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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山 假麵的盛宴 4324 字 6個月前

是如此,被人圍著。

康平帝並未理會他,趙昦隻能等著太監們幫自己打理完,才走到父皇的身邊。

他又叫了聲父皇。

康平帝看了過來,看向自己長子,也是他最寄予厚望的兒子。

他想昦兒到底年紀還小,可他又想到自己十五的時候在做什麼,想到經過自己這些年的努力,依舊無法拔除大晉這些毒瘤,這些可能終其他一生都解決不掉,昦兒作為太子,以後的擔子更重,心頓時冷硬了起來。

他任憑趙昦站在那,通過時間將心中的恐慌、疑問、擔憂、懼怕都收入心底,為帝王者當喜怒不形於色,哪怕泰山崩於前也不能色變。

直到趙昦終於平靜下來後,他才開口道:“不要擔憂你母妃他們,朕自有安排。按理說旭兒走了,朕也該將你安排到一處安全之地,可你是長子又是太子,你娘你弟妹們可以躲可以藏,但你不能,就跟朕一樣,懂嗎?”

趙昦青澀的臉漸漸堅定起來,道:“兒臣懂。”

“懂就好,你要多看,多思,多看看那些妖魔鬼怪,誰是好,誰是壞,誰能用,誰不能用,為君者當要知人善用,今天這一場難得,你要多看看,恐怕以後再無這樣的機會。”

“是。”

“跟朕出去吧。”

……

齊永寧今日也在宮宴上。

不管南晉和北晉私底下如何,舊怨如何,至少表麵上是友好的,這層窗戶紙就暫時不能戳破。

哪怕最近有高官被以和北晉有勾結為名圈禁,哪怕最近朝堂上鬨得沸沸揚揚,歸根究底都和北晉有關。

其實這些事彼此都心知肚明,但麵上還要裝作不知道的。

宴上沒有什麼人跟齊永寧熱絡,除了那些因公務不得不和齊永寧打交道的官員,大家表麵笑著,嘴裡說著客套話,眼神卻是警惕的。

齊永寧看著這警惕的目光,仿若沒看見也似,隻是笑,隻是飲酒。

他看著殿裡的這一切,心裡悲天憐憫地歎了口氣。

殿中正熱鬨,他放下酒盞離開了這裡,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天灰突突的,明明還沒到晚上,天卻渾得仿佛夜幕已經降臨。

北風呼嘯,空氣裡沁著凍人的涼氣,順著風一卷,就鑽入人的衣襟袖口領口,讓人渾身熱氣儘散,從皮肉冷到骨子裡。

“是不是要下雪了?這天真邪門,明明還不到酉時,瞧這天黑的,恐怕今晚有暴風雪。”

“再熬熬,等會兒就下職了。”

廖聞是羽林右衛的指揮僉事,按理說守宮門的活兒是不用他做的,可今天全衛都出動了,他們自然也沒有躲懶的份。

羽林衛又分左右兩衛,守著皇宮北麵和皇城北麵,羽林右衛負責守衛玄武門,再往外的北安門是由羽林左衛守。

此時他坐在玄武門的城門樓裡,倒不像守在外麵的禁軍兵士們那麼冷,可他卻麵色煩躁,眼皮直跳。

今天他眼皮子已經跳了好幾次了,每次都是一陣狂跳,跳得人心驚肉跳。再加上天又冷,明明大過年卻不能安穩得待著溫暖的家裡,奉命跑這兒來守著,格外讓人心浮氣躁。

一陣腳步聲響起,不多時一個全身甲胄的將士走進來道:“嫂子命人來問,大人怎麼還沒回去。”

廖聞斜睨他,道:“你怎麼說?”

來人笑嘻嘻道:“我說今兒大人回不去了,要待在這兒陪我們喝冷風。”

廖聞沒有理他,來人又道:“你說今天也是邪了門,往年初一也沒有這麼慎重其事,不光我們右衛,左衛那兒也是全員都出動了,我方才出去看了看,北安門那也是抱怨聲連連,這麼大張旗鼓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有人會攻打皇宮。”

這人最後那句本是隨意咕噥,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誰有那個本事攻打皇宮?不算城外駐紮的京營十衛,光城裡就有十八衛駐守,其中皇城有十二親軍衛,如果真能攻打到皇宮,可能應天城已經破了。

“行了,彆瞎胡說。”廖聞有些煩躁道。

這時,樓下起了一陣陣動靜。

過了一會兒,有人跑了上來,道:“馮指揮使下令,讓關閉宮門。”

關閉宮門?

現在宮裡的宴都還沒散,關閉了宮門等會宮宴散了,那些王公大臣們怎麼出宮?

整個皇宮共有四處宮門,午門、西華門、東華門和玄武門,午門就不是給這些人走的,平時朝臣上朝、王公勳貴命婦們入宮,多是走西華門和玄武門。若是碰到宮裡有大型宮宴,西華門是留給命婦們出入,玄武門則是男人們走的,算是分流。

如果關閉了玄武門,難道都從西華門走?

那個方才和廖聞玩笑的將士倒不以為然,以為上麵就是這麼打算的,把玄武門關閉,說不定他們就能下職了,偏偏廖聞心裡又是一跳。

“我下去看看再說。”

廖聞急匆匆地往外走,左青就想不通了,上麵下令讓你關你就關,下去看看做什麼?嫌冷風吹不夠?

“你找個人去西華門看看,看看那邊是不是也關閉了宮門?”

“你什麼意思?”左青心裡一驚。

“讓你去你就去,哪兒那麼多廢話。”

見廖聞臉色嚴峻,左青也不敢再多說了,忙下去找人了。因為這事不同尋常,他還專門在守宮門的兵卒裡找了個親信。

玄武門和西華門一個在北一個在西,來回一趟可需要不少時間,本來廖聞心想先拖著,他也是這麼辦的,偏偏就在這時候來人了。

竟是指揮同知常建德來了。

此人高他一級,乃指揮使馮簡的親信,跟他這種從京外升上來的可不一樣。

廖聞上前與常建德客套,誰知話還沒出口,常建德就道:“讓關閉的宮門怎麼還沒關?”

廖聞陪笑道:“已經下命了,估計下麵那群龜孫子嫌冷,慢手慢腳的。”頓了頓,他又道:“常大人,怎會突然讓關閉宮門?宮裡那邊不是宮宴還沒散?”

常建德睨了他一眼,道:“讓你關你就關,這是指揮使大人的命令。”

“是是。”

下麵的禁軍兵士已經在關宮門,隨著一陣沉悶的嘎吱響聲,宮門已然關閉。這宮門可不是一層,而是內外兩層。

等兩層宮門都關閉後,常建德並沒有離開的意思,而是去了方才廖聞所在的城門樓上的屋子裡。

這裡平時供以鎮守城門的將領歇腳之用,屋裡燒了炭火十分溫暖,見常建德坐了下來,廖聞忙叫人去泡茶,似乎又嫌棄對方手腳慢,親自去了茶房。

常建德麵露幾分得意之色,安安穩穩地坐著。

不一會兒,廖聞就端著茶出來了。

“常大人彆嫌棄,我平時泡茶給自己喝就是牛嚼牡丹,隨便喝喝。”

“廖大人謙虛了。”

見常建德坐得這麼安穩,一點想走的意思都沒,廖聞又道:“常大人我出去看看,也免得那群兔崽子以為覺得宮門關閉,就能敷衍了事。”

“你去吧。”

廖聞離開了這裡,等出了門後,臉才陰沉了下來。

左青走了過來,低聲道:“我的人回來了,西華門那也關閉了宮門。”

兩人麵麵相覷之間,臉色都十分難看。

“常建德沒有走的意思,關閉宮門是馮簡的意思。”

“玄武門和西華門都關了?難道讓那些王公大臣們走東華門?”`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那地方對著神烈山,鳥不拉屎的地方,應天城本就是背山麵水而建,皇宮的北麵是玄武湖,東北麵是神烈山和孝陵,王公大臣們所居之地都在西麵南麵,走東華門也就意味著要圍著皇城繞很大一個圈。

他們平時都不走東華門,今天也不可能走,也就說明東華門也被關閉了。

宮裡宴還沒散,宮門都被關閉了,這肯定是要發生什麼大事。

“馮簡是安國公的人,安國公是皇後的親爹,你說他們想乾什麼?怎麼辦?”左青臉色難看問道。

廖聞怎麼知道怎麼辦?

說白了,他就是個從外地升到應天的,看似坐著指揮僉事的位置,其實就是個小媳婦。

倒也有人拉攏他,可廖家初來乍到,就算有人拉攏,也不會視為心腹,他也不敢沾這攤子事,平時就這麼混著,表麵上跟誰關係都好,實際上如何隻有他自己心裡清楚,沒想到平時不想沾是非,是非還是找上門來了。

這時,有一個羽林衛打扮的兵卒走了過來。

明顯兩位長官在說話,偏偏湊上來,明顯就是不識趣。

等人再走近些,廖聞就意識到不對。

一是此人麵生,二是此人臉上竟然沒有懼怕之色。

他的手下意識按上佩刀。

“廖大人先彆急,我家夫人讓我給您帶句話,起風了,大人身體可還安好?”

第178章

廖聞和自己夫人感情一直不錯。

這麼多年了也沒納妾, 家裡隻有兩個通房還是他夫人給的,一直就是擺設。

也是當年他娶自己夫人算是高攀,他妻子馬氏乃當地望族之女, 家裡出了不少官,而他當時不過是個百戶。

不光家世是高攀的, 馬氏年輕時也生得貌美, 又知書達理,讀過不少書, 用廖聞自己的話來說,他就是個大老粗,沒想到娶了個仙女回來, 自然要捧著供著。

再加上馬氏馭夫之道, 又因出身大家族, 十分擅長與大家貴婦們交際, 也給了丈夫不少助力, 廖聞才能一路升到應天來。

看似隻是個四品的指揮僉事,可羽林衛屬上直十二衛, 是皇帝親軍衛,地位自然與地方衛所不同, 算是從邊緣進入了核心, 再往上升要麼任一衛指揮使, 要麼就是進兵部和五軍都督府了。

鑒於這種種一切, 廖聞若有什麼事都喜歡和妻子馬氏商量, 而他如今之所以能在京裡左右逢源,誰都不沾誰都不靠, 還能安穩坐在這個位置, 其實也大部分和馬氏有關。

馬氏通過平日和那些官夫人官太太的交際, 洞悉各府各家的人際、矛盾諸多等等,也替丈夫和自家規避了不少麻煩。

馬氏就是廖夫人。

而當初廖夫人之所以會交好顧玉汝,並不是沒有計量,在這應天誰都不沾誰都不靠,當然可以省去不少麻煩,但這也代表你晉升無望。上位者提拔下麵人,自然要撿心腹提拔,你個外來戶那就莫想升官這種好事了。

所以廖家看似境況不差,其實也挺尷尬的,而解除這種尷尬的關鍵是需要找以個相對來說沒那麼複雜的人或家族來投靠。

廖聞夫妻二人一直尋覓,都沒找到合適對象,他們看得上的,彆人看不上廖家,彆人看得上他們的,他們嫌是非太多,怕被拖進渾水,畢竟這站隊之事在哪個時候都極為重要,不然輕則丟官,重則丟命還牽連一家。

正好這時候薄家入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