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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格先生 一字眉 4332 字 6個月前

還好,沒事。”司真這麼說著,卻被疼得眼裡冒淚光。她一邊向手上嗬熱氣,一邊用力握了握,掌心的痛感才緩解幾分。

學生見她無礙,一扭頭:“剛才誰扔的?過來道歉!”

果然有一個小學生模樣的男孩子小跑過來,猶猶豫豫地舉起手:“我扔的……我想砸我哥來著,扔偏了,對不起姐姐。”

“沒關係,我沒受傷,”司真向他笑,聲音溫柔,“你們去玩吧。”

男孩子又向她說了對不起,跟著哥哥們跑開。

喬赫不耐煩地看了眼時間,冷冷的視線隨即瞥向她。司真覺得他和冬天這個季節真的很相稱,那雙眼的溫度看起來有零下。

他剛從對街的咖啡店出來,握著咖啡杯的手修長好看,相形之下自己紅腫的蘿卜手實在寒磣。

司真打開包,把夾在書裡的信封取出。

“學長,你可能有點誤會,這錢請你收回。”

喬赫垂眸,掃過一眼。

很普通的牛皮紙信封,吸引他的視線的,卻是捏著信封的那隻手——大魚際和指甲泛著青紫色,手指發紅臃腫。

見他不接,司真又往前遞了遞:“我的腳傷和你沒關係,是我自己不小心,沒有向你索賠的意思。這不是筆小數目,你拿回去吧……”

即便賺錢多,也沒有隨手兩千塊給人的道理。

喬赫沒耐心聽她囉嗦,抽回信封,順手將那一杯咖啡放到她手裡。

冰天雪地裡,熱乎乎的杯子一入手,司真便下意識用雙手捧住,抱緊了那讓人倍覺熨帖的溫度。愣了兩秒,她抬頭,詫異地看向喬赫。

他已經轉身走了,一個字都懶得留下。

司真看著他闊步走向路邊,白雪覆蓋的街道和黑色車子構成色調分明的背景,那道身影冷傲而挺拔。

其實也不是那麼……無可救藥。

司真兼職的便利店在附近的誠信小區,緊鄰著江州路步行街。

嚴格意義上其實算不上一個小區,隻有兩棟居民樓,住戶都是一個村子裡出來的,鄰裡之間關係和睦團結,自己集資修了大門,掛上牌匾。

小區一個住戶用樓下的門臉房開了便利超市,司真周末幫忙看店,按小時計酬。

她的長相和脾氣都是溫柔可人的那一掛,做事細心妥帖,又是重本高材生,公派德國留過學,在誠信小區裡可謂受儘大媽大嬸的寵愛。

司真上完家教課過去時,遇見幾個從新開的商場看完免費電影回來的阿姨。

“司真來啦。”剛燙了一頭梨花燙的譚姨笑眯眯叫她,“你寒假有安排了嗎?要是有時間,給我們浩樂補補課吧。”

“可以啊。浩樂最近怎麼樣?”司真笑著問。

“嗐,彆提了,期中考試數學又是十幾分,卷子一麵兒都沒寫完。”譚姨提起來就磨牙切齒,“彆人都在做題,他一會兒摳手指一會兒看窗外風景,丫的還沒個虱子大就開始給我裝文青。”

司真笑出聲,然後道:“這是注意力不集中的表現,可以做一些針對性的訓練,把他的習慣扭過來。”

“成成成,就按你說的訓練!”譚姨對她有一種偶像般的盲從。

另外幾位阿姨也跟著道:“我們家那倆明年要中考了,英語分總是拖後腿。司真你英語好,給他們輔導輔導?”

“還有我們心語,這丫頭數學英語都挺好,就是語文作文老寫不好,邪了門了。”

“誒誒誒,我先預約的。”譚姨生怕人被搶了。頓了下,又一拍巴掌,“要不這樣,把孩子都湊到一塊上課得了,回頭我讓老譚把棋牌室給你騰騰。”

說話間已經走到小區,遠遠瞧見七八個大老爺們站在棋牌室外頭,穿著統一從批發市場采購的藏藍或煙灰色棉馬甲,或揣著手,或夾著煙。便利店的老板馮發財也在其中。

譚姨嗓子亮,一聲喊過去:“合計什麼大業呢你們。麻將機壞了?”

“麻將什麼機,房子都快拆了。”手臂上紋著老虎刺青的老譚摘下針織帽,在光頭上抹了兩把,又把帽子戴回去。

老房子拆遷對許多人來說是喜事,意味著一筆可觀的拆遷費。可在場的眾多人,男人各個一臉嚴肅,女人聽見這話也不見喜色。

他們這些人,都曾拿過一筆農村征地的補償金,搬到了城裡來,雖說不是大富大貴,但基本不愁生計。因此對放棄這兩棟樓再多拿一次拆遷費,似乎並沒多大興趣。

“咋回事啊?”有人問。

“那個啥喬氏集團,盯上咱們這片兒的地了。”

司真一怔,倒先想起那位學長來。

莫名其妙地。

譚姨想問題倒是簡單:“咱不賣啊。他們還能把我們鏟平了?”

這幾年開發商的推土機將釘子戶鏟平的事沒少發生。況且喬氏財大勢大,想要搞定幾個釘子戶,易如反掌的事。

馮發財道:“大家團結一致,都不賣,他們找不到突破口就沒辦法了。”他戴著眼鏡,當過十幾年老師,說起話來有些分量。

老譚第一個讚成:“對,晚上把大家召集過來,動員一下。咱們都說好,誰都不許賣!”

眾人紛紛讚同。

“不賣不賣,住得好好的,我可不想搬。你們看現在那些新樓盤,都是電梯,我看見那玩意兒就害怕,掉下來不得把人摔個兩瓣。”

“就是,我們還要給司真開個補習班呢。”

……

司真雖然不是誠信小區的人,來這裡也有大半年了,跟大家的感情都很好。

城市的樓房越建越高,鄰裡街坊的人情味也越來越淡,但這個小區是一個很溫暖的地方。就跟她長大的那個村子一樣,一家燉鍋肉,全村的孩子都能吃到。

再譬如說,馮發財的兒子小旭十歲時查出慢性腎功能不全,後來發展至尿毒症,需要腎移植,小區的許多爺們兒都自願去做了配型。

便利店裡有台電腦,司真空閒的時候上網查了查。

江州路是一條有近百年曆史的商業步行街,改革開放後隨著其他商圈的崛起繁榮,這條老街依然頑強挺立,占據著一席之地。喬氏看中了江州路的潛力,有意進行改擴建,打造一個全新的商業圈。包括誠信小區在內的一片老房子,都在其規劃範圍。

這是個大項目,喬氏對這塊地皮誌在必得。司真不免擔心,如果大家執意不肯搬,恐怕會有喬氏產生衝突。

氣溫持續走低,路上的雪結成冰,遲遲不化。

又一個周日,司真將早上剛送來的一批貨整理到貨架上,順便清點了一下,把臨期產品登記下來,方便搞促銷活動。

忙到快中午,見店裡沒什麼顧客,便關了門,拿上幾盒臨期糖果,去分給小區裡的小朋友。

外頭冷得不像話,還飄著雪花,司真用帽子和圍巾把自己裹得像上雪山的探險隊,隻留一雙眼睛在外麵。

樓下多了兩輛轎車,司真看了幾眼,在院子裡喊了一聲,許多小朋友便呼朋喚友地跑出來了。

司真記得小區裡有五十四個孩子,包括上高中的大孩子在內,一人兩顆剛剛好。小朋友領完自己和哥哥姐姐的糖便飛跑著散去,譚叔家的浩樂卻留了下來。他從手心裡摳出一顆糖給司真。

“司真姐姐,我哥哥不在家,這個給你吃吧。”

司真伸出戴著毛線手套的手,讓他把糖放上來,問:“那為什麼隻給我一顆呀?”

浩樂眯著眼睛呲著牙一笑:“我想多吃一個,行不行?”

“你今天能在晚飯前寫完作業的話,就行。”

這孩子上小學三年級,寫作業可以用坎坷形容,一個字往往寫下半隻就會開始發呆、玩筆、摳手指,非得人在旁邊寸步不離地盯著不行。譚姨每天的怒吼聲已經成為鄰居們的下飯菜。

浩樂肩膀一耷拉,發出撒嬌的聲音。見她無動於衷,轉而道:“那我可以去你那裡寫嗎?剛才有叔叔來我家,我爸爸心情不太好。”

司真點頭:“回去拿作業吧,一定要和媽媽說一聲。”

浩樂一蹦一跳地跑上樓,司真站在院子裡等他,不多時,樓道裡有人出來,卻是一前一後兩個年輕男人,剛好和她打了個照麵。

司真頓了頓,拉下圍巾,露出下半張臉:“學長。”

喬赫看著她,眉頭又擰起來了。

她站在雪中,長到腳踝的白色羽絨服,紅圍巾,紅帽子,黑色的眼睛溫柔漂亮。

喬赫站在那兒看著她,破天荒沒冷漠走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不像他的風格,司真一時都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沉默地四目相對。幾秒鐘後,她伸出手,毛線手套裡一顆糖。

“你吃糖嗎?”

“……”

作者有話要說:  喬叔叔:我才不吃快過期的糖╭(╯^╰)╮

第4章 四分

那雙毛茸茸的手套是淺灰色,手心托著紫色糖果。

司真的手臂開始僵硬,她大概是腦抽了,才會做出這種事。

空氣凝滯。

司真尷尬地打算縮回去,喬赫忽然抬手,捏走了那顆糖。也沒說聲“謝謝”,或者其他的什麼,麵無表情從她身側走了過去。

他身後,助理徐然的瞳孔都放大了。

自打喬總回國進入喬氏,徐然便跟著他,對這位頂頭上司的性格再了解不過。彆說吃糖了,視線在一個女人身上停留超過三秒都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徐然有分寸,彬彬有禮地向這位“小學妹”頷首,然後跟上老板的步伐。

三樓的窗戶嘩地一聲拉開了,浩樂探出個腦袋喊:“司真姐姐,我媽媽煮了餃子,讓你上來吃。”

譚姨的聲音隨後飄出來:“司真快上來吧,餃子下鍋啦。”

司真應了聲好。

她回頭望了一眼,走進樓道,跺了跺腳上的雪。

車上,徐然翻開文件夾,視線快速在名單上瀏覽一遍,鬱悶地嘖了一聲。他在喬氏工作幾年,釘子戶見識過不少,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

——整個小區數十戶人家,無一例外全都不肯搬。

江州路商業圈是公司接下來的重頭項目,周圍的地皮基本已經十拿九穩,這個並不起眼的誠信小區,反而遲遲拿不下來。

上麵董事長不斷施壓,後頭還有個廖總虎視眈眈,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徐然合上文件夾,“董事長給的期限隻剩不到一個月,咱們要是推進不了,廖總那邊估計會有動作。喬總,不如向董事長說明情況,寬限幾周,再想其他辦法。”

“不必。”

喬赫隨手將糖丟進扶手箱。

對付這些人,一個月足矣。

上百萬的豪車,老譚四十多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坐。彆說,還真比幾萬十幾萬的車舒服多了。要是沒有一左一右這兩個黑閻羅就更好了。

他是被“請”上來的。

雖然對方隻是把他架上了車,沒蒙眼睛也沒捆綁,老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