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貌的點點頭。“孩子,再見。”
杜星星啪地立正:“首長再見。”
待父子倆一前一後出了這條走廊,杜星星扒著門框媽誒了好幾聲。
沒看出來咧,這個雁城來的排長,爸爸還是個大官。
晚上的校園寂靜有序,兩人成行,三人成列。
嶽小鵬和胡唯並排走著,朝著學校大門的方向。
“你……你繼父的身體,好些了嗎?”
“正在恢複,已經能走了,隻是走的很慢。”
嶽小鵬歎息:“這病不能心急,但總躺著也不行,適當鍛煉鍛煉還是可以的。我知道你在這,沒彆的意思,就想過來看看你,怎麼說,也算到了虯城,周六周日休息的時候,可以回家裡看看。”
胡唯側臉在夜色中十分堅毅,沉默聽著,沒說話。
“你晚上是跟朋友出去了?”
“和衛蕤。”
“哦,你和衛蕤還有聯係,那不錯,我記得你倆是從兩三歲就在一起玩的。你在雁城這些年,他總問我你現在怎麼樣,好不好。”
“不是你讓他來找我的?”
嶽小鵬一愣。“……可能是他從哪裡聽說了你回來。”
小胡爺不禁垂了垂眼,無限失落。
行到校園門口,一個出,一個回,父子倆再沒有話。
嶽小鵬走了兩步,不忘回頭囑咐,說是囑咐,其實是央求一般。
“如果你有空,休息了有時間,回家看看。”
回家看看。
這一句話,引得小胡爺想起某年春晚紅透了大江南北的那首歌《常回家看看》。
找點空閒,找點時間,領著孩子,常回家看看。
生活的煩惱跟媽媽說說,工作的事情找爸爸談談。
嗬,多諷刺的歌兒。
他大步流星往回走,走著走著,從春晚忽地想起了二丫。
她也是愛看春晚。
電視一放,盤個腿,抱著一盆草莓,跟著傻笑。
雁城。
虯城。
錯綜複雜的關係,那麼那麼多的人。
亂七八糟地在腦子裡轉著,攪的人心煩意亂。
小胡爺仰著頭,忽然想吼兩嗓子。
……
遠在雁城地二丫,忽然打了個大噴嚏。
她盤腿坐在床上,正在和一盆蘭花麵麵相覷。
下午她去花卉市場想買袋肥料,抱著花挨家挨戶地轉,轉一家,老板看看花,就用異樣地眼神打量她。
二丫搞得奇奇怪怪,終於在一個老板那裡知道了原因。
老板抽著煙,眯眼坐在矮板凳上問:“你這花兒哪來的?”
二丫也很橫:“你管我哪來的,問你有沒有它用的肥。”
“沒有,你這花,得去彆處找。”
“哪找?”
這幾天虯城下雨,這花有些耷拉腦袋,二丫心急怕它死了,這才著急出來找肥料想給它鬆鬆土。
“這樣吧。”老板叼著煙,也不說去哪裡找。“你這花養不好,寄在我這,我給你伺候,或者,你賣給我也行。”
一聽賣,二丫護孩子似的又往懷裡摟了摟,一雙賊眼滴溜溜地轉。“多少錢?”
老板看她是個不識貨地,嗬嗬笑。“多少錢你說。”
二丫心想我才不說呢,你不開價,又這樣盯緊我這盆寶貝,肯定有貓膩。她想了想,獅子大開口。“我這花是我奶奶傳下來的寶貝,我留著不為彆的,為了念想,我家裡要是知道我把它賣了,肯定打折我的腿,你就說個實在價,合適我就賣。”
老板見她有出手的心思,一猶豫,重重拍大腿:“得,我是真想收,我給你這個數。”
他比個二。
二丫一皺眉:“兩千?”
她這一張嘴,老板才知道她是真不識貨,迭聲後悔開高了,也沒了跟她開玩笑的心思。
“姑娘,二十萬!我是給你二十萬!”
“你這盆是極品蓮瓣蘭,去年杭州拍賣會這一盆拍出了七位數的高價啊!!”
二丫嘴巴半張,盯著這盆從胡唯那間老房子裡抱出來的花,心裡轟地一聲。
第二十三章 鵲還巣
如果有人告訴你,你幫人保管的這個東西價值千金, 而這個東西的主人不在, 你又恰好缺錢, 你怎麼辦?
那要看什麼東西了。
一個很好解釋它不見了的東西。
二丫愁苦地和那盆蘭花麵對麵, 最後合掌朝它拜了拜, 嘴裡念叨著:“彆死啊, 千萬彆死……”
“我叫杜豌, 從某種意義上講,咱倆也算同根, 我知道你剛來我這裡有點水土不服,但是什麼環境總是要適應適應的,你前頭那位主人沒在,你就將就將就我, 我保證按時給你曬太陽, 澆水, 施肥,像春天般把你嗬護,彆死, 彆死。”
蘭花枝葉向上高傲地舒展,翠綠纖細的身體,像一位遺世獨立地美人在用她傲慢眼神睥睨著周遭與她不符的世俗。
二丫心裡默默歎氣,像供菩薩似的把她擺到自己臥室的窗台上。
一晃, 已經過去三個月了。
捱過雁城的盛夏, 秋天如期而至。
杜希的生日也在這個月, 他身體恢複的很好,出院以後,又休養了一段時間,最近剛剛回到醫院上班。
醫院考慮到他自身情況,把他從原來的急診調到醫務處做主任,主管行政工作。
杜嵇山有意趁著他生日在家裡組織一次聚會,一掃之前籠罩在杜家的陰霾。
陪杜希一起來的,還有老爺子極力邀請的蘇燃。
他住在醫院包括後期休養,都是蘇燃在照顧,兩個人的關係在杜家人眼裡似乎有些心照不宣,乾脆借著這次機會把話挑明了。
“老三,你住院的這段日子小蘇沒少為你操心,你看看,你是不是以茶代酒,好好謝一謝她。”
“要謝,要謝。”杜希端起一杯茶,鄭重地和蘇燃碰了一下。“小蘇,這段時間要沒有你,我也不能恢複的這麼快,你受累了。”
蘇燃被杜家一大家子人盯著,有些拘謹,連忙舉起杯:“杜老師,彆這麼說。都是我應該做的。”
“哎,這話說的不對,哪有誰就天經地義該為誰做什麼,人家對你沒感情,搭著心血搭著時間白伺候你啊?”杜甘喝了一口白酒,辣的直咧嘴。“老三,你也彆磨蹭,正好咱家老爺子,兄弟,孩子,全都在這,小蘇照顧你這幾個月,你得給人家個說法。”
給什麼說法,杜希今年已經五十五歲了,他比蘇燃大了整整一輪還要多,蘇燃沒結過婚,也沒有孩子,跟了自己,是受天大的委屈。
兩人都舉著杯,要喝不喝地,被杜甘這一句話攪的十分尷尬。
“來,小蘇。”杜希主動和她撞了一下,“還是要感謝你……”
杜甘立刻伸手攔著,不讓兩人喝這杯酒。“不行不行,光感謝不行,你今天必須在這跟蘇大夫說明白了。”
杜希一哂:“你看,今天我生日,我說了算,你總跟著搗什麼亂。”
“你管我這叫搗亂哪?”
杜希被這話將到這一步,看看家中這一圈人,又看看坐在為首的老父親。
都說不癡不聾,不做家翁。^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杜嵇山可是將這一句話發揮到了極致。
該他說話的時候說,不該他摻和的時候,就抿著嘴一坐,微闔著眼假裝聽不見。他不作聲,就說明他也認可杜甘的話,也想往下看看杜希怎麼做。
杜希笑一笑,鎮靜放下茶杯。
“那好,今天咱們家人都在,我也直說吧。”
坐在蘇燃身邊的,杜敬的妻子,也笑著按住蘇燃的手,示意她放下杯,聽聽杜希怎麼說。
“小楓走了以後,我那時對胡唯,對咱們家的人都說過,往後這半輩子我都不找了。這個想法直到現在也沒變過。”
在座眾人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我知道你們想說現在胡唯走了,我不該這麼犟,我身邊也該有個人,可這樣做,對小蘇不公平。我今年已經五十五歲了,結過兩次婚,小蘇呢,她沒結過婚,也沒有孩子,就這麼跟我在一塊,不考慮眼前,是不是也要考慮以後。”
“我七老八十那一天,讓她怎麼辦?
“杜老師——”
清越乾脆地聲音打斷杜希接下來要說的話。
蘇燃執起桌上的白酒,給自己倒了滿滿一大杯。
接著,在眾人目光中,她給自己壯膽兒似的,仰頭將酒乾下。
一直坐在牆邊默默無聞的二丫看她喝酒地動作,眼睛刷地亮了,這是女中豪傑啊!
“小蘇……”杜嵇山擔憂地半起身,“你這是乾什麼。”
白酒火辣辣地順著喉嚨燒進五臟六腑,蘇燃抹掉嘴角的酒液。“老爺子,您彆攔我,這杯酒我要不喝,剩下這話我也沒法說。”
“杜老師,我知道你心裡有前妻,我和你一個科室十年,我看著你和她結婚,看著你為她辦葬禮,看著你一個人拉扯她的孩子,你嘴上不說,我心裡為你不平!不光我,連咱們醫院的同事都為你不平,你單身十年,我也追了你十年,我蘇燃從二十八歲到三十八歲這最好的十年,全都用在你身上了。好不容易守得雲開見月明,老天給了我你生病這個機會,現在你跟我說,你怕耽誤我……”
情到深處,含淚哽咽。
有人遞上紙巾勸她:“慢慢說,慢慢說。”
蘇燃擺了擺手,“今天當著你這一大家子人,我也把話放這,彆說你五十五歲,你就六十五歲,七十五歲,我對你這份心也不會變!除非你再找,要不,我就這麼守著你。”
“好!”
冷不防一聲老人叫好,驚的二丫一縮脖子。
杜嵇山激動地拍著巴掌,眼圈都紅了。“小蘇啊小蘇……”
“今天你能說出這番話,不管我兒子怎麼說,你是好樣的。杜希積了八輩子德能有你這樣一個願意愛護他,照顧他的人,作為父親,我很知足。”
“但是——”
“他杜希天生就是這樣的性格,你說都說到這份上,他不表示,他活該,他命裡沒這段福氣,但是我們杜家人向來是知恩圖報的,你對杜希這片心,我老頭子記下了,你當不成我們家兒媳婦,我認你當閨女。以後你就是我們杜家一份子!”
這話說完,一家人心中嗬笑,薑還是老的辣啊!
這不明擺著告訴杜希,你窩囊,我不怪你;你欠人家這份情,你老子替你還!
一時寂靜,無人說話。
隻有杜希垂在腿上的手握了又握,最後,拿起杯:“爸。”
“彆叫爸,這杯酒你本來就是該跟小蘇喝,叫我,你倆一塊叫,你隻說今天是領著媳婦敬我,還是領著妹妹敬我。”
杜希看了看蘇燃,迎上她對他炙熱期待地目光。
中年男人的手在桌下攥的青筋突起,杜希心一沉,有破釜沉舟的決心:“領著媳婦敬您。”
杜嵇山流下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