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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的頭上,臉上,不可避免的被染濕了些許。

好在鳥兒們沒事,隻是大概被雨嚇到了,毛茸茸擠成一團,不停叫喚著。

知樂鬆了口氣,湊的更近點,伸手小心觸摸它們的頭,輕聲安撫道:“沒事啦沒事啦。”鳥兒們仿佛聽懂了,慢慢平靜下來。

知樂放心了,預備下樹。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你在做什麼?”

那是陌生的一道男聲,其實聲音並不大,然而四周一片寂靜,知樂全神貫注,所有注意力都在鳥兒們身上,壓根沒注意到其他,這一聲便不啻於一道響雷,轟然炸在耳邊。

知樂嚇了一大跳,身形不穩,急促的啊了一聲,整個從樹上掉下來。

完了!我的衣裳!

短短瞬間,知樂腦海中隻有這個念頭。這麼摔下去,絕對狗啃泥,衣服完蛋了!爺爺要罵了!怎麼見媳婦!

然而,事情卻出乎他的意料。

知樂沒有摔在地上,他被人接住了,衝力讓那人不由後退一步,卻將知樂穩穩接住,抱住了。

接著,知樂的嘴唇堪堪擦到了一個柔軟的東西。

第2章 意外

知樂被穩住身形。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

知樂一動不動,眼睛不由自主瞪大,眼中倒映出一張放大的麵孔,他眨眼,再眨眼,判斷出一件事。

剛剛,是親到了嗎?

那人也呈靜態,顯然也陷於這意外之中。

“唔。”

知樂慌忙推開那人,退後,捂著嘴巴,驚慌失措的看向對方。

那是個陌生男人,比知樂高出一個頭,他兩手還保持著接住知樂的姿勢張開著,被推開後,方放下手,下意識的抿了抿唇。他的唇形很好看,溫潤有型。

男人輕咳一聲:“你好。你在樹上做什麼?”

知樂盯著他,大腦裡一片空白,聽不到任何問題,眼裡隻有這陌生人,以及陌生人紅潤的嘴唇。

男人見知樂不答,捂著嘴,便往前一步,微微揚眉:“受傷了?”

知樂立刻後退,轉身慌忙跑了。

“……喂,你叫什麼名字?!”

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知樂不敢回頭,慌慌張張往前跑,傘也不要了,一口氣跑回了家。

“回來了?怎麼身上這麼多水,又去爬樹了?”爺爺江善原搖搖頭:“跟你說過多少次,下雨天不要去爬樹,小心被雷劈。快去擦乾淨,沈爺爺他們已經到村口,馬上就到了。”

“哦。”

知樂用乾毛巾擦掉身上的水,隻濕了一點,倒不用換衣服,頭上的發膠被水打濕,失去效果,劉海軟軟茸茸的搭在眉眼上。知樂眼中還有未褪去的驚色。

他摸了摸嘴唇。

怎麼辦,居然跟人親上了?

書上說,隻有跟相愛的人才能親嘴。而他居然跟一個陌生男人親到了。那人是誰?方圓幾個村裡的人知樂幾乎都認識,可是那個人他從未見過。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樹下?

怎麼辦怎麼辦呢?

馬上沈爺爺就要來了,沈程也要來了。他卻跟彆人親了嘴……

知樂在房裡走來走去,驚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焦慮和不安,根據書上所說,這便是對伴侶不忠,對愛情不忠,是背叛……是要沉塘的。他看過好幾部古裝劇,裡頭都是這般演的。

“爺爺……”

“嗯?”

“我……”知樂想跟爺爺說一說,卻忽然有點不好意思。這還是生平第一次發生這種事。

“怎麼了?”江善原燒水,準備泡茶,看向知樂:“咦,怎麼臉這麼紅?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的。”知樂忙避開爺爺要來探試溫度的手,“我,我……”

江善原打量他,忽然若有所感,笑了:“我們知樂緊張了?彆擔心,沈爺爺和沈程都是很好的人。”

此刻,很好的人沈程,正站在高大的榕樹下,抬頭望向枝葉繁茂的枝椏間。層層疊疊翠綠的樹葉中,傳來雛鳥的叫聲。

“喂,發生什麼事?!你在跟誰說話?”

藍牙耳機裡傳出好友秦越的聲音。

“沒什麼。”沈程收回目光,不鹹不淡的回道:“一個意外。”

天上掉下個美少年的,小小意外。

“哈哈,你這意外不少啊,最讓我們意外的是,你居然會同意家裡定親。”秦越在那頭道:“到底薑還是老的辣,沈老爺子究竟用了什麼招數,竟能讓你屈服。”

沈程眯了眯眼。

沈程,二十五歲,C城首富沈泰遠之孫,十多歲便出國留學,今年學成歸來,順利繼承家業,一躍成為C城乃至全國有名的超級單身黃金富二代。就在萬千名媛,各路人馬蠢蠢欲動時,沈程公布了他的性取向。

取向:男。

如今同性結婚早不是什麼稀罕事,然而真正讓人驚訝的,則是在沈程公布取向後,沒過多久,便傳出消息,沈老爺子沈泰遠給這小孫子定了門親事,據傳,還是娃娃親。

當下外界一片嘩然。

外人不知道的是,當事人比他們還驚訝。

時間回到前幾日,沈家老宅裡。

“娃娃親?”沈程不可置信,抬起黑色的眉毛,懷疑自己出現幻聽。

“嗯。”沈泰遠麵容肅整,正經道:“江善原,你知道的,當年曾救過我一命,真正的生死之交。我們曾約定,成婚後有了子女,就結為親家。”

“沒想到我們生的都是兒子,這約定便延續到下一代,也就是你們這一代身上。奈何又都是男孩。原想著沒這緣分,但沒想到……既然你喜歡男人,這約定便由你來完成。”

“江家那孩子比你小幾歲,年歲也算相當,正好。”

沈程聽完後,笑了,唇畔明明白白一抹嘲諷:“老爺子最近沒吃核桃?搞不清現在什麼年代了?”

沈泰遠道:“不管什麼年代,約定就是約定!再者,以你那性子,真要自己找對象,還不知找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回來……”

沈程打斷道:“你自己履約去,彆扯上我。”

沈泰遠道:“我已經給老江說好了,這事由不得你。”

沈程抬眼,看沈泰遠:“若我執意不從呢。”

沈程外貌上承襲了沈家優良的基因,五官英俊而輪廓深邃,性格上某些方麵也一脈相承,比如極富主張,果斷決絕,典型的總裁式霸道,商業式冷漠。

童年時這一點還尚不明顯,後來父母意外身故後,沈程便變得格外冷峻,並非麵癱式的冷冰冰,而是一種生人勿近的疏離冷淡,很少有人能真正接近他,而一旦他決定的事,說過no,幾乎無人能讓他改口yes。

沈泰遠人稱一代儒商,另有笑麵狐之稱,如今這一稱號由大孫子沈明光榮傳承,而次孫沈程則更像一匹野馬,一隻叢林豹,率性不羈,隨心所欲,難以馴服。

尋常財閥之家威脅和治理子孫最常用的手段便是切斷其經濟來源,但這一點卻對沈程毫無效用。沈程在留學期間,單槍匹馬自創事業,公司辦的風生水起,即便脫離沈家,他的身價也叫常人望塵莫及。

如果沈程堅決拒絕,沈泰遠還真拿他沒辦法。

爺孫兩四目相對,俱不退讓,空氣中仿若劈裡啪啦火花四濺。

最後,沈泰遠這樣說道:“那我就絕食。”

沈程:……

“以死相逼?”沈程冷道:“堂堂沈氏集團董事長,六十高齡,使這種幼稚手段,也不怕人笑話。”

沈老爺子道:“我不是開玩笑。”

沈程:“拭目以待。”

沈程沒有在意,無論沈老爺子用什麼方法相逼,他都絕不會同意。

娃娃親?◎思◎兔◎在◎線◎閱◎讀◎

嗬。

然而沈泰遠卻是來真的。

連著三日,沈泰遠不吃不喝。

第一天,沈泰遠端坐客廳沙發上,家中管家傭人紛紛勸食,沈泰遠緊閉雙眼,扭頭充耳不聞。

第二天,沈泰遠神情萎靡,嘴唇乾枯,顫巍巍趕走了家庭醫生。

第三天,沈泰遠昏倒在地,被救醒後抜掉針頭,拒絕任何治療。

沈程:“你到底想乾什麼!”

沈泰遠奄奄一息模樣:“你懂的。”

這陣仗也驚動了沈家長孫,沈程的哥哥沈明。沈明匆匆回到老宅,他跟沈程是雙胞胎,有著一模一樣的麵孔,性情卻大相徑庭,平日裡對人永遠笑眯眯,此刻,那雙金絲眼鏡後的笑眼卻泛著冷光:

“十多年不回來,回來就要逼死老爺子,這就是你回家的目的?”

沈程與沈明對視,劍拔弩張。

沈明目光一閃:“又沒讓你馬上結婚,隻是讓你去見一麵,何苦鬨個你死我活。”

沈明又說:“老爺子真有個三長兩短,看你怎麼跟泉下父母交待。我也饒不了你。”

樓上傳來傭人驚慌的叫聲:“老爺子又昏過去啦。”

……

“……說說啊,老爺子究竟用了什麼方法?”電話裡秦越興味十足的追問。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居然是最傳統的,現在小孩都鄙夷的一哭二鬨三上吊。這種事要傳出去,隻怕將成本年度最大笑話。無論如何,沈程最終被趕鴨子上架,答應了這門親事。

於是,也才有了今日之行。

C城到蘆縣,按直線距離,不過幾百公裡,如今交通發達,道路暢通直達,算起來頂多幾個小時車程。然而蘆縣是典型的山城,環長江而建,許多小鎮,村落星布於四周山上。

所謂山路十八彎,沈程與沈泰遠並司機,清晨出發,直到下午,才終於抵達這位於蘆縣眾多山峰中其中一座的目的地:九鹿村。

沈程足足大半日坐在車內,七彎八繞。路上又突逢急雨,在即將達到江家時不慎陷入泥坑中。所幸雨停,司機下車找人幫忙,沈泰遠與沈程下車等候。

沈泰遠一身唐裝,頭發花白,拄著根檀木手杖,仿若上世紀世家大族裡的大老爺。

沈程身高一米八五,一身休閒西裝,寬肩窄腰,雙腿筆直修長,五官英俊如雕刻,直如那電視與漫畫中裡走出來的人物。

一老一少立刻吸引了村人目光,不少人或圍觀,或在不遠處觀看。女人們朝沈程張望,傳來陣陣笑聲。

沈泰遠和藹有加,笑眯眯的與村人們話家常,沈程不耐被人圍觀,見路邊有條小路通向清靜的田野,便邁步,順路而下,隨意走走。

誰知這一走,卻得到意外收獲。

沈程發現了地上的傘,那少年忘記帶走了。

起先沈程隻是無意看見樹上有人,駐足好奇看他在樹上做什麼而已。

少年全神貫注,並未注意到他的到來。

沈程腦中重現少年的身影,因為攀樹的姿勢的緣故,長腿繃的直而緊,露出勻稱的腳踝,還有一截若隱若現的腰,腰身瘦而平,肌膚白皙。從樹下的角度,隻能看見他半張側顏,輪廓柔和。

少年黑發半濕,唇角溫柔勾起,一隻手臂全力前伸,白皙修長的手指輕撫鳥窩中毛茸茸的雛鳥。

被雨水洗過的樹葉青翠無比,萬裡碧空,陽光從雲層後泄出萬縷金光,天地一片澄澈。

沈程抬頭,注目樹上的少年與他身後的天空,這幕場景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