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觸及到了他的底線,在李從嘉的心裡,有兩種人是絕對絕對不能虧待的,一個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另外一個就是保家衛國的軍人。
然而到了政治鬥爭的時候,為了打擊對手,那些大佬們坑大頭兵可真是眼都不眨一下,哪怕李從嘉一向平和,也覺得這些人該殺。
如今,李景遂也在該殺的行列裡麵。
大軍行軍能夠支撐一個月的軍糧,在不打仗的時候最多也就支撐三個月,三個月之後怎麼辦,上麵完全沒有反應,頗有一種你們自生自滅的感覺。
李從嘉十分憤怒,越發堅定了支持李平和朱元去打下舒州蘄州的念頭,如果能夠聯合李弘冀將趙匡胤趕出淮南範圍,挾戰功回去的話,他就可以好好跟那幫王八蛋算賬了!
李從嘉捏著拳頭,恨得咬牙切齒,柳宜看得心驚膽顫:“大王息怒,切莫氣壞了身子啊。”
李從嘉深吸口氣說道:“無事,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柳宜堅持不肯走,他生怕自己走了,李從嘉氣出個好歹沒人管怎麼辦?
李從嘉覺得在柳宜麵前發火不太好,把文化人嚇出個好歹來怎麼辦?於是轉頭就跑到釋雪庭那裡吐苦水。
釋雪庭聽了之後,看了李從嘉半晌,忽然遞給他了一根棍子。
李從嘉拿著棍子一臉茫然:“這是要做什麼?”
“不是生氣?”釋雪庭起身走到院子裡說道:“總是憋在心裡,容易肝火上揚,對身體不好,來吧。”
李從嘉哭笑不得:“我就算是要揍人也不揍自己人啊。”
釋雪庭十分耿直:“你也未必打得到我,不過是讓你發泄一下,等沒有力氣了,火氣自然也就消了。”
李從嘉把棍子一扔沒好氣說道:“打半天打不到,怕是會更生氣。”
釋雪庭無奈:“那就讓你打。”
“打什麼打,走,先去看看靜淮軍那邊操練的怎麼樣了,說好了,我就給他們一個月的時間,如果達不到我的要求,就給我去種地!池州這邊荒地還是不少的,我現在缺糧食缺的要死,估計標準會提高一些。”李從嘉背著手走出了釋雪庭的院子。
釋雪庭跟在他身後,沉默半晌才說道:“其實大王也未必沒有彆的辦法。”
李從嘉轉頭看他:“什麼辦法?”
釋雪庭沉聲說道:“藏寶圖。”
李從嘉愣了一下才說道:“這個……雖然可以動用,但是到時候我忽然拿出那麼多金銀財寶買糧食,怕也不好解釋,還是……放放吧。”
釋雪庭隻好搖頭:“周帝郭榮和趙匡胤為了這份藏寶圖殺了多少人,大王卻偏偏視若敝履。”
李從嘉笑道:“我可沒那麼高尚,我隻是想要留著,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會動用。”
“萬不得已?”釋雪庭問道:“何為萬不得已?”
李從嘉轉身走回釋雪庭身邊低聲說道:“難道現在你還看不出來,南唐弊政太多?”
釋雪庭歎息:“聖人……”
李從嘉點頭:“此話出我口入你耳,阿爹並不是合格的國君,馭下平衡都很一般,也沒什麼識人之能,若是在太平時期,做個中庸之帝倒沒什麼問題,可惜周國出了個郭榮,又出了個趙匡胤,我很擔心,南唐會撐不住。”
“大王之才天授,何必灰心?”
李從嘉擺手:“不是我一個人就可以的,或者說,你看我現在還在被皇太弟遏製,皇太弟在位一天,我同吳王都好過不了,找時間肯定要把他搞下來,到時候皇太弟一係必然會遭到大清洗,南唐到時必然元氣大傷,而周國卻如日中天,你說會怎麼樣?”
釋雪庭麵容平靜,似乎並沒有被李從嘉嚇到,隻是說道:“大王既然已經想到,想必已經有了辦法。”
李從嘉:……
你倒是對我有信心,比我自己還有信心!
就在李從嘉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就看到柳宜的身影,隻好住嘴不說,柳宜的態度太殷勤,總讓李從嘉覺得怪怪的,懷疑是不是彆人派來的逗比。
柳宜匆匆過來說道:“大王,有斥候發現一隊甲士押運幾車糧食向軍營走去!”
第61章
李從嘉立刻問道:“攔住了嗎?”
柳宜連忙說道:“已經派人前去阻攔。”
李從嘉點點頭:“攔住了問清楚再說, 還有, 不得無禮。”
柳宜走了之後, 李從嘉臉上的鎮定消失不見,一臉納悶問道:“送糧食?誰啊?”
釋雪庭說道:“柳長史說是甲士?”
李從嘉頓時明白:“你是說……不是朝廷派人?那會是誰呢?”
釋雪庭微笑:“何必多想?等等看便知道, 剛剛消息太少,運了多少糧食沒說,甲士多少人也沒說。”
李從嘉輕輕歎了口氣, 柳宜這個長史……還是有些不合格, 跟之前的比起來不是差的一星半點。
想到之前跟著他,卻遭受了無妄之災那些人, 李從嘉一邊走一邊說道:“不知道撫恤錢,那些人的家裡收到了沒有。”
“大王嚴令要快速不得貪墨,應該差不多了。”釋雪庭說完便念了聲佛偈。
等他跟李從嘉走到正院的時候,柳宜又匆匆趕來說道:“大王,王妃車架已到九華山腳, 並且剛剛運糧的車就是王妃派去的。”
李從嘉微微愣了一下才說道:“哦, 這樣啊……那……讓人準備一下,我去接王妃。”
不管心裡怎麼想, 麵子情還是要做到的, 更何況周娥皇上來就送了糧食,不管多少總是在為他解決問題, 而且也給他加了不少聲望,於情於理都要去接一接的。
李從嘉坐在車架內腦補了許多見到周娥皇之後應該說的話,結果見麵了之後發現, 一句都沒用上!
小半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不過從小孩子身上倒是挺能體現出來的,至少之前還不會說話的孩子,現在說話……挺溜了。
周娥皇本來也不想讓李從嘉接觸李仲寓,然而男孩子在略有些記事之後,天然就會去尋找父親。之前周娥皇一直以為李從嘉死了,心中著實鬆口氣,教育孩子的時候,都說他父親去了很遠的地方,要很久才能回來。
也虧了她沒直接說他的父親已經不在人世,要不然隻怕要出事!
李從嘉見到周娥皇之後,說了一句:“娘子遠來辛苦。”
周娥皇也是一句:“有勞大王。”
然後……然後所有的戲份就被李仲寓小朋友給搶走了。
李仲寓這孩子大概天生就是個話癆,然而他的話還說不清楚,對於一個並沒有經常跟孩子相處過的人來說,這是十分煎熬的一件事情。
李從嘉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精力去應付這個熊孩子。
其實李仲寓也不算熊,隻不過是父親這個角色常年缺席,讓他對李從嘉非常好奇,不停的有問題問出來,李從嘉也不停的回答,偶爾聽不懂的時候還要周娥皇來給他當個翻譯。
周娥皇很驚奇的發現李從嘉在麵對孩子的時候,並沒有她想象中那般凶神惡煞,甚至是溫柔的,對於孩子他非常有耐心,雖然眼神中帶著難以忽視的無可奈何。
周娥皇觀察了半天,也不覺得李從嘉這份善意是裝出來的,這讓她多少放心了一些,在欣賞夠李從嘉被李仲寓搞的焦頭爛額,幾乎要崩潰的模樣之後,周娥皇這才出手解救了他。
“大郎,不要吵你阿爹。”周娥皇心中依舊有著讓兒子認賊作父的愧疚,卻沒那麼誇張。
李從嘉見李仲寓乖乖聽話,不由得鬆了口氣,喝口水之後,真是一句話都不想說。@思@兔@網@
然而不說還不行,李從嘉跟周娥皇簡單交代了一下刺史府如今的情況,讓周娥皇心中有數,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回頭給你介紹一下十一郎,他是楊氏唯一剩下的後裔,我本想讓他帶兵,但如今看來他卻無心於此,更喜歡做生意,回頭你多照看他一下吧。”
周娥皇除了對李從嘉,對彆人是個很容易心軟的人,一想到楊新親眷全無,不由得開口說道:“大王放心,我必不會虧待這孩子的,聽他年紀也不小,可曾定親?”
這個……就不好回答了,李從嘉都不知道楊新這種情況到底算是定親還是沒定親。
他隻好含糊說道:“十一郎的親事,你莫要擔憂,那孩子是個有主意的,而且之前發生了一些事情,等回去再跟你說。”
李從嘉這樣一說,周娥皇就心中有數,並不打算再插手楊新的婚事。
她現在也看開了,和離是不可能的,她也隻能跟這個“丈夫”繼續過下去,那就要守好彼此之間那條線。
而現在的周娥皇也讓李從嘉覺得比較舒服,彼此之間更像是搭夥過日子,該管不該管都很有分寸。
兩個人還算和諧的回到刺史府之後,周娥皇看到釋雪庭略有些驚訝,她看了看釋雪庭又看看李從嘉,聰明的保持沉默。
然後當天晚上,李從嘉發現釋雪庭忽然出現在了自己院子裡。
李從嘉有些茫然地看著釋雪庭:“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這裡?”
釋雪庭手裡提著一盞氣死風勸道:“大王如此辛勞,對身體不好。”
“哎,事情太多了。”李從嘉很鬱悶:“權利這種東西跟責任是成正比的,康化軍那裡我要管,靜淮軍要管,整個池州的事務也要管。”
釋雪庭乾脆說道:“大王何必什麼事情都親力親為,若是什麼都要您來,還要那些人做什麼用呢?”
李從嘉一想也是,不由笑道 :“哎,還是對他們不了解不放心,下次不這樣了。”
說完之後,李從嘉忽然想起剛才那個問題,不由得又問道:“你還沒回答我,怎麼跑到我院子來了?是有什麼要緊事情嗎?”
月光之下,釋雪庭眼神清亮,他看著李從嘉坦然說道:“王妃安排的。”
李從嘉一臉疑惑:“她安排這個做什麼?”
釋雪庭心中有數,卻沒有去提醒李從嘉,隻是合掌說道:“大王近日睡得怎麼樣?可還需要小僧念經靜神?”
李從嘉搖頭說道:“已經好多了,你也早點休息吧,唔,明天我去問問王妃,哎,不知道她在搞什麼。”
釋雪庭垂眸把李從嘉送回屋子,在門口站了一會之後,這才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李從嘉見到周娥皇便說道:“雪庭法師在那邊住的好好的,為何要他搬來?”
周娥皇微笑道:“大王與法師情投意合,之前不也如此嗎?”
李從嘉聽出了些許不對味,臉色頓時變淡許多:“釋雪庭如今已經是有了正經度牒的僧人,過些日子若是能找到合適廟宇,他們自會離開,娘子想太多了。”
周娥皇卻說道:“彆人能走,雪庭法師怕是不行,皇太弟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日了,怎麼忘記他了?
李從嘉立刻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