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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卷(重生) 落日薔薇 4238 字 6個月前

暈。而且她還說,她與丫鬟都沒見著你所說的黑影,隻聽到你們驚呼,緊接著你那丫鬟謝皎便追出,很快她們就被打暈,暈倒前你還站在亭邊。這個時間證明不能成立。而事發之後,你那丫鬟也隨即消失,遍尋不見。黃家離沈府很近,走路一刻鐘時間就到,從戌時到案發的亥時之間,有足夠的時間讓你走到黃家。而那所謂黑影不過故布疑陣,乃因你要你的丫鬟先行離亭,而後再繞回亭中將邱氏等一乾人打暈,你再趁此離開沈府前往黃家殺人,你隻需在殺人後返回此地,假裝昏迷,如此一來,邱氏會成為你的時間證人。可你並沒想到,黃家附近有人夜歸,看到你進入黃家,而你在殺害黃氏的過程中引發黃氏掙紮,故而夜半起了爭鬥,你也被她推撞到牆,以至昏迷當場。”

秦婠微眯了眼眸,已然聽出其中關鍵所在。

邱清露沒有說出事實——黑影是邱清露先看到的,然後謝皎才追出,緊跟著她被人打暈,那時候她的背後隻有邱清露主仆二人。順序不對,差之毫厘,謬以千裡。有人想要殺黃氏滅口,順勢將罪名推到她的頭上,置她死地。如今最糟糕的是,連邱清露都被收買,當時亭上隻有她與邱清露主仆,邱清露的證詞對她極其不利,然而她又無法證明。跟著她過去的仆婦伏在漱玉涇下,也看不到亭中情況,無法作證。

“我為何要殺黃氏?黃氏與我無冤無仇,縱然她在沈家做下不容於主之事,我隻需將人拿住便是,何必要人性命,縱是要殺,又何必親自去她家殺她,冒如此大的風險。在後宅我想要一個人死,可以有上百種方法讓人死得毫無痕跡。”她想了想,反問陸覺。

“那就要問夫人了,本官不知道夫人的想法,不過我在黃氏家中找到些東西,也許能回答夫人這個問題。”陸覺揮手,孫主簿便捧起托盤走到她麵前。

托盤上放有展開的信紙,紙上是簪花小楷所寫的字,與她的字跡幾近相同,信上內容多是露骨情意,收信人寫著“何郎”,落款是一個“婠”字。秦婠要拿起信細看,孫主簿卻倏爾將木托盤收走。

“此物便是夫人與外男私通的證據,不知因何叫黃氏拿了把柄,用以威脅夫人。夫人自不能讓此事外傳,便想殺人滅口,可惜百密一疏,還是遺落了此物。”陸覺站起,圍著秦婠踱步,“夫人,本官的人到府上打聽時,發現近日夫人與燕王殿下麾下的何寄公子過往甚從,你這位‘何郎’,不知是他否?”

秦婠雙眸驟冷,怒視陸覺:“那信我沒寫過,雖說筆跡相仿,料來應是有人偽造。我與何寄之間磊落坦蕩,他進府教授武藝亦是受侯爺所托,陸大人此語不僅汙我名聲,更牽連沈府清譽,還望慎言。”

“夫人若顧及清譽名聲,沈家臉麵,不如從實招認,也免得過堂開審,將此醜事昭告天下,毀了沈家百年積望。”陸覺鷹眼如炬,停在她麵前逼視。

秦婠不避其目,不躲其鋒:“大人,該說的我已都說了,沒做過的事我不會認。從事發到現在才短短一日時間,仵作的屍格未出,死亡時間沒確定,死者身上是否有其他傷處未可知,黃氏在外的人際情況亦沒查清,大人不思查探,倒是一口死咬住我不放,也不知為何。昨夜爭鬥聲吵得左右鄰居皆知,那屋中必然打得厲害,你說是我與黃氏爭鬥後將其殺之,那麼除了額上的傷口外,我身上可有其他爭鬥痕跡?大人可以請位女醫來驗我身體,我願意配合。還有我嫂嫂與其丫鬟證詞是否有假,大人又可曾查過?”

她說著摸摸自己額上的傷,那應該是在她昏倒過程中被人故意弄傷的,好作為她昏倒的借口。

“好一張伶牙利嘴!”陸覺被她駁得動怒,“人證物證俱在,你還要本官為了你的假話浪費時間?”

“大人,你斷案如此草率,尚有眾多疑點未清便要給我定罪,莫不是受了什麼人的影響?”秦婠記得,上輩子卓北安已經查到不少疑點,雖未能徹底洗涮她的嫌疑,卻也有些眉目,然而朝廷上麵隻給他極短的時限,他來不及查清整樁案子,就被蓋棺定論,如今再細想,她方覺幕後之人手眼通天,已能影響朝堂,向審案官員施壓,才會造成那個結果。

“放肆!”秦婠一語說中陸覺心病,他當即怒沉了臉,“本官一番好意前來勸說,不過為著讓夫人少受些皮肉之苦,看來夫人是不願意配合本官了。”

“怎麼?你們要對我動刑?”秦婠雙手在袖中緊緊交握,心裡已緊張,臉上卻仍要作出鎮定模樣。

“夫人身嬌肉貴,本官哪敢冒然動刑。”陸覺冷笑,招來兩個犾卒,“你們兩個將她關入站籠,斷其食水,用火把照著她不準睡,什麼時候願意招了再放她下來,另外傳我之令,不準任何人探視她!”

語畢,兩個獄卒過來押她上站籠,她甩袖震開二人,自己走上前去。所謂站籠又稱立枷,上端為枷,鎖卡犯人頭部,下端為籠,站上去後就不能坐下,要一直站著,而不讓人喝水吃飯睡覺,則會瓦解人的意誌,這是牢獄刑罰手段的一種,不見血不傷筋,卻一樣可怕。

————

這日是殿試,皇帝在金鑾殿上召見諸君,今年這批學子能者頗多,霍熙來了興致,又讓翰林院的學士與學子在殿上就天下時政展開雄辯,一時間殿上眾學子滔滔不絕,群情激昂。

這場殿試由巳時一直持續到日暮。

卓北安在殿外已經等了整天,大殿外當值的小黃門與他相識,見他一身厚重冠服在陽光下站著,不覺得替他擔心,已勸過數番請他先回,都被他拒絕。

直到戌時,星月滿天,殿試才算結束。卓北安原閉著眼站著,聽到金鑾殿的門打開,殿上有人唱名,他身體虛晃幾下,才振作精神長揖到底,迎接霍熙出殿。

————

秦婠站了整夜,不能吃喝不能睡,熬得雙眼澀疼,眼前景物一片模糊,身體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樣,沉乏得像鉛,四肢僵直稍稍一動就酸痛麻難當,衣裳濕粘在身上,冰冷入骨,但最痛苦的還是精神,每每要睡時,便是盆冰水兜頭潑來,將人淋醒。

意識變得渾沌,但她仍是咬著牙。

眼前隻有火把刺目的光,她不知時辰,隻聽到一陣腳步聲,旁邊有人叫:“陸大人。”她便知是陸覺來看這一夜刑審的結果。

“大人,她嘴硬,還是不肯招供。”獄卒小聲回稟。

秦婠覺得陸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轉,但她沒有多餘的力氣去看。

“把她放下來。”陸覺冷道。

站枷被打開,秦婠叫人拖到地上,她雙腿酸麻,腦袋渾噩,落地後死死咬牙撐著沒往地上倒,隻用眼皮一縫目光看他,也不說話。

“夫人的骨頭倒是硬,就不知接下去還硬不硬得了。敬酒不吃,那本官隻好得罪了。”陸覺坐到圈椅上,“取拶指。”

秦婠身體一顫,費力將眼睛撐開。身後兩個獄卒從牆上取下拶指走來,一左一右扳起她的雙臂,讓她雙手自袖中伸出。

青蔥素手似玉石溫潤,叫人心生不忍,但那拶指還是被套上十指,夾棍之間是纖細的手指,還沒扯動她已覺骨頭被硌得生疼,可怕的記憶湧來,她囁嚅著唇,眼淚就快控製不住,不過拚命告訴自己,不能在這裡認罪。

“動刑。”陸覺的聲音落下,狠厲且無情。

秦婠緊緊閉眼,手已被拉起。

“且慢!”一聲疾喝響過,秦婠聽到好幾人的腳步湧入這間刑室,還有一陣熟稔的咳嗽聲,在陰暗潮濕的刑室裡不斷響過。獄卒的動作停下,她的手又垂落裙前,心裡卻是一鬆。

“卓大人此番前來,下官有失遠迎,恕罪。不知大人前來所為何事?因何擅闖我應天府牢?”陸覺已然起身行禮,語氣卻不甚客氣。

“本官乃因黃氏之案而來。”卓北安的聲音聽著有些虛弱。

“卓大人,您官階雖在下官之上,然此案乃是我順天府轄下之事,不歸大理寺所屬,大人如此是在乾擾我順天府辦案。”陸覺冷道。

“此案本官已稟明皇上,因牽涉鎮遠侯府,皇上震怒,故下諭命本官徹查此案。”卓北安說著退半步,站在他身後的宦官便上前一步,傳達了霍熙口諭。

陸覺聽得臉一時紅一時白,末了隻得接諭。

“就請陸大人將與此案相關的所有證物與嫌犯,都移交大理寺。”-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秦婠聽到卓北安的聲音,與上輩子一樣沉斂安心。她眼睛勉強睜開,看到有人走到自己麵前,她眨著眼努力看清來人,也不知為何,模模糊糊的,她看到的人卻是沈浩初。

“能走嗎?”他問她。

秦婠剛想開口,腳卻一軟,人隨之被他接下。濃濃的藥香鑽入鼻中,從他的衣領裡散發出來,其中又夾雜著淡淡的奇楠香。她恍恍惚惚地開口:“沈浩初,是你回來了?”

卓北安%e8%83%b8口一滯,見她麵色蒼白,渾身潮濕發冷,兩眼幾乎睜不開,鬼使神差地把人給攔腰抱起,小聲安慰一句:“是我。”

秦婠笑笑,挨著他肩頭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哦耶……飄啊搖啊……

北安,也算另一個男主?……遠目……

第129章 出牢

秦婠睜眼坐起時,仍舊身處牢中。窄小的天窗有一縷霜光漏進,看著像是月光,她雖不知時辰,卻也看出已是夜晚。她已從一個牢房換到另一個牢房裡,這裡也不大,隻是石砌的床榻已鋪上厚實褥子用來抵禦牢房內的潮冷,蓋在身上的被子乾燥潔淨,雖是舊物卻有剛曬過的味道。床邊甚至有張方桌,上麵放著粗陶的壺碗,她掀被下床,給自己倒了碗水。

清水過喉,喉嚨被刮得沙沙作疼。

直到飲過兩碗水,她才將唇邊的水漬拭去,漸漸褪去腦中渾噩,開始回憶到底發生了何事。身上已換成乾淨衣裳,被水潑濕的頭發也儘數散下,已在絞乾,額頭的傷口也上過藥,不管怎麼說,這裡的待遇比應天府的牢房要好得太多。

“夫人醒了?”牢門外走來個四旬女獄卒,手裡擎著木托盤從柵欄間遞進去,“這是卓大人命小人給夫人煮的粥,粗茶淡飯,還望夫人見諒。”

“勞你費心,多謝。”秦婠低頭端起托盤,她已經兩天一夜沒進過食了。盤裡放著碗煮得粘稠的粥,應該加了把糯米,聞起來很香,另外還有盤蒸熱的饅頭,旁邊放著碟腐%e4%b9%b3,碰巧是她最喜歡的吃法。她坐到桌邊,喝兩口粥,撕了饅頭醼腐%e4%b9%b3吃,一邊問那獄卒,“這兒是大理寺?”

“是啊,卓大人今晨將夫人帶回大理寺的,已請大夫給夫人看過,衣裳是小人替夫人換的。”

“多謝。”秦婠已知大概情況,卓北安接手她的案子,將她帶回大理寺,但他也不能徇私,仍舊將她收押牢中,於她而言這已是最好的結果了,有卓北安替她作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