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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歡 九月輕歌 4432 字 6個月前

一段,送你到涿郡,沒工夫進京。銀子就算了。

到了涿郡,就能大搖大擺地走官道,在京人手也能前去迎他。他千恩萬謝。如此,平安抵達涿郡,與接應的人彙合。

之於他,董飛卿是救回了他的身家性命,臨彆時取出五張一萬兩的銀票,請他一定要收下。

董飛卿失笑,“要是想賺你的銀子,事先就敲竹杠了,不會等到現在。”又擺一擺手,“再囉嗦,你就彆回京了,跟我出趟遠門。”

他看得出,不論是何境遇,董飛卿都不是跟人說場麵話的做派,發誓道:“日後隻要公子用得著,派人傳句話就行,在所不辭。”

那件事之後,開始在一些事情上互行方便、禮尚往來。

此刻,邱老板陪董飛卿、蔣徽走在福壽堂庭院之中。

是這般喧囂嘈雜的場合,景致倒也賞心悅目。

董飛卿問邱老板:“人沒走吧?”

“沒走。”邱老板笑道,“嘗完了甜頭,開始出血了,這上下心急火燎的,想翻本兒。”

董飛卿頷首一笑,“去瞧一眼。”

“二位隨我來。”邱老板應得爽快,卻飛快地瞥了蔣徽一眼。要知道,此刻身在賭坊的人裡麵,有她的父親蔣國槐。

蔣徽正望著道路兩旁的花樹,悠然自得,不知是沒聽到,還是根本不在意。

福壽堂的賭坊,在一個古樸的庭院之中,沒有尋常賭坊中的吵鬨呼喝,因為賭徒們都分散在各個雅間,看熱鬨起哄的人很少。

邱老板轉入廊間,在一扇門前站定,示意董飛卿、蔣徽進門,自己則踱步到彆處。

房內沒掌燈,看起來很狹窄,關上門後,黑漆漆的。蔣徽扯了扯董飛卿的衣袖,以眼神表示不解。

董飛卿微笑,指了指一麵牆壁上的窗戶。

是一尺見方的格子窗,格子細密。站在窗前,可以清晰地看到隔壁房內的情形,隻要不點燈,那邊的人不是太警覺的話,便不會發現這邊有人窺視。

蔣徽明白過來,無聲地笑了笑,她站在窗前,凝眸望去。

有幾個人圍坐在桌前賭骰子大小,據她所知,這是最容易見輸贏的玩兒法。

蔣國槐的位置,在她斜對麵,表情緊張,麵色很差。

該是輸了不少吧?

她側頭端詳著,沒看出他有什麼變化,或者是以前就沒認真打量過的緣故。

這人在她眼中,無能、窩裡橫。

她執意退親、離開家門那一陣,他指著她的鼻子說:“要不是看在程家和葉先生以往待你不薄的情分上,我便將你活活打死!”

她看得愈發清楚的,是一個無能的男人的懦弱、狼狽、貪婪。

在強權麵前懦弱,在世事麵前狼狽,在錢財麵前貪婪。

對他,她印象深刻的是三件事:續弦、生子、賺銀錢。前兩樣做到了,最後一樣總是差強人意。

沒什麼可憎惡的。不值當。

看著蔣國槐連輸三把,蔣徽牽了牽唇,轉身出門。

“他以前就常來。”董飛卿對她說,“譚孝文也是。我看著他們不順眼,自然怎麼順手怎麼收拾。”這是兩家現成的軟肋。

他不出手,蔣家長房也沒好果子吃,勢必成為丁家、譚家的出氣筒。而丁家和譚家,則會成為言官一半年之內彈劾打壓的對象。

當然,他出手,會加速三家衰敗的速度。

這時候的譚孝文,正在和幾名少年推牌九,亦是麵色奇差。蔣徽掃了他兩眼,便懶得再看,提議離開。

邱老板再三挽留。

“這種地方,我坐不住,在外麵算是不喝酒。”董飛卿道,“改日吧,找個清淨的地兒,跟你多喝幾杯。”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酉時前後,兩人回到家中。

蔣徽早早歇下,沒多久就入睡。

夜半,她醒來,他仍不在身側。

她側耳聆聽,室內靜悄悄的。

出門了?

蔣徽披衣下地,走到窗前,推開一扇窗。

庭院之中,明月清輝灑落,他在來來回回踱步。觀望片刻,辨出他走的是八卦步。

說他神神叨叨,真是一點兒都不冤枉他。也不怕有下人起夜撞見被嚇到。

蔣徽無聲地歎了口氣,回到床上。

話說回來,這廝到底有什麼心事?

胡思亂想一陣,沒了睡意,她側轉身,枕著手臂,望著門口。過了好一陣,外麵那個總算回來了,把腳步放到最輕。

走到床前,見她醒著,笑了一下,不聲不響寬衣歇下,把她拉到懷裡。

“董飛卿。”她喚他。

董飛卿懶懶地應聲,“怎麼?”

“你從小就這樣麼?晚間睡得少。”

“太閒、太忙就會這樣。”

她明白了,“在斟酌什麼事?能跟我說麼?”

“猜猜看。”

“算了。”蔣徽很快放棄,“要緊的事,事先跟我說一聲就行。”

他嗯了一聲。

蔣徽闔了眼瞼,莫名想起他提過的去滄州的話題。

當時他怎麼說的?說她很乖,他也沒惹她生氣。

是那樣麼?

初到滄州,她已痊愈,心緒很愉悅,籌備婚事期間,始終興致盎然。

他在那邊有不少朋友,有幾個已有家室,那些人待她都很好。方默所在的鏢局總鏢頭和發妻把彆院收拾一新,作為她待嫁之處。

他每日神采奕奕,指揮人手打理新宅。

原本她想親手做嫁衣,他不準,把此事交給當地的綢緞莊,又領著一位繡娘到她麵前,量身,挑選樣式。

那一陣,他手頭頗為富裕。

成婚前夕,他夜間潛入她待嫁的宅子。

她正坐在大炕上查看首飾、衣物,開玩笑,問他:“是不是後悔了?”

他說:“我怕你後悔,不聲不響地逃走。”

她拍了拍身側的東西,“家當都在這兒,帶著逃走很累。”

他走到她麵前,手撐在她身側,看了她好一會兒,目光一時柔和一時灼熱。

他低頭親了親她眉心,隨後,親%e5%90%bb又落在臉頰,再覆上雙?唇。小心翼翼的,溫溫柔柔的。

是第一次,那樣親密。

甜美到讓人頭腦昏沉的感觸,她心狂跳,慌亂,想躲,卻不敢動:身邊不是易碎的首飾,就是不能揉皺的嫁衣。這點兒一直都沒拋下的理智,讓他在唇舌間得了便宜,自毫無章法到駕輕就熟。

——就知道,他願意想起的,一定是她犯迷糊、懵住之後辦的事兒。

蔣徽抬手撓了撓額角,闔了眼瞼。

翌日早間,郭媽媽幫蔣徽做早飯的時候,悄聲問道:“您和公子……該不會是假扮夫妻吧?”

蔣徽驚訝,“怎麼會這麼想?”

郭媽媽道:“我過來當差有幾日了,你們……”他們相安無事。隻這幾日夜間都沒叫過水,就足夠她往彆處想了。

蔣徽釋然,隨口道:“這幾天太忙而已,想哪兒去了?”

“能怪我麼?”郭媽媽苦笑,“你們兩個……我能不提心吊膽的麼?”

蔣徽心念一轉,示意郭媽媽附耳過來,“有件事要請教你……”說到一半,沒了下文。

郭媽媽奇怪地看著她。

蔣徽是在斟酌措辭。她與奶娘不同,若是直接詢問如何避免有喜,奶娘少不得懷疑她沒打算安穩度日——“若是想快些有喜,有什麼法子?”

郭媽媽麵露喜色,在蔣徽耳邊低語幾句。

蔣徽認真聆聽,隨後又問:“反過來呢?不想有喜又有什麼法子?”

郭媽媽麵露狐疑。

“我都嫁人了,這種事難道不該上心麼?”蔣徽神色誠摯,“既然說起,就一並告訴我,又不是記不住。”

郭媽媽想想也是,便又在她耳邊低語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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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日常

董飛卿早就醒了, 隻是懶得動。

環顧室內,見布置得與滄州新宅相似,要說明顯的不同,隻有躺著的這張床。那邊的是新婚用的, 是千工床。

他閉上眼睛, 新婚夜的情形便在腦海清晰呈現。

滿室都是喜氣洋洋的大紅色, 紅燭光影中, 一些物件兒上的金絲銀線熠熠生輝。

她頭上戴著鳳冠,有寶石灼灼放光。

然而在他眼中,最亮的, 最美的, 是她的眼睛。

她剛痊愈, 仍帶著幾分病中的羸弱, 倒更添一種彆樣的風情。

遣了喜娘等人,他走到她麵前, 捧住她美麗絕倫的麵容, 用力親了親她的唇瓣, “小兔崽子,總算把你娶到了。”

她向後躲閃, 笑容單純, 目光澄澈,並沒因為他不著調的言語惱火。

也沒有羞澀。

如此冷靜的新娘子, 怕是不多。她比誰都清楚自己選擇了什麼、在經曆什麼。

他摸了摸她的額頭, 覺得稍微有點兒發熱, “不舒服?”

“沒有。”蔣徽柔和地道,“好半晌人來人去的,弄得屋裡有些熱。不是發熱。”

他放下心來,繼而意識到一件事:“一直沒吃東西吧?”仆人都是新來沒幾日,她一定不會吩咐人準備飯菜,加上總有人來看新娘子,她隻能老老實實坐著。

蔣徽嗯了一聲,“真有點兒餓了。”

他笑開來,“我陪你吃。”

“好啊。”她笑得很開心。

“要不要一起喝點兒酒?”他記得年少時聽誰說過,她酒量不錯,隻是輕易不喝。

她側頭想一想,“我想喝,你呢?還成?”

“自然沒事。喜酒喝多少都不醉人。”

她莞爾。

相對坐在外間桌前,他看著她喝完一盞羹湯,才給彼此斟酒。

席間,她問他:“會不會經常想起修衡哥、開林哥?”

“自然會。”他笑說,“想把他們忘了都不成,人們經常談起他們的軼事。”

“還有程家叔父、嬸嬸。”

就這樣打開了話匣子,憶起年少時很多趣事,不知不覺,喝了不少酒。

他們是這樣的,不談彼此,不談自己,即便是最愜意的年少歲月,也隻在相宜的溫馨的氛圍中提及。

到末了,她先放下酒杯,擺一擺手,“不喝了,我有點兒醉了。”漱口之後,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摘下鳳冠,端詳片刻,有點兒困惑,“一直戴著它做什麼?沉甸甸的。”

他哈哈大笑。

她把鳳冠放到妝台上,隨後慵懶地坐在床上,問他:“能不能讓我先睡一覺?”

“想都彆想。”他跟過去,一臂撐在她身側,一臂攬住她纖弱的身形,低頭索%e5%90%bb。

很清晰地感受到,她身形變得分外綿軟,手臂虛虛地環住他,隨後,婉轉回應。

……

“董飛卿!”隨著呼喚聲,蔣徽快步走進門來,打斷他的回憶。

董飛卿睜開眼睛,嘶地一聲,沒好氣地看著她。

“我惹著你了?”蔣徽走到床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