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1 / 1)

恣歡 九月輕歌 4334 字 6個月前

公認的賢名。”

“賢名?”蔣徽心中隻覺好笑,“我要那種東西做什麼?”

蔣老太爺冷靜下來,玩味地看著蔣徽,“好名聲,你可以不稀罕,但也絕不會願意走至聲名狼藉的地步。

“我跟你交個底吧。福壽堂討要的九千兩銀子,要我們還上,隻能變賣田產。

“而且我心知肚明,你父親在這檔口做這種蠢事,一定與你有關,正如譚家兒女先後出事、丁家世子帶發修行、唐徛的淒慘下場。譚家這兩日對我們下了狠手,對一些事,直言不諱。

“我們隻想請你抬抬手,不計前嫌,一家團圓。若真淪落到困窘之至的境地,我總要為兒孫謀取一條出路。”

蔣徽莞爾,“說來聽聽。”

蔣老太爺道:“你嫁的人,是天賦異稟的董探花,其人才學本領,不輸奇才唐修衡。這般人物,竟自斷前程,原由是不肯接受家族安排的親事。

“至於你,有才有貌,定親的也是高門世子,你卻眼裡不揉沙子,抵死退親。

“——你們二人這般行徑,多少人百思不得其解。

“眼下,我是否能認為,你們當初的一意孤行,隻是為了意中人?

“若是這個原由,你不妨猜猜看,世人會讚你們癡情,還是罵你們不忠不孝?

“這種話若是我們說出去,並做足文章,不難吧?若讓人們以為你和董飛卿叛離家門之前就不清白,也不難吧?”

蔣徽笑開來,明眸中卻有寒芒閃爍,“不難。我還以為,隻有我擅長破罐破摔。

“可是,在你看來,我這等不忠不孝的人,在離家之前,真的會不留後招、防患於未然麼?”

蔣老太爺抿出了一抹笑,“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因為好賭行差踏錯,我認命。那麼,你呢?你敢不敢賭?賭你的名聲、姻緣——若被天下人恥笑,以董飛卿的性情,會不會與你分道揚鑣?”

蔣徽站起身來,靈秀的雙手撐著桌麵,俯視著蔣老太爺,“我本就是賭徒,隻是,我賭的從不是銀錢,賭局亦要十數年才見結果。

“五歲那年,我在莊子上病得快死、被下人欺淩的時候,我賭有貴人相助,賭我終有一日能離開蔣家。這一局,我贏了。

“在外流離之時,我賭我能過上安穩的時日,眼下我隻盼著您老高壽,十年之後,再看我是輸是贏。

“這一局剛開始,您就要阻撓?對不住,我不會讓您如願。

“一個枉顧孫女生死的人,一個數十年來被枕邊蠢婦掌控於手的人,從何處來的底氣,與我談忠孝?

“多半截進棺材的人了,不辨是非,寡廉鮮恥,這樣的一張老臉,著實讓我作嘔。

“我也交個底:這許久了,我從沒想過直來直去地對你們下手。

“不是不能,是覺著你們不配我浪費力氣。

“而到此刻,我心意已改。”

說到這兒,她語聲微頓,漂亮的大眼睛審視著蔣老太爺,“巧了,您就是我想要拿來開刀的人。說起來,我到此刻都說不好,您是癡情人,還是窩囊廢。”

若有所指的言語,讓蔣老太爺身形一震,隨即,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你……”

“怎麼還有人跪下了?”隨著散漫的語聲,董飛卿走進門來。

他的突然而至,把本就心神緊繃的祖孫倆嚇了一跳。

蔣老太爺神不守舍地站起身來。

董飛卿走到跪在原地不動的蔣淩身邊,俯身,手撫上蔣淩的天靈蓋、太陽%e7%a9%b4,再落到肩頭、手臂。那手法,像是習武之人查驗人是否適合習武,又似擅長針灸的大夫查驗患者的%e7%a9%b4位。

蔣淩又是驚懼又是不解,困惑地抬頭望著董飛卿。

董飛卿給了他一個很友善的笑臉,隨即拍拍他的頭,“大人說話,小孩子彆聽,出去吧。”

蔣淩稱是,也不看祖父,站起身來,逃一般出門而去。

蔣老太爺若有所感,麵色已蒼白得發青。

“我耳力不錯,在外麵聽到老爺子說的一些話。”董飛卿看著他,笑笑的,“聽著那意思,您對唐徛的現狀,該是一清二楚。”

蔣老太爺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尋常人來講,有不少父子的骨架、%e7%a9%b4位情形大致相同。”董飛卿意味深長地道,“您到我們家中,竟心存不軌,實在出乎我預料。”他活動活動手指關節,發出清脆的聲響,“是否看我清閒,想給我找個人再練練手?好事,您和蔣國槐,哪個想步唐徛後塵?”語氣特彆隨意,在詢問小販菜價一般。

“你、你……”蔣老太爺凝視著那張俊美至極、笑容和善但雙眼鋒芒迫人的麵容,脊背陣陣發涼,踉蹌著後退。

“求人可不是您這個路數。”董飛卿閒閒地道,“您也彆指望,我能照繁文縟節對待你蔣家的人。說白了,我一直覺著有些人活著多餘、死了給閻王爺添堵,不為此,也不會染指諸多旁門左道。”

第28章 虐渣

隨著董飛卿和緩的言語, 唐徛的慘狀在蔣老太爺腦海浮現。

聽說唐徛撞鬼中邪之後,蔣老太爺前去看過,那慘狀……他控製不住地哆嗦起來。

蔣徽道:“您請回吧。”

回去?回去之後,豈非一腳踏入了鬼門關?不, 是將要置身於人間煉獄。蔣老太爺吃力地轉過身形, 望著蔣徽。

蔣徽指一指門口, 打個“請”的手勢。

“我……”蔣老太爺麵部微不可見地抽搐著, 額頭上的汗珠一滴滴滾落,眼中現出深濃的掙紮、痛苦。

蔣徽心下不解,又生出些許不耐煩, 唇畔的笑意微斂, 看向郭媽媽, 要吩咐她喚友安來送客。

就在這時候, 蔣老太爺直挺挺地跪倒在地,“我……”出聲時, 眼中浮現淚光。做夢也沒想過, 要在自己的孫女麵前跪地求饒。

蔣徽這才明白, 他的掙紮痛苦因何而起。

蔣老太爺語聲與身形一樣,哆哆嗦嗦的, “請你們……手下留情, 我們再不會做無謂的掙紮。”

蔣徽不語,表情漠然。

“蔣家對不起你, 我……給你賠罪了。”蔣老太爺咬了咬牙, 緩緩地俯身, 給她磕了個頭。

蔣徽向前探身,觀望著蔣老太爺的舉動,驚訝、好奇參半地睜大了眼睛,欲言又止。

董飛卿看著,差點兒笑出來。之前,她像隻城府深藏的小老虎,針鋒相對、氣勢十足,此刻的反應、舉動,則像足了傻乎乎的小奶貓。

蔣徽察覺到他強忍笑意的樣子,斜睇他一眼,隨後,意態恢複如常。

蔣老太爺又艱難地轉向董飛卿,“請董公子高抬貴手,留下我與犬子的性命。”語畢,俯身磕了個頭。

董飛卿示意蔣徽做決定。

蔣徽道:“蔣老太爺,今日您不登門的話,什麼事都沒有,對不對?”

蔣老太爺無力地點一點頭。

蔣徽繼續道:“您若能說到做到,我們自然樂得省些力氣。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今後如何,我靜觀其變。您若反悔,我喜聞樂見。”

“不會、不會了……”蔣老太爺慢慢地搖了搖頭,“我們會告訴外人,是我們對不起你……你被逐出家門,全因我們的貪念而起。”

蔣徽不置可否,隻是道:“您起來,請回吧。”

蔣老太爺艱難地起身,出門時,身形佝僂著,步履蹣跚。③本③作③品③由③思③兔③網③提③供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等人走遠了,董飛卿問蔣徽:“不過是給你磕個頭,你那是什麼反應?”說著話,就想起了她當時那小模樣,笑開來。

蔣徽如實相告:“蔣老太爺一向認為,長輩給晚輩磕頭,晚輩定會折壽猝死。那會兒我懷疑他不安好心,後來轉過彎兒來了:他那是認頭了,遂了我的心思,與我是陌路人。”停一停,嗔怪地剜了他一眼,“誰讓你跑進來摻和的?害得我腦筋打結了。”他在場,且擺明了是幫她的態度,讓她心神鬆弛,沒了該有的敏銳。

“我餓了。”董飛卿走到她近前,攜了她的手,往外走,“眼巴巴地等著你一起吃飯,你卻跟他磨煩這麼久。有的話我聽著也實在上火,就進來快刀斬亂麻了。”

“誰要你等我吃飯了?”

“自己吃飯,沒滋沒味的。”他說。

蔣徽側頭,笑看著他。

他鳳眼微眯,“好看麼?”

“好看。”蔣徽反手握了握他的手,“誰敢說你不好看,我第一個不答應。”

董飛卿哈哈大笑。

早飯是八寶粥、幾色醬菜和灌湯包。

灌湯包是蔣徽和郭媽媽做的。廚娘的廚藝不錯,但這一樣做的實在是差強人意:湯汁不是太多就是太少,而且餡兒和湯汁的配料不對,味道就也不夠好。蔣徽索性親手做,郭媽媽打下手,讓廚娘在一旁邊看邊學,也省得董飛卿每次邊吃邊皺眉。

今早這一餐,董飛卿吃得心滿意足。

飯後,劉全為夫妻二人雇了一輛馬車,因與車夫相熟,索性讓對方清閒一日,自己充當車夫。

路上,董飛卿細細地把玩著她的手,惑道:“總做那些粗活,手上竟也沒生繭子。”

蔣徽反過頭來細細檢視他的手,“你不也一樣麼?”

兩人都是自幼習武,打好根基之後,外家工夫與內家工夫兼修,學成之前,幾乎每日都要碰兵器,按理說,手上不可能不生繭子。

董飛卿道:“有人告訴過我一個方子,在熱水中加些藥材,每隔幾日浸手一刻鐘,雙手就不會生繭。”

“差不多。我是聽明師傅說的。”

她這雙手,要拿弓箭刀劍,也要拿毛筆和繡花針,更要避免外人發覺她是習武之人——習武之人手上生出的繭子,與尋常人的位置不同。

至於董飛卿,涉獵的旁門左道,都需要雙手保持絕對的穩定、靈敏,雙手粗糙生繭的話,耽誤事。

董飛卿問起蔣老太爺的事:“他到底做過怎樣上不得台麵的事?——確切地說,我不是好奇這個,好奇的是以你的輩分,怎麼會知曉他房裡的秘辛。”

蔣徽就笑,“跟你說說原委也無妨,想聽聽你的看法。

“我敲打老太爺的話,指的是他和老太太以前的事。

“老太太最早定親之人,是個秀才,當時是兩情相悅。後來,老太爺看中了她——彼時長輩有做官的,雖是芝麻官,但家底很豐厚,老太爺就仗著銀錢上的優勢,收買了老太太的雙親,也打動了意中人。

“老太太那邊退親之後,與老太爺定親,三個月之後成親。”

聽到這兒,董飛卿不解:“既然那樣看重意中人,怎麼會倉促成親?就算他們迫不及待,家中長輩也不會認可。”三個月的時間,真不夠走完尋常門第講究的三書六禮。兩家結親,絕不可能像他和她一樣,隨心情定婚期。

蔣徽好笑地告訴他原由:“因為他們的確是迫不及待,也的確是不能等——老太太有了喜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