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關了兩次，室內靜悄悄的，隻剩下空調運作發出的滋滋聲。

熊凱攤開雙手，一臉無辜：“我沒乾什麼吧，他為什麼衝我發這麼大的火？”

高沛說：“你沒乾什麼？你今天遲到了一個小時，昨天布置的作業沒抄，高懸給我們講課你在跟劉宇翔聊天。”

“我雖然遲到了，總比石峰沒來好吧。大暑假的，我老家也沒回，跑這裡來上課，又聽不懂，無聊死了。他非要逼著我們考大學，我們考得上嗎？不過是拉我們陪讀而已。”熊凱覺得自己十分委屈。

郎俊亮皺起眉頭：“大熊你這麼說過分了啊。鏡子現在的成績甩了我們八條街都不止，他需要你給他陪讀才能考上大學？”

很少發表意見的梁棟說：“我覺得你搞反了吧，他是在陪我們讀書。我看都是他在給我們講題，他自己從來就沒學過。”

範子承也說：“就是，鏡子自己學會了，回頭再免費給我們上課，這話你怎麼好意思說得出口？”

熊凱見大家都來反駁自己，也生氣了：“你們為什麼這麼說我？難道你們就沒有抱怨過？郎俊亮你沒說過？劉宇翔你沒抱怨過？為什麼就來指責我。這會兒一個個跟我裝起了愛學習的好學生了，太虛偽了吧你們！”

劉宇翔覺得自己很冤枉：“我什麼時候說你了？”

郎俊亮說：“我抱怨歸抱怨，但也知道鏡子是為了我們好，所以我才來上課。你要是不想上，那就彆來。鏡子當時就說了，願意來的才來。”

“我本來也沒想來，是他叫我來的。”熊凱說著起身，拿著自己的東西，“我走了，反正我就不是讀書的料子，何必跟你們一起浪費時間，祝你們一個個都金榜題名，再見！”

熊凱說著就拉開門出去了，剩下幾個人都麵麵相覷。

劉宇翔趴在桌上，歎氣：“何必呢，鬨得大家都不和。”

高沛有些煩躁地耙了耙頭發，說：“這樣下去怎麼行，這才上了幾天課啊，大家就這樣了。咱們表個態吧，要是真不想學，就舉手，以後就彆來了。雖然鏡子的本意是為大家好，但人各有誌，也不能強求是不是，我去勸鏡子。”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沒人舉手。

梁棟說：“我說幾句公道話。我不是你們班的，是鏡子拉我打球，才跟大家玩到一塊的。說實話，我很羨慕你們能跟鏡子做同學，他是個待人特彆真誠的人，我以前是從沒見過這樣的人。我也很喜歡你們相處的模式，大家都把彼此當兄弟和朋友，沒有隔閡和偏見。鏡子也是因為把你們當自己人，所以才會逼著大家學習，要換個人，誰會管你們成績是好是壞啊。哪怕是你們父母，都沒像鏡子這樣操心過吧。”

梁棟這席話說得大家都沉默了，這是真的，他們的父母最多隻會念叨一兩句：“要好好讀書啊，彆到將來後悔。”然而也就僅止於此，根本不會去想怎麼提升他們的成績，因為他們自己也不懂。

郎俊亮小聲地說：“你們覺得我們真的能考上大學嗎？”

高沛說：“不一定。但是如果現在什麼都不乾，那肯定的考不上的。”

梁棟說：“我讚成。我本來也沒想過考大學，鏡子勸我努力一把，我覺得試試又如何呢。反正我也沒有損失，學生本來就是該讀書的。上次期末考試，我考到了全班第八名，我以前總是班裡三十幾名，但就這麼稍微努力一下，效果還是很明顯的。我覺得自己也沒那麼差，所以我一定要努力試一把，不試試怎麼知道考不上呢。”

高沛看著梁棟：“哇，你進步好大啊，我考了老半天，才進了前二十名。”

“那也還是有進步的吧？”

“那當然，從期中到期末，兩個月的時間進步了二十多名吧。其實還不錯了。”

梁棟笑起來：“所以啊，兩個月前進了二十名，還有兩年呢，誰知道還會發生什麼奇跡。”

大家聽他這麼一說，都有種被打通任督二脈的感覺，可不是麼，他們在秦鏡的幫助下，兩個月的時間，最少的都前進了十幾名，要是堅持兩年呢，誰知道會發生什麼奇跡呢？

高沛說：“好了，大家沒人退出是吧？那就繼續上課。我去找大熊。承哥，給石頭打電話，不管他找什麼借口，都要叫他趕緊來學校。”

郎俊亮說：“我要去找鏡子嗎？”

梁棟說：“高懸去了，應該不用吧。鏡子就是有點恨鐵不成鋼，他不會真生氣的，他是個%e8%83%b8懷寬廣的人，隻會記得彆人的好。”

劉宇翔看著梁棟：“你還真了解鏡子。明明我們跟他相處的時間更長。”

梁棟笑笑：“了解一個人不在時間長短。”

第二十三章 說開

秦鏡出了門，腳步匆匆下了樓，在校園裡埋頭疾走，說是各回各家，但他東西都沒拿，更沒想好去哪裡。

高懸從後麵追上來：“秦鏡。”

秦鏡沒有停下來，隻是放慢了腳步。說實話，他感到很尷尬，他興衝衝地將高懸叫了來，結果卻發生了這種事。

“去哪兒？”高懸腿長，已經追上了他。

秦鏡停下來，雙目有些茫然，說：“我也不知道。”

高懸站在他麵前，說：“這種事其實是意料之中的事，你不必太難過。”

秦鏡眨一下眼，焦點回來了，看著高懸，自嘲地說：“我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以為靠一己之力就能改變大家。”

“不、不，這個世界始終在發展進步，就是因為有你這樣努力推動他人和社會進步的人。如果都像鹹魚一樣躺著不思進取，說不定現在還是奴隸社會呢。”高懸說。

秦鏡低著頭：“但我好像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堅持下去的。”

高懸說：“也未必。曆史是螺旋式前進的，人也一樣，前進的過程中偶爾出現倒退，這屬於正常狀況。你這些同學成績都不好，他們骨子裡更習慣懈怠而非勤奮，犯懶是天性，要是一直都跟打了雞血一樣向前衝，那才不正常。”

秦鏡抬眼看著高懸，沒想到他將問題看得如此通透，這就是智商的優勢嗎？

“是我要求太高了嗎？”秦鏡喃喃地說，他知道人性本惰，所以一有機會就在鞭撻大家，但他沒想過大家會反感他的做法。

高懸說：“不高，是他們起點太低了，還沒達到你的高度。他們中有人可能還沒想明白：讀書到底是為誰、為了什麼。以後他們就會理解你了。”

秦鏡苦笑：“就怕等他們理解的那一天就太遲了。”

高懸說：“那你也沒什麼遺憾，作為朋友，能做到這個份上，已經仁至義儘。該懊悔的是他們自己。”

說實話，他很不喜歡這樣的秦鏡，秦鏡應該是快樂明%e5%aa%9a的、搞怪可愛的，而不是苦悶憂慮的，尤其還是為一群糊塗蛋，一些不知好歹的家夥。

他甚至有些吃味，秦鏡為何對這幾個人如此掏心掏肺，他們跟自己不一樣，不過是才認識了一年不到的同學罷了。

天空又飄起了雨點，秦鏡伸手抹了一下落在鼻梁的水滴，說：“下雨了。”

高懸說：“是的，下雨了，回去吧。”

秦鏡有些不好意思：“都說了各回各家了，再回去有點尷尬。”

高懸挑眉：“你就不想回去看看還有誰沒走？”

秦鏡悶悶不樂地說：“肯定有人走了。”

“那一定會有沒走的人。”

雨下得密了起來，高懸抓住秦鏡的手腕：“雨下大了，回去吧。”將秦鏡拖了回去。

上了樓，站在校長辦公室門外，秦鏡掙開高懸的手，小聲地說：“你開門。”

高懸抓住門把手，推開門。裡麵靜悄悄的，大家都在低頭看書寫作業，見到門打開，都朝門口看了過來。

郎俊亮大聲說：“鏡子回來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秦鏡跟在高懸身後進了屋，將門順手關上，他看過了，高沛和熊凱不在。高沛的書還在，熊凱的書包已經不見了，看樣子是走了。

劉宇翔注意到他的視線，趕緊說：“高沛和大熊去上廁所了，晚點就回來。”

眾人連忙附和：“對，對，他們上廁所去了。鏡子你彆生氣，大熊他就是突然發神經，並沒有不想補課。等他倆回來了，我們還繼續上課吧。”

秦鏡也不戳穿大家的謊言，而是說：“要是你們覺得這樣上課太辛苦，內容太多，可以跟我提意見，我們可以適當調整一下。”

範子承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覺得剛剛好。”

梁棟說：“我也覺得挺好的。”

秦鏡說：“那好，我還是按照原計劃來吧，要是有不懂的，可以單獨問我或者高懸。”

一時間大家都安靜下來，各乾各的事。

過了半個小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高沛進來了，後麵跟著背著書包的熊凱。

郎俊亮誇張地說：“高沛，你們便秘啊，去一趟廁所這麼久才回來。”

高沛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笑著說：“是啊，吃多了荔枝，上火了。”

熊凱抬眼快速掃一眼，發現秦鏡和高懸都在，便默默地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

劉宇翔說：“我們人都齊了，大神繼續給我們上課吧。”

高懸點頭：“好。”

高沛說：“等一下，我覺得還是先把話說清楚。大熊應該有話說。”

大家都把視線轉向熊凱，熊凱一向自詡比城牆還厚的臉皮此刻也止不住有點泛紅，他不自在地用手捏了一下鼻尖，說：“對不起，鏡子，今天是我不對，我不該遲到、不該不寫作業、不該上課時講話，還影響了大家上課，以後我不會這樣了。”

秦鏡是給個台階就會順著下的人：“沒關係，是人都有脾氣。我也著急了點，好好的暑假不讓大家玩，拉著你們一起來學習，每天早出晚歸的，可不比老師和家長還更可惡。”

他這話說得大家都忍不住笑起來。

高懸調侃他：“你才知道你比老師還可惡啊。”

秦鏡扭頭看著他，鼓起腮幫：“我那不是希望大家成績能快點提升嗎。”

高沛見熊凱不說話了，便催促：“大熊你應該還有話要說。”

熊凱說：“我、我沒了。”

高沛說：“我覺得不如趁此機會，大家都暢所欲言，將心裡話都說出來，不論是滿意的還是不滿的。我知道，鏡子是把我們真當朋友，才會拉著我們幾個來上課。但我們這群人平時都懶散慣了，稍微辛苦一點，就叫苦連天，覺得累死了。一個個都恨不能不上課，不做作業，有時候甚至還會遷怒鏡子，哪怕是鏡子做這件事並沒有任何私心，他也得不到半點好處。”

高沛停了一會兒，說：“我記得在補課之前，鏡子就說過了，補課是自願的。我不管大家是出於什麼目的來的，但既然來了，就要尊重一下鏡子和高懸，否則你一開始就不要來，鏡子就對你不會有任何要求。大熊之前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我看了都想打他，更彆說鏡子了。高懸是鏡子的朋友，他無償來給我們講題，卻得不到半點尊重，換成大熊你自己，你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