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得緩和一下情緒。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晚。
他下地,走到院中,來回踱步,權當疏散筋骨。
蔣徽裹著一件披風走到廊間,靜靜地望著他,直到他停下腳步才說:“去沐浴吧。”
董飛卿嗯了一聲,走進門,轉到與寢室相鄰的淨房。
房裡點著一小截蠟燭,燭光搖曳,居中的鬆木桶氤氳著水汽,他伸手試了試水溫,有點兒燙手,正合他的意。
他一麵寬衣,一麵打量。牆角有一口很大的水缸,浴桶旁邊有兩個木桶,分彆盛著開水、涼水。
難為她了,怕是倒騰了一陣子。
蔣徽回到寢室,熄了燈,在床外側歇下。過了一陣子,聽到他喚她:“蔣徽。”
“嗯?”
“搓背。”
“……”我怎麼那麼欠你的?她腹誹著,翻個身,當做沒聽到。
董飛卿又喚她一聲,沒等到她應聲,也就作罷。
蔣徽想儘快入睡,偏生睡不著,丁楊那可憎的嘴臉時不時在腦海浮現,讓她心煩意亂。
過了小半個時辰,董飛卿回來歇下。
蔣徽闔了眼瞼,把呼吸調整得勻淨綿長。
董飛卿徑自把裡邊的那條被子扔到床尾,掀開她蓋著的被子,躺下去,摟住她。
他一向不肯穿上衣,剛沐浴過的上身涼涼的,激得她瑟縮一下。
“不裝睡了?”他語帶笑意。
“你不能去裡邊睡麼?”蔣徽身形明顯僵硬起來。
“不能。”董飛卿撫著她的背,語氣和緩,“放鬆點兒,我又不會打你。”
蔣徽翻身背對著他。
董飛卿說道:“說說丁楊那檔子事兒吧?”
“說什麼?”蔣徽問道,“你那封信裡說了什麼?”
“你彆管那些,我想聽你說說退親之事的原委。”
“……懶得提。又不是光彩的事,左不過是我眼瞎看錯了人。”
沉了片刻,董飛卿道:“我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照常理,吃虧的不該是你。除非……”
第5章 新婚(5)
新婚(5)
他語聲頓住,不再往下說。
蔣徽也不問。
董飛卿把她身形板過來,在昏暗的光線中凝視著她。
蔣徽闔了眼瞼。
“你喜歡他麼?”他輕聲詢問,語氣特彆平靜。
蔣徽緩緩地搖了搖頭。
董飛卿又問:“既然不喜歡,為何要讓自己吃虧?”
“這就是吃虧麼?”蔣徽反問,“那你呢?你又得到過什麼好處?”
他牽了牽唇,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那麼,蔣徽,你喜歡我麼?”
蔣徽抿了抿唇,“同樣的話,我也問你,你怎麼說?”
“你這是胡攪蠻纏,我先問你的。”
“這種事哪有先來後到的說法。”她自嘲地笑了笑,“起先你不是說過麼?我們隻是搭夥過日子。”
“……”他沉默片刻,親%e5%90%bb落下去。
她彆轉臉,由著他的%e5%90%bb落在額頭、麵頰、頸部,隻是,不肯讓他%e5%90%bb她的唇。
他身體慢慢地開始發燙,灼熱的氣息縈繞著她。
毫無間隙地相對之時,她身形愈發僵硬,說出口的卻是:“熱水已經用完了。”
他不知該氣該笑,“我給你燒水,成麼?”
她一隻微涼的小手抵著他的肩,“我不想。”
“我想。”他一手扣住她下巴,拇指摩挲著她的唇,“怎麼回事?嗯?”不是沒有過,不是沒得到過最甜美的感觸,近日,她不肯了。
她不說話。
他來了火氣,手捏開她牙關,蠻橫地索%e5%90%bb。
她惱了,竭力彆轉臉,推他的手。每到這種時候,她就會變得特彆暴躁。
兩人一來一回地較勁,沒多久,她就氣喘籲籲,一條腿收起,膝蓋去頂他肋下。
他卻早有防備,手掌先一步扣住她膝蓋,順勢要她。
她低喘著,掙紮著。過了好一陣子,才意識到自己在做無用功,死死地咬住唇,手指毫不留情地掐進他背脊。
……
到底是半途而廢。就像他時常說的那樣:沒意思。這次則是沒意思透了。
他翻身躺到床裡側,%e8%83%b8膛隨著呼吸起伏著。
蔣徽起身下地,胡亂穿上寢衣,趿上睡鞋,去了淨房。
氣迷糊了吧?董飛卿腹誹著。她說過的,熱水用完了。先前那桶開水放了這麼久,早就涼了。
過了一會兒,他清晰地聽到水聲。
他跳下地,蹬上睡褲,走進淨房。
那一截蠟燭已經燃儘了,昏黑的光線之中,他看到她正把水淋到身上。
他走過去,下意識地彎腰,試了試水溫。冰涼。
無聲地歎了口氣,他把她涼冰冰的身形攬到懷裡,“置氣也不是你這個路數。是我不好。等會兒我去給你燒水。先回去躺著,好麼?”
蔣徽卻輕輕地摟住他,把下巴擱在他肩頭,“我這一陣,心情特彆差。”
“為了什麼事?”他柔聲問。
“我不想回來。”
董飛卿牽了牽唇,“在滄州的時候,你不是說回來也好麼?”
“我後悔了。”
他失笑。
“剛一啟程我就後悔了。”蔣徽說,“以後,還會有人因為我的緣故,找到你麵前說這說那。”
“你打量我人緣兒有多好麼?”他語帶笑意,“往後因為我跟你找茬的人,怕也不少。扯平了。再說了,是我們不肯讓兄弟、朋友幫襯,如今離得近了,想攔著他們出手怕都不成。”
蔣徽問他:“你到底為什麼回來?”
“過些日子告訴你,好麼?”
“這話算數麼?”
“我點上燈,給你發個毒誓?”
蔣徽抿唇笑了,“不用。這次我信你。”
他轉身從衣架上取過一條厚實的毯子,裹住她,胡亂揉了幾下,抱著她返回寢室,放下她的時候說道:“等著,我去給你燒水。你真是我姑奶奶。”
蔣徽皺了皺鼻子,“本來就是特彆麻煩的事兒,你偏要胡鬨。”
“想想也是,跟做飯似的,前前後後忙半天。”董飛卿點了點她的唇,“找齊人手之前,這事兒能省則省。”
蔣徽笑得現出小白牙,“這事兒你可以對燈發誓,我絕不攔著。”
董飛卿笑得鳳眼微眯,凝視著她亮晶晶的大眼睛,又點了點她的唇,“親一下,行麼?”
蔣徽抿了抿唇,遲疑片刻,嗯了一聲。
他的親%e5%90%bb卻先落到她眼瞼,讓她被動地閉上眼睛,隨即,輕柔輾轉地%e5%90%bb住她。
唇齒相依時,他加深這親%e5%90%bb。
她輕輕顫栗著,不滿地咕噥著,仍舊涼冰冰的小手用力推他。
董飛卿語聲含糊地跟她商量:“我不碰你還不行麼?”說完,收回了不自覺不安分起來的手,拉過被子,罩住她。-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蔣徽安靜下來。
到此時,董飛卿看出來了:她給他出了一道魚和熊掌的題,他隻能選一樣。
他娶的這小女人,那小腦瓜裡到底在想什麼?
不管了。他暫且拋開這些思緒,專心享受這一刻的甜美、溫情。
惹火燒身之前,他和她拉開距離,撿回先前的疑問:“我不明白。小兔崽子,這事兒你必須跟我說清楚,不然就都彆睡了,你跟著我去房頂看月亮。”
蔣徽伸出手臂摟住他,仍是把下巴擱在他肩頭,這種話題,她做不到看著他的眼睛說話,“我怕有喜。每一次都是這樣,提心吊膽的,怕得厲害了,就……”她琢磨著合適的措辭。
他接道:“就炸毛了。”
蔣徽默認。
董飛卿琢磨著她的話,“你是現在不想有喜,還是根本不打算生孩子?”要是後者,這日子真就沒法兒過了。
“現在不想。”蔣徽如實道,“你那麼不著調,動不動就把家底敗出去,眼下沒負擔,我可以不當回事,要是有孩子,我恐怕會變成河東獅。”
董飛卿笑起來,“不早說。但是,這事兒總得想想法子吧?總不能說,我成了親,反倒要過和尚的日子。”
“我想想。郭媽媽在的話就好了。”郭媽媽是她的奶娘,她說著就來了火氣,推開他,“都怪你。原本我想好生置辦些禮品,去看看她。上次收到她的信,她說已經辭了手邊的差事,要去滄州陪我一段日子,讓我細說住在何處。我啟程前回信給她,不知道她收到了沒有。眼下窮成這樣,我把她接過來,不是讓她看著我發愁麼?”
董飛卿理虧地笑了,略一思忖,道:“這事兒好說,這一兩日,我就陪你去看她。不就是銀子麼,明日上午我就能交給你一二百兩。”
蔣徽揚了揚眉,“去搶?”他如今能毫不猶豫地借錢給彆人,卻絕不肯向彆人借錢,說過不了欠賬的日子。
“我怎麼會做那種丟人現眼的事兒。”董飛卿敲了敲她的額頭,“沒看到家裡有個上了鎖的小庫房麼?不知道有個地方叫當鋪麼?”
“……”典當東西,就長臉麼?
董飛卿沒心沒肺地笑著,起身找到衣服穿上,往門外走去,“我去燒水。等著。”
蔣徽望著他的背影,啼笑皆非。這算是跟他過日子的一個好處吧?他能把人氣得五迷三道,但是過不了多久,就能讓人打心底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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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董飛卿開了小庫房,翻找出四樣名貴的擺件兒,喚劉全去當鋪:“我手裡還剩二兩銀子,過不了了,你把這些拿出去當了。”
劉全立時紅了眼眶,“您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的?”
董飛卿揉了揉太陽%e7%a9%b4,“沒法子,人緣兒好,總有人找我借錢。”隨後,把那件事如實說了。
劉全聽完,難過變成了恨鐵不成鋼,“您怎麼連太太的體己銀子都動呢?要是有那三百兩,能雇多少丫鬟婆子?何至於她親自下廚?我的爺,您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了,可不能再……”
“閉嘴吧。”董飛卿不耐煩地擺一擺手,“她都沒數落我,哪兒就輪到你對著我念經了?快給我當東西去。”
作者有話要說: (╥╯^╰╥)先更這兩章,餘下的章節還在修,親愛的們彆急啊,你們一著急,我就急瘋了~
第6章 新婚(6)
新婚(6)
劉全稱是,清點了一番東西,道:“這些可都是您以前從多寶閣買回來的,少說也能拿回四五百兩銀子吧?”
董飛卿笑起來,“你倒是會做夢。能帶回二百兩就不錯了。”
“啊?”劉全睜大眼睛,張大了嘴。
“你不知道行情。”董飛卿道,“不管什麼東西進了當鋪,都會被貶得一文不值。去了先聽一番不中聽的話,隨後跟他們開價,二百兩,實在不成的話,一百五十兩。記住沒有?”
劉全又想哭了。
“對著我哭沒用,哭不出銀子。快去。”
劉全出門時,唉聲歎氣的。
董飛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