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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尹青和蘇曼青是龍鳳雙胎,但性情與蘇長青蘇曼青都很不一樣。

年輕時是上京城很出名的浪蕩子,後來接手蘇家海外業務後就不常回國,傳聞裡,他追著一個美人滿世界跑,至今沒能抱得美人歸。

蘇長青同時段給蘇尹青打的電話,沒想到他竟然也能在今天趕回來。

七月末盛夏,蘇尹青黑風衣,大長靴,胡子拉碴,從下巴到鬢角,滿臉風霜,身上還帶著股淡淡的魚腥味兒,一副剛著陸的海上漁民形象。

彆說,從出生到現在就見過他一回的雲閥,就是蘇長青蘇曼青都有點認不出他。

“小弟!你這是……和那誰上船待幾個月了?”

蘇曼青上前兩步,又心疼又無奈,但蘇家的人誰也勸不了誰,蘇尹青一頭栽進去十幾年了,至今無悔。

他臉上露出點笑容,“對啊,床上折騰幾個月,也就我的腰能頂得住。”

“說什麼葷話,幾個孩子在這兒,沒看到嗎!”

蘇長青瞪一眼蘇尹青,確定蘇尹青隻是邋遢了些後,他的語氣就不那麼客氣了。

“喲,我小外甥,還記得小舅舅嗎?抱一個。”

蘇尹青朝雲喬雲閥走來,雲閥猛地一轉身鑽入雲喬懷裡。

“不要,你太臭了,我不要臭臭的舅舅抱!”他是不想要這麼醜的舅舅抱。

蘇尹青伸來的手一頓,偏頭往自己身上聞了聞,這才恍然自己身上的魚腥味兒重了點,他立刻放下手,把風衣外套脫了,他的身上的味道都來自於它。

蘇尹青將風衣規規整整地疊起,小心翼翼地放到邊兒上。

“不用你們洗,我晚上還要抱它睡覺。”

聽到蘇尹青這話的眾人,表情一言難儘。

倒是雲喬忍不住勾了一下嘴角,他能感覺蘇尹青在說真的,他的確萬分寶貝這個風衣,夜裡靠它的味道入眠了。

蘇尹青再次伸出手,“不臭了,來,舅舅抱一個嘛。”

雲閥猶猶豫豫地轉過身,忍著嫌棄的表情,讓蘇尹青抱起他。

味道的確沒那麼大了,但……蘇尹青抱他的手勢比季殊的提溜還可怕,這是要把他往天花板上送嗎?

雲閥腦袋頂上一排問號,當一個八歲小孩兒可太難了!

“你是小閒?怎麼長大變化這麼大?男娃兒也是十八變……”

蘇尹青的話沒說話,就給蘇長青一手拽到客廳靠窗邊緣地兒去。

“怎麼回事你,我發你的郵件你沒看?”

蘇尹青果然沒看,他反問道,“催婚的那些嗎?都告訴你們了,是我家那位工作不方便了……我們感情穩定就行了。”

然後蘇尹青給表外嚴肅內心暴躁的蘇長青拍了一下頭。

雲閥蹬腿,被蘇尹青放下往雲喬那邊跑回去後,蘇長青才把他發給蘇尹青郵件內容複述一遍,也就是雲姚兩家孩子抱錯十八年,雲喬半年前認親歸來的事情。

此外,他再補充上郵件裡沒提的雲季倆家衝喜聯姻等事情。

“……那是雲喬,你親外甥。雲閒是姚家親子。你下回還敢在阿喬麵前提姚家子,我還削你。”

蘇尹青眼神裡吊兒郎當的神情早就不見了,他沒想到他和他家親愛的待海上不到一年,竟是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媽前麵給阿喬哄睡了,你去洗洗,換身衣服再去見她。”

“好,”蘇尹青點點頭,他原本就打算抱一下雲閥,就去看自己親媽。

他走回到雲喬麵前,露出點笑,伸出右手。

“認識一下,我是你小舅舅蘇尹青。”

雲喬換一隻手抱少許受驚的雲閥,也用右手和蘇尹青握了握。

“我是雲喬,小舅舅好。”

蘇尹青目光掃過眾人,再略一點頭,他抱起自己的寶貝風衣外套,跟上管家去自己的房間洗漱換衣服。

“你小舅舅愛人的工作有些特殊,我們一年也聯係不著他們幾回。”

江施語開口,給雲喬說明一下蘇尹青消息這麼滯後,以及把他當成雲閒的烏龍事情。

“我不介意。”

雲喬輕輕點頭,並未放在心上。

蘇尹青的歸來算是打斷之前那並不讓人愉快的話題,接下去,也沒人再提起。蘇尹青洗漱後看了蘇老太再過來,前後不超過二十分鐘。

“媽的情況真這麼嚴重了嗎?”

蘇尹青問向蘇長青,他近十年基本都是偶有路過國內,就回來看蘇老太,當天看完就走不多停留,而蘇老太清醒地能認出他的次數少之又少。

他不是醫生,家裡也有長兄長嫂在,同胞二姐也嫁在上京城,卻沒想這次蘇長青打了那個特殊時刻才會啟用的號碼,告訴他蘇老太的情況不好,可能就這個夏天了。

他接到電話後,一刻不停,輪船轉直升飛機又轉幾趟客機,一天一.夜,趕回了上京城。

蘇長青沉默良久後,點了點頭,“媽上一次清醒時說……不想治了。”

現在的醫療技術還沒有能治愈老年癡呆的,沒人能阻止衰老,阻止死亡。蘇老太一生要強,堅持十年治療到現在,她打算放棄,她想體麵地、有尊嚴地死去。

“她不想讓我告知你們,是我自作主張聯係的。”

十年治療到現在,病人和家屬的心理壓力都很大,但他們依舊需要好好地告彆,尤其對常年在外的蘇尹青來說,不和說,隻怕他們兄弟倆後半生都要在打架中渡過了。

“根據我的觀察,外婆的記憶雖然有混亂,但在相應的記憶區,她的思維依舊活躍,她的一些理念放在現在的新材料領域也毫不過時,甚至是很寶貴。”

雲喬在眾人都沉默了良久後,他才斟酌著語氣說話。

以他作為醫生的角度,他認為還未到放棄的時刻,蘇老太和蘇家人這十年過的這麼辛苦,很大程度時他們無法掌握和應對蘇老太陷入的記憶區。

暴力衝突和藥物控製的頻繁出現,才是所有人身心俱疲的重要原因。

“大舅舅,我想在外婆下一次清醒時,和她聊一聊。如果她還是堅持原本的決定,我也尊重她的想法。”

蘇老太的決定基於對自己病情的不準確判斷下給出的,雲喬認為這裡麵還有很大的還轉空間。

一個在新材料領域做出傑出貢獻的老人,不該是這麼個收場。

蘇長青想起網上熱傳雲喬在國外留學經曆的那些,以及親自接觸過雲喬的自我判斷,他不會再把雲喬當普通十八周歲青年。

“好,我會通知你。”

雲喬點點頭,然後他拿出手機和蘇長青互留了電話,這時江施語和蘇姣湊上前來,讓雲喬把她們電話也加到通訊錄裡。

蘇尹青電話號碼常換,他把自己常用的電子郵箱告訴雲喬。

這一番後,雲喬和雲閥來到蘇家也快兩個小時了。

“要不要留下吃個飯再走,讓你嘗嘗你舅媽的手藝!”

江施語問向雲喬,又對客廳門口的女傭招招手。

雲喬及時阻止,“下回吧,我和奶奶季殊說了,帶小花兒回家吃飯。”

江施語遺憾地點點頭,蘇姣則是略誇張地鬆口氣,她媽下廚簡直是災難,偏偏還總喜歡露一兩手。

“我和小花兒先告辭了。”

雲喬說著,目光看去蘇曼青,他不確定蘇曼青是否願意在蘇家吃個便飯再走,畢竟蘇尹青剛回來,他們兄姐弟三人肯定有話聊。

蘇曼青眸光低了低,很快有了決定,“我和你們走。”

沒有雲喬和雲閥在,她哥哥弟弟嫂子以及侄女兒都不會對她客氣,她近來愈發感覺心力不濟,實在不敢麵對那樣的場麵。*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雲喬沒有否決,點了點頭,“好。”

隨後,他們也沒能走得那麼快,蘇家人對討厭的人恨之入骨,對親近的人也是掏心掏肺,何況是這個命途多舛的親外甥。

水果,點心,有趣兒擺設,直接讓跟進蘇家的馮錚和焦誌河把兩手都提滿了。

雲閥罵臟話之後,就尤其乖覺,抱著雲喬脖子一聲不吭,同時也默默警惕蘇曼青有沒有可能順路把他拐回雲家。

暑假就剩一個月左右時間,他一點不想提前回到雲家,尤其現在他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麵對蘇曼青和雲暉。

至於雲閒……多虧季殊的警告,他沒再把雲閒當親人,憤怒之餘,不至於有太多的傷心。

雲喬能感受到雲閥受到的震動,他不時撫一下雲閥的後背,任由雲閥在他懷裡當掛件。

馮錚和焦誌河去蘇宅車庫把車開到門外後,那倆人都沒再下車來,他們這輛車的斜對麵有個熟悉車牌的車已經在候著了。

季殊一行比平時更早了20分鐘下班,到蘇宅這邊接雲喬雲閥一起回家。

而蘇宅所在的這片小區,也有季家的房產,在出示相關證件後,他們把車開到了蘇宅大門對麵的路邊。

對於現在季家保鏢和傭人們來說,季殊接雲喬都屬於常規操作,沒什麼好驚奇的了。

但他們才把車停穩,又有一輛車緩慢開停在蘇宅門口。

已經被季家列入謝絕拜訪名單裡的雲閒從車上下來,手上抱了束花,跟著他一起下車的還有他正在交往的男朋友淩霄。

雲閒大抵和出發前的雲閥一個思路,認為帶上個靠山,就不會有什麼難看的場麵出現。

但人心和眼緣是最難捉摸的,事與願違的事兒時常發生。

“媽,阿喬,小閥……你們這是要走了?”

雲閒把花交給淩霄拿,他上前挽住蘇曼青的手,感覺到蘇曼青的僵硬,他還想抱蘇曼青一下。

可不等雲閒擁抱的動作完成,蘇姣已經拽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拽離了蘇曼青身邊。

“帶著你的花滾,我蘇家不歡迎你。”

蘇姣這句話說出,感覺整個人都爽利了。

她老早就想對雲閒這麼乾了,但偏偏中間有一個讓他們左右為難的蘇曼青,以及雲閒看望外婆的人情世故在。

她或有和雲閒對上,她雖然嘴.巴上痛快了,但事後名聲受損的隻有她,傷敵一百自損一千說的就是她。

“我來看望我叫了十八年外婆的人。”

對於蘇姣,雲閒一貫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他偏頭看向沉默不語的蘇曼青,輕聲詢問,“您怎麼不告訴我,您知道我很關心外婆,我也隻有她一個外婆。”

以往雲閒這麼說時,蘇曼青都會愧疚自責,但此刻她實在顧不得想這些,她實在不願再把劍拔弩張的場麵擺到蘇家大門外去,或還可能驚動她本就病入膏肓的母親。

“明天,我打算明天再和你說的。”

因為雲閒和雲喬一同出現時,她實在難以周全,這才先瞞著雲閒,讓雲喬和雲閥先和她走一趟,卻不知雲閒怎麼又知道了。

“阿喬,小閥,你們先上車回去吧。我坐……我來時的車。”

蘇曼青的表情十分彷徨和為難,她不希望雲喬覺得她在雲閒和他之間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