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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於國洋往沙發上一坐,拎了張報紙戴上眼鏡,看了眼陽台的馮彥芝說:“你忘了?她第一次來例假,還是我幫她買的衛生巾,她對你當然不親近,我做父親的有些事情本來就不方便問,你個當媽的,除了學習,什麼都不關心,現在倒是逼著她結婚,你可真行。”

“啪!”

馮彥芝把噴壺往陽台的洗手池上一放,“我那會兒光顧著跟你媽鬥智鬥勇,我哪有閒工夫管她,怪我麼?”

馮彥芝跟於國洋的婚事要從頭說來也能攥成一部八十集電視連續劇了。

兩人結婚時,雙方家長都不同意,這其中原因雜多,九曲十折,於老太太看不上馮彥芝的家境,馮老太太也是一清高自負之人,怕女兒嫁過去受委屈,最後連婚禮都沒辦,偷了戶口本,匆匆領證了事。

婚後生了於好,老太太更不待見。

於國洋又是個榆木腦袋,不會從中調停,情商還不如馮彥芝,可馮彥芝又是個不肯低頭的主,這婆媳關係也就莫名僵了這麼些年。

這事兒說來於國洋也理屈詞窮,搖搖頭,再說下去怕又是另一場腥風血雨。

……

於好感覺自己又回到上學那段日子了。

她中考那天來大姨媽,肚子疼得死去活來,錯過了後半場考試,結果被分進十八中,急得馮彥芝托老於同誌到處給她找關係試試能不能花錢買進三中,於國洋臉皮薄,拉不下臉去求這個告那個,馮彥芝每回一遇上難事兒就拿離婚威脅他,老於沒辦法,腆著臉各種求人。

於好看不過去,決定去十八中上學。

第一天去學校她就知道自己喜歡不起來這個學校,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學習氛圍也很鬆散,老師講課水平連她初中老師都不及,甚至還有些笨蛋,連老師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要拿筆記下來。

唯一一點,這幫學生很團結,不像她以前那個學校天天比著考了幾分,錯了哪道題,半夜都偷偷學到幾點。

但總而言之,她這個學上得很絕望,期中過完後,她拿回成績單,馮彥芝跟隔壁在三中上學的老王兒子一對比,氣得火冒三丈,還連夜做了數據分析圖。

“你倆以前語文數學都差不多,他中考數學還不如你,你看半個學期過去,你到底在十八中乾了什麼?”

她也不知道她乾什麼了。

馮彥芝覺得這樣不行,本以為於好很自律,結果沒想到期中就考成這樣。當晚就讓老於給院長打電話,讓他托托三中的熟人,看能不能把於好插班插進去。

三天後,院長回複了。

當時老於跟院長打電話時,於好就伏在門後聽,那邊的口氣似乎挺為難的,老於掛了電話也是長籲短歎跟馮彥芝解釋這事兒目前很難辦,教育部查得很嚴。

一瞬間,於好懸著的心就落回肚子裡了,等她躡手躡腳躲回房間裡,虛虛掩上門,仰麵躺上床,盯著頭頂上刺眼的白熾燈出神片刻,又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彈坐起來,恍然驚覺——

咦,自己怎麼忽然就有點舍不得離開這個學校了呢?

好像……是有點突然舍不得那個男孩兒。

想看他趴在桌上睡覺或者靠在椅子上跟人閒扯,還有在球場上打球時意氣風發的模樣,想看他隨時隨地都掛著一副笑臉,被老師訓,被同學調侃,或者看見她時,他笑起來尖尖的嘴角會翹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頭發飛揚,毛絨絨地立在空中,眼睛彎得像月,卻特彆亮,特彆治愈。

那之後,上學似乎成了一種期盼,她會刻意打扮自己,看到好看的衣服忍不住讓馮彥芝買下來,如果第二天要去老師辦公室經過八班,她就會穿上那件新衣服,男孩兒心思大條,其實都沒發現她穿了新衣服。

或者故意假裝跟他各種偶遇,故意不理他,等著他追上來喊住自己……

這種彆扭的青春期少女心思,於好覺得自己現在是不會有了,結果洗完澡居然對著衣櫃開始挑挑揀揀起來了,那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她對自己說,都這麼多年了,既然回來了,那就試試吧。

哪怕撞破南牆,哪怕一敗塗地,哪怕慘烈收場。

……

陸懷征一上午都不在,於好幫吳和平做測評的時候,隨口問了句,吳和平狐疑地看著她,“咦,小於醫生,你不是挺討厭我們陸隊的嗎?”

於好低著頭記筆記,一愣,頭也沒抬。

“隨口問問。”

吳和平哦了聲,實話告訴她:“隊長帶一新兵去巡航了。”說完,又往前湊了湊,小聲地說:“一刺頭兵,特難管。”

於好這才抬頭,“多刺兒?比你們隊長還刺麼?”

吳和平:“說了你也聽不懂,其實素質考核都挺過關的,就是最近有點鬨情緒,訓練也不好好訓,才剛來就想退伍,不知道受了哪門子刺激。”

於好笑,“你前幾天不也鬨著想退伍麼?”

“不一樣,我是素質跟不上,他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想回家做生意去了。”吳和平說,“小於醫生你多笑笑,你笑起來真好看。”

這一提醒,於好立馬收了笑,咳了聲,重新低下頭嗬斥:“扯什麼八卦,自己的個人問題還沒解決呢,你看看你自己的測評表——”

吳和平莫名,委屈極了,嘿,這還不是你帶頭問的?!

陸懷征中午也沒回來,在訓練場跟那刺兒頭耗了整整兩個小時。

日頭毒辣,場站那邊風又大,頭頂時不時有飛機劃過,於好遠遠就看見他穿著作訓服,站在靶場外,狂風把他的作訓服緊緊吹貼在他身上,這麼看,身形還是挺瘦。於好覺得自己快被這暴風給刮倒了,他那腳卻跟長在地上似的,牢牢且穩穩地站著。

“想清楚了麼?”他雙手背在身後,一抬下巴問麵前那新兵。

對麵那人不說話。

他突然拔高了音量,一聲爆喝:“說話!”

對麵的新兵大概是被吼懵了,原先看著陸懷征的眼神還挺橫,一下就低下頭去,悶不吭氣憋出三字:“想好了。”

“要怕死當初就不該來當兵!你以為這裡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狂風灌耳,聲音如雷鳴,於好攏了攏外麵的白大褂,整個人抱著胳膊縮緊了身子,她從沒見過陸懷征這麼生氣,他大多時候臉上都掛著漫不經意地笑容,就算在訓練場上嚴肅刻板的模樣也隻是冷冰冰的,從未像現在這樣動過怒,那張臉卻連生氣都是英俊的。

那兵咬了咬牙:“陸隊,你有女朋友麼?”

他還在氣頭上,一愣,反應過來,冷冰冰一聲,“沒有。”

“那你就沒辦法體會我的感受。”

陸懷征氣笑了,雙手卡上腰,“非得有女朋友才能體會你的感受?”

“你沒有牽掛的人,就不知道每次出任務時那種心驚膽戰的心情。”

“誰說我沒有。”陸懷征不笑了,聲音冷淡了些,“正因為有,所以我每次出任務都努力讓自己活著回去,這世界比你想象的要危險,但也比你想象的要祥和。“

那兵又說:“我告訴我女朋友的時候,她很擔心,我不想讓她擔心。”

陸懷征哂笑:“你是不是連你一天上幾趟廁所都要告訴你女朋友?你為什麼不能當作一份普通工作去告訴你女朋友,非得給自己加特殊標簽,軍人就特殊嗎?你平時買票是不是還都走特殊通道啊你?”

新兵懵懵然點頭,“對啊,特殊通道不就是給我們用的?”

陸懷征一掌推在他腦門上,音量又拔高:“你當兵就為了這些優惠是麼?!你乾脆上殘聯去報道算了!你無論在戰場上經曆過什麼,不管是命懸一線,還算平平安安回來,隻要你沒死,那些事就不值一提。如果你怕死,乾乾脆脆告訴我一聲,我怕死,我跟組織上破格申請把你轉文藝兵,不作逃兵處理。”

說到這,目光隨意往邊上側了眼,眯眯眼,愣住,聲量不自覺降低了些:“以後就給我們唱唱歌跳跳舞算了。”

“我不當文藝兵呢?”

他收回目光,冷淡說:“做逃兵處理,開除軍籍,永不錄用之外,還得坐牢。自己回去考慮。”

新兵走了。

於好在狂風中縮成小小一團,那邊那人轉身朝自己闊步這邊走過來,走到一半的時候,陸懷征脫下自己身上的作訓服外套,邁著長腿三兩步跨到她麵前,直接把外套裹在她身上。

暖意帶著熟悉的氣息瞬間四麵八方地朝她湧來。

狂風中,樹下兩人靜立著,頭發在空中亂舞。

於好仰頭看著他。

陸懷征兩隻手提著衣領給她攏攏緊,幾乎將她整個臉都裹在他的外套下,隻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若無其事地笑著問:“吃飯了麼?”

這個人總是能雲淡風輕地化解一些不願意讓她看見的場麵。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開啟第三卷。

全文也就七十來章。

謝謝支持陸陸跟好好

這章還是兩百個紅包。

【老師講課水平連她初中老師都不及,甚至還有些笨蛋,連老師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要拿筆記下來。】

丁羨:怎麼感覺膝蓋好痛?哭唧唧。

周小少爺:沒事,她沒上過清華。

☆、第22章 第三卷 巍巍大任,芬芳萬載(01)

場站的風尤其大。

於好一點頭, 頭發就被風吹得遮了整張臉, 她覺得自己現在一定像極了從電視裡爬出來的貞子, 她把頭發撥到後麵, 又聽他攏著自己的外套領子,給她裹緊,笑著問:“找我有事兒?”

“沒事兒不能找你麼?”於好反問。

陸懷征挑眉,一撇嘴點頭感慨:“可以, 你難得主動找我,有點受寵若驚。”

於好認真反思,直白地問:“我以前對你很差麼?”

陸懷征居高臨下地低頭睨著她:“說實話麼?”

於好再次鄭重一點頭。

陸懷征笑開了,微微偏著頭看她, 倒也如實說:“還記得以前一起出去打牌麼?家冕說你跟機器似的, 輸贏都一個表情。”

於好也想起來, “可你當時說這是乾大事兒的表情,喜怒不形於色。”

“對,挺好的。”陸懷征點頭說, “你現在不就在乾大事兒麼?”

說完, 陸懷征領著她往回走。

等於好回了心理谘詢室, 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剛才那個話題居然被他不動聲色的繞開了,繞了一圈,根本就沒回答,想來自己以前對他是不怎麼好。

可該怎麼對一個人好呢?

下午午休結束,於好拉了個群, 並且在群裡發了一個命題。

“請說說你們對一個人好的方式,以實例說明。”

群裡囊括了她貧瘠的朋友圈,沈希元,趙黛琳,葉挺飛,還有她以前帶的關係還不錯的兩個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