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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一架,我順手再給你買副輪椅,下半輩子不用愁了。”

這倆見麵向來針鋒相對,針尖對麥芒的,沒說兩句話一準能吵起來,陸懷征覺得這感情能維持三十幾年也是神了。

韓誌琛嗬一聲,“得。我一介文臣自然是打不過你,不過你要是把我打傷了,我看你這陸隊長也是不想追我學生了。”說完,揚手一指牆上的字畫,朗聲讀道:“天地君親師,我好歹是個師,至於你這徒弟還是不是個親都是問題呢——”

陸懷征這人最善跟人插科打諢,哄長輩有一套,哄女朋友更有一套。但現在他覺得他還是閉嘴最好,插科打諢也得看場麵,這場麵就非常不適合,他隻謙恭地低頭笑笑,不發表任何言論,說多了隻會惹韓誌琛反感。

等韓誌琛走後,栗鴻文神色斂了些,沒了開玩笑的心思,指了指一旁椅子說,沒什麼情緒說:“坐下說。”

陸懷征沒再拒絕,把一旁的靠椅拎過來,放在栗鴻文麵前,往下坐,打量他神色,發現其實很疲憊,眼眶深深凹陷,眼皮耷拉著沒什麼精神。

“沒休息好?”他問。

栗鴻文點點頭,“收到消息就接連開了兩天會,緬甸跟克什又開戰了,我下午給老唐去過電話了,讓他做好戰備部署,咱們的底線是保護好每個中國人。”

“土耳其那邊呢?”

“大使館沒波及,軍.方起義,還是有些忌憚,維和兵正在幫助他們撤離,咱們就不攙這腳了。”栗鴻文搖搖頭覺得,腦仁隱隱作疼,“槍.杆子裡出政.權,這句話仍是流傳百世的真理。”

“是。”

“亂世求同,有人選擇明哲保身。”栗鴻文手搭上陸懷征的肩,說:“再過千年,萬年,人的心是不會變的,人的野心隻會越來越大,也隻會越來越貪心,你還指望那些天天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人改吃青菜豆腐?落後就要挨打,咱們國防得越來越強才行,不然,世界版圖上中國這塊大肥肉,總有人想吞的。”

陸懷征何嘗不明白。

弱肉強食,千年不變的道理。

栗鴻文說,“不說了,這種話說多了難免傷感。清明,要不要去看看你父親?”

“忙完再說吧。”

栗鴻文欣慰點頭,“他會明白的。你跟那丫頭呢?不會真跟老韓說的,追不上吧?“

陸懷征卻懶懶靠在椅子上,雙手交疊鬆鬆搭在身前,辦公室一直沒開燈,因為有個小火爐,正烤著氳紅的火,滿臉泛著流光溢彩,襯得跟個白麵書生似的。他卻隻低頭笑笑,不作答。

栗鴻文也是個老江湖,總覺這小子這回回來有哪裡不一樣似的,提著眼,仔仔細細把人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兒。

“您自己等她回來,問她吧。”陸懷征懶洋洋側過頭,嘴角帶著笑意。

栗鴻文氣急,直接一巴掌拍在他大腿上,“還跟我賣關子,找死是不是!?”

栗鴻文小時候是跟人拿大頂玩雜耍的,那手掌跟鐵塊似的梆硬,一巴掌下去一口氣能劈開六塊磚,人步入中年,力氣還不減當年,陸懷征感覺自己骨頭都要斷了,疼得直抽氣,拿手搓了搓大腿,咬著牙,“您還真下手啊!!”

栗鴻文哼唧一聲,“知道老韓為什麼怕我了吧,我當年一拳頭給他鼻梁骨打斷了。”

“您真是……”他又氣又笑,看著栗鴻文,抽著氣往彆處瞥。

栗鴻文跟著小孩兒似的追問,“快說。”

陸懷征轉回頭,“說什麼啊?”

“你跟於好啊。”

“好了好了,您滿意了?”陸懷征覺得自己談個戀愛跟他媽天踏下來似的,一天幾乎要被每個人問一遍,而且還沒正式開始談,這要正式開始談,還得了。

栗鴻文滿意了,點點頭,說:“那就好,我明天開完會找老韓挑挑日子去。”

陸懷征惻惻然慢慢地轉過頭來,一字一句問得極其緩慢,“挑、什、麼、日、子?”

“結婚的日子啊,給你忙完這事兒,我算是功成身退了,你們不結婚,政.委一天能催死我。”

“……”

……

雲南軍區。

於好托腮看著日曆表,那眼神灼灼地能給燒出個洞來。

時間過的還是跟老太太似的,慢慢吞吞。

她從沒覺得時間如此慢過,有時候下午睡醒睜眼的時候,總覺得又過了一天,可一看日曆,居然還是那天。

趙黛琳拿著軍大氅進來的時候,於好還對著日曆發呆。

“來,你的情人來信了——”

於好霎時間轉過去頭去。

“給你送大衣來了。”趙黛琳補了句。

於好沒反應過來,眼前瞬黑,一件又厚又重的軍大氅劈天蓋地直接將她罩住,她費勁地剝開大衣,露出毛茸茸地腦袋,雙眼清澈而懵然地看著趙黛琳,後者正一屁股靠在桌沿,雙手撐在邊上,低頭,用一種極其詭異的眼神打量著她:“你知道麼——”

於好發怔:“知道什麼?”

“當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的時候,就會變得無所事事,一天到晚,隻盯著手機,看對方有沒有回信息啦——或者就是抱著手機,可憐巴巴地期盼著手機響起來,而對象剛好是他,實在沒事兒做的時候,她隻能一天到晚盯著時鐘……”趙黛琳惟妙惟肖地學著她說話的語氣,又故意加了些油腔滑調:“哎呀,他怎麼還沒回來呀——”

於好反應賊慢,這會兒才聽出來趙黛琳在調侃她,把衣服把邊上一放,囫圇撥了兩下頭發,坐正,“無聊。”不肯搭理她。

趙黛琳拿手去勾她頭發, “哎喲,說著說著怎麼還氣上了呢——”

於好依舊不搭理她,低頭看文獻。

“不理我啦?”

於好不理,認真翻書,科室裡沒什麼人,早上降了溫,於好把窗門都關了,靜得很,隻剩下她嘩啦著書頁的聲音。

“那你可彆後悔哦。”

“趙師姐,你很沒事情做嗎?”於好認真地說。

趙黛琳決定不逗她了,雙手撐在桌子上,跟她說正事:

“我忙死了好嗎,昨天整理了一天的資料,結果就翻出個大驚喜,猜你肯定感興趣,我這不趕緊過來給你報信來了?”

“什麼驚喜?”

趙黛琳這會兒倒不賣關子了。

“陸懷征兩年前的心理報告,要看嗎?”

作者有話要說:

讓於好也心疼心疼陸陸,等陸陸回來就回敬他一個法式熱%e5%90%bb,嚇死陸陸哈哈哈哈。

☆、第34章 第四卷 南朝春意濃 幾度風雨樓(01)

清明那幾天北京氣溫驟降, 北風怒嘯, 像一匹脫韁的野馬。風刮在臉上, 如針紮般, 塵埃散如霧,天地昏暗,東西難辨,恰是應時應景。

就這天, 陸懷征跟栗鴻文去了趟革.命公墓祭先烈。

革命公墓原先是元代靈福寺,後改為忠烈祠,一九七零年改為革.命公墓。栗鴻文每年都來,有時候是自己一個人, 有時候帶陸懷征。這公墓外青山蒼翠, 參天古樹環繞, 日日夜夜如老士兵守著這座園子,環境清幽,莊嚴肅穆。

園內人煙稀少, 寥寥數人, 偶爾能聽見清脆的鳥聲, 在空空蕩蕩的墓園內清冷盤旋。

陸懷征跟著栗鴻文繞了一圈, 兩人走得慢,像是散步。栗鴻文背著手,停在一座小橋上,手撐著橋柱往遠處眺望,翡翠青山儘收眼底, 眼神頗為動容。

“雖然老跟你韓教授開玩笑,但其實是真佩服他們這些搞學術的,像當年的錢老,如果不是他,興許在國防航空方麵還是矮人一截。”栗鴻文看了眼陸懷征,手在橋柱上鬆了又抓緊,歎氣笑笑:“我老跟我兒子說,好好讀書,將來才能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你嫂子就總說我思想頑固,現在已經不是當年了。”

說到這,他轉頭看陸懷征,雙眼牢牢定在他身上,說:“我當時就笑笑,確實不是當年了,可這事兒,你我這些身在戰場的人,心裡都清楚的很,社會還是這個社會,隻不過,我們享受的,都是這地下埋得一地忠骨換來的,慎終追遠,如今,又有幾個人能做到這四字。”-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其實,對社會無害,不找麻煩,已經難得。”陸懷征低聲說。

栗鴻文笑笑,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感慨似的歎了口氣,不再言語。

從八寶山回來後,陸懷征跟栗鴻文又緊鑼密鼓地連開了兩天的會,直到土耳其那邊正式宣布挫敗政.變,開始軍.事審判,大使館警報徹底解除後,陸懷征準備收拾東西跟陳瑞回雲南。

結果,臨出發的第二天。

栗鴻文又把他叫到辦公室,“你跟我先去一趟湖南,再直接從湖南走吧。”

“那陳瑞呢?”陸懷征問。

栗鴻文低著頭,在收拾東西,把桌上所有東西都攏在一起,放進抽屜裡,像是要馬上出發的樣子,急匆匆地說了句,“不妨礙,讓他先回去。”

說到這,忽然意識到什麼,拎著東西,抬頭掃他一眼,“你著急回去?”

陸懷征撇開頭,撓撓眉。

“沒。”

栗鴻文眼神一吊,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樣,把手上的文件全部摞摞齊,豎著,一下一下在桌上慢悠悠地敲著,道:“得了吧,不是我不放你回去,湖南那邊最近在大比武,領導點名讓我過去監督,順便,讓你過去也比比。”

“比武?”

栗鴻文說:“是啊,比武,去年人家在你地盤上輸了,可不服氣麼?今年點名了要讓你過去,我可給你說了,彆給咱旅丟臉,不然,回頭也彆想娶媳婦了。”

臨出門,又跟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叮囑:“也彆太囂張,收著點,都是自己人。”

……

雲南軍區。

那天趙黛琳把心理報告遞給於好後,她沒急著打開,而是小心翼翼地收在一個檔案袋裡。她記得當初孫凱說過,陸懷征的事情都是機密,他都不敢多說,可如今手裡捏著一份他曾經接受過檢查的報告,於好是百抓撓心,心癢難耐,她迫不及待想看,又怕被陸懷征知道,他生氣。

這天午飯。

趙黛琳終於想起來問她,“看了沒?”

於好筷子杵在碗裡,猶豫地搖了搖頭。

趙黛琳倒是不意外,於好這性格,看著冷冷淡淡,內心其實規矩得很,做不了什麼出格的事情,膽子又小,想得少。

“你不看就還我,彆占著茅坑不拉屎。”

“看!”

於好悶聲把碗裡剩下的飯都給囫圇扒拉進嘴裡,吭哧吭哧兩口吞完,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把飯吃完,也沒等趙黛琳,自己就端著餐盤走了。

姑娘走遠。

孫凱挪著餐盤湊到趙黛琳身邊,眼神指了指於好的背影,“那丫頭怎麼了?”

趙黛琳沒答,頭也不抬反問:“你上回說陸懷征接受過心理治療,當時是誰給治療的?小劉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