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死的!
幸好她看不見黎樞此時那一臉回味無窮的神情,似乎很享受後來兩人的“相愛相殺”。
那些日子對他來說真的是很開心了,能經常見到喜歡的人,還連她生氣的樣子都那麼美。
即使知道隻要師父來了中原他短暫的開心就會結束,他的這份喜歡根本就沒有什麼未來。可他就是想要她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自己身上,想要她不會忘了自己。無論何時,即使見不到他的時候,也不要忘了才好。
“我問你後來呢!”
紅桑還是沒忍住踢了踢他,她到底是為什麼死的啊!!
黎樞的聲音變得低沉,情緒似乎黯然了許多,“後來,哪有什麼後來……說不定,她都已經不在人世了吧。”
紅桑一股火氣直往腦門上竄,抬起的腳差點控製不住朝他腦袋上踹下去!
原來你特麼知道人被毒就會死!知道還給她下毒!
紅桑本來還覺得若是其中有什麼緣故,若是黎樞當真有什麼不得已,她看在一起闖了一把鬼門關的份上還可以放他一馬!
可是該不會,給她下毒就是為了讓她記住他!?
被他喜歡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黎樞把手臂搭在額頭上擋住臉不再說話。
他希望自己說的是反話,羅紅桑那麼厲害,怎麼會輕易就死了?
就算那是師父的毒,羅紅桑也不會死的。
但是為什麼這麼久了,再也沒有聽到她的消息?
第32章 神巫墓3
後來,他的師父來了中原。
他一定是被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喜歡”衝昏了頭,竟然疏忽掉了,他的師父是誰也不會信任的。
黎怒暗中派人打探了他在中原的行跡,太容易發現他跟羅睺的糾纏。他怎麼會允許黎樞在羅紅桑一個人身上用了那麼多精力和時間,甚至忽略了對幽冥教其他的調查。
更甚至於,他跟羅睺的“較量”竟沒有一個高下。
他不會允許的。
作為懲戒,黎樞必須有一個交代和結果。
接過毒藥的時候,黎樞的手是冰涼的。
他自小在香巫教長大,在那裡,人命是消耗品。直到進中原之前他都以為生死沒那麼大不了,人生無非就是苟著,苟到哪一天,死也就死了。
不過沒關係,羅紅桑很厲害。
她那麼強,不會死的。
可是為什麼一直聽不到她的消息,心裡開始隱隱發慌?
她又不會死。
就算真的死了,說不定也隻是提前避開了更慘的災難。
沒什麼大不了。比那些想死都死不了的人蟲,不是好太多了嗎。
紅桑並不知道黎樞在想些什麼,就算知道,她也得先把他揍個半死,好好改造一下他的思想!
什麼就沒什麼大不了,她的死活是彆人可以決定的嗎?要死也得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去死!憑什麼那老頭活的好好的彆人的命就沒什麼大不了?
但是黎樞不說,那就得背鍋。
紅桑恨得磨牙,可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等救了二子回去她立馬跟黎樞絕交!誰說都不好使!
兩人各自閉目調息,紅桑人在氣頭上根本不想理黎樞,可是單薄的小身子板兒在這陰冷的洞窟裡漸漸有些扛不住。尤其她的鞋子沒了,腳丫凍得冰涼。
紅桑想想,橫豎是黎樞欠自己的,不討回來點也太吃虧了!
她把腿一伸,腳丫子便懟到黎樞身上取暖。
黎樞的呼吸明顯停住了,似乎好半天都不知道怎麼開口,最後竟沒有斥責她把臟兮兮的腳丫子懟在他身上,隻問:“你外麵的小相好……知道你把腳放在彆人身上嗎?”
紅桑氣哼哼地回道:“我還小呢!齷齪!”
“……”黎樞緩緩吸一口氣,不與小孩子計較。
黎樞的體溫很高,高的有點不正常。
紅桑猜他大概發燒了,但她現在可不會心疼他的。聽著他平緩而又清淺的呼吸,估計他連呼吸這個動作都很疼吧。
活該。
隔了一會兒黎樞才又開口,聲音已經變得虛浮而沙啞:“再點一次火石。”
“可是沒什麼東西可以燒了啊?”
“燒一點藥粉才能有人找到我們,隔一會兒你就燒一點……”
他的囑咐讓紅桑覺得不太妙,用腳輕輕推他,“黎樞,你還能行吧?”
彆是要死這兒了吧?
沒有得到黎樞的回應,紅桑竟覺得如果黎樞真的死這兒了,她也不是不可以回去給他燒柱香。
人都死了,身死孽消嘛。
她輕輕歎口氣,爬過去摸了摸黎樞的額頭,從包裹裡翻找出水袋,在他嘴唇上碰了碰,“黎樞,你喝點水。”
他應該很疼,也很渴的吧?這都沒有哼一聲,也沒有向她開口要點水喝。
黎樞顯然意識已經有些渙散,倒在唇上的水隻順著唇角淌下來。
紅桑又歎,這到底誰欠了誰的啊?她是不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孽?
歎歸歎,手上卻也沒停著,撕了黎樞身上一塊乾淨的內襯,疊起來放在他唇間,用水慢慢濡濕。
好半天,黎樞的喉嚨裡才發出一點微弱的呢喃。
紅桑趕忙把濕布拿走,問:“你要說什麼?”
但是她很快就發現黎樞並沒有恢複意識,隻是輕輕地喃了一聲:“紅桑……”
“……”
她尋思了一下他叫的到底是哪一個,但哪一個好像都怪怪的。她趕緊把濕布又堵回去。
在黑暗裡都不知道過了多久,借著包裡那點應急的食物和水倒也沒有太難熬,唯一的問題隻是冷。
幸好黎樞一直沒有涼,紅桑除了呼吸吐納之外無事可做,昏昏欲睡間靠黎樞越坐越近。最後倦了背靠著往他身邊一躺,不當他是個人就得了。
很久以後她才聽到上方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音,終於又聽到那聽不懂的關外方言低低地喊了句什麼。
即使是這聽不懂的方言此時聽起來也親切的要命,聽不懂也不耽誤她回應:“這裡!我和黎樞在下麵!”
上麵的人立刻換了蹩腳的中原話,“小丫頭?你們怎麼樣?”
“受傷了!兩個人!”
上麵又是一陣窸窸窣窣,半晌紅桑看到兩個人係著繩子從上麵爬下來,落地見是蒙山和龍馬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好歹也算熟人,應該不會隻管黎樞不管她。
兩人下來之後點了火把,龍馬急著去看已經昏迷的黎樞,蒙山猶豫著轉頭看了看好像還挺活蹦亂跳的紅桑,問她:“哪裡疼?傷的重嗎?
紅桑擺擺手,“我還扛得住,先看黎樞吧。”
人家問問不過是情義,黎樞當然比她重要的多。
蒙山便也立刻去和龍馬一起查看黎樞的傷勢,兩人嘀嘀咕咕了一堆紅桑聽不懂的,給黎樞重新做了處理,隨即將黎樞扶到龍馬背上綁好。
蒙山這才得出空來查看紅桑,對著個瘦小女娃他也沒什麼男女之妨,伸手去碰觸她的%e8%83%b8口和肋間——“摔到哪裡了?”
紅桑剛一張嘴哇地一口血吐出來,蒙山頓時愣了,正準備背走黎樞的龍馬也愣了,兩人看了看她,似乎很不解她方才怎麼那麼若無其事,“你,不疼嗎?”
紅桑低頭看著自己吐的一身血懵了一會兒,“不……不是很疼啊?”
不過說起來她對這具身體的疼痛本來也不是那麼靈光,難道傷的其實比她預計的重許多?④本④作④品④由④思④兔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網④友④整④理④上④傳④
蒙山擺了擺手表示這裡交給自己,讓龍馬背著黎樞先上去。轉回頭來再看紅桑的時候,眼神裡都多了點敬意。
看看,多有情義的小姑娘,自己傷的那麼重還先讓著黎樞。
他扶著紅桑躺下來仔細檢查了一下,但她傷也是內傷,在這裡做不了什麼處理,“來,我先背你上去。你們得出去慢慢治。”
紅桑伏在了蒙山背上,真是見了鬼的,竟然感覺到一些些安心——她終於可以躺平了,交給他們就好了。
紅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再醒過來的時候看到了星空,還有劈啪的火光。
最先看到的臉是小獵戶,他好像還是沒什麼表情,卻又看得出很焦急,就讓人感覺很奇妙。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看懂小獵戶的情緒的?
紅桑覺得自己有點飄,小獵戶的聲音壓得低低的對她說:“你喝了藥,再睡會兒。”
她乖乖點點頭,扯出一個大笑臉。
剛想換個姿勢接著睡一會兒,猛地看到黎樞裹著毯子靠在一棵樹旁,眼睛映著火光,幽幽地,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她。
紅桑一下子就醒了,也不飄了,心裡暗道:呦,醒的這麼快。醒了也彆這麼盯著她啊,怪嚇人的。
對了,自己好像露餡了來著。怎麼著在裡麵相安無事說好了互相放過,出來了還想秋後算賬不成?
她譴責地回瞪了一眼,人得講點良心!
翻個白眼,想翻身沒翻動,轉了頭繼續睡!
黎樞被她瞪得想要深吸一口氣壓壓脾氣,但顯然牽動到傷口,吸也不是,呼也不是,咬咬牙望望天,眼不見為淨。
旁人都瞧得見他從一醒來就這麼盯著小丫頭,但誰也不知道兩人在洞裡發生了啥。誰也不敢說,誰也不敢問。
小獵戶有些憂心地挪了挪,悄悄擋在紅桑前麵。
白天崖壁上的蛛絲全部縮回洞裡之後,人就無法再攀爬上去。
村民們像無頭蒼蠅一樣混亂了一會兒之後隻能原地駐紮下來,他們倒不是不想跑,實在是小獵戶不走,沒人帶路誰也不敢在這深山裡亂轉。
進洞的異族人折損了一個。其他人倒是比紅桑和黎樞運氣好些,畢竟他們沒有二子在身邊引怪,悄悄探查了一圈之後找到了紅桑和黎樞,把他們帶了下來。
他們現在還駐紮在崖壁前,異族人在下來時留了繩索,正在低聲探討下次如何進洞探尋。
找到了神巫墓,可不是隻帶回去一個消息就可以的。如果連一點基本的情況都調查不出來長老不會滿意。
星空,篝火,低低的異族語言,紅桑恍恍惚惚地迷糊著,身體很沉卻又很飄,人像在洪流裡,浮浮沉沉。
“……傷的太重了,也不知道怎麼撐下來的……”
——誰……是在說黎樞嗎……?
“你們得想辦法救救她!”
——這是水牛的聲音?黎樞受傷水牛激動什麼?
“傷都在肺腑,又不能剖開來治。隻能養著,生死由命了。”
——什麼啊,黎樞真的要死了?早知道剛剛不瞪他了……
有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用涼涼的濕帕子替她擦了臉。
雖然沒睜眼,但她知道那是小獵戶。突然就有些想起在山上小屋養傷的日子,小獵戶可比那時候溫柔多了。
奇怪的是她好像能夠“看”到小獵戶臉上的表情似的,黯沉著,像是發生了一些難過的事情。
紅桑想睜眼卻沒睜開,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