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巴巴說。
蘇禧走到他麵前,含笑道:“月餘前一彆,未想會以這種方式同梅公子見麵。”
梅鴻知傻笑看她,頷首說:“是啊,不知這些日子,傅小姐可好?”
蘇禧:“挺好的,多謝梅公子關心。”
兩個人語氣熟稔,儼然往日便互相認得的。不少人多看一眼梅鴻知,麵生得很,不免好奇他是個什麼來頭。因而等遲一些,梅鴻知反而成為了焦點,遭了盤問。
“梅公子和傅小姐如何認得?”
梅鴻知老實,問什麼答什麼:“在揚州時,兩家正巧挨著,便說過兩三回話。”
“傅小姐說的月餘前一彆……是什麼意思?”
梅鴻知交待:“先前來鄴城,和傅小姐順路,相互有照應。”
“你和……傅小姐,兩個人?”
那語氣曖昧,梅鴻知忙擺手:“怎麼會兩個人,自有旁人。”
眾人一種心知肚明般的表情,梅鴻知覺得這是要被誤會了,連忙又說:“傅小姐是正經人家的姑娘,你們莫要如此。我同傅小姐,便說是萍水相逢也不為過。”
黎簡沒有和其他人一樣盯著梅鴻知,卻不是聽不到他說話。他想到她在他麵前的樣子,比對一下她對梅鴻知的態度,當下由不得緊擰了眉。
後來,傅似玉沒有再出現過。
夕陽西斜之際,蘇禧也和黎簡如來時一般回了定遠侯府去。
兩人一路無話。
直至回到侯府,垂花門外,繃著張臉的黎簡沒頭沒腦開口。
黎簡說:“梅公子是個老實人。”
“所以呢?”蘇禧轉頭看向他,好整以暇問。
憋了那樣半天就憋出這麼句話,蘇禧覺得這人當真是不行。
黎簡說:“你自己心裡清楚。”
“不清楚。”蘇禧笑笑,“少易哥哥,你自己說過的,無關的事情不要多嘴。”
黎簡:“……”
作者有話要說: 黎簡:誰不行???Σ(`д′*ノ)ノ
蘇禧:科科。
☆、第95章 遙想楚雲深(八)
蘇禧預備扔下黎簡自己先回內院, 卻被他從後麵拽住胳膊。白天挨過了那一下,雖然沒檢查,但她猜得到淤青了,而好巧不巧,黎簡手掌偏偏摁到受傷的地方。
黎簡一時忘記這一茬,隻是想留下她,情急之下才動了手。隻聽見她一聲悶哼,蘇禧蹙眉回頭看著他,他恍惚間才想起來這茬,手上的力道減了, 掌心卻發燙。
“雖然我沒有在你麵前裝嬌喊疼,”蘇禧舒展了眉,笑眼望著黎簡, “但是少易哥哥, 我不得不告訴你——真的,很疼,尤其是被你重重摁這一下。”
她語氣聽著輕鬆,黎簡卻知道她沒說假。窘迫中, 他將手收回來, 先前要說的話咽回肚子裡:“抱歉,是我忘了。我那兒有很好的傷藥,待會使人與你送去。”
蘇禧笑著不客氣接受:“那就先謝謝少易哥哥了。”
“要是疼得厲害,最好讓大夫診斷一下。”黎簡不動聲色移開眼,又說。
蘇禧應一聲:“好。”卻輕易不放過他, “少易哥哥方才是還有彆的事情嗎?”
黎簡手背在身後,矢口否認:“沒有。”
蘇禧看著他不說話,然而眼神和表情卻明晃晃在說自己不相信。
黎簡被看得不自在,輕咳一聲:“回去休息吧。”
話音落下後,他轉身抬腳便走。
這一次,反而是蘇禧被黎簡留在了身後。
蘇禧回到自己的院子,吩咐丫鬟準備熱水沐浴。等到她沐浴好,黎簡也已經使人送來了他說過的膏藥。手臂一大片淤青,不知幾時能消,希望黎簡的藥好用些。
傅似玉回到成國公府,心情仍難以平複。她現在腦海裡唯一的念頭,便是想要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麼事,那些自己一點半點都不清楚的事究竟是什麼。
這麼多年來,和傅二夫人之間母女和睦,傅似玉思前想後,最終出於對自己娘親的信任,準備去找傅二夫人好好談一談。這個時候,她毫無疑問更加相信親人。
傅二夫人看到女兒傅似玉滿臉凝重的走了進來,心下明了,麵上一片關切之意,心疼問:“玉兒怎麼了?怎麼這幅無精打采的樣子?今天出門玩得不高興嗎?”
她起身拉著傅似玉在羅漢床坐,複示意屋裡的丫鬟退下。重新坐好,她將丫鬟剝好的枇杷往女兒麵前推:“今天莊子上送來的枇杷很甜,玉兒也嘗嘗看。”
傅似玉坐著一動不動,即使找到傅二夫人這裡,她一樣不知如何啟齒。如果當年真的發生過什麼事情……她從小被瞞著,半個字不曾聽說,是不希望她知道吧。
內心的掙紮與糾結始終無法停止,傅似玉輕抬一抬眼,看到自己娘親臉上一派平靜的模樣,終於下定了決心開口。她說:“娘,有一件事,女兒想問一問您。”
傅二夫人微微好奇的樣子:“玉兒是有什麼事?”
“娘還記得前一陣子女兒說過的那位定遠侯府的表小姐嗎?”傅似玉又問道。
傅二夫人輕點頭:“記得,這位定遠侯府的表小姐怎麼了?”
傅似玉不敢眨眼,分外緊張的問:“那娘……知道一位名叫謝婉瑩的女子嗎?”
傅二夫人微微的變了臉色,點了一下頭,沒說話。
一時之間,傅似玉大氣也不敢喘。
“娘……女兒今天又見到了定遠侯府這位表小姐。”傅似玉決定把事情都和傅二夫人坦白,“她告訴女兒,她姓傅名似錦,她說……她的爹,也是我的爹……”
儘管這些話在心裡反複醞釀很久,真對自己娘親麵前說出口,傅似玉感覺聲音都像在發顫。她深吸一口氣,又緩緩補充道,“她說,她比女兒長半歲。”
傅二夫人肅然問:“玉兒想知道什麼?”
沒有否認,也沒有彆的,傅似玉擰著眉:“女兒想知道,當年發生過什麼事。”
原本傅似玉心底多少慌亂也不確定,但是看到自己娘親的反應,她感覺自己跟著平靜不少。不知為什麼,哪怕還沒有聽到解釋,她已經覺得這其中恐怕有誤會。
傅二夫人默了默,才說:“當年的事情,娘也不是十分清楚。娘和二爺的親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進傅家,娘才曉得二爺當時心裡其實是有彆人的。”
“後來知道,是謝家的那位小姐。娘尚在閨閣中時,也同她見過幾麵,很是一個美人呢。那些年,偶爾曾聽說過,向謝家提親的人快把謝家門檻都給踏破了。”
“可惜,謝家罹難,一夕便倒了。記得當時聽聞過,謝大人在獄中去世,謝夫人沒多久也……便隻留下她一個人。大約是那個時候,二爺和她走得近了一些。”
“當年,娘知道她和她的女兒時,和二爺提過,讓把人接回國公府來。到底也是你爹的血脈,不好這麼在外頭的。二爺去接人,她卻不肯答應……才這樣的。”
“這麼多年,娘也不清楚,她竟給自己女兒取似錦這個名字麼?想來……是很遺憾沒有和二爺走到最後罷。如果謝家不曾出事,或許可以得償所願罷。”^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話說到最後,傅二夫人也像是頗為感慨。傅似玉聽著這些話,隱隱的明白過來,傅似錦的娘和她爹爹是名不正、言不順,是因為這樣,她才不曉得這人的存在?
“既然她是……為什麼如今會在定遠侯府呢?對著外頭還自稱是定遠侯府的表小姐……咱們國公府和定遠侯府,似乎沒什麼來往的。”傅似玉想著,不由問。
傅二夫人輕歎一氣:“黎家,當年和謝家關係很親近。”
“原是如此。”傅似玉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前一陣子,她到福善藥堂,使人送好些五福安神湯給爹,且特意留的傅家二小姐的名。娘,女兒擔心,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事,有些不好的想法?”
見傅似玉憂心忡忡,傅二夫人伸手幫她把頰邊碎發彆到了耳後,捏一捏她的臉,臉上是淡淡的笑容:“她一個才十六歲的小丫頭,哪裡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聽到自己娘親這樣的話,傅似玉握住她的手嗔怪:“娘親就是太過善心了些。”
傅二夫人手指點點她的額頭:“你一樣是小丫頭,怎麼和娘說話的?”
傅似玉相信了傅二夫人的話,不覺得在這件事上自己娘親做錯了事。她想著都是上一輩的恩怨,也不該牽扯到他們才是……何況如今這樣,好好過日子才重要。
雖然嘴上沒說,但是她覺得,自己需要找機會再去和傅似錦聊一聊。這其中肯定是有一些誤會,把誤會好好解開了,想必傅似錦不會繼續鑽牛角尖,也能放下。
傅二夫人見來時滿臉凝重的女兒臉上變得釋然了,曉得自己的話她都信了,一時既滿意又欣慰。她的好女兒,當然是和她最親近,她的話肯定會聽。
傅似玉陪著傅二夫人坐一陣,嘗一嘗新鮮的枇杷,確實甜,心裡變得鬆快。臨到要走了的時候,想起傅二爺,她悄悄問:“爹那邊……沒有關係嗎?”
“她是你爹的女兒,這點不會改變。”傅二夫人平和說道,“不論二爺做什麼,我都可以理解。隻是到時候,不知會不會委屈了玉兒,娘親舍不得你受委屈。”
這是說,若傅似錦認祖歸宗,她得喊這個人姐姐。
傅似玉笑著搖搖頭:“玉兒不委屈。”
黎永成回到了侯府,直接去外書房。未出片刻的時間,隨從在門外稟報,說表小姐來了,他便把人放了進來。沒有什麼事情,她不會來這地方,他心裡頭有數。
蘇禧方才邁步進去,喊一聲“黎叔叔”,坐在書案後、喜歡直來直往的黎永成不拐彎子,開門見山問她:“似錦這個時候特地過來找叔叔,是不是有事要說?”
“黎叔叔明察秋毫、火眼金睛,我還沒開口,便曉得是有事了。”蘇禧笑著不吝惜恭維他兩句,也完全不否認,“確實是有一點事情,想找黎叔叔商量商量。”
“坐下說話罷。”黎永成擱下手中的筆,笑著頷首道。
蘇禧走上前去,自己撿了個位置坐下來。
黎簡有事過來尋自己父親,遠遠看到蘇禧走進了書房。她能有什麼事要特地來書房找自己父親?心中疑惑,鬼使神差,黎簡做了一件自己往日唾棄不已的事情。
躲在窗戶下一叢鳳尾竹中,聽到書房裡隱約傳出來的聲音,因聽力極好,才能字字句句分辨清楚。然而黎簡越聽裡邊的談話,越緊擰著眉,心思也變得沉甸甸。
半個多時辰之後,蘇禧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被蹲守的黎簡給攔了下來。她平平靜靜望向眼前沉著一張臉的人,輕笑了一聲:“少易哥哥,這是做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有沒有大佬分析一波,傅二夫人到底無辜不無辜。
☆、第96章 遙想楚雲深(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