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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歡 九月輕歌 4325 字 6個月前

的情分,所以隻氣對方不惜命。

董飛卿做出此生最重大的決定之後,唐修衡去董府見他,問:“想清楚了?”

當時飛卿的樣子,他始終都記得:目光陰鷙,意態瀟然。

董飛卿說:“想清楚了。”

唐修衡就說:“如果我設法留你在京城——”

董飛卿微笑,“我無話可說。但是,我不會因此感激。”

“料到你會這麼說了。”唐修衡悵然一笑,“那好,我不問、不管。要你告訴我的,隻一件事:這一彆,要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見?總不能說,兄弟要走了,我連歸期都不知曉。”

“不會很久。”董飛卿笑容舒朗,“我又沒做虧心事,看開一些事,放下一些人,就會回來。”

唐修衡心安不少,說好,我等著。而在心裡,他對董飛卿生出了男人之間才會有的尊重與欽佩。

放下一切,談何容易,需要的勇氣、擔當,需要麵對的落差,非尋常人可承受。

而今已是重聚之日,兄弟兩個卻是淡然處之。

歸根結底,他們是最沒可能走遠、疏遠的人。

敘談期間,兩個人都沒提及彼此的姻緣。

沒必要,不論對方選擇誰,在他們,都是理所應當,無條件地認同。那兩個女子是蔣徽、薇瓏,更好,是錦上添花。

唐修衡感興趣的是江南的風土人情、鏢局相關諸事,董飛卿知無不言。

“無掛無礙、四處遊走的日子,我不知何時才能過上。”唐修衡由衷地羨慕,“就像愷之和蘇家二老太爺,我跟師父總給一老一小使絆子,其實就是嫉妒:他們說走就走,撒著歡兒地四處跑,我們憑什麼就總要留在京城?隻要出門,定是為了公務。”

董飛卿朗聲笑起來,“那可沒法子,你們就是這個命。”

唐修衡牽了牽唇,“我再熬幾年,等世道真安穩太平了,說什麼也要請一年半載的假,天南海北地轉一圈兒。師父也是這意思,大概是不能成——老太爺總覺得他太招人恨,遍地是仇家,絕不會準他離家太久。”

董飛卿得出結論:“說來說去,叔父最可憐。”

唐修衡不無幸災樂禍地道:“再就是皇上。”

“的確。”董飛卿笑意更盛,“叔父還曾外放過,皇上這麼些年了,走出宮門的時候都少。”

“要不總盤算著南巡呢。”唐修衡笑道,“念叨好幾回了,讓師父一定給他管好六部,十年八年之內,給他攢下帶著皇後和兒女南巡的開銷。”

董飛卿接道:“叔父心裡一定沒好氣:這種事兒,讓我代勞不就得了?您老人家南巡的話,留在京城累死累活的一準兒是我,憑什麼?”

唐修衡哈哈大笑,“我猜也是。”

兩人同時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看著天色不早,唐修衡喚小廝阿魏把薇瓏喚到麵前,對她說:“不早了,讓阿魏帶人送你回家。”

“……我想晚點兒走,你不是也還沒走嗎?”薇瓏說著,小手尋到蔣徽的手握住,轉頭道,“姐,我跟爹娘說好了,要晚一些回家。”

唐修衡看著薇瓏,目光半是無奈,半是縱容,又對要說話的蔣徽擺一擺手,“那行,我派人去王府說一聲,你們再說說話。”

蔣徽和薇瓏都笑了。

唐修衡看著蔣徽,笑道:“我要是不答應,你就得送她回家了吧?”對這對姐妹,他是很了解的。

蔣徽會心一笑,帶薇瓏到內室說話。

薇瓏解釋和唐修衡同來的原由:“碰巧了,都要今日來,爹爹娘親又一向把他當自家人,就讓他帶上我。”說起來,她算是唐修衡看著、帶著長大的,定親之後,雙親並不顧忌那些繁文縟節,讓他們該見麵就見麵,她若出門,他能護送是再好不過。

“猜得出。”蔣徽莞爾而笑,“聽說你跟修衡哥定親,我真是打心底高興。”

“我也是啊,聽說你跟飛卿哥哥成親了,隻片刻的驚訝,隨後就覺得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薇瓏笑容真誠,“放眼京城,配得上你的,也隻有他了。”

蔣徽失笑。

這話題,薇瓏點到為止,說起彆的:“剛剛盤算了一下,六七天之後,我就沒什麼事了。到時候,書院開設在何處,也應該有眉目了,我得空就過來,給你們添亂。”

“這話說的。”蔣徽笑道,“到時候,給你做好吃的。”

薇瓏笑逐顏開,“好啊。”

這晚,唐修衡、薇瓏逗留到將近亥時才離開。

臨走前,唐修衡道:“我之後三日都得空。明日再來,和你們一道去看看書院備用的那幾個地方。”

“我明日得去西山,跟葉先生商量些事情。”董飛卿以眼神詢問蔣徽,“你跟哥一道去吧?你們倆要是看著都合適的地方,這事兒就定下來了。”

蔣徽頷首說好。

薇瓏則對董飛卿笑道:“明日我要陪祖母到寺裡上香,小住幾日。過幾日再來煩你們。”

董飛卿笑道:“隨時可以來,我隻是怕你又看哪兒不順眼。”

“你還好意思說?”薇瓏不滿地凝了他一眼,“我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那麼醜的花圃。”

兩男子哈哈大笑。

唐修衡、薇瓏離開,前者的小廝、後者的丫鬟才奉上二人帶來的禮物。

唐修衡送給他們的是一副玉石棋具。

薇瓏的禮物,則是一個宅院的模型:不同於她以往力求自然而然呈現的詩情畫意,宅邸的氣韻是清貴與大氣並存,慣有的清雅優美,隻在細節處呈現。有趣的是,在門楣上雕篆著楷體寫就的四字:百年好合。

很明顯,小丫頭聽聞他們成親的喜訊之後,便著手這份禮物——朝夕之間,任誰都做不成。

董飛卿和蔣徽細細看了半晌,相視而笑。

歇下之後,他摟著她,安安靜靜的。

他總是會在看似最適合放任的時候克製:如在外期間,說起來是最應該借酒消愁的日子,他卻幾乎戒了酒;如儘興地飲酒之後,反倒顯得清心寡欲,甚至連話都不多說。

——品著這些,蔣徽緩緩閉上眼睛的時候,唇邊含笑。

.

翌日上午,唐修衡帶著兩名隨從,接上蔣徽,先後去了幾個地方。

午間,兩人到了城東一所廢棄已久的偌大的府邸。

“這兒什麼來頭?”唐修衡慢悠悠往裡走著,一麵看蔣徽帶來的堪輿圖,一麵問她。

“早些年一名官員的產業,不知何故,空置下來。”這些,蔣徽已事先問過董飛卿,“官員離京的時候,這類產業一概出手。彼時邱老板覺得價格實在是便宜,就買了下來。”商賈倒騰宅邸,有時候隻是順手為之。

唐修衡把堪輿圖卷起來,交給身後的阿魏,“格局湊合。”

蔣徽嗯了一聲。

這座宅院,進門往前走一段,道路岔開為東西兩條,兩人出於習慣,踏上東麵那條路。因為常年沒人儘心打理,原有的花草形態便不大好看。

蔣徽道:“要是薇瓏看到,心裡不知道多彆扭。”

“這種事兒就不能帶她來。”唐修衡微笑,“都不夠跟她上火的。”

蔣徽一笑。

進到建在東麵的正院,打量一番,兩個人都覺得屋舍有古樸之風,又很結實。

東西兩麵牆前,架著梯子。

兩個人默契地分彆往兩邊而去,舉步踏上木梯,再走到牆壁上。

在高處俯視,勝過耗費時間逐處遊覽。

阿魏站在院門口,笑嘻嘻地望著他們。

走到牆壁臨近的屋簷近前,兄妹兩個俱是抬手一撐,身形便靈巧地到了房上,雙腳踩在瓦片上,悄無聲息。

步上屋頂正脊,兩個人舉目四顧,都覺得尚可。⊕思⊕兔⊕網⊕

“就這兒吧?”蔣徽說道,“你覺得呢?”

唐修衡頷首,“我也是這意思。”走到她兩步開外,他站定,笑微微地審視著她,“你在外邊,做過算卦看風水的行當——到這會兒,倒也不神神叨叨的。”

蔣徽輕笑出聲,“修繕的時候,再神叨叨的也不遲。這兒也真不是風水不好的地方。”

“這倒是。”唐修衡頷首一笑,一麵繼續俯視宅邸景致,一麵緩聲道,“你起初離京那幾個月,我和師父一樣,派人尾隨你,生怕你出閃失。可你這小崽子太賊了,我和師父沒法子,隻能讓人不遠不近地跟著。”

蔣徽調侃道:“那時我就知道,萬一橫屍街頭也沒事——有人給我收屍。”

唐修衡斜睨她一眼,又氣又笑,“這話是真難聽,卻是實情。譚家那一陣,沒少請高手追殺你吧?”

“的確。”

唐修衡說道:“撒出去的人不能跟在你近前,就不能及時幫你除掉隱患,那邊的人也看出了這一點,便總是繞著圈子行事,我那些親信總是後知後覺。”

蔣徽歉然一笑。

唐修衡凝著她,“我那時挺生氣的——生你的氣。多年的兄妹,我管不了你,更護不了你周全,你寧可讓自己生死未卜,也不要我相助。可是思來想去,想著你一定有你的打算,也就忍了。”

“對不住了。”蔣徽心裡暖暖的,笑容很柔軟,“哥,彆生氣,好嗎?”

唐修衡瞪了她一眼,“一句話就想打發我?”

“那要怎樣啊?”

“送我一幅駿馬圖吧。”蔣徽的字、畫,比之女子,筆觸多一份剛毅,比之男子,又多一份清逸,加之心性所至的那份從容灑脫,出手的畫作都是難得的珍品。她筆下的貓狗駿馬,最是出彩。

“這好說。”蔣徽欣然點頭,“你不說,我也會送你幾幅。”

唐修衡才不信,“哄誰呢?”

蔣徽耍賴地笑,“愛信不信。”

唐修衡很快釋然一笑,說起彆的:“據我所知,你到江南之後,譚家的人便後繼無力,說白了,那些人是欺上瞞下——怎麼都得不了手,索性拿著銀子用言辭敷衍譚家。可是,你情形仍是不大好,勉強能與暗算你的人勢均力敵——是誰?”

蔣徽驚訝地看著他,“一直不都是譚家的人暗算、追殺我麼?”

“……”唐修衡摸了摸鼻尖,“鬨半天,你自己都不知道,除了譚家,另有彆的仇家?”

“……”她的確是不知道,“有什麼法子?我打小就是這樣,忒沒心沒肺了。”

第34章 日常

唐修衡不知該氣該笑。

“算了。”蔣徽素手一揮, “橫豎他們沒得手,不想一輩子躲在暗處的話, 遲早會顯形。”

唐修衡蹙眉, “你這是心寬還是跟我犯渾呢?”

蔣徽一笑, “防賊似的日子, 我早習慣了。更何況, 那件事過去太久了,沒法兒查。”

唐修衡沉%e5%90%9f片刻, “誰可能對你下手,你想不到?”

“想不到。”蔣徽如實道,“千裡迢迢買凶追殺, 我想得出的,隻有譚家。至於彆人,我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