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自己腿上,晚上瞞著喬赫偷偷帶進房間裡睡。
陳姨起初很擔心,心驚膽戰地在一旁盯著,見那貓沒有任何攻擊性,老老實實地很乖巧,才慢慢放下心。
看著司真的心情比以前好了不少,她也欣慰。
那隻貓在一個月後走失了。
很突然,很莫名。就像她的出現隻是一個夢。
司真發現貓不見的時候,快瘋掉了。
她抓著家裡每個人反反複複地問,有沒有見到她的貓。挺著大肚子在彆墅裡到處找,一點蹤影也見不到,哭著要出門去尋,被陳姨好說歹說勸下。保鏢和司機到周圍尋找,拿著貓的照片向鄰居打聽。
可它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始終沒有找回來。
喬赫見她一直不開心,讓人又抱了一隻差不多的回來,司真不肯再養。
喬赫的生日在蕭瑟的秋天裡。
那幾天他剛好出差,定好了生日當天早上回來。
司真一早起來給他做蛋糕,陳姨接了一通家裡的電話,焦急地過來跟她請假:“太太,我小孫子發了肺炎住院了,我想請半天假回去看看。”
司真忙道:“你去吧,我沒關係的。”
陳姨又有些不放心,叮囑道:“你需要的菜我都洗好切好了,你用火的時候千萬記得小心些,不行就不要做了,先生中午就回來。”
司真叫司機送她:“你放心回去吧,不用擔心我。”
陳姨走了之後,司真繼續做蛋糕。
她做了巧克力口味的,雖然喬赫不愛吃奶油,她還是加了一些,因為她有點饞。還用草莓在上麵擺了一顆心。
想著喬赫中午回來便能吃,她沒有放進冰箱,藏在廚房想給他一個驚喜。
很久沒有下廚做菜,摸到廚具和食材的時候,有一種親切的感覺。
懷孕後變得有點健忘,但做菜的記憶還是在的,她做了紅酒燒鰻魚、龍利魚通心粉和香煎雞%e8%83%b8,都是喬赫愛吃的。另外一道炒時蔬,還有用鹹鴨蛋黃炒的日本豆腐,是跟陳姨學的。
她行動有些遲緩,做得比平時慢很多,把菜盛到盤子裡擺上桌,一切都準備妥當時,剛剛好是午飯時間。
她走到門口,站在屋簷下望著鐵藝大門。外麵寬闊的馬路兩邊,銀杏樹被風吹動,金黃的葉子紛紛揚揚飄落下來。
她站得腿有點酸,馬路上還是空蕩蕩的,沒有車子行駛過來,便回到客廳裡,坐下休息。
很久之後,家裡依然靜悄悄的。
一點多,她開始犯困,蓋著毛毯倚在沙發上休息。她睡得並不舒服,時夢時醒,溫度有點涼,被凍醒了。
起來發了會兒呆,牆上的時鐘指向了三點半。
她餓了,掀了毛毯,走到餐桌邊坐下,拿起筷子吃已經涼掉的飯菜。
家裡太安靜了,她吃了幾口,起身打開了電視,聽著不知名連續劇的聲音,繼續吃飯。
日本豆腐滑滑的,她試了好幾次,很難夾。好不容易夾起一塊,掉在了桌子上。
忽然間,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掐斷了繃緊的弦,她平靜的狀態忽然崩盤,將手裡的筷子一下子扔了出去。
接下來便徹底失控了。
一盤盤自己精心做的菜,被她想要發泄什麼似的,全部倒進了垃圾桶。廚房裡的蛋糕裝在精巧的盒子裡,係著米白色的蝴蝶結,她拿起砸在了地上。盒子開了,摔爛的蛋糕慘不忍睹。
她站在廚房裡,聽到自己的喘熄,四周空空蕩蕩。
那之後的一段記憶,司真很長時間都回憶不起來。也許是不願回憶。
空白的片段結束在彆墅的門鈴響起。
她發現自己跪坐在浴室冰涼的地板,趴在浴缸沿上,左手伸進浴缸裡,手腕的血順著潔白的缸壁無聲地滑進下水道。一旁靜靜躺著的水果刀上,明亮的金屬光澤與鮮紅血跡交相輝映。
她突然很害怕,顫唞著叫了一聲媽媽。
第59章 五十九分
入目是一片的白, 病房的陳設總是能讓人一眼認出來。
司真覺得很累, 沒有力氣, 還有不知道哪裡傳來的疼痛。好一會兒才找回身體的感覺,右手被人握著。
她轉頭看過去,喬赫坐在床邊,雙手緊緊包握著她的手,額頭貼著她的手背。
司真動了動, 他立刻抬起頭,滿眼的紅血絲。
四目相望,許多情緒交彙翻湧。
良久, 靜謐中兩人同時開口:
“對不起……”
“對不起……”
一個虛弱, 一個沙啞。
“寶寶有事嗎?”司真問。
她想起來便是一陣後怕。如果不是隔壁的白太太剛好在那個時間來給她送點心……
“它沒事。”喬赫低啞道。
“對不起……”司真臉色蒼白, 唇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眼淚從眼角滑進鬢發,“我控製不住自己。”
喬赫一隻手抓著她,傾身過來, 掌心上略帶粗糙的薄繭,撫摸她蒼白的臉頰。他親%e5%90%bb她的額頭、嘴唇,什麼都沒說, 司真感覺到他呼吸中的輕微顫唞。
劫後餘生的慶幸。
自殺的消息喬赫瞞得很緊,沒有任何人來探望,隻有一個麵生的、手腳麻利話不多的護工來照顧她。
司真等了兩天, 沒有見到陳姨, 喬赫來的時候便問他:“陳姨呢?”
喬赫看著護工擺飯, 將筷子遞到司真手裡,冷淡道:“走了。”
“你把她趕走了?”見喬赫不答,司真就什麼都明白了。他肯定因為自己出事遷怒於陳姨了。“讓她回來吧,你不在的時候都是她陪著我的。”
這句話成功令喬赫的臉色收斂,動作微微一滯,嗓音很低,隱隱有自責:“是我疏忽你了。”
司真固執地道:“你讓陳姨回來。”
喬赫看了她一會兒,妥協。
第二天陳姨便回來了,走進病房一見她就落下淚來,抓住她的手:“都怪我沒有照顧好你,讓你遭罪了……”
“你為我做了很多了。”司真握著她的手,安慰她。
如果不是陳姨日日陪著,她大概早就撐不住了。
司真在醫院住了兩周觀察休養,喬赫幾乎每天都會抽時間過來。精心養了一段日子,她氣色恢複了一些。
出院時,喬赫親自來接她,沒有回家,而是將車開到了一棟高檔寫字樓。
司真看到了大堂的樓層索引,在他按下電梯時便猜到他的目的。
一個私人的心理谘詢機構,規模不大,喬赫領著她進去時,來接待他們的女人和喬赫似乎認識,簡單打過招呼,便向她微笑著自我介紹:“喬太太你好,我叫塗娮。”
二十多五六的年紀,漂亮但沒有攻擊性,長直發鬆鬆紮在腦後,著裝也是很柔和的顏色,讓人很舒服。
“你好。”司真原本是有些緊張的,看到她緩和一些。
進去時,司真回頭望了喬赫一眼,他握了握她的手:“我在這裡等你。”│思│兔│在│線│閱│讀│
司真被請到一間很舒適的房間裡,整體是淺色調,很寬敞,很安靜,白色的落地百葉窗簾,使得光線恰到好處,並不過分明亮。兩個沙發椅間隔著一張小桌子,塗娮引她坐下來。
司真很早就意識到自己的心理出現一些問題了,隻是沒有真正往抑鬱症的方向去想。
她對於治療很配合,在舒緩的音樂裡儘力讓自己保持放鬆,回答塗娮的問題。
慢慢了解了她的狀況之後,塗娮循序漸進地引導著她打開自己,分享內心的感受和想法。
司真最近經常想起媽媽。久遠的記憶中,媽媽的模樣已經模糊了,唯一清晰的是老家她房間裡保存的一張照片。
“……我外公是做官的,外婆是德語教授,媽媽也很厲害,會四國語言……外公看不上我爸爸,媽媽因此和家裡斷絕了關係,跟著爸爸來到了北方……”
其實司誌明年輕的時候也是一表人才,意氣風發的青年,即便出身不好,也能輕易俘獲一顆涉世未深的少女芳心。
愛情的美好浪漫常常讓人盲目,但生活遲早會將你拉回現實的泥沼。
一個養尊處優不會做家務,一個自以為是大男子主義,矛盾來得很快,分手不過是個順理成章的結局。
“媽媽一個人回了南方,那個時候已經有了我,外公要求她打掉,媽媽不肯,離開家到一個小鎮生活,生下了我……”
關於那個山清水秀的小鎮,司真沒多少記憶,隻記得她們住在一個潮濕的胡同裡,下雨時房頂漏水,床鋪濕了一半,媽媽隻能抱著她蜷縮在拚在一起的兩張舊沙發上。
她記得媽媽很辛苦,雖然什麼都還不懂,卻總能從她的勞累、鄰居的碎語中體會到什麼。她很聽話,很心疼媽媽,從來不讓媽媽生氣傷心。
“我五歲時,媽媽拋棄了我,”說到這裡,司真聲音有點顫唞,“她說帶我去看奶奶,把我帶到了奶奶家……”
奶奶對她很好,可陌生的地方讓她膽怯,緊緊抓著媽媽的手不敢鬆開。晚上媽媽讓她和奶奶一起睡,她也不肯。
那一晚媽媽和奶奶說了很久的話,她困得趴在媽媽腿上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驚醒,發現自己睡在奶奶的床上,媽媽不在了。她想找媽媽,奶奶哄著她說媽媽在樓上睡覺,天亮再去找。
小孩子是敏[gǎn]的,也許是心電感應,她哭了起來,光著腳丫子爬下床,跑了出去。
黎明時分,天光很暗,泛著深沉的藍色,她穿過蟲鳴的小路,跑到通向馬路的小坡上時,看到媽媽的身影上了一輛班車。
班車開動,她大聲喊媽媽,著急地想要下去,卻被石頭絆倒了。碎石子摁在了掌心的皮肉,她很疼,大哭著爬起來去追。媽媽聽到她的聲音,從窗戶探出頭,叫她回去。
司真看到她滿臉的眼淚,可是她始終沒有下車,隻是向她不停地擺手、擺手,要她聽奶奶的話。
班車開得很慢,小小的身影追著跑到三百米外的山穀。
山路在那裡轉彎,左邊是陡峭的山崖,右邊是山澗溪流。山穀幽暗靜謐,山崖上的樹被吹得沙沙作響,晃動著像鬼的影子。
車尾燈已經繞過彎,昏暗的光消失在一片霧氣中。她害怕極了,想追上媽媽,卻不敢踏進那個恐怖的山穀,無措地坐在瀝青馬路上,嚎啕大哭。
嗚嗚的風聲圍繞四周,如泣如訴。
“我害怕變成媽媽……”
司真躺在椅子上,閉著眼睛,眼角的淚水不斷滑落。
一牆之隔的門外,喬赫沉默地坐在真皮沙發上,雙腿交疊,視線通過窗戶落得很遠,目光深邃不明。
良久,他摘下耳機,漠然起身。診療室的門打開,司真與塗娮一同走出來。
司真定期會來塗娮這裡,心理治療成效明顯,她的情緒基本保持著穩定。
喬赫會抽時間陪她,但也僅限於一周的某幾天,騰出來幾個小時。他會帶她出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