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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動靜,豈不是馬上就會暴露他們的存在?

可是畢竟沒有人敢對黎怒的決定有任何非議,龍馬和蒙山也隻是本分地不做聲,尋到一處院落扣了扣門。

開門的香巫教弟子已經換了一身尋常市井短褐,看了看他們身後問:“怎麼隻有你們?”

“黎樞叛逃了,另外兩個人……被殺了。”

那香巫教弟子皺了皺眉,表情倒不似懷疑。

黎樞最近確實表現得不太對,明明最會處事兒,卻頻頻惹長老發怒。但他就這麼逃了也是瘋了,這跟自殺有什麼兩樣。

他看龍馬和蒙山的目光有些同情,這下子長老的怒氣都得撒在他們身上。

待兩人進了屋,根本頭也不敢抬,直接跪下去把編好的理由講了一遍。

黎怒沉默半晌,兩人的頭貼在地上更是一動不動。

許久黎怒的聲音才沉沉地道:“為什麼不殺你們?”

龍馬和蒙山後背的冷汗瞬間就濕透了,兩個親信都死了,他們為什麼沒死?

黎樞的經脈已經被封了,他們可以當做黎樞孤注一擲爆發了最後那點力量。但黎怒要的結果是要麼黎樞殺了他們,要麼他們把黎樞綁回來。

就這麼讓黎樞逃了,他們也敢回來?

蒙山咬咬牙道:“黎樞……黎樞許是念著點舊情,沒有殺我們。是弟子無能!我們實在沒有能力追上黎樞!”

黎樞學的是中原的功夫,輕功比他們好上不知道多少倍,邏輯上倒也說的通。

但黎怒並不是那麼輕易信人的人,聲音比方才更加低沉:“哦,那你們呢?沒念舊情嗎?”

背後被汗濕透以後就隻剩寒意了,兩人什麼辯解也沒有,動作一致地重重往地上一磕,“弟子不敢!”

不表忠心不說漂亮話,不敢,就是不敢。這就是黎怒一向控製人的手段。

總算黎怒沒有再追究下去,“行了,下去吧。但罰還是要罰的,你們這個月解毒的時候就彆來了。”

蒙山和龍馬聽罷已然麵無血色,卻不敢反駁半句,恭恭敬敬地又磕了個頭,“弟子退下了。”

抬起頭時他們心裡卻暗暗驚了一下。

長老的屋子一向掛著厚厚的簾子昏暗無比,但在這昏暗中他們隱約能看到長老雙目赤紅布滿血絲,臉上一道道黑紫青筋凸起,樣子竟與人蟲無異。

他們攥緊了拳不敢讓自己顯出驚訝,隻是匆忙退了出去。

室外的陽光照在身上,突然讓人有一種還陽的錯覺。

不等他們回過神,一旁的屋子裡突然一陣叮叮咣咣。院子裡的香巫教徒忙道:“阿漢怎麼又醒了?快去給他綁上,彆惹長老生氣!”

龍馬略一沉%e5%90%9f,回了聲:“我去吧。”

自從小丫頭的屍體從長老屋子裡抬出來的那日,阿漢就發了狂,天天不要命的又打又鬨。

他以前身份金貴是因為他是人蟲,可他孵著的到底是老蟲,如今變異了新的蟲出來,誰知道他還能有用多久?

龍馬和蒙山進屋就把正在拿凳子砸門的阿漢扭下來,屋裡二子蔫蔫地縮在床角,阿漢從來不會傷害他,天天護崽子一樣護著,但他還是肉眼可見地憔悴下去。

跟以前營養不良饑一頓飽一頓的憔悴不同,二子的眼裡絲毫沒有生機。

姐說,誰說什麼都不要信,沒看見她的屍體就不許放棄,要等著她回來。

他沒看見。

姐的屍體被抬出去的時候,他躺在床上什麼都沒看見。

可旁人都看見了,連阿漢也看見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姐死了,他到底還要等什麼?

羅紅桑帶著人馬佇立在縣城外,她的屬下得到消息從縣城裡趕出來拜在馬前,“羅睺大人,位置已經探好了!”

羅紅桑沒回應,隻是看著前方那來往穿梭的行人小販,市井的平凡和熱鬨一如往常,她真要在這種地方動手嗎?

老點子紮手,打起來得牽連多少人?

龍冉似乎看出她在猶豫什麼,笑道:“不如下上藥,天黑再動手?”

這藥倒不是給香巫教的人下,那些人天天跟毒藥打交道太敏銳,倒是老百姓不會有任何防備。

紅桑點了點頭,他便對身後的手下一揮手:“去,確保天黑以後沒有任何人從屋裡走出來。”

山陰縣說小不小,但沒有人能不吃水。吃水也隻靠井,天黑之前足夠他們安排。

極樂天乾的就是些狙擊暗殺的勾當,這些事情,熟。

龍冉看著紅桑又風流肆意地笑了笑,“一個小小的香巫教,瞧把你難的。早開口求我啊,那不早就沒這些事兒了!”

紅桑十二分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你哪兒不如黎樞不?就你這張嘴!

她一夾馬腹,對身旁的楚嬈道:“走,找地方歇會兒去。”

楚嬈騎著馬路過龍冉麵前,淡淡瞥他一眼,悠悠歎了口氣。

——唉,男人啊。

紅桑是什麼性子,乾嘛非要跑她眼前去過個嘴癮顯擺自己能耐?活該這麼多年打光棍。

龍冉騎著馬立在原地,看著兩個遠去的背影一頭霧水——我乾什麼了?我不就是給羅睺分了個憂,哪兒又做錯了??

……

入夜的山陰縣仿佛格外安寧,連聲狗叫都沒有,牆角的蛐蛐兒倒是叫得依然歡實。

一團黑影蠕動著,攀爬到房頂。

說他是“蠕動”,因為他早就沒有了兩條腿,下半身的血藤如同章魚觸手一般糾纏扭動。

他沐浴在月光與夜風下,伸展開雙臂,仿佛很愜意,但一雙猩紅的眼睛裡全是瘋狂——

煉蠱的最高境界,是把自己也煉成蠱!

煉蟲的最高境界,是自己親自變成母蟲!

沒有人知道,連自己的手下也不知道,他哪裡還需要什麼人蟲!他自己就是人蟲!

密密麻麻的蟲子正成群地從血藤的縫隙中湧出,沿著屋簷,牆壁,向四麵八方散去。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成為人蟲的感覺這麼好,再也無所畏懼!

很快他就能看到真正的煉獄,這整座城,之後是幽冥教,之後是整個江湖,他還需要怕什麼?他還要什麼香巫教?

整個中原,都將變成他治下的死城!

黎怒沉浸在自己的瘋狂中,他已經分不清自己是人,是蠱,還是蟲——

突然間眼前一大團陰影像鵬隼一般飛躍而起遮擋住月光,一個飛衝正麵直踹一腳,把他從房頂踹落下來。

黎怒打了幾個滾才停下來,周身的血藤瞬間戒備地張牙舞爪起來。

黑乎乎的一大團依舊蹲在房頂,像個守夜的貓頭鷹一般,似乎突然注意到瓦片上遊走的幾條蟲,原地蹲著抬起一隻腳來噠噠踩死。

黎怒一瞬間還以為香巫教的本教派人追殺來了!

不過隨即他便想到兩個派係的爭權之戰,自己輸了,對方也元氣大傷。那種小丫頭騙子不趕緊休養生息鞏固地位,哪來的魄力萬裡迢迢來中原大海撈針似的找他?

許是這一摔,他也從瘋狂中摔出了短暫的清醒,黎怒緩緩“站”起來,瞪著房頂上的人低沉地喝道:“你是什麼人?”

蹲在房頂上的大鬥篷微微頷首,所答非問地回道:“抱歉,我以為你要從房頂跑出去才踹的。”

“摩呼你道什麼歉啊?踹這老不死的還用客氣?”

羅紅桑紅衣勁裝馬尾高束,扛著大刀站在另一間房子的屋頂上,單腳踩著屋脊一副悍匪上門的氣勢。

第三麵房屋的屋頂也傳來聲音:“就這麼小貓兩三隻?對付他們還要來這麼多人是不是太興師動眾了?”

黎怒站在院子中央被三麵環繞著,下麵香巫教的弟子也都紛紛被驚醒,從屋裡衝出來。

此時這間小院已經從外麵圍了個水泄不通,紅桑拿下扛在肩上的大彎刀,拔刀出鞘一躍直劈下來——“其他的人你們處理,這老頭留給我!”

有仇報仇有怨抱怨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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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山陰之亂2

黎樞受的苦,二子受的苦,自己受的苦。

羅紅桑還魂一世吃夠了苦頭還死了個稀慘,全都拜這老頭所賜!

她大刀闊斧一躍而下向黎怒劈來,黎怒刀不離身,抽刀去擋,人卻被震得連退數尺。

“老不死的還有點力氣!”紅桑反手便接著砍過來,血藤開始紛紛纏繞上來阻止她揮刀——

越是沉重的武器越需要發揮的空間,紅桑看穿了他的打算,又露出她標準的邪惡反派笑容,突然抽出腰間短而鋒利的小彎刀,反手就將纏繞在大刀上的血藤割斷。

以為老娘使的是大刀就不擅長近戰嗎?

她羅紅桑的武器本來就是雙持!

兩把彎刀一柄長而沉重一柄小而銳利,她隻不過平時豪邁慣了就喜歡大刀闊斧的砍人,很容易讓人忽略掉腰間那把宛若裝飾的小彎刀。

小彎刀銳利無匹,削你個老藤還不跟削瓜一樣!

羅紅桑小彎刀出鞘的畫麵可是少見,宛若悍匪變刺客,柔韌的身段宛若一隻豹子,犀利又靈巧。

龍在一旁找削地吹了聲口哨,一道鐵光瞬間閃來,龍冉慌忙將暗器打掉,落地竟看到一把菜刀……

???

出門乾架羅睺彆把菜刀乾嘛??

那些血藤從黎怒身上長出來,早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血藤斷裂黎怒如斷筋一般麵容扭曲,暴怒之下他身上的黑紫青筋片片暴起,宛如下一刻就要爆裂般。

紅桑正要乾脆削得這老頭站不起來,血藤的縫隙裡卻突然有無數蟲子蜂擁而出,沿著彎刀要往她手上爬來——

紅桑腦子裡像是“嗡”的一聲,尖叫止不住地脫口而出,魔音刺耳連綿不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龍手裡的武器都差點掉了,幽冥教一眾人驚悚地轉頭——出了什麼事?這是羅睺在叫嗎??

那是羅睺啊!??

羅睺的形象,跟尖叫是從來沒有半銅板關係的!

許是太過驚訝,幽冥教竟沒一個人反應得過來。卻是守在外麵負責包抄的楚嬈聽到這叫聲便越牆而入,揪住紅桑扯到自己身後,“我來!”

紅桑怕蟲這毛病是藏不住了,不過也沒什麼,誰還沒點怕的東西。又不是小孩子,誰還能拿著蟲嚇她不成。

(可說不定。)

驚魂未定中有一隻溫暖的手按在紅桑肩上,另一手順了順她的背,溫吞吞地安慰小孩似的:“沒事,沒事。”

紅桑稍稍緩了緩神,摩呼又在大鬥篷裡摸了摸,掏出一個大鴨梨塞進她手裡,“來壓壓驚。”

紅桑握著鴨梨一陣無語,她臨走時去廚房摸了把菜刀彆在身上才踏實就挺不好意思的,這怎麼還有人揣著鴨梨來乾架?

幽冥教真是奇人異事臥虎藏龍。

她也是好奇,問了一句:“你還有什麼?”

這個問題把摩呼問住了,以為她不夠吃,怪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