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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卷(重生) 落日薔薇 4261 字 6個月前

初的語氣低啞慵懶,眼眸眯得狹長,劍刃般淩厲。

秦婠悄悄往外挪了挪,離他遠了些,才道:“侯爺在大理寺應試,這兩天正是緊要關頭,我不想讓你分心。”

風將馬車裡的小簾撩開條縫,冷意嗖嗖如箭,沈浩初側過身擋去風,正麵朝向秦婠。

“你……”他抬起手。

秦婠以為他要罵人,正半閉了眼,豈料溫熱的指腹點到自己眉心,隻是揉了揉。

“秦婠,你怎就不明白?事有輕重緩急之分,我們自當以重急之事為先……”

秦婠聽了半句,委屈卻又振振有辭:“我怎不知道輕重緩急?你在大理寺的考核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沈浩初語重心長的教育被她一句話堵了回來。

“況我也沒有胡亂行事,你彆老說我。”秦婠說了兩句忽然理直氣壯,又問他,“你快說說你怎麼來的應天府,又如何發現那些疑點的?我怎麼都沒瞧出來。”

要知道她可是花了兩天時間才將何寄那頭的線索理清,卻忽略了馬遲遲,在堂上被突發倩況打得措手不及,若非沈浩初及時出現,現下還不知是何情況。可他今日才離開大理寺,蠻打蠻算最多也就半天時間,他又怎能將案子摸得如此清楚。

“你的道行還淺著。”他聞言失笑,揉著她眉心的指頭輕輕在她鼻根處一捏,“我午時離開大理寺,沈逍接我時把這事說了,我去馬遲遲宅子附近看過現場,又在應天府外遇到謝蛟,問明情況。”

他本打算直接去找秦婠,可細思之下還是先去查看了案發現場。

秦婠瞪大雙眸,無暇顧及他親昵的動作。

所以說,他連半天都沒有,前後不過一個時辰時間?

她以為自己重生而歸,就算沒變聰明吧,至少比起沈浩初還是要好上許多,但是現在,她深受打擊。

“燕王昨日奉皇命到大理寺找卓大人,離開時邀我同行,正好聽到這案子。何寄與他有些緣分,所以他就一道過來了,至於卓大人,大概知道我要插手此事,跟過來看我的表現吧。這幾個答案,可解你心中之疑了嗎?”沈浩初不知她心裡彎繞曲折的想法,隻盯著她的臉看。

不過五天沒見,他就想她了。

“那……你在大理寺的考核可順利?”秦婠問了句,又安慰他,“你才涉律法不過月餘,比不得彆人研讀兩三年,若是沒過你莫灰心。”

沈浩初勾唇,附耳一語,秦婠瞳眸驟縮,不可置信地盯著他。

就憑五年前的卓北安,也不夠格做他的考官。

五年前的自己,還是稚嫩了。

————

夜已沉,豐桂堂裡燈火透亮,丫鬟婆子站了滿屋,影影綽綽的,卻幾無人聲。沈老太太倚在堂中錦榻上,雁歌拿著美人錘在一旁替她捶腿,宋氏與林氏都坐在下首,見老太太麵色端凝,誰都不願開口,隻有小陶氏喏喏上前,道了句:“老太太,已經著人去找侯爺了,想必很快就回來,要不您先用飯?”

時辰已晚,飯也熱過一回,可沈老太太就是不開飯,聽到小陶氏的聲音,她還是搖頭。

小陶氏無法,隻能退到旁邊,宋氏摸了摸腕上的伽楠佛珠,也勸道:“老太太,身體要緊,還是先用飯吧。我們二老爺也已命人去應天府打聽消息,您寬寬心。”

王新的案子過了兩天,消息早已傳開,今日過堂之事瞞不住外人,宋氏得了消息又聯想起這兩日秦婠總往外跑,故而知道大房和老太太都在愁這事,便來豐桂堂裡勸慰老太太,誰知入夜了沈浩初與秦婠都沒回來,惹得老太太愈加擔心。

一是應天府的官司,也不知會不會牽扯到侯府;二是沈浩初進大理寺的考核,到底如何也沒個準音。

這兩重心事都叫沈老太太吃不下飯,誰勸也沒用。

宋氏在這裡陪了整日,到後來連三房的林氏也來了。

“侯爺怎會突然想進大理寺呢?”素來話少的林氏抿了口茶,見老太太左右都不展眉,索性拿話岔開心思。

宋氏聞言先接了茬:“是啊,我們浩文從書院回來,聽說侯爺要進大理寺也是驚訝。大理寺的考核素來嚴苛,卓大人又是鐵麵無私的人,侯爺從前未曾學過這些,突然之間要應試這些,也有些強人所難。”

說話間,她看了眼老太太,老太太麵無表情,喜怒難辨,她方繼續道:“萬一沒中選,我們還是莫要苛求於他才好,那孩子麵薄,說多了恐他心灰,如今難得他有這上進的心,已是好事了。要按我說,他既好武,何不去兵馬指揮司或者禁軍營裡求個閒差,豈不比去大理寺更趁他的意?”

宋氏嘴裡勸著,心裡卻和這後宅大多數人的想法一樣。

沈浩初好武厭文的人,好端端突然要去大理寺,多半就是沈老太太給逼的。他那不學無術的性子能中選才見鬼,這回受挫回來,還指不定怎麼和老太太鬨脾氣,再加上那人命官司,恐怕沈浩初的日子不好過了,事情若是傳開,他那名聲又該臭了。

“你就知道縱容他!這麼些年,每每都是你這做嬸娘的暗地裡慫恿他做些逞凶鬥狠的事,真當我不知道?”老太太眼皮一抬,目光冷厲。

宋氏的打算,她怎會看不出來,所以這幾年她才越發對沈浩初嚴厲起來,一應飲食起居她都看得牢牢,直到沈浩初成親,她才打算漸漸撒手。可縱是這樣,也架不住暗中有人總向他灌輸外頭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縱容他的驕縱任性,離間他們祖孫之情。

沈浩初可算是她親手帶大的,她又怎會不知他的脾性,本來走武道也不是不行,隻是大房如今隻剩他一個,若是刀劍無眼傷了性命,便是絕嗣。再加上軍營裡有些習氣與他那些狐朋狗友,稍有不慎,沈浩初就該走上歪途,更遑論旁邊還有人虎視眈眈……

她怎能放心?

隻可惜,她年事已高,又能再看多少年?

宋氏被老太太通透的目光看得心中發緊,忙站起來垂頭道:“媳婦不敢。老太太明鑒,這麼些年,媳婦待浩初之心,雖不是親子卻勝似親子,衣食住行無一不緊著他,便是一時多疼了些,也不過見他怙恃雙失,所以更加憐寵於他,尚在浩文之上!”

老太太冷哼一聲,還未發話,隻聽外頭傳來匆匆腳步聲,簾子撩動,一道麗影香風闖入,形容未清,聲音先響:“老太太,咱們侯爺回來了。”

竟是一直在外院忙碌的邱清露親自進來。

沈老太太急切站起,走下踏步,邱清露親自上來攙扶,目光卻飄到宋氏身上。宋氏已垂頭退到旁邊,手裡的絲帕被攥得死緊——這麼多年,老太太仍是偏心看中大房,哪怕沈浩初是個扶不起的阿鬥,也還是如此。

雁歌已經迎到門前,替屋外的人打起簾子,笑著行禮:“侯爺,侯夫人。”

沈浩初與秦婠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屋子,並肩走到老太太麵前行禮。

老太太忙伸手扶起二人,隻急道:“怎樣?”

秦婠上前攙住她,笑道:“老太太,侯爺已經通過大理寺的考核。”

“此話當真!”老太太麵上一喜,渾濁的眼眸也亮了幾分。

“還不止呢。”秦婠看了眼沈浩初,得意道,“大理寺此次考核共三十人參加,咱們侯爺拔了頭籌,三關皆是頭名,深得卓大人賞識。卓大人又命他作策論一篇,連夜送入宮中,得皇上朱筆親批,又將我們侯爺召入宮中深談。今日燕王殿下前往大理寺,特向卓大人轉達了皇上對咱們侯爺的讚許,說他乃國之棟梁,可造之才,必要委以重任!”

一席話說得滿堂皆驚,始料未及的結果讓各人算盤儘皆落空,隻有老太太既驚又喜,不可置信地開口:“什麼?!”

“恭喜老太太,恭喜侯爺,有了皇上的賞識,日後前途必不可限量,這可是咱們侯府的大喜事。”邱清露馬上躬身道賀。∮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快,開祠焚香,我要把這事稟告列祖列宗,告訴太公,告訴浩初他爹……”沈老太太扶著秦婠的手急匆匆往外走去。

“祖母,夜已深,開祠之事不如留到明日吧。”沈浩初上前,與秦婠一左一右,扶住了老太太。

“好,好,那就明日。”沈老太太點點頭,激動得合不攏嘴。

“祖母,因王新之案今日過堂,所以我親自去了應天府,才回得晚了,還請祖母恕罪。此案疑點甚多,真凶尚未落捕,不過有秦婠從中斡旋出力,如今何寄已洗刷嫌疑,馬遲遲也沒事,祖母不必太過擔心。有應天府,有我和秦婠,侯府不會蒙羞的。”沈浩初又說起另一事來。

秦婠聞言衝他眨了下眼。他這是禮尚往來吧,她剛誇過他,轉頭他也誇起她來。

“好得很,你們夫妻很好。”老太太難得當著眾人的麵笑出聲來,隻拉著二人道,“吃過飯沒,今晚就留在我這裡用了飯再回去。”

兩人一回府就趕往豐桂堂,衣裳都沒換,哪來得及吃飯,秦婠早就餓得前%e8%83%b8貼後背,聞言哪有拒絕的理,當下甜甜應了:“多謝祖母賜飯。”

————

在豐桂堂用罷晚飯,又陪老太太說了會話,時辰已然晚矣。秦婠累了兩天,到此時方真正鬆懈下來,已是渾身酸疼,回到蘅園後隻命人燒水沐浴,也不管外頭丫鬟如何招呼沈浩初。

痛快泡好澡,換上鬆泛的紗綾襖,秦婠從淨房裡出來,就見蟬枝將寢間裡換下的衣裳都抱到手中,看到她“嘻嘻”笑了兩聲,也不待她出聲,就小跑出了屋子。秦婠納悶地跟在她身後走到次間,外頭已經沒有聲音,一個丫鬟都不在,就連蟬枝也已跑出屋子。

“這些丫鬟怎麼了?”想著蟬枝曖昧的笑與舉動,秦婠莫名非常,嘀咕兩句轉身,忽看到案前坐的人,嚇了一跳。

她忘記沈浩初回來這事了。

“穿這點衣裳,你不冷嗎?”沈浩初眼眸自手中書稿轉到她身上,目光頓時幽沉,再也挪不開。

小丫頭的長發全都盤在頭頂,露出雪白頸子,身上隻穿了身就寢的紗綾襖。淺杏色的紗綾薄透鬆垮,被她身後的燭火一照,貼身而穿的綢綠主腰遮掩不住,像隔了層薄霧般顯現在她身上,他能清楚地看到她%e8%83%b8`前攏起的梅繡,幾點紅梅盛開其間,隨著她的呼吸淺淺起伏,而那不足一握的腰肢正似妖嬈梅枝,叫看的人突然間口乾舌躁,喉結幾番滾動。

“不冷。”秦婠毫無意識,她才被熱水泡過,這會身上正往外冒熱氣,哪裡會冷。目光在屋裡轉了一圈,她注意到他手裡拈的幾頁紙。

“你在看什麼?”她走過去。

“你說呢?”沈浩初揚揚紙。

秦婠想起,那是這兩晚為求靜心偷便抄的他的批注。

“還我!”一陣羞意忽然竄到心尖,像被抓到小辮的孩子,她兩步衝到他身邊,要奪自己謄抄的紙頁。

沈浩初有心逗她,將紙交到另一手上高高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