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前後始末,笑嗬嗬:“你活該,上哪不好啊非要去海邊。”
“小春兒不喜歡海?”
衛蕤哼著小曲停了停,隨口瞎編:“小春兒是個旱鴨子, 不會遊泳,小時候去水庫差點淹死, 恨著呢。”
順順悵然若失。
裴順順是現在社會中典型的“三好市民。”
所謂的三好, 就是有個好家境,受過好教育, 擁好修養的人。
順順爸爸九十年代辭職公務員和同學下海做生意,現在為人家打理一家房地產公司,是領年薪的經理人。
順順媽媽也是個大家閨秀, 是被父子兩個捧在手心裡的女人。
順順媽也從小就教育他:兒啊, 將來媽也不求彆的, 你要是能穿上軍裝, 或者當個拿刀的大夫,媽得高興死。
為啥裴媽媽對這兩個職業情有獨鐘呢。
還得從她即將臨盆的時候說起。
話說裴媽媽還有一個星期預產期時,她和她的小姐妹們約了去燙頭發。那個年代很時髦爆炸頭,熱燙的杠子卷到頭發上,拆下來,就是彈簧似的卷。
裴媽媽頂著一腦袋摩斯拎著零錢袋喜滋滋回家,誰知天降烏雲,一場暴雨澆的她措手不及。
雷鳴電閃,嚇壞了在媽媽肚裡的順順,他懶洋洋抻了個懶腰。這一抻懶腰不要緊,直接把裴媽媽的羊水抻破了。
裴媽媽一邊心疼頭上剛燙的小卷,一邊驚恐地看著自己的裙擺,哇地嚇哭了。
她躲雨的地方很巧,正好有解放軍站崗,她扶著大肚子左右看看,去崗亭求救。
小戰士哪見過這個,趕緊進屋去找排長,接著呼啦啦從屋裡出來四五個戰士。排長是見過大場麵的人,手握拳,沉著用力:“阿姨,彆著急,彆著急,我們這就送你去醫院!”
“小李,去搞台車來!”
“排長!連長不在,用車得他批準。”
“人命關天的事情,想想辦法!”
“要不……這兒離市二院沒多遠,用三驢子?”
裴媽媽的羊水越淌越多,她哭的越來越凶。
戰士們心急如焚,當即下決定:“去,把食堂三驢子推出來!讓阿姨先上。”
裴媽媽含著眼淚被人安置到食堂推菜的三輪車上,不忘頂嘴:“叫什麼阿姨叫阿姨,我才二十五!”
“那……”幾個人互相看看,齊齊改口。“大姐!請穩住!”
就這麼著,三個小戰士,一個騎著三驢子,兩個為順順媽打雨傘,披雨衣,一路急行軍給送到了市二院的婦產科。
躺在產床上,大夫一檢查,抬頭問:“宮口開了,想不想自己生啊?”
原本將孩子出生的日子都算好了的,誰知道臨時變卦,順順媽英勇的很。
“生!早生早卸貨!”
早生,早點穿廣州那邊流行過來的喇叭褲。她同事王姐就穿了一條,順順媽每天羨慕的要死要活。
外麵烏雲漫天,雷聲滾滾,產房內有說有笑,氣氛輕鬆。
順順媽生這個孩子出乎意料的痛快。
大夫一邊給她接生一邊問:“想沒想好給孩子取什麼名字?”
順順媽握著護士的手使勁兒,肚子驟然癟下去,她長長呼氣,產房響起嘹亮啼哭。
“想好了,男孩女孩都叫順順!”
大夫笑眯眯的拎著新生兒,給她看:“瞧好了啊,男孩!”
順媽摸摸兒子的小臉小手,心想,兒子誒,咱娘倆經曆一場虛驚,以後你可得順順利利的,彆讓媽再為你操心。
裴順順被大夫裹著小被子抱出來,等在門口的三個小戰士還湊上去瞧。
一幫大小夥子小心摸摸順順的臉,嗬嗬傻笑,又冒雨騎著三驢子走了。
從此順媽念著這些小戰士的好,時不時就要和順順講。“要是沒他們,可就沒咱娘倆了……”
時間長了,順順耳朵都聽出繭子了。他敷衍他媽媽:“將來我去當兵,再給您找個大夫當兒媳婦,您說行不行”
像是生下來時就被定好了命運似的。
順順真就應了這句話,一路考上大學,特招入伍,如願穿上她媽媽希望的那身衣裳。
入伍的第三年,裴順順戰友老婆產房傳喜,順順去醫院隨禮,遇見了和小春。
小春姑娘當時在病房裡,穿著一身白大褂,笑聲爽朗,那明豔笑容不經意的一回頭,直接撞進了順順心裡去。
恰巧順順戰友的父母和小春的父母都是老同事,關係一層搭著一層,加上小春姑娘性格爽朗,順順熱情靠近,很快,小春就和順順成了好朋友。
晚上,順順回家躺在床上愉悅地想,都是天意啊。
接觸一段時間後,小春把順順介紹給了衛蕤,之後在虯城,這仨人就抱了團。
三個人中,總要有個主心骨,這個主心骨就是衛蕤。
衛蕤不討厭順順,十分欣賞。
這個欣賞的原因,除了順順有個絕頂聰明的大腦,還因為順順很有教養,他不過分討好任何人,和你親,和你玩,但始終又與你保持適當距離。
當他得知衛蕤與小春並非男女朋友關係之後,順順才對衛蕤說出心裡話。
“我喜歡小春。”
衛蕤毫不意外:“我知道。”他重重拍著順順的肩,意味深長。“可小春野得很,一般人降不住她,她不是什麼善良人。”
“她是——”順順很篤定。
一個在病房裡對著新生命笑靨如花的人,怎麼可能不善良。
順順從衛蕤嘴裡得知小春年幼遭受過火災,又從小春那裡知道了她心裡記掛著一個人。
一個什麼人?一個救過她,但又無聲無息消失了的人。
恰逢那時順順要和領導出差去雁城,臨走前,領導囑咐他,到了雁城以後你去幫我打聽一下,這裡有沒有叫一個胡唯的人,如果有,想辦法約出來聊聊,看看他家裡幾口人,和什麼人在生活,有沒有兄弟姐妹。
順順吃驚,胡唯?這名聽著耳熟。
領導嗬嗬笑,我一個老朋友托我幫忙,你把這件事情記在心裡就是。
順順心潮澎湃,終於想起來這個人名在哪裡聽過。就是小春嘴裡說過很多次的,她心心念念救過她的人!
可順順想不通,為什麼小春總是執著於一個很多年沒見過,都已經把她忘了的胡唯。
順順對胡唯,也是態度複雜啊……
欣賞:他頭腦聰明,智商過人,自己教的那門離散數學,結業考試時他考了第二。隻和第一名的專業生邱陽差了幾分。
順順翻來覆去看那張試卷,將成績優秀的戳重重蓋進胡唯的檔案裡。
不忿:他出身平常,一個小地方的機關乾事,那樣複雜的家庭,學曆又沒有自己高,怎麼能比。
裴順順就在這樣的糾結中,一路寂寞地往前走。
忽然耳邊呼嘯,疾速飛過一輛超級跑車,引擎轟鳴囂張,引得順順不悅皺眉,心裡暗罵:這麼猖狂,早晚出事。
剛這麼想完,砰地一聲巨響——
藍色跑車就那麼躲閃不及撞了個騎自行車的年輕人。
年輕人被撞飛老遠,咚地飛進敞開的垃圾箱裡。
二丫走在前頭心臟都要跳出來了,猛地捂住嘴。
她這是親眼目睹了一場車禍啊!
街邊的行人都紛紛湊過去看傷者,原本安靜的街口開始發生騷亂,有人聚集。
順順出於職業責任感,也下意識跟過去,還在旁邊發號施令:“快,你們誰打個報警電話,哥們兒,哥們兒,看我手,現在還清醒嗎?能聽見我說話嗎?”
好在落在了垃圾箱裡,雖然味兒大了點,但是撿回條命。
又有人聯係救護車,在一旁怒罵:“現在這車也忒猖狂了,撞了人就跑,停都不停一下——”
“眼瞅著從旁邊飛過去的,你們誰看見車牌號了?趕緊抓這孫子。”
“開太快了,誰能記住,讓交警查監控吧……”
忽然,一道男聲,一道女聲,同時報出了個號牌。
眾人驚奇。
順順與二丫對望,滿眼好奇,心裡想的都是,咦?
裴順順微笑:“你記住了?”
二丫反問:“你也記住了?”
裴順順驕傲:“我記性好。”◎思◎兔◎在◎線◎閱◎讀◎
二丫嘿嘿笑:“咱倆一樣,一樣。”
等交警來處理事故,順順和二丫儼然一副好市民的樣,十分配合地說出經過,說出號牌。
傷者被安排著送往醫院,眾人熱鬨看完,作鳥獸散。
順順背著手,“你去哪啊?”
“找飯轍。”
胡唯回了雁城,二丫落單,連個飯搭子也沒有,自己晚上出來閒逛。
“真巧,我也是去吃飯的,前頭一排都是好館子。你想吃什麼,我給你介紹介紹。”
二丫認真想著:“吃肉,有烤肉嗎?火鍋也行。”
“一個人吃這樣的東西多沒意思,前頭有家麵館,你去不去?”
兩人站在路邊說話,一輛黑色賓利停在對麵,降下車窗喊話:“順順,你跟誰說話呢!”
順順是應了衛蕤的約,說要假期聚一聚,還找來了之前在電話裡拒絕了順順的小春,就在眼前這家飯店。
二丫一眯眼,隻覺得這輛車眼熟,等她再瞄車牌牌,後背汗毛都要豎起來。
衛蕤穿著正裝,襯衫西褲人模狗樣地從駕駛座下來,隔著一條馬路和順順打招呼。
緊接著,副駕駛又下來一個人。
小春姑娘披著漂亮地卷發,笑意盈盈。
順順站在這頭解釋道:“剛才那邊出車禍了,我倆都是目擊者,剛從交警那邊出來。”
衛蕤鎖了車,這時已經領著小春走過半條馬路,嘴上還抱怨:“我就說怎麼堵的那麼厲害,這幫人都他媽吃飽了撐的,有四個輪兒了不起呐?”
待他和小春齊齊邁上台階,與順順對麵的二丫迎了個正著時。
衛蕤大喊一聲我x,驚恐指著二丫——
你你你你!
二丫啪地一下打掉他的手,理直氣壯。“說臟話沒禮貌!”
這是得罪了哪位神仙喲!
衛總監這幾天剛剛在深閨裡休養完畢,壯著膽子邁進夜生活的大門,誰能想又撞上命裡這顆天煞星。
畫麵十分奇妙。
衛蕤驚恐,小春疑惑,順順茫然。
隻有二丫鎮靜背手像個老乾部,就這樣一派懵懵懂懂中被壞人包圍了。
第三十九章 溫風至
胡唯是下午五點回的雁城,他回來時誰也沒說, 直接去了杜嵇山家裡。保姆來開門, 唬了一跳。
胡唯微笑著:“趙姨!”
“哎呀!回來怎麼也沒打聲招呼!”趙姨大驚小怪地拉著胡唯,揚聲喊。“老爺子, 胡唯回來了!”
杜嵇山在屋裡正戴著眼鏡看老影集,聽見人喊, 摘了老花鏡站起來, 腿腳不太靈便。“誰,誰回來了?”
“胡唯!”
“喲……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