柔婉的景致,太多人向往,但在秋雨、冬雪應該頻頻降臨之時,每一日都會懷念京城的秋雨、紅葉、冬雪、寒梅。

不習慣,仍要留下。

就是應該停留。

當晚,董飛卿回家的時候,手裡拿著兩冊書。蔣徽寫過的話本子,他找到了兩冊手抄本。

走到內院的時候,又看到了她為他留了燈。

他心裡暖暖的,但先去了書房,把兩本書冊存放起來,這才回到正屋,沐浴歇下。

這一次的蔣徽,大抵是因為逐日的熟悉心裡安穩之故,在他進門時,沒被驚動,仍是酣睡。

董飛卿微笑著看了她一會兒,才熄滅了羊角宮燈,轉到她睡的裡側,分過一半被子。

蔣徽動了動,很快就安靜下來,一臂落在他腰杆,小臉兒埋在他%e8%83%b8膛,蹭了兩下,隨即拍拍他的背。

董飛卿失笑,繼而尋到她的手,溫柔地握在掌中。

就這樣,手握著手入眠。

翌日清晨,蔣徽醒來時,董飛卿與她提及一事:“昨日接了一檔子事。過幾日,我得出趟門,三兩日就回。到時候,你留在家裡,乖乖的,好麼?”

蔣徽揉了揉眼睛,把他的言語消化掉之後,說:“不行。”

“嗯?”

“不行。”蔣徽說,“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準。”董飛卿皺眉,“連什麼事兒都不知道,就想湊熱鬨?”

“不管,就是要去。”蔣徽語氣慵懶,卻不容置疑,“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董飛卿多看了說話的人兩眼,“我怎麼從來不知道,你對我這麼……好呢?”

確切說起來,那不是好不好,不是依賴與否,是不論讓他怎麼想,都有點兒彆的意味。

“蔣徽,”他拍拍她的臉,讓她真的清醒過來,凝視著她懵懂的大眼睛,“你是不是還在害怕什麼?我指的是對——我們。”

第36章 依賴

蔣徽奇怪地看著他, 反問:“我有什麼好怕的?”

董飛卿道:“那就聽我的。”

“不。”蔣徽摟住他,輕輕地咬了他下巴一下,“就要去。你要是不答應, 我就偷偷地跟著你。”

這算是撒嬌麼?董飛卿這樣想著, 唇角上揚,啄了啄她的唇, 暫時把這話題擱置, “到時候再說, 橫豎是幾日後的事。”

“嗯。”蔣徽闔了眼瞼, “你再想想。”

“……”明明是她應該再想想。這小崽子就是這點不好, 在一些事情上,比他還霸道。

這天上午,程府回事處的人來傳話:明日程閣老、程夫人得空, 傍晚過來。隨後,又奉上一份程詢親筆寫的菜單子,八菜一湯, 都是他或程夫人愛吃的家常菜。

董飛卿與蔣徽看了, 相視一笑。

隨後, 唐修衡帶人過來了一趟,少見的風風火火的, 命隨從放下一大堆東西,自己都沒下馬, 在宅門外對董飛卿、蔣徽道:“昨晚收到嚴道人的信, 老人家給我列了兩個單子, 讓我置辦出來。都是給你們這倆病貓補身體的。”

董飛卿、蔣徽聽了,又是感激嚴道人的記掛,又有些頭疼——補身體的湯湯水水,他們真是受夠了。

唐修衡睨著董飛卿,“你那情形,我就不多說了——這事兒要是不照辦,看我怎麼修理你。”

董飛卿哈哈地笑了,“成。”

唐修衡又看向蔣徽,態度變得很柔和:“聽話,好麼?”這丫頭是順毛驢,小事上,哄著她總不會出錯。

蔣徽心裡暖暖的,笑著點頭,“好。”

唐修衡撥轉馬頭,“走了。得空再來蹭飯。”

夫妻二人目送他策馬遠去,才轉身進門,一起清點大包小包、大盒小盒的藥材、補品。

唐家的人特地給他們劃分好了,給他的與給她的,分開來放著。

“其實真是沒必要。”董飛卿道,“是藥三分毒。五穀雜糧就最養人。”

“是呢。修衡哥以前也這麼說。”蔣徽道,“但這回是嚴道人發話,他大抵覺著我們以前真的病得不輕。”停一停,笑了,“也真是病的不輕。”

董飛卿被她引得也笑起來,拍了拍手邊的燕窩,“這東西倒是不錯,對你有好處——昨日我就帶回來一些。記得讓廚房每日早間給你做。”

“嗯。”蔣徽看著他,“你給我寫個藥膳食譜吧,每隔三兩日,我來做,一起吃。”他帶回燕窩的事,她還不知道——小日子快來了,早間到現在都乏得厲害,迷迷糊糊的,大事小情都還沒留心。

“行啊。”董飛卿擰巴的時候,誰也彆想讓他順從,但是,對長輩、手足的好意,從來都會無條件接受。

兩人讓郭媽媽把一大堆東西歸置起來,相形去了書房。

蔣徽站在畫案前,繼續描畫香露鋪子所需的陳設樣式,董飛卿則坐在書桌前,慢吞吞地寫藥膳食譜。

對藥理,董飛卿真的算是精通,隻是不能開方子:性情使然,拿出手的方子,時不時就出一個本著藥到病除的心思的——這樣是不行的,人當下是好了,但去不了病根兒。○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一點,他不用人說,便有自知之明:還是彆禍害人為好。

在彆的方麵,就都沒問題了,養身方麵一清二楚,但從來懶得做。他是總覺得,人在膳食方麵吃得順心是根本,把養身當做長期的事由的話,全無必要。

這回麼,是例外。挺好的,起碼能順帶著讓蔣徽那小身板兒更好一些。

寫完食譜,他轉到蔣徽身邊,看明白她的意圖,笑著摸了摸她麵頰。

蔣徽轉頭對他笑一下,“今兒你出門麼?”

“不出門。沒什麼事。”他說。

蔣徽問道:“那你幫我把這些做出模型好不好?”

董飛卿頷首,“好。”

“過一會兒就全畫好了,到時我讓友安準備出木料。我們下午再動手做。”她喜滋滋地低下頭,繼續凝神忙碌。

董飛卿抬手輕撫著她的頸子,笑意到了眼底。

“怎麼啦?”蔣徽晃了晃頭,像要甩脫他的手似的。

他笑意更濃,“你自己說,有時候是不是愛賴著我?”今日,尤其如此,一大早就有了那麼點兒苗頭。

蔣徽微微地嘟了嘟嘴,自然而然地反問:“我不賴著你,賴著誰啊?”

他的心立時柔軟得一塌糊塗,手非但沒離開,反倒勾過她,雙?唇覆上她的唇。

很溫柔的。

蔣徽初時一愣,倉促地循著感覺把畫筆擱到筆架上,很快安靜下來,手臂環住他肩頸。

“董飛卿。”她語氣柔軟、語聲模糊地喚他的名字。

“嗯。”

她沒再言語。

他托起她的小下巴,讓這親%e5%90%bb變得更為纏綿悱惻。

他說她愛賴著他。

那麼,董飛卿,你呢?你有沒有賴上被我賴著的日子?她在心裡問他。

有的。一定有的。

下午,兩個人一起動手做模型。

薇瓏打小就癡迷造園,時不時要做一些屋舍、涼亭的模型,他們隻要得空,就會幫忙,對此事也就逐步摸出了門道,再到精通。

忙碌期間,蔣徽提及早間說起的事:“你就讓我跟你一道去吧。”

“……”董飛卿第一反應是想黑臉訓她,但是,臉板不起來,話也不能出口。

“你自己出門,我不放心。”蔣徽繼續道,“而且,我自己留在家裡,你也不能放心吧?——萬一誰一高興把我毒死、刺殺在家裡,那你多沒麵子啊。”

董飛卿嘴角一抽。他真沒見過這麼烏鴉嘴的咒自己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