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1 / 1)

四表妹 化雪掌 4308 字 6個月前

亭子裡把她抱在懷裡的樣子。

那次盧寶月故意害她在郊外的亭子裡等了一個多時辰,是晏杭拖著尚還病弱的身子去接她,抱著她告訴她彆怕。

他們都曾經很溫柔地對待她,可娘親不在了,晏杭已經是旁人的晏杭了。

盧書月背上處處都在疼,皮膚撕裂了,血浸透了衣裳,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淚混著血一滴滴地掉在地上,忍不住低聲喚:“娘……”

還有一聲“晏杭”被她硬生生地咽回到了肚子裡。

這一次責罰盧書月足足挨了二十個板子,她本身就纖瘦,這二十個板子差點要了她的命,徐氏揮手讓人停下,隻留下一句話,要人好生伺候盧書月,把病養好之後再回盧家。

可這莊子裡哪裡有什麼好大夫?盧書月高熱不退,一度連藥都喂不進去,杏兒靠著雙腳走了十幾裡地請了一位赤腳大夫,這才勉強救了她。

等人醒來之後,身體還是弱,什麼都吃不下,斷斷續續地將養了一個半月才能下地。

可如今的盧書月與從前的已經大不相同了,那身子瘦得穿今年新做的衣裳都空蕩蕩的,巴掌大的臉頰更顯得一雙眼幽深,從前如玉藕一般的胳膊,此時細得像是一折就斷,而她後背的板子傷痕反複潰爛,好容易才結痂,但瞧著滲人隻怕將來也要留疤痕,杏兒心疼得日日都偷著掉淚。

而盧書月卻私下握著她手笑道:“杏兒,莫要傷心,我病了是好事。我要你私下去查探的事情如何了?”

趁著她挨打養病,無人會懷疑她還有力氣去做其他事,查探當初孫姨娘的事情更為方便。

杏兒立即附在書月耳旁說道:“當初姨娘院子裡的人都被打發得遠遠的,在陽城完全尋不到蹤跡,可當時姨娘院子裡的如意是廚房劉婆子的女兒,劉婆子如今還在咱們家,那如意自然也能尋到蹤跡,奴婢讓人花錢打聽了一番,才知道那如意也嫁得很遠,竟然嫁到三百裡外的地方。”

如意?盧書月在瞬間想起來了,那是當初姨娘灶房裡的一個丫鬟,總是縮著腦袋不講話,但因為手腳利索,許多事兒都是她來乾。

既然尋到了這個線索,書月便決定再繼續安排下去,總是要儘最大的能力把這件事查下去的。

而杏兒卻又提起了一件事:“姑娘,奴婢聽聞,老爺夫人正在給您相看親事,隻怕您養好身子回去之後,親事很快也要定下來了。”

兒女的婚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父母不夠開明的,隻怕兒女沒有說話的份。

而盧書月如今都二十二了,她與晏杭成了這般,想再插手自己的婚事也不容易,隻怕盧家父母要她嫁給誰,她便隻能嫁給誰。

想到晏杭很快便要娶了那陸家千金,而她也要嫁給不認識的陌生男子,盧書月眼底又開始泛熱,但最終隻是指甲掐著帕子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我要先把我娘的事情查清楚了,旁的都不重要了。”

曾經她以為很重要的事情,到後來也根本不重要了,她已經不太相信這個世界了。

杏兒怔怔地看著她:“姑娘,您還傷心嗎?這些日子您病了不肯吃飯,越發瘦了,姨娘當初去之前便是什麼都吃不下,越來越瘦,您……可要保重身體啊。”

書月想到她娘,便想起來從前她娘對她爹的愛,那也是赤誠沒有瑕疵的愛,可她娘死的那一日,她爹卻去了徐氏的娘家參加酒會,都沒能見得到最後一麵。

大抵這世上相信男女之情的人,都不會善終吧。

書月輕笑著搖頭:“我不傻,那樣的涼薄之人,有什麼值得我留戀?”

可這一晚的夢中,她還是夢到了晏杭。

與從前許多次的夢並不同,這一次她夢到晏杭來尋她了,他騎著一匹快馬,來到了她所住的莊子裡,滿頭大汗地敲門,聲聲都是急切:“阿月!阿月!我來尋你了!你在哪裡?快出來見見我!”

她赤足下床跑出去,哭著撲到他懷中,問他為何要應下皇上的賜婚,要娶那陸家千金?

他卻一頭霧水,摸著她腦袋說道:“傻子,我何時被賜婚了?你是不是又做噩夢了?我是來提親的,我曾經答應過要娶你,這輩子都隻喜歡你護著你,我又怎會娶旁人?”

他%e5%90%bb了%e5%90%bb她的額頭,笑道:“你等了我八年,我怎麼會讓你空等?

屋外有風吹過,不知道哪一扇門哐當一聲,書月猛地驚醒,光著腳跳下床就往外跑,杏兒立即驚醒,跟著往外跑。

可等二人跑到院子裡卻發現大門緊閉,守夜的婆子也睡著了,哪裡有什麼動靜?

杏兒困極了,揉著眼問:“姑娘,您怎麼了?怎麼忽然跑出來了?您都沒穿鞋!那地上得多涼啊!”

夜空之上,一輪月亮又大又圓,書月抬頭去看,想起來晏杭的信中曾說,關外月亮比中原更大更亮,他說他想阿月的時候便會抬頭看月亮。

可如今他還會看月亮嗎?應該會的吧。

可他不會再想阿月了。

書月臉上一行清淚滑落,嗓子仿佛被堵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一夜她自然沒再睡著,始終呆呆地望著床帳裡側,忽然就感覺時間過得好慢好慢,這一生仿佛都沒有儘頭。

往事曆曆,都似殺人於無形的刀劍,從前有多甜蜜,如今便有多疼。

而更疼的卻還在後麵,第二日一大早,盧家就差人來了,說是京城宣德侯府來了人,指名要見盧家四姑娘,徐氏要人立即把盧書月接回府上。

書月身體還未大好,卻還是匆匆上了馬車。

等回府之後便瞧見了那位一直跟著晏杭的%e4%b9%b3母趙媽媽。

這趙媽媽跟了晏杭許多年,自然也知道盧書月跟晏杭的感情,書月一見著她心裡就難受,可趙媽媽隻是溫和一笑:“四姑娘一向是最通透之人,我們侯夫人聽聞四姑娘也要說親了,便要我來同姑娘說幾句話。這些呢,是我們侯夫人為四姑娘添的嫁妝。”

幾隻大紅木箱子抬進來,一打開裡麵全部都是金燦燦的元寶,以及一些珍奢無比的古董玩物絲綢之類的。

趙媽媽笑%e5%90%9f%e5%90%9f地說道:“這裡頭不乏一些禦賜的好物,也是因著姑娘是個好人兒,值得咱們侯夫人記掛。您說是不是?”

書月臉色慘白,瞬間明白了,這是宣德侯府要用財寶買斷她與晏杭的感情。

從前那些書信,不少都是趙媽媽親自替晏杭交到她手上的。

而如今,趙媽媽親自來要回去那些書信,為的便是徹底地讓他們之間的情感不曾存在過。

盧書月心裡發涼,緊緊抓著杏兒的手才站得穩沒有摔倒,卻還是淺淺笑道:“趙媽媽過獎了,我若是通透,亦不會有今日。”

第5章

書月當著趙媽媽的麵,命杏兒把自己的那隻箱子搬了出來。

“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舊物,扔到火盆裡燒了吧。”

杏兒心中也難受起來,這一箱子信,都是晏少爺與自家姑娘來往的證據,若是信燒毀了,便等於什麼都不曾存在過了。

見杏兒不動,書月親自走過去,拿起來一遝子信扔到了火盆中。

乾燥的信封遇到火立即被點燃,上麵隱約出現內裡的字跡,書月甚至瞧得見裡麵晏杭曾經寫給她的話。

“盼著與你相見那一日……”^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隻一瞬間,那一封信便被燒成了灰燼,而後盧書月麻木地把箱子裡的信挨個拿到了火盆中。

火光映著她清瘦的臉,杏兒的心都在疼,趙媽媽內心忍不住也唏噓一聲,可將軍如今要娶旁人了,來之時侯夫人盧向晚也哭了一回,但兒子自然比侄女重要,取舍之下她自然是要護著晏杭的。

盧向晚唯一能做的,便是贈給盧書月這般多的金銀財寶,希望她順利嫁了旁人,徹底忘卻與晏杭的這一段往事,好好地過自己的日子。

趙媽媽其實心裡都感歎,從前真沒有發現自家少爺這般心狠,明明從前那麼喜歡盧家四姑娘,從軍回來之後便再也不提了,皇上賜婚之後他理所應當地在準備大婚之事,似乎完全當陽城外祖家的四妹妹不存在了一般。

但再想想,那盧家四姑娘本身就是庶女,父親弟弟也沒什麼大本事,若是講究門當戶對,她的確是壓根配不上晏杭的。

這世道男人大多現實,趙媽媽都活了五十幾歲了,也未曾發現有哪個男人能對一個女人深愛到放棄功名利祿的地步。

不知不覺,那一箱子信全部被燒毀,火盆裡灰燼都堆滿了,盧書月始終一言不發,趙媽媽輕輕歎氣:“四姑娘,為難您了,往後您也照顧好自個兒。”

她很快退去,盧書月這才對著火盆輕輕一笑,臉上一片濕意。

她從未想過,會有這麼狼狽收場的一日。

這一晚,盧書月還是沒有忍住哭了,卻不敢哭出聲,隻忍得頭痛欲裂,昏昏沉沉做了一宿的噩夢。

而趙媽媽看著盧書月把書信儘數燒毀的事情很快也走漏了風聲,徐氏臉色鐵青,著人傳話要盧書月禁足,兩個月不許出院子,盧瑞斌知道之後也頭疼不已,這事兒的確是丟人,加上徐氏從前對書月一向很好,如今罰了也應當是因為實在生氣,他也不好說什麼。

盧書月原本是無所謂出不出去的,她如今傷未曾好全,每日裡難受得心裡發慌,並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關於如意的事情她自然不好親自去調查,也都是杏兒私下去找人調查,她出不出去都沒什麼要緊。

隻是四姑娘所住的落雪院終究還是不一樣了。

本身盧書月胃口就不好,偏生小廚房送來的吃食越來越敷衍,要麼生的冷的,要麼就是昨兒的剩饅頭剩米飯胡亂熱一下,與從前的夥食可以說是相去甚遠!

一來二去,杏兒都氣得不行,最終還是書月掏了銀子要院子裡的人自己去外頭買些東西,然後在院子裡自己弄個小廚房做著吃。

流言紛紛,不隻是外頭人會說,就是書月自己院子裡的幾個丫鬟婆子也會私下議論,說盧書月作繭自縛被男人羞辱,誒杏兒逮到了狠狠斥責幾回才算平息。

書月表麵不在意,私下卻開始夜夜失眠,一來是想查清楚姨娘去世的事情,二來是想儘快地忘掉這段往事。

可越是不吃飯,睡不著覺,身體就越差,她開始犯困,總是提不起來精神。

尤其是得知父親母親找了媒婆給自己說親,其中一個三十七歲的喪妻鰥夫很受徐氏喜愛,那人甚至送了厚禮到盧家,這消息一到麵前,盧書月差點昏死過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如意那邊的事情也有了盼頭。

杏兒緊張地躲在屋子裡小聲同盧書月講話。

“姑娘,那如意起初是不肯說的,給多少銀錢都不說,可後來奴婢找了幾個地痞流氓嚇唬她,她倒是肯說了,說是當初是有人害孫姨娘,那一日孫姨娘想吃羊肉,有人先是在她素日裡喝的銀耳湯裡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