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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山 假麵的盛宴 4267 字 6個月前

出海皆找人保駕護航,再這麼下去以後我們隻能喝西北風!”

“可不是如此,最近哪有生意,明明現在應該是我們的‘旺季’,偏偏這個也不能動,那個也不能搶,再這麼下去直接就地解散算了。”

“也沒人不讓你搶,隻要你敢。”說話的人連連冷笑,可能與這人是對頭。

被他拿話激的人也不傻,冷笑道:“惡鬼,你倒也不用激我,我們巨鯊幫活不下去,你們惡鬼幫也好不到哪兒去,你要是真甘心就死,今天也不會來這,少拿話來激將老子。”

有人勸道:“行了行了,你二人也彆吵了,這幾年大家境況越來越差,彼此都心知肚明,是一日比一日艱難。我們這些做海盜的同源而出,不過是靠海吃海混口飯吃罷了,如今既然請動了三幫大佬出麵主持,肯定是有辦法的。”

這人話說得極為光堂,其中意思也十分明確,他們這些小鬼在這裡吵沒用,真正能做下決定的還是裡麵那三位。

一時間,這偌大的大廳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右側那幾扇鏤空的槅窗裡。

從他們這裡,可以很清楚看見裡麵的人舉止,卻是聽不到對方說話聲。

那裡正是海煞幫、座鯨幫、溟幫會談之地,以外麵這些人身份,還不足以能和三幫坐在一起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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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這張偌大的圓桌上,隻坐了三個人。

一個身材消瘦,細眉細目、皮膚白皙的中年人,他從外表上看去,幾乎和晉人般無二致,可若細看,還是能看出其中區彆。

此人正是海煞幫的大頭目,海煞。

其本人是高麗人,彆看他外表斯文一片祥和,其實為人極為心狠手辣,且老謀深算。他在東海這片也算大有名聲,能坐上海煞幫大頭目的位置也是經曆了許多血雨腥風,若是將其的故事拿出來講,大概講十天十夜都不會完。

坐在另一端的光頭大漢,則是座鯨幫的大頭目莫沙德。

與海煞的斯文陰冷不同,他算是另一種極端,生得皮膚黝黑,身材高大魁梧,在其麵上有三分之一的部分被一大片刺青覆蓋,再加上生就一雙虎目,常人見了望而生畏。

而他臉上那一大片刺青也不是彆的,而是文萊的一種刑法黥刑所致。這種刑法本是從大晉傳至文萊的,在大晉這片土地上早已廢棄,卻在文萊延傳至今,一般隻有犯下極重的罪行才會被施以黥刑。

據說當初莫沙德就是在文萊犯了大事,在文萊本土待不下去,才會流落海外成了海盜。

至於另一邊自然坐著薄春山,他依舊是一身黑衫,麵覆黑色的皮質麵具,隻露出線條剛毅的下顎。

這算是三方第一次正式聚首,以前彼此隻限於神交,見麵倒是不曾。

莫沙德似乎對薄春山臉上的麵具十分好奇,看了又看,忍不住道:“難道溟老弟也是麵上受過傷,才會以麵具覆麵?”

薄春山一愣,見其目光好奇卻又難掩狡猾,便知曉此人是心存試探。事實上六橫島上無數人對他的麵具好奇,但敢當著人麵提及的還僅此一人。

“莫老大睿智,我麵上確實有不宜見人之處,才會用麵具遮掩。”

莫沙德似乎有些不屑,到底溟幫雖是後來者,但近一年多來聲勢不小,明晃晃得罪對方的大頭目,顯然不是明智之舉,所以這不屑也隻是一閃而過。

他哈哈笑道:“看來像我老沙這種喜歡自曝其短的人還是少數,不過溟老弟年輕,會注重外表也是正常,畢竟那些小娘皮們可都喜歡英俊瀟灑的俏郎君,不喜歡我們這種皮粗肉厚的。”

他一邊‘自曝其短’,一邊用大掌磨蹭著臉上的刺青,這種行徑倒是讓人生不出任何惡感,隻會讓人覺得此人性格豪爽,有什麼說什麼。

不過薄春山可不會真認為莫沙德是這種性格,不然今天坐在這裡的會是彆人,而不是莫沙德。

實際上坐在這的三人,誰又是簡單的呢?

“還是先說正事吧。”這是坐下後,海煞說的第一句話。

此人外表無害,頂多就是麵相陰沉了點,但見莫沙德當即止住了笑聲,顯然也忌憚對方得很。

薄春山沒有說話。

莫沙德看看二人,皺起濃眉道:“既然兩位這麼含蓄,那我老沙就先說了,海煞做的是倭國和高麗的生意,溟老弟不用說,估計也大有來曆,能從榮祥號虎口下奪食可不簡單。我老沙做的是琉球、呂宋、文萊的生意,這些大家都知道,但大家也都清楚,這三地不屬東海,而是南海。

“說白了,我老沙也就是個中轉站,這些年南海那些佛郎機人勢力日漸更盛,幾乎擠壓的其他人沒有生存餘地,我老沙能夾縫中求存,不外乎是早入行了幾年,在呂宋和文萊各有門路,又有東海和六橫島做緩衝。

“如今晉國福建廣州一帶走私風猖獗,那些佛郎機人幾乎搶占了大半以上的市場,我老沙這中轉站的生意也不好做了,既然我老沙在南海吃不到飯,那東海這片地方是不是該劃點地盤給我?”

從莫沙德一開始說話,薄春山就默默聽著。

聽到莫沙德說自己大有來曆,才能在榮祥號虎口下奪食,他麵具後的嘴角一陣微微抽搐。

實際上今日能坐在這裡的,都不是傻子,彼此即同為海盜,自然也是對手,對對手有更深一層的了解和認知,也不足以奇怪。

畢竟如果給座鯨幫機會的話,他們肯定會吞下溟幫,溟幫亦然。

之所以會是三足鼎立,不過是各有忌憚。

而這莫沙德此人,看似莽撞粗魯,一番話將自己老底全揭了,但何嘗不是有自己目的。

果然,另一邊海煞聽見莫沙德的話,即使他心知肚明莫沙德目的不在‘重劃地盤’,也不得不說話了。

“莫老大謙虛了,那琉球黑市在莫老大手裡不也是日漸紅火、熠熠生輝?”

“琉球多少黑市?有幾個能成氣候?當初那些紅毛佛郎機人為何越過琉球在六橫島建交易所,難道海老大不明白?夾在六橫島和南海之間,海老大要是覺得琉球這地方好,我把琉球讓出來給海老大?”

海煞自然不會要琉球,一來高麗倭國這兩條路他經營已久,二來琉球那地方總是打仗。關鍵是當初佛郎機人想去琉球建交易所,因各種原因不能成行,最後對方索性越過了夾在東南海之間的琉球,在六橫島上建了交易所。

如今球夾在東海和南海之間,位置十分尷尬,如同雞肋,早已喪失了往日的聲勢。

莫沙德也沒有趁勝追擊,而是見好就收,又道:“這些紅毛人居心叵測,蠶食鯨吞,他們現在是從南湖抽不出多餘力量,不然你以為東海會有我等立足之地?”

說白了不過是力有不逮,徐徐圖之罷了。

莫沙德不忿說完,又道:“我不信海老大看不出現在的局勢,如今先是我座鯨幫,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輪到你海煞幫,我們這裡麵可能也就溟幫說不定能獨善其身,畢竟那些紅毛人想賺錢,還是要仰仗從晉國出來的貨。”

這一番話又道清了現實,又把苗頭指向了溟幫。

薄春山不為所動。

海煞麵上一陣變幻莫測,顯然莫沙德所說的話也牽動了他的心。

見二人都不說話,莫沙德滿是橫肉的臉上一抹冷笑。

都想著他恐怕還有什麼話要說,誰知他卻槍口一轉,對上薄春山:“溟老弟,你可千萬彆嫌棄我胡亂說話,我這人就是這麼個性子,喜歡來直接的。”

薄春山笑道:“沙大哥何必說這話,我可不會覺得沙大哥是故意針對我溟幫,如果真是如此,今日三家也不會坐在這裡。”┆┆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這話格外意味深長,不過莫沙德和海煞都明白他什麼意思。

說白了,今日三家能在這裡聚首,外麵又來了那麼多大小海盜,不過是為了一個目的——利益。

眾海盜苦榮祥號已久,可惜榮祥號實力強大,又跟那些紅毛人眉來眼去,以至於在東海乃至六橫島勢大。其他勢力能殘存,一是這地方本就龍蛇混雜,沒有海煞幫座鯨幫,也會有海鳥幫座山幫,與其讓那些雜魚海盜胡亂來,給雙方增添不必要的麻煩,不如讓他們聚在一起,心有忌憚。

就如同那句老俗話,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小鬼難纏不在於其能力,而在於其無知,敢做閻王不敢做的事,而‘閻王’因實力比小鬼強,不是光腳之輩,自然忌憚良多。

瞧瞧現在不就挺好的?各路海盜隻能撿榮祥號和葡萄牙人吃剩下的殘渣,還一直忌憚著不敢對這兩方下手。

眾海盜為何忌憚這兩方?

兩方實力淩駕眾人之上是一方麵,更重要的卻是這兩方都把控著貨源,前麵說了,海盜們也不全然靠搶,他們也做生意。

為何東南沿海一帶海上貿易如此昌盛?這與晉國的國力有關,也與周邊許多小國長久以來都曾做過晉國的藩屬國有關。

在他們眼裡,晉國是天朝,是上邦,他們仰慕晉國的文化甚至那裡的一切。他們其中甚至有些國家的文字,都是用大晉的文字。

還有那些紅毛夷人們,雖許多人都不知他們具體來曆,隻知道是在遙遠的西方有許多國家,那裡的人不光喜歡大晉的絲綢瓷器茶葉,還喜歡大晉的一切物品,在他們眼裡大晉的一切都是那麼神奇。

所以說簡單點,這海上貿易都是建立在晉國這個龐大的國家之上。

可惜晉國朝廷禁海多年,如何能拿到晉國的貨物,把他們的東西運出來賣出去,這幾乎成了困擾一眾海商們多年的問題。

為此他們絞儘腦汁,甚至發動了許多所謂‘戰爭’,如今依舊貽害南晉的寇患,有一大半的原因是源於此。

可讓一眾海商沒料到的是,他們越是作亂,晉國朝廷禁海越是嚴苛,以至於爭鬥多年以來,大晉的貨源隻被把控在少數的幾個大勢力手中。

榮祥號就是其一。

至少對東海的海商和海盜們來說,榮祥號把控了八成以上的貨源,如果得罪了榮祥號,以後搞不來大晉的貨,他們等於是自絕後路。

那些佛郎機人也是同樣道理。

他們可不光把貨往他們自己國家運,因為他們船堅炮利,又跟幾個海商勢力有合作,不光南海一帶各小國,甚至西洋各國關於大晉商品的生意都快被他們壟斷了,這也是之前莫沙德為何會抱怨的原因。

可現在不一樣了,東海現在出了一個莫沙德口中‘大有來曆,敢在榮祥號虎口下奪食’的溟幫,溟幫看似幫人保駕護航,可海煞幫座鯨幫叱吒東海以來,哪裡見過這麼多不是榮祥號的‘商人勢力’,彆人看不透,不代表他們也不明白。

所以他們的機會就來了。

一個掀翻榮祥號壟斷地位的機會,也是他們獲得更多利益的機會。

這才是這次三方聚首的主要原因,之前扯的那些閒話,莫沙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