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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卷(重生) 落日薔薇 4269 字 6個月前

中改了府裡的藥材供應商也說得過去。

不過兩萬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而這隻是宋氏所投生意其中之一。據秦婠所知,二房依靠鎮遠侯府祖產過日子,並沒彆的營生,宋氏家裡也沒給她多少陪嫁,現銀就更少了,她在沈家多少四周斂財,攢下的也不過是小錢,這兩萬兩銀子怕是宋氏所有的家當,這其中恐怕還有不少是從公中挪用的。

真要把賬細查下去,這窟窿隻怕越查越大,難怪邱清露選在這時候撂手,她夾在老太太和自己婆婆中間,要顧忌的東西遠比秦婠要多得多。

“秦婠,知道下次向瑞來堂采買的時間嗎?”沈浩初的鬥篷已被她的蔥蔥玉手解開,脖子一陣鬆快,便扭著脖頸問道。

“咱們家又不做藥材生意,哪有固定的采買時間?不過是哪種藥材和補品用完了開個單子叫他們送來。”秦婠繞到他身上,將厚實沉重的鬥篷從他背上脫下,想了想又道,“啊,不過年下迎來送往人情往來特彆多,估計補品的消耗比平時要快,大概開春就要再采買一趟。你問這個做什麼?”

“咱們上回查春子根時,雖然查了府裡的庫單,但並沒查過藥材。”沈浩初抬起手臂活動了一下關節。

秦婠正拍鬥篷上沾的灰,聞言動作頓止,立刻會意。

這些藥材送進府後一部分進入庫房,一部分分發各房,如果其中有夾帶私物,庫單上麵是看不出來的,隻能從藥材上查起。沈浩初想從藥材送進府時查起,這樣一來便可避免中間被人動手腳的可能性,若有夾帶立刻就能知道。

可是……他為什麼會懷疑瑞來堂?

他又不像她,已經知道宋氏與瑞來堂的關係。

這人,定是又查到了什麼東西在瞞著她!

“知道了,如果瑞來堂再有送藥材過來,我親自帶人查驗。”秦婠心中數念轉過,麵上卻不顯,隻將鬥篷掛到桁架上,又問他,“你今日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也不知何故,卓北安特彆欣賞沈浩初,雖然沒到沈浩初正式進大理寺的時間,但他已被頻頻召入大理寺處理公事,已和正式當值無差。

“今日隨卓大人拜會刑部康大人,拜會完就直接回來了。”沈浩初坐到羅漢榻上,一眼看穿她的悶悶不樂,“怎麼?不樂意我早回來?”

“我哪兒敢,這可是鎮遠侯府。”秦婠瞥他一眼,走到旁邊給他沏茶。

“鎮遠侯的名頭,挺好用的吧?”沈浩初笑道。

“我又沒用過,哪裡知道?”秦婠放好茶葉,提起溫在爐上的銅爐就往碗裡衝水。

她是個不講究的人,沈浩初受用她的服侍,少不得也要粗俗粗俗。

“前幾天是誰用我的名字把仲父誆到椒汀軒的?”沈浩初拿手支著頭,倚在案上看她。

小丫頭生得真好,動靜皆宜,笑的時候嘴角的梨渦像兩糖窟窿,生氣的時候眼睛像星河——什麼時候開始注意她?什麼時候被她吸引?他心裡也沒答案,似乎從變成沈浩初開始,與她一步一扶地在沈家過日子,他就慢慢動情,有了心魔,苦苦克製。

直到何寄說放棄,心魔釋放。

那一世不曾動過的情,都放到這一生。

他這冷清的性情,合該要她這熱乎人來製住。

“不是你說要幫我的,我借借你的名字怎麼了?”秦婠理直氣壯地回道,將手裡的茶擱到他麵前,旋即轉身。

“彆走!”沈浩初一把拉住她,“明天我不用去大理寺,你把事情安置下,下午我帶你出去玩。”

“出去?玩!”秦婠抓住兩個關鍵字。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出去散散心吧。”沈浩初捏著她的小爪子,指腹從她手背掌關節的小肉渦裡摩娑過。

這些時日她初掌中饋,又值年節,二房虎視眈眈,她真是半分鬆懈時間都沒有,而他又忙於大理寺的事,兩人雖同在一個屋簷下住著,但說話相處的時間還是很少。

他都沒機會好好陪她。

“你不騙我?”秦婠眼睛亮盈盈地看著他。

“我幾時騙過你?”他唇角輕揚,淺笑道。

秦婠頓時笑出兩排貝齒,覺得沈浩初真真越看越順眼。

他怎麼就這麼好看呢?

————

第二日天公作美,天清氣朗,竟是久違的晴天。

秦婠一早把府內事務安排好,又與沈浩初去豐桂園見老太太,聽到沈浩初說要帶秦婠出門,老太太隻叮囑二人小心出行,倒未多作阻攔。

在蘅園吃過午飯,秦婠的心已經飛遠。

“你穿厚實些,鬥篷、袖筒、暖爐都帶上,外頭雖然天晴,卻還是冷的。彆頑皮,快穿。”沈浩初自己收拾妥當,看著秦婠囑道。

秦婠原想著出門玩少穿些才靈活,被他這麼一說隻得又把大毛鬥篷披上,邊披邊衝他皺鼻子。沈浩初卻隻勾起淡笑,兩世加起來,又經受劫難,這丫頭怎還是孩子一樣?他想不通。

匆匆忙忙收拾妥當,兩人出了蘅園,秦婠風風火火地走在前麵,生怕走得慢點就會少玩許多東西,等走出幾步才想起還有個沈浩初,回頭看時這人已經被自己拋得老遠。

“誒?你走快點!”秦婠催了兩聲,發現他還是老神哉哉地走著,便拎起裙擺衝過去。

沈浩初隻見眼前裹得厚實的秦婠像隻胖彩雀般,吱吱喳喳地飛到自己身邊,哪還有半點平日掌家的沉著模樣,他正要笑她,冷不丁手被她一扯,看著小小的人,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把他扯了過去。

他怕摔著她,隻好任她拉著自己在卵石道上跑起來。一時間脆生生的笑聲像被撞響的風鈴,驚得四周的丫鬟仆婦都望過來,隻瞧著平日沉穩的鎮遠侯已經陪著媳婦撒歡奔跑。

都說鎮遠侯疼媳婦,料來傳言不虛。

————

及至上了馬車,沈浩初氣息如常,秦婠卻已喘得不行,抹著額上的汗坐在鋪著毛褥子的錦墊上,覺得攏著炭的車內悶熱非常,便撲到窗前要開窗,卻被沈浩初一把拽回。

“彆開窗,你身上都是汗,風撲了容易風寒。”他看著沒一刻安靜的秦婠無奈道。

秦婠覺得眼前的沈浩初像極了自己親娘,笑嘻嘻趣道:“知道了,沈媽媽。”

沈浩初沉下臉,湊近她,聲音喑啞:“亂說話的懲罰是什麼,記得嗎?”

動口不動手。

秦婠紅了臉,捂住嘴,他卻越靠越近,她往後躲去,背也貼到車壁,正要躲他伸來的手,卻聽得一聲低笑。

“你這橫脾氣的人,也有害怕的事?”沈浩初已經笑開,“快彆動了,熱的話將鬥篷脫了,下車再披。”

說話間他伸手解她鬥篷的玉扣。

秦婠一張臉羞得通紅,任他褪去她的鬥篷,她彆開臉,不理他。

————

十二月下旬,離大年三十尚有七日時間,京城的街巷早已布滿年味。瓦下的臘肉、熏製雞鴨鵝都成串掛著,大紅福字與各色剪紙貼起,家宅裡的老人與女人忙著灑掃庭院,裁製新衣,準備祭祀牲禮與年夜飯,商肆前都掛出大紅燈籠,出入的客人也比平時多了數倍,迎來送往的熱鬨非常。

兆京的人多,年前這波采買能持續到大年三十那日,正是商肆生意最好的時間,故除了要趕回老家過年的買賣人外,大多數商肆都會開到年三十。

這是兆京最熱鬨的狀元街,是每年殿試結束後狀元騎馬遊街的必經之路,街尾有間孔廟名為文宣王廟,是三甲進士老爺們赴試前與高中後必拜之廟,是以這長街得名狀元。狀元街上商肆林立,到了春節還要熱鬨,文宣王廟外會有廟會、燈會、遊神、煙火會等各色活動,真真將大安都城的繁華描繪得淋漓儘致。

秦婠自從西北回來後,甚少見到這般樸實鮮活的百姓生活,煙火氣裡透著人情味,和秦府、沈府這些規矩繁瑣的高門大院都不同。

雖說以沈家門第,采買各色物件不必她親自出馬,自有下人代勞,亦或是商肆掌櫃親自送樣上門,可大抵女人的天性還是喜歡逛逛買買,秦婠有沈浩初陪著,也不必擔心什麼避嫌之類的規矩,想進哪家店拉著他進去就好,一個時辰不到,兩人身後的小廝已經捧著厚厚一撂禮品。*思*兔*在*線*閱*讀*

沈浩初見她難得高興,也不攔她,隻聽她嘰嘰喳喳地說:“以前在掖城,每到過年,我爹我娘都會親自帶我上街,揀我喜歡的果子糕點、布料首飾買,那裡雖不如這裡繁華,但那兒是大安與外邦的通商之路,所以可以買到很多新奇東西,比這兒還要熱鬨。正月的時候,村鎮裡常要在高高的大樹上搭起秋千,讓人打秋千玩兒。你一定沒試過站在秋千上飛得高高的,像老鷹一樣!”

因為與他說話,秦婠倒著走路,臉頰上掛著兩坨嫣紅,眉眼生動。西北原是貧瘠的地方,可那裡的生活從她口中說去,卻帶著叫人向往的粗獷自在,是連博學多才的“卓北安”都不知道風景。

“那可和我們後院給姑娘們玩的秋千不一樣!唉喲!”秦婠說得手舞足蹈,沒留神腳後跟絆到石子。

“小心!”沈浩初急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把人轉個方向,“好好走路。”

“哦。”她總算老實了些。

沈浩初的手掌鬆開,往下一滑,輕輕扣上她的手。滑柔的爪子縮了縮,到底沒有抽走。

“大庭廣眾的,你快鬆開。”她隻小聲抱怨一句。

“怕什麼?你我二人是夫妻。”沈浩初牽著她泰然自若地朝前走去。

恍惚間,似乎他與她已是夫妻多年。

秦婠聞言安靜下來,耳邊隻有他溫和沉靜的聲音:“繼續說你在掖城的生活,我喜歡聽。”

西北的大漠、草原、戈壁,野馬、駱駝,也是他一生永難觸碰的東西。

“那裡的生活,半天哪夠我說?”她驕傲地翹起下巴。

“那就說一輩子。”沈浩初在她耳畔小聲道。

秦婠又不爭氣地紅了臉,待要回嘴,卻聞身側小巷岔道口傳來聲音。

“沈侯。”

秦婠與沈浩初同時轉頭,卻見隔著條窄窄的街道,卓北安靜靜站在對麵,身上罩著厚重鬥篷,白底墨竹的花紋,發上也綰著通透的竹節玉簪,正朝二人頜首而禮。

沈浩初已經鬆她的手,衝他抱拳:“卓大人。”

秦婠卻是又驚又喜:“北安叔叔。”

聽到這聲叫喚,卓北安麵上難得露出一絲淺笑。

“這麼巧?北安叔叔也來這兒逛?”秦婠已經扔下沈浩初跑過街去。

沈浩初隻得邁步跟上——在小丫頭眼裡,恐怕他這本尊的分量比他還重。

“不是,我是來找沈侯的。適才去過府上,府上下人說沈侯出來了,所以我便過來碰碰運氣。”卓北安淡道。

“卓大人有急事找我?”沈浩初蹙眉道。

“不是我找你,是有位貴人今日難得出門,想見見你。”卓北安說著退開身,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