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後進組擔綱大電影男主角的人。
沈煜要去演的那部電影桑胭知道。
為了找到契合角色的人,當時劇組在全國十萬多報名者中海選,最終是選到了他。
基於日本社會派推理懸疑小說改編的青春電影要展現的角色分為兩麵。
表麵是如同被陽光照耀的湖泊般清澈、美好得能折射出璨光的三好少年。
在人見人愛的外表下,少年的內心隱藏的卻是暗湧的深不見底的漆黑欲望。
對他來說,青春,成長和愛,一樣比一樣殘酷。
但是他卻在諸多殘酷中選擇了愛。
為了保護深愛的少女,他一路冷靜又狡黠的設計,殺害了對少女意圖不軌的人,隻為看到深愛之人最後能快樂的站在明%e5%aa%9a的日光之下。
當愛人邂逅久違的幸福時,他卻隻能孤獨的站在陰暗角落裡,長久的凝望她,最後緩慢閉上眼,抬手遮住臉,走向屬於他的毀滅。
電影的名字叫《蝕日》。
[如果你最後能幸福的站到有光的地方,我寧願跟你切割到連你的影子都不是。]
這是那個夏天,桑胭聽到備戲的沈煜念得最多的台詞。
少年薄唇微張,用剛度過變聲期的低沉嗓音,緩慢的咬字,呢喃出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聽得桑胭渾身皮膚戰栗。
隻要你身上有光,我願意做儘一切。
桑胭忍不住想,要是有個人能這樣愛自己,那這輩子應該就值了。
一起生活在一個屋簷下以後,桑胭發現沈煜除了表演,其實什麼都會。
這個世界上也許根本沒有他不會的事情。
清晨桑胭還在睡覺,陽台上少年字正腔圓的讀完普通話,低聲朗誦英文跟法語的清冽聲音就會飄進她耳朵。
上午陽光甚好的時候,喜歡毛筆書法的謝靈總會讓沈煜幫他在生宣紙上抄寫一長篇的字帖。
午後桑胭幫吳莎洗碗時,他的小提琴琴聲總會縈繞這充滿市井煙火氣的老舊小區。
黃昏之後,伴隨著小區樓下嘈雜的攤販收攤的吆喝聲,他又開始練習唱歌的顫音跟假聲了。
甚至,周末的時候,他還要去專門的舞蹈老師那裡學各種舞蹈。
妥妥的時間管理大師一枚。
如果人可以不睡覺的話,桑胭感覺他可以不睡,不管是什麼技能,就一直學一直練。
桑胭終於感受到自己與彆人的差彆,那就是存在在學霸跟學渣之間的巨大參差。
桑胭時常猜,在這個十八般武藝加身的人眼中,她隻配得到一個稱號,那就是,笨蛋。
這個早上,桑胭起床,穿衣服,刷牙,洗臉。
屋外沒有傳來吳莎跟謝靈的聲音,好像是出去了。
桑胭豎起耳朵聽,小小的廳室內有人在說話,說的還是跟愛情有關的話。
是沈煜。
謝靈的書房有個小陽台。
沈煜時常在那裡練習台詞。
而桑胭就被安排睡在緊鄰書房的房間。
七十年代建的文工團宿舍裡,三室一廳的房子很小,完全沒有隔音效果。
來到這裡的每一天,桑胭幾乎都是在沈煜發出的聲音中醒來。
時而是他拉的琴聲,唱的歌聲;時而是他認真念出的台詞;時而是他字正腔圓練習口條時朗誦的普通話跟外文。
盛夏的天空蔚藍,白色鴿群撲著翅膀,成群結隊,從紅磚壘砌、青瓦遮蓋的屋簷邊飛過,轉瞬便不著痕跡,隻留下在天邊緩慢飄移的幾朵雲朵。
那時的時間似乎走得很慢。
讓人有空閒去繾綣旖旎。
晨曦將書房染黃。
溢滿書香味的房間儘頭,留寸長黑碎發的少年著休閒白色襯衫,深藍牛仔褲,黑色帆布鞋,高大身子微縮,靠站在陽台一角。
他將雙肘支在陽台邊沿上,手拿劇本,在低聲念台詞。
朗朗晴空下,他滾動瘦突喉結,帶著壓抑的感情,慢慢的朗誦:
[答應我,以後要像這樣笑。]
[這是最後一次,我這樣來看你了。]
[我怎麼可能喜歡你呢,彆自信了,我這樣的人,隻會喜歡跟我一樣強大的人。]
[如果哪天我不在了,答應我,千萬不要找我,就當我從未來過這世界。]
晨起的桑胭被這些憂傷情話迎麵集中。
雖然很裝腔作勢的網抑雲,為賦新詞強說愁,但是當它們被沈煜這樣用情且認真的念出來,桑胭總覺得有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蘇感。
真想問問他是吃什麼長大的,紫蘇嗎?
情難自已的,循著少年說話的聲音,桑胭輕聲走向書房,悄悄推開書房的門。
從微微啟開的門縫邊看進去,一眼就可以看見站在陽台上的白衣少年。
他身後的書桌上放著他早上剛練習完的小提琴。
一隻精美的斯特拉迪瓦裡被隨意扔在痕跡斑駁的梨木書桌上。
晨風吹來,吹起他昨日寫下的幾張工整毛筆字帖,白色紙張遮蓋到咖棕色的琴身上。
跟他有關的一切都很高雅,桑胭感歎他真是如此有韻味的一個人。
沈煜還在專心的念台詞,沒有留心身後有人來到。
桑胭躲在窗邊,像一條被沈煜的顏值吸引的顏狗,悄悄欣賞讓早晨的陽光染得金黃的他。
這樣的他看起來乾燥溫暖,一點都不冷,還很真實。
大約是用一個姿勢站累了,他換了站姿,側轉了身,收起了手肘,換了一個角度而站。
側臉乾淨利落的曲線被陽光勾勒出縷縷金色的浮光,恰好濺進藏匿在角落裡靜靜偷窺他的少女眼中。
他身上好多光,美輪美奐,桑胭留戀眼前的畫麵,不想離開。
來這裡快一個月了。他跟桑胭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
明明對著他的劇本,他的書,還有他的琴,都那麼多話。
桑胭知道,他根本瞧不起她。
昨日謝靈同時給他們上課,教他們如何哭。
謝靈說,哭有很多種,可以梨花帶雨,可以嚎啕大哭,亦可以熱淚盈眶,亦可以潸然淚下。
不論哪一種,必須要哭得真實有感情,要讓觀眾共情。
講解完技巧以後,謝靈挑了幾幕戲給他們練習。
沈煜輕鬆自然的演繹了關於哭的千百種方式。
桑胭被折磨到最後,雙眼乾澀,欲哭無淚。
“丫頭,你這完全是沒救了。”謝靈當著沈煜的麵,狠狠批了她一頓,說她這樣的,將來就算進圈了,也隻能是個眼藥水收割機。
被罵到最後,本來哭不出來的桑胭終於丟下原本謝靈要她演繹的角色,動情的為自己哭了,哭得稀裡嘩啦,甚為委屈。
沈煜站在一旁,嘲諷的牽起嘴角,覺得跟她搭戲就是浪費時間。
桑胭後來每每想起那段時光,都自慚形穢,明明是一個師父教,同樣的教法,最後教出一個影帝,還有一個十八線。
“嘎吱——”默默注視得忘我,站得腳酸的桑胭站立的重心不穩,將微啟的門板朝房內推得嘎吱一聲,門大打開了。
在陽台上練習台詞的沈煜聞聲回眸,辨出桑胭似是一直躲在書房門口偷窺他。
感受到他那冷酷似寒冰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篆刻般的逡巡,桑胭困窘的捏了捏手。
靈機一動,桑胭結結巴巴道:“師,師哥,不,不如晚,晚上我請你吃飯。老師他們好像今天都不在。是不是,是不是去參加聚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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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顆糖 大帥逼跟大漂亮的第一次約……
記得昨晚幫吳莎洗碗時,吳莎曾經告訴過桑胭今天也許要出門去見幾個文工團的戰友。
現在照這情形看,應該是去了。
沈煜沒有吱聲,靜靜看偷窺自己的少女表演,發現她學了這麼多天表演,演她自己的時候,她其實演得最好。
“剛才見你在念台詞,不好打擾。現在你念完了,我就,就想告訴你,我來了這麼久,還沒招待過你,怪不好意思的。
正好趁這個機會,咱,咱們好好認識一下。說好了,晚上七點我們去外麵吃大餐。不見不散!”
說完,桑胭快速轉身離去,驚魂甫定的下了樓。
奔到大街上的桑胭感歎機智如她,要是告訴沈煜她剛才隻是覺得念著那些網抑雲情話的他又美又蘇,忍不住被吸引,才躲在門縫邊偷偷的一看再看,沈煜一定會嘲笑她。
現在她告訴沈煜適才隻不過是在等他念完台詞,好告訴他晚上她請他吃飯。
這樣就很合理。
不僅是合理,還顯得她很有禮貌,很周到,居然想到要請他吃飯。
現在請已經請了,去不去是他的事。
桑胭想,多半是不去的。
他那樣習慣抬頭看天,一身金光閃閃得準備隨時上台領獎的人,怎麼可能會跟她這樣天天被謝靈罵沒前途的小丫頭一起去吃飯。
他應該根本不想深入認識她。
嘖嘖,桑胭越想越覺得不愧是我,就這樣漂亮輕鬆的化解了一場尷尬。
難得謝靈夫婦去參加文工團戰友的聚會,一整天都不在家,她來了這麼些天,終於有機會出來自己逛街了。
桑胭像趁班主任不在就趕緊抓住機會逃課去玩的高中生一樣開心。
短短一天的時間,桑胭去了市中心逛街,吃甜品,購物,宛若重新回到海裡的小魚,自在快活。
雖然知道謝靈夫婦不喜歡被送禮物,身為扶桑醫療的千金,早就習慣揮金如土,一上街就忍不住購物的桑胭還是給謝靈夫婦買了很多東西。
“要,這個給我包起來,那個也給我包,這些全部要。”桑胭像鬼子進村一樣,見什麼要什麼。
“好的。很高興為您服務。”
導購在臨下班的時候遇到一個孤身逛街的少女,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對她笑得特彆發自內心,“謝謝您,要刷卡嗎?”
“刷。”桑胭闊氣的回答,從包裡掏出桑倫給她的銀行卡。
桑倫說,在沒到十八歲之前她一個月隻可以用某個數目,桑胭這個月的任務一點都沒做完。
今天高興,全給花了,把任務做完,必須要給桑倫掙錢的動力。
今日終於不用當反麵教材,被謝靈拿來陪襯那塊千年寒冰,桑胭甚感近來黑暗的充滿壓力的人生終於有了一天痛快。
沒想到,六點四十,她的手機響起。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給她打電話。
剛在商店簽完單的桑胭不經意的接起來,對方說話的腔調依然充滿自帶蘇感的網抑雲。
“在哪裡吃?”除了蘇得獨一無二的他,還會是誰呢。
“…………”桑胭像被可怕的魔鬼找上一般,石化在原地。
“不是不見不散嗎?”
低啞的嗓音傳來,一句淡淡的反問就結束了桑胭整天的快樂。
“哦,我馬上把地址發你。你過來吧。”桑胭悶悶不樂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