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他,這兩樣東西正是所謂的‘壓箱底兒’。
一般都是當娘的在婚前傳給女兒的,讓女兒知曉人事,也不至於新婚之夜什麼都不懂。
那小物件兒是瓷做的,外形是一個巴掌大的桃兒。
桃身白的白,粉的粉,看起來十分逼真,臨著側麵有一條細縫,是可以打開來的。
顧玉汝揭了開,果然裡麵還有東西——是一對沒有穿衣裳的男女,%e8%a3%b8身交纏在一起。
她臉一燙,忙把這東西蓋上了。
至於另一樣,應該不用說,就是所謂的避火圖。
可在顧玉汝記憶裡,她那次嫁給齊永寧,卻是沒有這些的。
彼時,她父喪,趁百日未過匆匆過門。她娘內心擔憂,卻還要對她強顏歡笑。而她,不想讓她娘知道她其實知道一些事,便佯裝自己什麼也不知道,實則內心糾葛隻有自己知。
所以當時家裡的氣氛並不好。
尤其她臨嫁前的那天晚上,顧玉芳還跟她鬨了一場,她娘又氣又急,似乎便忘了這一茬。後來她知道女子出嫁前,娘會給女兒‘壓箱底兒’,還是後來顧柔出嫁的時候。
她那時候才知道,娘和婆婆是不一樣的,當婆婆的宋氏也許不是個好人,但當娘的宋氏其實是個好娘。
她一直以為娘莫是沒這東西,沒想到還真有!
顧玉汝臉上熱得能燙熟雞蛋,她用手扇了扇風,還是止不住那股子臊意。
她去了窗子邊,想吹吹風。
誰知人剛去了窗邊,突然從外麵冒出一個頭。
顧玉汝的聲音被一隻大掌掩了回去。
她瞪著眼,瞪著那個人。
“我睡不著,來看看你。”他笑得一點都不羞愧。
“有什麼好睡不著的!”她壓低聲音道。
“這不是明天就要成親了嘛,我實在有點激動過頭了,方才跟劉成他們喝酒,越喝越精神,回去翻來覆去都睡不著,就想著你是不是也像我一樣睡不著。”
“我才不會睡不著!你趕緊走,要讓我娘知道成親前一天晚上你跑來見我,你肯定要吃掛落。”
按照習俗,新人何止是成親的前一天不能見麵,而是定親後就不能再見麵了,隻是小門小戶沒有那麼多的規矩,但前幾天孫氏就特意交代過,兩人不能再見麵了,所以薄春山已經好幾日沒見著顧玉汝了。
今晚也是實在沒忍住。
“娘應該不會發現吧,我看正房的燈熄了。”
顧玉汝睨他:“你信不信,我爹娘現在肯定沒睡著。”
他信!
薄春山頓時垂頭喪氣起來。
她有點心軟了。
“行了,你快回去吧,左不過也就這一夜。”
什麼叫左不過也就這一夜?
是在說,過了今晚,明天兩人成親後就能朝夕相處,日日夜夜不分離,他也用不著再翻牆爬院牆,苦思佳人而不可得?
想到這裡薄春山心頭一片火熱,眼睛也亮了起來。
顧玉汝紅著臉啐他:“彆胡思亂想,快回去!”
“我有沒有胡思亂想,你怎麼知道?”他也知道見好就收,在她發作的前一刻道,“那我回了?”
他磨磨蹭蹭的,還是不願意走。
直到顧玉汝說了句快回,又把窗子關了上,他才走了。
……
薄春山從顧家後院翻了出去。
這條路他輕車熟路,所以很平穩地落了地。
人剛站定,一個黑影靠了過來。
“老大,你沒事吧?”
是虎娃。
他見薄春山喝了那麼多酒,雖表麵上看起來沒事,但誰知回去的路上會不會倒在路上,尤其明天還要當新郎,所以他就把人送了回來。
誰知老大經過顧家的時候,說要進去瞧一瞧,還要翻牆進去,可把虎娃嚇得不輕,眼見勸不住,他人就沒走,一直在外麵守著。
現在他總算知道老大是怎麼把大嫂娶上手的了。
“我能有什麼事!好得很!”
可虎娃左看右看,總覺得老大還是喝多了。
“還是快回去吧,不然大娘肯定要擔心。”
兩人繞路往前走,他們要繞到顧家前門,才能從那條路回薄家。
剛繞過一個拐角,虎娃就見前方不遠處站了兩個人。
一個高,一個矮,就站在顧家大門斜對角處,望著顧家門前今天換成了大紅色的燈籠。
虎娃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老大。
不用他撞,薄春山已經看見了。
這是在乾什麼?當望妻石?
還沒想完,薄春山就在心裡呸了一口,那是他的妻,明天就要成親了!
這家夥到底是來乾什麼的?
不甘心?還是想搶新娘子?
薄春山瞅著那邊的眼神陰惻惻的,可能是因為今晚喝多了酒,虎娃瞅了一眼,怎麼瞅怎麼害怕。
“老大?”他聲如蚊%e5%90%9f。
“得把他搞走,擱在這兒看著你大嫂家的大門,像個什麼!”他說得醋意熏天。
虎娃瞥了他一眼,老大你現在都成了彆的男子看看大嫂家的門,都不能容許了嗎?他忍不住在心裡想,以前跟大嫂見麵時,有沒有多看大嫂一眼,老大有沒有什麼異常之類。
正天馬行空著,腦袋上落下一個大巴掌。
“發什麼呆,你來配合我!”
虎娃一愣,結結巴巴:“怎麼配合?”
薄春山附耳與他說了一通。
片刻後,兩人垮肩塌腰,腳步踉蹌,勾肩搭背地往那邊走去。
……
“少爺,快回吧,時候不早了。”
平安帶著哭腔道:“您走的時候,也沒跟太太老爺說,他們現在肯定在派人出來找您。”
齊永寧沒有說話。
這時,前方不遠處傳來兩個沉重的腳步聲,就見兩道身影踉踉蹌蹌、歪歪斜斜朝這邊走來,一看就是喝多了的酒鬼。
“少爺,來人了。”
“少爺您站在這兒,實在不好,若是驚動了人,被人瞧見了……”
說話間,那倆‘酒鬼’已經走過來了。
平安目光警惕地盯著二人。
今晚月亮不顯,巷子裡並不亮堂,也就指著每戶門前點燃的燈籠照亮。這種地方,這種情況,也由不得平安不怕。
“喲,這怎麼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酒鬼’道。
“是不是小賊,打算偷哪家東西的?”
平安道:“你們才是賊,我們隻是在這站一會,難道不能站?”
“你們不是賊,你們深更半夜站在這裡乾什麼?”
說著,其中一個酒鬼就想湊過來看清兩人麵貌,平安忙擋在前麵,哭道:“少爺,快走吧,這兩個人喝醉了,根本不講理。”
齊永寧眉頭一皺再皺,終究還是抵不過這衝天酒氣,和酒鬼難纏,他又看了那大紅色燈籠一眼,一揮袖轉身走了。
平安見此,忙把那‘酒鬼’推開,跟了上去。
等兩人走後,被平安推開的那個‘酒鬼’,也就是虎娃,站直挺起腰。
“老大,這兩人實在不經嚇,我還沒使殺手鐧呢。”
“行了吧你,還殺手鐧,走吧回去。”
虎娃還在絮叨:“照我想的,直接把這兩人揍一頓得了,揍到他不敢再來糾纏大嫂。”~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揍什麼揍?!莽夫就是隻喜歡動手不喜歡動腦,你大嫂一直不想節外生枝,我何必去破壞,等成了親後,他若再來糾纏,你看我怎麼收拾他!”
.
這裡發生的事,顧玉汝並不知道。
她這一夜都睡得不太安穩,做了太多的夢,夢裡光怪陸離,可等早上醒來又不記得夢裡都是什麼內容了。
一大早,家裡就忙開了。
可這一切都跟顧玉汝沒什麼關係,她今天不光不能做活,最好在花轎來臨之前連閨房門都不出。
顧大伯一家人都來了,連顧老太太一大早都被送了來。
還有顧大伯的獨子,也就是顧玉汝的堂哥顧晨,前天就帶著一家人回來了,今天自然也不會缺席。
顧晨今年二十有二,娶妻張氏,夫妻二人孕有一女,今年四歲,小名叫甜甜。
小甜甜今天來了後,就黏上了姑姑。
顧玉汝洗臉她在一旁,顧玉汝吃飯她也在一旁,她還知道姑姑今天不能出閨房門,顧玉汝需要拿什麼小物件,她都跑在前頭,惹得大人們都說甜甜就是親姑姑。
顧玉芳今天也在。
她的腳似乎已經好了,至少暫時從表麵上沒看出什麼異樣。她今天格外喜氣洋洋,顧玉汝不能出房門,她就在外麵招呼親友,讓許多人都大吃一驚,讓那些不明就裡的人都對孫氏感歎道玉芳如今真是長大了。
中午吃了飯,孫氏和趙氏給顧玉汝燒了一大鍋水。
過了一會兒,顧晨和顧大伯搭著手把浴桶抬進顧玉汝的房間,孫氏趙氏把浴桶裡水注滿,讓顧玉汝好好把自己洗一洗。
洗罷澡晾乾了頭發,專門給新娘子開麵梳頭的全福人也來了。
幾個婦人圍著顧玉汝一通忙活,顧玉汝本來也沒多少緊張的,經過她們這一弄,也不由地緊張起來。
之後所有人退了出去,隻留下趙氏、孫氏、張氏幾個比較親近的女眷,顧玉汝換上了嫁衣,然後被人推到鏡子前。
看見鏡中一身大紅嫁衣、桃腮粉臉的女子,顧玉汝不禁一愣。
鏡中的女子眉眼間帶著幾分明顯的嬌羞,滿身蓋不住的喜氣,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
這嫁衣是她親手縫製,一針一線做出來的。
可在她記憶裡,她嫁給齊永寧時,是沒有自己做嫁衣的。
因為婚事定的太突然,所以隻能買現成的,那嫁衣買回來的時候就有些大了,袖子有些長,腰身也有些大,可她當時實在沒功夫改,就穿著那身不合身的嫁衣,當了新嫁娘。
因為她爹百日沒過,所以即使成親也有許多講究。
不能放鞭炮,也不太適宜大擺酒席,又因家中沒有成年男子,便隻請了幾戶比較親近人家的女眷過來幫忙。花轎也是簡簡單單的,連吹打班子都沒有請,更不用說來迎親時親戚們之間的嬉鬨和堵門,隻是齊永寧進來,帶著她叩彆了親娘,之後便由堂哥背進了花轎。
哪像現在這樣,外麵這麼熱鬨。
顧玉汝聽到了鞭炮聲,越來越近,震耳欲聾。
她忍不住去看孫氏,心裡有點慌。
這時,堂嫂張氏從外麵快步走了進來,道:“人來了,人來了,到門口了。”
第54章
來之前, 薄春山就有準備。
他怕老丈人家都是讀書人,堵門時讓%e5%90%9f詩作對,不做就不給開門, 到時候他做不上來, 肯定要丟醜,所以提前就讓人從顧家後院翻了進去。
這邊,顧於成和顧晨帶著一幫小子正在堵門,外麵薄春山帶著來迎親的人,又是說好話又是塞紅封, 一旁還有無數人在起哄。
顧於成正尋思著再出個什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