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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歡 九月輕歌 4401 字 6個月前

喚上友安,一起把小庫房裡的一些家當搬出來:醉翁椅、美人榻、紫檀木太師椅等等。

隨後,董飛卿看著三圍羅漢床,踢了一腳,“眼下小門小戶的,這東西用不上。何時得空,也給我送當鋪去。”

友安沒搭理他,心說這是魔怔了吧?

董飛卿又在庫房轉了一圈兒,忽然想起一件事:“這宅子裡是不是有個酒窖?”

“是。”

董飛卿問:“你們倆沒偷我酒吧?”

友安皺眉,氣道:“劉管事滴酒不沾,小的是一杯倒——偷您酒乾嘛?又換不了銀子。”

董飛卿哈哈大笑,回到房裡,歪在大炕上,看著蔣徽收拾盛針頭線腦的藤蘿,問:“什麼時候給我做身衣服?”

蔣徽爽快地道:“等會兒我就裁衣服。”說完看他一眼,見他居然心情很好的樣子,笑了。心寬到他這地步的人,滿天下怕也沒幾個。

“樂什麼呢?”

“沒什麼。”蔣徽指了指他的衣服,“你昨日穿過的,今日怎麼還穿著?皺皺巴巴的。”

他振振有詞:“多穿幾日,你就少洗幾回衣服。”

“少跟我說歪理。”蔣徽橫了他一眼,“快去換身乾淨的。”

“我衣服在哪個櫃裡?忘了。”

敢情這才是他沒換衣服的原由。蔣徽對著他運了會兒氣,轉身時道:“懶死你算了。”

董飛卿隻是笑。

蔣徽找出一疊衣服,讓他從裡到外全換掉。

董飛卿拿著衣服去了寢室,過了一會兒,喚她。

她走進去,“做什麼?不記得怎麼穿衣服了麼?”

董飛卿脫下中衣,抬手指了指後背,“沒良心的,自己過來看看,把我撓成什麼樣兒了?”

蔣徽立時有些心虛,走到他麵前。

他轉身讓她看。

堅實的背上,有幾道鮮紅的抓痕。蔣徽仔細看了看,又抬手碰了碰,“沒事,沒撓破。”

董飛卿氣笑了,轉身握住她一隻手,端詳著,“要不然,把你這小爪子的指甲留長些?”

蔣徽轉頭看著彆處,“快穿衣服吧。”

董飛卿看她神色不自在,笑著捧住她的臉,親了她一下,“瞧你這彆扭樣兒,以前都沒仔細看過吧?我都替你冤得慌。”

蔣徽又氣又笑,“閉嘴。”

董飛卿摟緊她,用力的,一下一下地%e5%90%bb著她的唇,一副沒完沒了的架勢。

蔣徽被煩得不輕,忽然身形一矮,手到了他大腿根兒,用力掐住。

董飛卿立時疼得“嘶”地一聲,連忙告饒:“錯了,我錯了,鬆手。”饒是他這習武之人,也受不了那種疼。

蔣徽鬆開手,笑著往外逃。

董飛卿舉步追上去,把她整個人夾在臂彎,手掌一下一下拍在她%e8%87%80部,並不用力,“跟誰學的這種損招?信不信我現學現賣?”

蔣徽一邊笑一邊掙紮著,“以後不敢了。快放我下來。”

董飛卿把她扔到床上,嗬她的癢,“你就是欠收拾。”

蔣徽特彆怕癢,邊笑邊告饒。

夫妻兩個鬨得正歡,友安磕磕巴巴地語聲從廳堂門外傳來:“爺、太太,有、有貴客到訪,您二位出、出去迎一迎吧?”

“誰啊?”董飛卿想不明白,什麼人能讓友安變成這德行。

“哎呦您快出去吧,是、是程閣老。”

“馬上來,我換身衣服。”董飛卿立時斂了笑容,飛快地換上衣服。

蔣徽也匆忙起身,對著鏡子整了整發髻、衣衫。

兩人快步走到廳堂的時候,有人打了簾子,隨即,有男子負手走進門來。

男子身形頎長,俊朗無雙,氣勢懾人,看起來三十來歲。

是程詢,當朝首輔。

打簾子的是程府管家程祿,隨著自家老爺走進來。

董飛卿愣了片刻,單膝跪地,拱手道:“草民給閣老請安。”語氣有些反常,卻辨不出情緒。

蔣徽蹲下/身去,深施一禮,琢磨一下才恭聲道:“民婦拜見閣老。”

程詢嘴角一抽,轉身落座後,並不讓二人起身,而是皺著眉問程祿:“這倆毛孩子,剛剛喚我什麼來著?”

程祿隻是笑。

董飛卿改口道:“孩兒給叔父請安。”

蔣徽隨之改口,輕聲道:“程叔父。”她眼眶有些發熱。程詢和程夫人,是她的恩人,亦是她最尊敬的長輩。

程詢這才笑了,“快起來,坐下說話。”

夫妻二人稱是,起身後,規規矩矩地坐好。

程詢打量他們片刻,和聲道:“昨日丁楊來過?”

“來過。”董飛卿已回過神來,笑問道,“您怎麼知道的?又派人盯著我呢?”

程詢牽了牽唇,“沒。你把丁楊那張臉打花了,又氣得武安侯夫婦雙雙病倒在床,我想不知道這事兒都不成。”

董飛卿和蔣徽俱是訝然,前者道:“絕對是裝病。我隻是寫了一封信。”

程詢失笑,“你那封信,把人罵得狗血淋頭,沒錯吧?武安侯氣性大,平日連言官不輕不重的彈劾都受不了,遇到你那個刁鑽毒辣的筆杆子,不氣出病來才怪。”

董飛卿無辜地看著程詢,“我隻是讓他們管教好自己的兒子。丁楊找上門來,跟我胡說八道,我不過是讓友安給了他幾巴掌,夠客氣了吧?”

程詢頷首,笑微微的,“這倒是。”

蔣徽唇角不自覺地上揚。程閣老可是出了名的護短兒,到如今也沒變。

友安走進來,奉上三盞茶。

程詢看著他,“這會兒不磕巴了吧?”友安一高興、生氣過了頭,說話就磕巴。

友安笑道:“好了。剛剛見到您,差點兒樂暈過去。”隨後行禮,退出門外。

程詢說起丁楊那件事的後續:“今日我告了一日假,早間去了丁府一趟,問了丁楊幾句,就跟武安侯商量,說要不然就到官府說理去吧?丁楊被平民百姓掌摑一通,聳人聽聞,必須深究。武安侯躺在床上,思前想後好半晌,問我,賞丁楊二十板子成不成?我想了想,說行,打完之後,抬過來讓我瞧瞧。”

董飛卿哈哈地笑起來。

蔣徽也實在是撐不住,輕笑出聲。

“暫時先這樣,日後丁楊再生事,我再跟他找補。”程詢端起茶盞又放下,對蔣徽道,“午間我想留下來蹭頓飯,你廚藝怎樣?”

董飛卿雙眼熠熠生輝,先一步替她回道:“好得很。”

程詢笑問:“比你還好?”

“差不多。”董飛卿道,“昨晚她做了一道紅燒黃魚,特彆好吃。”

“是麼?午間我得嘗嘗。”程詢望向蔣徽。

“我給您做。”蔣徽笑盈盈的,“我還記得您的口味。”

程詢笑道:“那我今日可有口福了。”

蔣徽轉去裡間,想好要做的飯菜,把需要采買的東西列出一個單子,又取出自己的十兩銀子,一並交給友安。

那邊的程詢站起身來,“我想四處看看。”

董飛卿隨之起身,走出門去。

負手走在宅院之中,程詢道:“你們回來的不是時候,修衡出門巡視,開林去漠北辦差,都要個把月之後才能回來。”

董飛卿問道:“嬸嬸一向可好?”

“很好。”程詢笑道,“這兩日,和黎王妃、唐夫人、薇瓏去城外踏青了。等她回來,我再和她一起過來看你們。”

“不用。”董飛卿委婉地道,“叔父,我們如今是一介布衣。您這次過來,我們已經知足。”

程詢腳步停下,斜睨著他。

過了一會兒,董飛卿抬手摸了摸額頭,咕噥道:“您再這麼看著我,我就要冒冷汗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程詢抬手賞了他一記鑿栗,“怪不得修衡總說你欠打。”

董飛卿又摸了摸額頭,隨即仔細端詳叔父片刻,笑道:“有個事兒,從前幾年我就想問您和師母:您二位怎麼回事兒啊?有些年了吧,樣子一點兒都沒變。怎麼著?真修行成半仙兒了,還是真有駐顏術?”

程詢哈哈大笑,“混小子。我硬是聽不出這話是誇是貶。”

董飛卿也開心地笑起來,“是誇啊,真的。”

程詢笑道:“你想怎樣?你們長大了,我們就該讓人一看就是一腳踏進棺材的樣子?”

“您這話說的,實在是不好聽。”董飛卿笑不可支。

這是讓他再歡喜不過的事。

容顏不改,固然是蒼天眷顧,也意味著長輩過得順遂如意。

“晚一些再跟我扯閒篇兒,眼下說點兒正事。”程詢舉步前行,“你離開京城兩年,到底去做什麼了?這次回來,作何打算?能跟我說實話麼?”

作者有話要說:  打醬油的來了^_^

我先加個小班兒,下章十點來鐘貼出來~

第7章 過往(1)

過往(1)

董飛卿的笑意漸漸斂去,語氣是那種近乎麻木的平靜:“起初,我去陝西看了看我娘。

“她再嫁的那個人,雖然隻是個七品縣令,但祖產頗多。姓錢,手裡也有錢。

“她又生了一子一女,每個月都會帶孩子去寺廟上香。

“比起離京那年,她胖了很多,總是笑眯眯的,顯得特彆和善。

“我隻是看了看她,每次都躲在高處,遠遠地望著她和兒女說說笑笑。

“她娘家那邊,不是早就隨著她遷過去了麼?她爹娘很疼愛她的兒女,每隔三五日就去看望。”

程詢留意到他的措辭,無聲地歎了口氣。到了這地步,這孩子對他外祖父那邊也是一點兒親情都沒有了。

董飛卿自嘲地笑了笑,“我那時候真是閒得橫蹦,跟錢縣令家中一個管事攀上了交情,說自己姓程——借用了一陣您的姓氏,時不時請那管事到飯館喝幾杯。

“一來二去的,那管事就開始跟我抖落錢家的事,他們提起過我一些事。

“錢縣令看過邸報,知曉我辭官的事,連連歎氣,再聽說我被逐出家門的事,便懷疑我在董家受了天大的窩囊氣。可我娘說什麼?說我就是天生反骨的人,從幾歲的時候就嘴毒、不聽話,活神仙也拿我沒轍,不吃幾次大虧,消停不了。”

董飛卿抿出一抹微笑,“說的對。她沒冤枉我。我在那個縣城消磨了好幾個月,她一直照常迎來送往。

“虧我還自作多情地想過,她但凡有個頭疼腦熱,甚至有幾日閉門謝客,就是為我的事兒上火,我怎麼都要見見她,當麵跟她說幾句話。

“但是沒有,她那樣子,比我歡實多了。

“沒有也好。就算見了麵,我又能跟她說什麼?

“問她當初為何與祖母一樣,把我撇到一邊,隻忙著婆媳鬥法?

“問她當年離京之前為何都不曾看我一眼?

“還是問她,我中了探花之後,她有沒有以我為榮?我被逐出家門之後,她有沒有以我為恥?”

程詢拍撫著他的背。

董飛卿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