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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兒尊敬之意。

“而且看您表情變化這麼大,也挺有趣的。”

季華強怒火中燒,終於轉過身去:“季啟銘,你——!”

他剛一動作立馬就被身側手下給製止。死死扳住他的肩膀,動彈不得。明明是他自己帶來的人,如今卻成了作繭自縛。

這一刻,季華強終於看清身前人的表情。

同記憶中一樣。明明嘴角勾著,卻宛如怪物拙劣的模仿,叫人心生恐懼。

數年未見。再一次親眼見到自己的兒子,他隻覺得無比陌生。

季啟銘雙手背在身後,微笑注視自己的父親。

“都處理乾淨了。下次您不會再有機會,好好在監獄度過餘生吧。”

“好歹安分一點兒,能讓你在牢裡享受些。”

季華強再也說不出一個字,被扭送著朝門外走去。

人瞬間少了大半,空氣依然凝固。

目睹方才父子倆的互動,付璟隻覺得呼吸不暢。抬手撫住脖頸,好像這樣能稍微暢快些。

頂上白燈無比刺眼。映在頭頂些微發熱。許是因為如此,才會不由自主滲出涼汗。

“季先生。”

外邊又進來一行人,身著黑色西裝。畢恭畢敬。

“車已經備好,隨時可以出發。”

付璟瞧見季啟銘朝外走去,看也沒看他一眼,好像早忘了他這個人。

由於過於焦急,他下意識脫口:“——等等!”

一瞬間,眾人目光齊齊聚集過來。灼燙著他的脊背。

季啟銘腳步頓住,側頭看回來。

眼神瞧不出半分情緒,像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外人。

付璟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又發不出聲音了。他緊緊扣住脖頸,抬眼望著前方。

“……”季啟銘笑了笑,“有事嗎。”

竟然問他……有事嗎。

付璟不是笨蛋。他自然看出季啟銘恢複了記憶,並暗中謀劃了這一切。

可是從什麼時候?消失的那段日子?還是更早之前。

亦或者,對方打一開始就在騙他。從頭到尾壓根就沒失過憶。

倘若如此,為什麼要糾纏他,為什麼要讓他喜歡上他?

等他沒了利用價值,又無比冷淡問出這句話。

有事嗎。

%e8%83%b8口像是被人狠狠捶打過,鈍痛不已。他幾乎再也站不住,蜷縮著半蹲下`身。

嗓子終於能發出聲音,卻無比嘶啞。

“你該跟我解釋吧。這算什麼?”

季啟銘:“解釋?”

他想了想,“我隻是想找個隱蔽點兒的地方躲著,這段時間托你照顧了。”

身旁有人走近。付璟見是那名黑衣人,在他身旁放下一張銀行卡。

“沒有密碼。”黑衣人道,“請隨便用。”

這是最後一句,甚至不是季啟銘對他說的。

這句話過後,他便聽見腳步聲。對方朝門外走去。

付璟儘力抬眼。大腦昏沉,視線模糊。他恍惚瞧見那一道人影消失於門後。

他想要起身。卻因使不出力趔趄摔倒。手肘撐住地麵,汗滴自額前淌下,墜落冰冷的地板。

呼吸愈發困難。

腳步聲貌似停頓。但僅僅一秒,便再度朝外走去。愈來愈遠,直至消失於電梯之後。

本就僻靜的公寓樓陷入寂靜。

付璟跪趴在地上,頭埋入雙臂之中,隻覺自己窩囊無比。

“哥、哥,”小馬小心翼翼靠近過來,“你沒事吧?”

他見付璟不吭聲,安慰道:“嫂子他……”

他改了口,“季啟銘就是個大壞蛋!不要把那種壞蛋放在心上,他配不上哥你!”

然而對方依然一言不發。小馬更加擔憂。

“哥……”

付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或者,一句話也不想說。

他難以言明現在的心情。與其說是被背叛、被欺騙後的絕望與憎恨,倒不如說,已經什麼都不想去思考。

腦子落空空的。像是從一場綿長而美好的夢境中醒來,窺見冷冰冰的現實。

所以,才越發覺得殘酷。

他閉上眼睛,捂住了額頭。

.

大概是在剛滿六歲不久,父母出車禍死了。

那時付璟對死亡還沒有清楚的認知。隻是從某一天起,不會再有人抱著對他笑。

黑漆漆的葬禮上。所有人都一身黑衣,看他的眼神無比哀婉,嘴裡說著“可憐的孩子”。

父親的兄弟收養了他,並代他管理父母留下的遺產。那段時間,本來家境拮據的叔叔阿姨突然搬了大房子,並買了車。兒女也從公立送去了價格高昂教育環境優良的私人院校。

“其他親戚都不管你,隻有我們願意收養。付璟,你可得懂得知恩圖報。”

付璟從小就被灌輸著這些東西。

所以從很小時候開始,他就明白了什麼叫寄人籬下。

叔叔阿姨雖然對他不親,但也不會為難他。給他學上,給他飯吃。而他也竭儘所能,承擔家務分擔壓力。

不過當看見堂兄堂姐親熱地跟父母撒嬌,心中還是會不由自主生出羨慕。

付母付母待他很好。他們以為他是他們的親生兒子。

小馬對他忠心耿耿。他以為他還是原來那個大哥。

唯獨季啟銘不同。從頭到尾,季啟銘認識的都是“付璟”。接近他,圍著他轉。

付璟第一次嘗到這種滋味,暈頭轉向的。生活從此變得無比美好。

會有一個人全心全意隻在乎他。對他笑,等他回家。

他想要和這個人生活在一起,一輩子。

乏善可陳的生活湧入了光。對方牽起他的手。

體溫偏冷,如同一條冰冷的蛇,卻叫人無比心安。

“要跟我走嗎。”

他聽見那人詢問。

付璟正待點頭,卻覺周身光芒突然暗下。淤泥一般的黑暗糾纏過來,似要將他往後拽去。無法掙脫。

牽住自己的手鬆開。

對麵身影隱沒於黑暗,隻隱約一張弧度姣好的下巴,嘴角勾笑。

“說笑的。”

“!”

付璟倏地睜眼。

映入眼簾熟悉的天花板。素藍色的窗簾隨風搖晃,最後靜止。

自己正在家裡,躺在自家床上。

僅僅是做了個噩夢。

心跳依然急促。具體夢見了什麼付璟已記不清。好像隱約記起了兒時的事,接著又夢見季啟銘。

“……”

想到這個名字,付璟陷入沉默。

自那天以後,時間已過去半個月。除了少一個人,他的生活並沒有發生太大變化。

按部就班地一日三餐,按部就班地工作。

隻是睡眠質量越來越差。總是做噩夢,然後驚醒。

看看時間,已接近淩晨五點。再過不久也該起床了。

付璟乾脆起身,準備去洗漱。

剛一推開門,便聽見走廊傳來吱呀聲響。轉頭去看,竟發現雜物間的門不知何時開了,輕微晃蕩。

是沒關掩嗎。

付璟走去關門。不經意間瞧見屋內場景,不由停下。

一直以來,他在回避這個房間。

原本是雜物間。季啟銘搬來以後,便成了對方的房間。哪怕那人消失,他也一直給人空著,希望有朝一日那人會回來。

不過,那人回是回來了。沒過多久卻又走了。

並且這一次,不會再來這個地方。▃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索性告訴父母,把這房間恢複原貌,變成原來的雜物間。

那時付父付母貌似想說些什麼,結果究竟沒問,按他說的去做了。

隻不過再怎麼改,大小與布局也依然不會變。

他清晰記得季啟銘從前生活在這裡的場景。

坐在桌前翻閱書頁,低眼垂眸,歲月靜好;倚在窗旁遙望景色,陽光落在蒼白的皮膚上,泛著淡淡的金。

偶爾睡遲了,去叫人起床,能難得看見生活化的一麵。發絲略亂,瞧見他露出難為情的笑。

付璟皺了皺眉,反手關門。強製卡斷腦內不住浮現的畫麵。

這些,肯定也隻是偽裝。

由於起得早,他先去給家人做飯。燒水,掀開菜板。

付母覺淺,很快聽見廚房方向傳來的響動。她見丈夫依然呼呼大睡,躡手躡腳起了身,朝樓下走去。

走進廚房,果不其然瞧見兒子在做飯。此時正切著蔥,剁得菜板哐哐響。

付母並未察覺不對,打算上前幫忙。忽然發現兒子蔥剁完了還在剁,馬上就要切到手。驚呼一聲抓住對方:“看著點兒!”

付璟陡然回神。

“你切菜怎麼不看菜板啊。”付母心疼道,“快讓我瞧瞧,有沒有流血。”

付璟這才注意到付母下來了:“……媽。”

付母反複打量兒子的手。確認沒有流血,才鬆下一口氣。推著人出去:“還是我來吧,你繼續去睡。”

付璟:“我醒了,才下來做飯的。您回去睡吧。”

付母一愣,接著笑道:“那、那咱倆一起。”

母子倆一左一右站在廚房。

付母攪著鍋裡的粥,餘光小心翼翼打量身旁。

自從付銘離開以後,兒子這段時間總是怪怪的,無論做什麼都心不在焉。

她問過小馬,說是付銘找到家人,回家去了,這之後都不會再來。

這個理由很生硬。因為當時她之所以接納付銘,就是聽說對方無父無母。眼下怎麼又會突然多出來家人?

可是看著兒子那副模樣,她也不敢多問。無論對方想要做什麼,也都順著答應了。

從前的兒子不會控製脾氣,戾氣怒火全朝她身上撒。

而自從兒子變好以後,又似乎太會控製脾氣。許是怕她擔心,什麼都憋在心裡。

這樣,反倒讓她更加心疼。

或許有什麼她能做的?

吃早飯期間,付母儘量想一些有趣的話題,想要挑起兒子的興致。

對方雖然會應他,但無論怎麼看都是強作精神。付父付母對視一眼。

“對了!”付母拍手,“前些天我遇見你王阿姨了。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她抱過你呢。她女兒現在也老大了,就比你小三歲。我看過照片,長得可漂亮了。”

付璟一頓。

付母見兒子有反應,以為是生出興趣,再接再厲:“人家姑娘也對你挺有意思的,要不要見一麵?”

付璟眉間不由皺緊。

付父看穿一切,拍拍妻子肩膀,示意看他的。

“我之前開同學會。有個老同學的兒子可了不得,現在當明星呢,長得也夠帥氣。”

付母:“哇。”

“兒子。”付父輕咳一聲,“你感興趣要不要見一麵。他兒子現在也單身。”

付母:咦?

她終於反應過來。難不成兒子現在這麼失魂落魄,是因為失戀了?對象是那個付銘?

長久以來的傳統觀念與想要兒子幸福的心情不住碰撞。

最後一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