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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山 長宇宙 4452 字 6個月前

臉就為了討好把這個消息通知她。

“嗯,是回來了。怎麼著?”

和小春很期待地看著他:“那改天一起吃飯吧!”

衛蕤皺眉:“大早上來就為了跟我說這?”

小春兒不把他當外人,當半個姐妹:“不然我來找你乾什麼?你也知道順順喜歡我,我又不好跟他講讓他把胡唯帶出來,你去跟他說。”

衛蕤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你心可真急,行,就這兩天吧。”

“那我走了啊。”

“不進來坐一會?我給你泡茶。”

“算了吧。”小春姑娘手繞著發尾的彎兒,眼神往他身後飄,話也婉轉。“你不方便……”

衛蕤笑一笑,心照不宣地送客。“那你慢走。”

送走了小春兒。衛蕤腳步極輕地走回臥室,拿起床頭櫃的手機按下開機,依言給裴順順發了條短信。

這邊,裴順順正拿著教材,帶著一副近視鏡,人模狗樣地等著給人上課呐!

他坐在信息培訓班給老師們安排的專門辦公室裡,挨著窗戶,靜靜地看著教材,時不時還端起茶杯喝一口茶水,清清嗓子。

連稱呼都從‘技術員’變成了‘教員’。

順順在清華大學念的是計算機,這次講課,講的也是這門學科中的一支——

離散數學。

這門課要是細講,彆說兩個月,就是半年,一年也是不夠的,其中這裡頭設計的原理,模型相當複雜,何況麵對的又是一群教育程度各不相同、所學專業各不相同的戰友。

所以最初給裴順順下達的任務就是:儘量簡潔,儘量樸實,儘量生動。

用最快的時間利用數學模型給各位學員培養出抽象思維和邏輯能力。

順順光聽過課,沒給人上過課,冷不丁要站在講台上,有點緊張。

一陣上課鈴響。

走廊裡各學員隊在班長的帶領下統一著裝,有序拎包進入教室。

裴順順拿著教材走進教室。

這個培訓班的學員來自各個部隊的各個崗位,軍銜不一,但多數都是裴順順的首長,因此上課沒有起立敬禮的開頭。

每個人都神情嚴肅地端坐在位置上。

裴順順十分鎮靜地站上講台,麵帶微笑。

接著,敬一個十分標準地禮:“我叫裴順順,是在座各位首長、戰友離散數學這門課的講師。”

大屏幕上,呈現的是順順入伍四年的履曆。

目光在教室不著痕跡地掃一圈,胡唯坐在正中的第三排,雙手自然放在雙腿上,坐姿端正。

裴順順笑容漸擴,不動聲色地開場:“離散數學這門課……”

整整九十分鐘。

下課鈴響,人烏泱泱地往食堂走,裴順順收拾課本,快步追上胡唯。

兩人並排,向前齊步走,沒有任何寒暄客套的開場白。

“安排住下了嗎。”

“有宿舍。”

“幾人間?”

“倆。”

“我知道你們下午三點半到就寢之前有自由活動的時間,你來虯城,該給你接風。”

“剛入學,改天吧。”

“彆改天,我這門課一周才一回,改天不知道又要拖到什麼時候,今天五點,就這麼定了。”

胡唯跟在學員隊尾,淺笑。“好。”

那頭,收到裴順順的回複。

衛蕤在外頭大張旗鼓地安排好了地方,安排好了位置,點好菜放好茶,帶著和小春在屋裡靜靜等客來。

和小春照著小鏡子整理妝容,不無忐忑:“你說,他還能認識咱倆嗎。”

衛蕤翹著二郎腿,悠悠搖頭:“不知道……”

“應該記得吧。”

“那,是見到咱們高興?驚訝?還是恍然大悟,像老同學似的?”

“不知道。”

“煩死了,一問三不知,要你乾嘛!”

一個小玉兔的筷托砸到衛蕤身上,衛蕤也不惱,彎腰撿起來,正好裴順順和胡唯一前一後地走進來。

裴順順用眼神示意著,人來了,人來了!

胡唯跟在順順身後,穿著平常的衣裳。

“來,小胡哥,我給你介紹一下,他們都是我在虯城的好朋友,和小春。”

“市二院的產科醫生。”

小春姑娘一個打挺,揪著裙擺站起來,緊緊盯著順順身後的人。

胡唯目光在小春姑娘臉上短暫停留,眉頭,微蹙。

這人……好像在哪見過。

可想不起來了。

小春坐在離門稍遠的位置,因此,兩人沒握手,隻隔空點點頭,算打過招呼。

“這位,衛蕤,荷立銀行搞貸款的——”

衛蕤也整理襯衣站起來,臉上掛著即將和童年致命盟友相認的狡黠笑容。“你好啊。”

誰知,誰知!

胡唯竟然像完全陌生似的伸出手,和衛蕤鎮定相握:“你好,胡唯。”

衛蕤笑容僵在臉上,手握著胡唯的手,眼卻狐疑地與和小春對視。

於是,他又說了一遍。“我是衛蕤。”

衛蕤,葳蕤?

倒是個好名兒。

相握的手慢慢鬆開,衛蕤心裡驚濤駭浪,懷著滿腹心事。

“……坐吧,坐吧。”

窸窸窣窣一陣拉椅子的落座聲,一時誰都沒開腔。

隻有和小春幽幽地盯著胡唯,直眉楞眼地問:“你不認識我了嗎?”

這一句話,問的胡唯腦仁又像之前似的那麼疼,疼的鑽心。

他看著小春的眼神,寫滿了‘我應該認識你嗎’的疑惑。

和小春重重地靠回椅子,心裡難過地忽然想哭。

她之前見過他的。

就在那家應園春。

她堵了他的車,他讓服務員把自己找出來,她還和他挑釁,可那時自己竟然也沒認出他來。

難怪她覺得他似曾相識,要不,也不會心性上來那樣攔著他的車不懂事。

可那時她不知道他是胡唯啊!

他怎麼能把她,把衛蕤也忘了。

他在雁城到底經曆了什麼,那家人又是如何給他洗腦,讓他把自己在虯城的朋友忘得一乾二淨。

和小春心裡瘋狂呐喊,我是小春,和小春啊。

那時我住你家對門,咱倆總一起上學放學的小春啊。

我家著火,是你聽見我求救,砸門闖進來把我救出去的小春啊!!!

和小春想著想著,淚水蜿蜒而下,忽然低頭拎包衝了出去。

胡唯還望著裴順順一臉茫然:“她……”

裴順順機敏拿起茶壺:“她生理期,不舒服,來來來,喝茶。”

可衛蕤不打算這樣粉飾太平。

他漂亮地手指轉著打火機,那是隻充氣式的滾輪打火機,通體亮銀色,全鋼造。

一聲冷淡的,不疾不徐的。

“你是……不記得我了嗎?”

“那時在東城,衛戍區保障大隊的家屬樓,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

嗡!!!!!

胡唯頭痛欲裂——

腦中強迫性地出現一些畫麵。

炎熱夏天,稚子脫了上衣,一盆涼水順頭澆下,頭上濕淋淋地滴著水珠,然後爬到滾輪上蕩啊蕩。

蕩著蕩著,膩歪了,想跳下來。

可身高不夠,隻能等著滾輪隨著慣性擺動幅度越來越小。

然後找準空隙,嘿地一聲跳下去。

雙膝跪下沙地上,手也磕破了。

小娃娃拍拍腿上的灰,毫不在意,一溜煙跑到某個樓下呼喊:“衛蕤,出來玩啊!”

不知哪棟樓哪個窗,傳出一陣嚎叫,有人中年男人鏗鏘回應:“衛蕤今天出不去了!屁股讓我揍開花了!!”

畫麵再一轉。◇思◇兔◇在◇線◇閱◇讀◇

一幫孩子分陣營,按父親的職務高低,有人指著自己問:“他爸爸是醫生,怎麼算?”

“醫生沒星兒,去小兵那隊。”

“胡說,醫生官最大。”

“誰說的?”

“我說的!”

“你憑什麼說?”

“你爸爸是團長,上回生病還不是躺在床上讓胡唯他爸老老實實的治!他爸說什麼你爸就得乾什麼!敢說一個不字?”

小娃娃們撓頭沉默。

三四歲的小衛蕤朝自己招手,有揮斥方遒的大氣。“胡唯快來,你站在隊頭,你是隊長!”

胡唯深深盯著衛蕤,還是無法把腦中那個人和現在這張臉重合。

他目光中有著濃濃的疑惑。

衛蕤歪著身子麵朝著胡唯坐,認認真真地讓他看。

看著看著,看出些小時候模糊記憶中的模樣。

胡唯漸漸露出個笑容,笑容有著豁然開朗的燦爛,有著終於想起某件事情地欣喜。

“你是衛蕤。”

衛蕤重重錘了他一拳,死死摟著胡唯的脖子,胡唯也同樣摟著他的。兩個小爺們互相鉗製著對方,像恨不得把對方勒死似的用力。

你怎麼能忘,怎麼敢忘!

他怎麼能忘,怎麼敢忘!

虯城天大地大,夜色霓虹,車水馬龍。

孤身在外流落了十幾年的孩子啊,終於在這一刻想起了他的童年,想起了他的夥伴,回到了他曾經虯城的家。

第二十二章 鵲還巣

和小春的眼線被眼淚一衝,在下眼圈的地方泅開一片黑, 衛蕤從後備箱拎了兩瓶水繞過來遞給她, 抱肩站在路邊笑。

和小春咕咚咕咚乾掉半瓶, 還是鬱鬱寡歡:“他記得你, 怎麼就不記得我了呢?”

“可能這人一天就能想起那麼點事兒, 今天想起我, 沒準睡一覺就能想起你了。”

和小春沒精打采朝衛蕤翻了個白眼, 心中意難平。

最可氣的是,他那麼茫然地問自己是誰, 裴順順那個殺千刀的竟然還說,啊,小春兒嘛,我女朋友啊。

呸!

和小春提上高跟鞋, 煩悶地從衛蕤跑車裡鑽出來:“算了, 記不住就記不住吧, 大不了重新認識唄。”

重新認識也有重新認識的好,全新麵貌,全新記憶。

衛蕤在她身後懶洋洋問:“你哪兒去?我送你回家啊。”

小春兒姑娘不耐煩地揮揮手, “彆管我,心裡堵,找個地方再喝點。”

衛蕤一撇嘴,坐回駕駛座發動汽車。

這一擰車鑰匙, 衛蕤頓了下, 猛然想到一個細節。

那年……和小春家裡著大火。

1994年東城區的第六中學, 每周四是半天。

放了學的小春兒回家自己熱飯。

她爸爸媽媽忙,見天沒人管她,久而久之,小春兒就養成了極強的動手能力。

那時,家裡沒有煤氣管道,開火全都用煤氣罐,小春姑娘似往常開栓,擰開關,爐灶燃起一圈小火苗。

她家這爐灶有個毛病,每次開栓點火都隻著裡麵那一小圈,外麵那一大圈需要用帶了火星的紙條再點一遍。

十二歲的小春梳著兩條辮子,轉身去翻過期了的新晚報,然後撕下一條,用引燃了的廢報紙去點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