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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歡 九月輕歌 4305 字 6個月前

讓人照顧好飛卿哥哥,你們一定要好端端地回來。

“你說過,來日會幫我打造一個最好的莊園,我一直記得,你不要食言。”

食言麼?怎麼會。他在心裡說。

第33章 手足

在外征戰幾年, 建奇功回京之後,唐修衡官居京衛指揮使,掌拱衛京師、守護宮禁職權。

到前年,臨江侯唐栩辭去五軍大都督官職:長子太出色, 他樂得早些賦閒。

皇帝與程詢商議之後, 前腳準了唐栩的辭呈, 後腳就讓唐修衡補了唐栩的缺。皇帝從來如此, 賞識誰從不藏著掖著,到今年開春兒,又張羅著下旨給唐修衡和薇瓏賜婚。

此刻, 唐修衡站在天井, 打量著屋宇。背在身後的手裡, 一把折扇慢悠悠地旋轉著。

那年建這所宅子之初, 他便知情,打心底讚成。薇瓏什麼都好, 就是大事小情愛較真兒, 容不得瑕疵, 他就想,讓粗枝大葉的飛卿磨她一陣, 興許就把她的性子改了。

然而事實證明, 飛卿這小子注定沒有讓他順心的時候:那一陣,薇瓏每一日都是神氣活現, 說真是沒想到, 跟飛卿哥哥一起蓋房子, 是這樣愜意的事。

苗頭不對。他抽空過來看了兩回,鼻子都快氣歪了:在這種事情上,飛卿竟有著驚人的縝密、細致,對工匠的嚴苛程度,與薇瓏不相伯仲。

他當時開玩笑,說你們悠著點兒,彆鬨出人命,工匠要是氣性大一些,早晚讓你們倆活活氣死。此外,他真擔心宅子建成之後,飛卿和薇瓏落下待人待己過於苛刻的毛病。

可是,這種事也真是花費多少心血就得到多少回報:這所不大的宅子,今日他又從裡到外細看過幾次,都找不出一絲不足。

聽到兩道腳步聲趨近,他轉身望去。

是飛卿和解語,他的兩個異姓手足。

他唇角徐徐上揚。

“哥。”董飛卿、蔣徽異口同聲,唇畔同時現出喜悅的笑容。

“再不回來,我就要出去滿世界找你們了。”唐修衡往前迎了幾步,笑著凝了蔣徽一眼,“往後該叫弟妹了吧?”

蔣徽笑道:“那可不行。叫他妹夫也行啊。”不同於見到長輩,她此刻心頭隻有歡喜,格外放鬆。

“想得美。”董飛卿睨了她一眼。

唐修衡笑得現出整潔的白牙。

董飛卿四下尋找著,“薇瓏呢?”

唐修衡用下巴點了點通往後方的月洞門,“你種的那些花草,她看不下去,帶著兩個丫鬟去收拾了。”

董飛卿又是笑又是好奇,“有法兒收拾?”

唐修衡就笑,“沒法兒收拾,隻能鏟掉。”

蔣徽忍俊不禁,交代郭媽媽給兄弟兩個上茶點,自己快步去往後麵。

此刻的薇瓏,看著被鏟得隻見泥土不見花草的花圃,籲出一口氣,把手裡的小鏟子放到一旁,取出帕子,擦了擦額頭上沁出的汗。無意間一瞥,看到蔣徽的身影出現在視野,稍稍愣怔之後,綻放出驚喜的笑容,“姐姐!”

“事先不知道你和修衡哥會來,回來晚了。”蔣徽快步走向薇瓏,又是抱歉又是好笑,“你是來串門的,怎麼能做這種粗活?”

薇瓏不答,雙手握住蔣徽的手,輕輕地搖著,“你總算回來了。”

“嗯,回來了。”蔣徽笑看著麵前容色傾城的女孩。

他們幾個一直寵著、護著的小女孩,長大了,清雅絕俗,飄然如仙,美得不似紅塵中人。

眉宇間沒了稚氣,氣質清冷,但是,看著她的目光沒變,澄澈、真摯。

薇瓏眼中的蔣徽,眉宇間少了些冷漠,多了些柔和。相對來講,她如今能與昔日的蔣徽齊名,但在心裡,她一直覺得自己的解語姐姐才是最美的女孩子,論才情,她也望塵莫及。

她輕輕地抱了抱蔣徽,“不要走了。我不準你和飛卿哥哥再走了。”

蔣徽拍撫著薇瓏的背,語氣格外溫柔:“我也不想走了。”

薇瓏這才顧得上蔣徽先前的話,轉頭看看花圃,變得氣呼呼的,“真不知道飛卿哥怎麼想的,好好兒的小花圃,讓他弄得醜死了。你也是的,不是回來一段日子了麼?竟也看得下去?你們兩個,我可真是服氣了。”

蔣徽莞爾,“我看著是不順眼,但是,不知道從哪兒下手收拾。”

“隻能重頭布置。”薇瓏又笑了,“意航哥——哦不是,唐意航派人回唐府了,稍後把花園裡開得最好的月季移植過來。月季四季常開,也容易打理。你看成麼?不成的話,我們再商量。”

蔣徽聽了這一番話,先是因為薇瓏糾正稱謂心中失笑,隨即便是滿心的讚同,“這種事,自然要聽你的。”

“晚間我可要留下來蹭飯。”薇瓏笑容中的喜悅更濃,“唐意航說,沒能喝到你們的喜酒,今兒要讓你們補上,我也要沾點兒喜氣。”

蔣徽笑道:“求之不得。”

“答應就好。快帶我去見飛卿哥。”

兩個人攜手回到前麵。

董飛卿和唐修衡已經在東次間臨窗的大炕上落座,閒閒說話。

兩男子都是一襲玄色粗布深衣,氣質、舉止間有些相似之處——沒法子,都是程詢儘心教導出來的人,情分又勝過親兄弟,少許相仿之處,不可避免。

薇瓏見到董飛卿,匆匆打量之後,活潑潑地道:“我是不是該改口叫姐夫啦?”

董飛卿哈哈地笑起來,“不準。”

“那就跟你們各論各的。”這件事情上,薇瓏和蔣徽無意間達成默契。

落座之後,蔣徽問唐修衡,“怎麼提早回京了?”

唐修衡也不隱瞞:“巡視到半路,跟一個地方總兵起了分歧,僵持不下。橫豎我是出了名的慢性子,索性跟那總兵耗上了。

“皇上近期記掛著西北固防,讓我先把那人的事兒放下,從速巡視完就回京,拿出個縝密的章程。

“我沒法子,隻好繼續巡視,可皇上仍是嫌我走得慢,前幾日,索性命人加急趕去傳旨,讓我快點兒滾回來。“

他說完,董飛卿和蔣徽、薇瓏都笑出聲來。

唐修衡有點兒無奈地道:“西北固防,我在折子裡說的夠清楚了,可皇上還是不放心,擔心我敷衍了事。其實真沒必要。有師父壓著我,我怎麼敢敷衍?”

早在四歲左右,他就正式拜當今首輔程詢為師。師徒兩個與董飛卿、蔣徽等人結緣,是相互影響的關係。

薇瓏說道:“你那是跟人僵持麼?——我怎麼聽爹爹說,你把那總兵整治得都想懸梁自儘了?”

唐修衡有點兒無奈地說:“他要是不跟我大張旗鼓地唱自儘的戲,我至於耽擱行程跟他磨煩?死也行,關鍵是他隻嚷嚷不上吊。”

董飛卿、蔣徽莞爾而笑。

薇瓏對蔣徽道:“他回來的路上,還惦記著那件事兒,繼續找轍。到末了,把那人押解進京了。”

“這才是修衡哥辦的事兒啊。”蔣徽由衷笑道,“他要是手軟,我反倒會奇怪。”唐意航看不順眼的人,一定是官場上留不得的人,但凡有可取之處的,他也不會閒得跟人置氣。

薇瓏笑意更濃,以眼神表示讚同。

唐修衡和董飛卿征戰沙場的年月,人們都說,兩個少年郎的殺氣、戾氣太重了。要他們對觸犯律法的人寬仁,不亞於日頭從西邊兒升起。

說笑間,四個人全無分彆已久的感傷或感慨,因為,那是最沒必要的情愫。`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們是手足,不論分彆多久,情義都如當初,會隨著光陰流轉變得更為深厚。對方在不在近前,都一樣。

晚間,唐修衡、薇瓏留下來用飯,郭媽媽幫著廚娘酌情加了幾道菜。

就是稍稍豐盛些的家常便飯,享用的四個人俱是安之若素。

再好的、再壞的日子,除了薇瓏,三個人都曾經曆。至於薇瓏,想要的正是哥哥、姐姐這樣待她,她來這裡,樂得享有的是在家一般的隨意和愜意。

席間,酒自然是少不了的,兄弟兩個一起去酒窖選了一壇陳年烈酒。

蔣徽與薇瓏也不阻攔。不要說他們酒量極佳,便是酒量尋常,在這樣的日子,也該縱情暢飲。

她們吃好之後,讓兩個男子繼續談笑飲酒,薇瓏攜了蔣徽的手,走到室外。

她記掛著後麵的小花圃,繞到後麵,見唐家護衛已經幫友安打理停當,顏色各異的月季錯落有致地開放在花圃中。

“很好看。”蔣徽道,“我會讓人好生打理的。”

薇瓏心安地笑了笑,說起彆的事:“前幾日我和娘親、程家嬸嬸去踏青了,回家之後才聽說與你們相關的是非。我之前是因為兩位公主每日到王府說話,不然早就過來了。嬸嬸則是被家裡家外的事情絆住了——好些天沒在家,擱置的事情不少,都得從速料理。”

蔣徽問:“嬸嬸一向可好?”

“很好。”薇瓏道,“讓我轉告你,三日後,老老實實在家等著,她要來看看你們。”

蔣徽欣然點頭。

薇瓏大眼睛忽閃一下,道:“你們要葉先生出麵開建書院的事兒,我多打聽了幾句。地方可有著落了?若是需要修繕,可一定要找我。”

蔣徽會心一笑,“你得空麼?兩位公主的府邸,建的怎樣了?”

薇瓏笑著擺一擺白嫩嫩的小手,“不用記掛那些。差不多落成了,隨後事宜,唐意航不準我再管,說我有那個閒工夫,不如學做針線。”

蔣徽想一想,“倒也對。”

“其實我早就學會了。”薇瓏笑說,“不會做飯、棋藝不佳、會製琴卻不通音律,要是再連件衣服都不會做,真是沒法兒要了——我娘總這麼數落我。”

“王妃隻是打趣你罷了。”笑意流轉到蔣徽眼角眉梢,這才答複薇瓏先前的話,“地方正在挑選著,等定下來,你要真得空的話,修繕方麵的事情,少不得讓你參詳。”

“我今年都沒什麼事,”薇瓏認真地說道,“婚期定在秋日,不值當的事情,我自是不會應承。你跟飛卿哥哥的事情卻不同,不讓我出一份力,我可會特彆特彆傷心的。”

“誰能舍得讓你不好過啊。”蔣徽忍不住點了點薇瓏白裡透紅的小臉兒。麵對著這個女孩子,她會不自覺地變得特彆柔軟。

“那這事兒就說定了啊。”薇瓏笑靨如花,“我就你這麼一個姐姐,有事沒事的,都想賴在你跟前兒。”

真的,她有交心的閨中密友,可打小視為姐姐的,隻蔣徽一個。

那邊的兩個男人,亦是談興正濃。

很多年裡,唐修衡都把董飛卿視為自己責無旁貸要管著照顧著的兄弟,直到共赴沙場,在最殘酷亦是最榮耀的歲月間並肩前行。

那幾年裡,發了狠地你給我一拳、我踹你一腳的情形很多,起因都是對方拚上安危為袍澤、自己免除頃刻間的凶險。

是不需要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