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1 / 1)

望春山 假麵的盛宴 4349 字 6個月前

案,所以接到命令後,他就帶了四五個白役趕來了。

一來就是幾日,可至今一點進展都沒有。

死的這幾個人就是當地人,即使不是那個小村子的,也是附近村子的。案是當地裡正報的,可等薄春山帶了人來,也是奇怪了,死人的那幾家竟一點反應都沒,公差上了門,還往外麵攆人,一點想為死者討回公道的意思都沒有。

既然如此,那還報什麼官?

當了這麼些日子的捕快,薄春山雖成日裡無所事事,但也了解了不少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所謂皇權不下鄉,鄉下惟宗族,大意也就是說,其實像鄉鎮村子這種小地方,一般出了事,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報官的,要麼當地裡正處理了,再不濟還有地方宗族、士紳、鄉老這些。

當然,要是碰到什麼大案,還是要報官的。

出幾條人命,自然是大案子。

可家屬那邊也就不提,薄春山在沒有進展後,也試著去找過報官的當地裡正,可那裡正竟然不在家,據說是去走親戚了。

走親戚?

轄下出了人命案,不在家裡候著官差來,竟然去走親戚?

不過薄春山也沒功夫在這裡耽誤了,他帶人出來,也沒想到幾天都不歸,不管這案子還查不查的下去,要先回去一趟是必然的。

下了決定,薄春山當即帶著人走了,乾脆得讓那暗中窺探這一行人的人,不禁鬆了口氣。

“頭兒,這裡頭肯定有事。”跟著薄春山一同來的白役中,其中有一個叫呂田的人道。

薄春山回首看了一眼,道:“等下趟來,抄了這地方,讓他們耍著老子們玩!”

其實薄春山已經看出來了,這裡頭肯定有事,事還挺大,不然那姓姚的裡正不會先頭報官,後麵又躲出去。

還有那些死人的人家,竟然一點都不為死了的家人傷心,反而覺得公差上門打擾了他們生活。

哪個正常的會是這種表現?

但就算知道也沒用,明顯這一群人是抱團了,或是有人吩咐了什麼,不然這些人不會做出同種表現,應該是有人打算按下死了幾個人的事。

可人命大案,能是想按就按的下去的?

而且薄春山很不爽,因為他覺得被人耍了。

還沒人能耍他,而不付出任何代價。

就在薄春山身後,有兩個白役對了個眼神,不過這一切沒人發現。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另一頭,縣衙中,眼見時候也不早了,一群捕快相約去喝酒。

到了地方,酒樓掌櫃明顯是個懂眼色的人,忙挪了最大的雅間出來給他們。

酒過三巡,其中一個捕快道:“王頭兒,你說那小子現在反應過來是咱們耍他了?我看他這幾天都回,估計還耗在那兒。”

聽到這話,酒桌上幾個人都哈哈大笑。

叫王頭兒的便是王捕頭。

他方臉圓目,身材高壯,麵相頗有一些威嚴之態,大約有三十來歲的模樣,穿著一身靛藍色的捕頭衣裳,正捏著酒杯一邊笑一邊喝酒。

“案子是他接的,功是他想立的,他能去怨誰?”

話語還沒落,就有人笑著附和,也有人站起來道:“王頭兒說得對,來,我敬你一杯。”

“這小子就是不識趣,以為背後站著個劉成,就沒人敢整他?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毛都還沒長齊,就想來摘桃子,也不看看有沒有那個本事!”

都知道這話是奉承王捕頭的,不過他也沒否認是真的。

其實這事估計也就薄春山這個新來的不知。

早兩年李捕頭就想退了,說是身體越來越不中用,他早年辦案時受過一次大傷,自那以後就有個舊疾,這兩年人漸漸年紀大了,這舊疾就嚴重起來。

若是在彆處也就罷,偏偏在武力重要的快班裡,李捕頭就想退了,在衙門裡換個稍微清閒的差事做。

可他退了,快班怎麼辦?又沒有其他的頂梁柱。

那時候,王捕頭還沒進快班,李捕頭見快班裡沒有能當頂梁柱的好苗子,就從外頭招募了幾個人,其中就有王捕頭。

一晃幾年過去,在王捕頭前後進來的人,都沉沒了下去,也就顯出了他一個。

在這裡就要說說,雖然王捕頭叫捕頭,但實際上他並不是快班真正的捕頭,快班真正的捕頭隻有一個,那就是李捕頭。

李捕頭退了後,才能挪出這唯一的捕頭的位置。

這不,就被王捕頭就盯上了,視為囊中之物?

盯了幾年,沒少討好,精力也沒少費,就在王捕頭以為這事十拿九穩了,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半路殺出個薄春山。

也是巧,當初劉成替薄春山走門路,走的就是李捕頭的門路,他畢竟是快班的捕頭,他發話了,快班才能進人。

再加上劉成和李捕頭關係不錯,薄春山進來後就到了李捕頭手下,李捕頭也對其頗為另眼相看,自然就礙了王捕頭的眼,覺得此人是不是李捕頭找來接替自己的,就趁著薄春山新來乍到,急著想立功站穩腳跟,逮著機會給他個下馬威嘗嘗。

“王頭兒,你說他會不會去了之後知道那邊又派人銷案了,等他回來……”

還不等王捕頭說話,就有人道:“肯定不會,要是知道,人不是早就回來了。”

王捕頭也搖了搖頭,道:“那些人不會主動告訴他,若是他識趣點還好,若是不識趣……”

人就算不死,也要吃個大虧。

纂風鎮可不是個簡單的地方。

不過這話,王捕頭沒往外說。

第45章

走出纂風鎮約莫十來裡, 薄春山突然停下腳步。

他讓其中三個白役先回去,隻留下那個叫呂田的白役,說是忘了點東西在纂風鎮,等拿了隨後就跟上。

一行人都搞不明白他想乾什麼, 不過這趟來他是領頭, 自然也沒人敢說什麼。

薄春山領著呂田,先找了個村子, 在外麵觀察了會兒, 領著他去了一戶沒人的人家,從屋裡偷了兩件衣裳。

臨走時,他往這戶人家的鹽罐子裡丟了塊碎銀子。

“這種地方家家戶戶都認識, 來個陌生人,一個村的人都知道了。”

至於為何往鹽罐子裡丟銀子,他沒說, 不過呂田也能猜個大概, 估計就是拿衣裳的錢, 隻是不想這戶人家當時就發現, 反正丟在鹽罐子裡, 遲早能知道。

薄春山在村尾找了幾個稻草垛子, 往裡一鑽。

“趁著時間先休息一會兒, 等天黑了我帶你去殺個回馬槍。”

到了月上樹梢, 薄春山連纂風鎮都沒進,就帶著呂田直接殺回了那個小村子。

根據記憶裡, 找了個比較好拿捏的軟柿子, 半夜三更的時候, 他直接闖了那家人的門戶。

這戶人家姓孫, 家中隻有一個老漢, 帶著兩個孫兒。

死的是他唯一的兒子。

按理說,這種人家死了獨子,怎麼都該鬨一場,可偏偏這戶人家就是不鬨,連小孩都不吵吵,當時給薄春山的印象極為深刻。

顯然薄春山的再度出現,讓孫老漢大吃一驚。

他記憶還算不差,也是薄春山給人的印象很深,所以孫老漢當即就認出了他。

“行了,也彆跟我說廢話,既然我又來了,你就該知道是為什麼事。實話不怕告訴你,老子以前不當公差的時候,就是人見人怕的活閻王,彆說闖你家門戶了,今兒就算把你一家三口弄死在這,估計也沒幾個人知道。”

昏暗的燈光下,孫老漢的嘴唇直發抖,但眼中似乎並沒有懼怕的光芒。⑩本⑩作⑩品⑩由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網⑩友⑩整⑩理⑩上⑩傳⑩

這是一個被生活磨礪得隻知道活著就是好的人,以前估計是打漁為生,皮膚很黑,也很粗糙,臉上滿是溝壑縱橫的皺紋,一看就是久經暴曬下的產物。

他眼裡沒有光,也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隻剩了一片古井無波的麻木。

“官爺又何必來為難小老兒?小老兒不過是個苦命人。”

孫老漢一邊說,一邊就把兩個孩子往另一間屋裡趕,兩個不大的孩子安安靜靜地就進去了,連哭都沒哭一聲,隻是回頭看人的眼神,讓人莫名心裡發堵。

薄春山一腳踩在凳子上,一手漫不經心地拈著佩刀,做惡霸模樣。

“老漢何必要聽實話,沒聽過柿子要撿軟的捏?”

確實是柿子要撿軟的捏,死了人的這幾戶人家裡就孫家人最少,老的老小的小,彆家若是被闖,一個不小心可能會驚動其他人,也就孫家最好闖,也最好拿捏。

孫老漢也明白這個道理,當即笑了,笑得滿是苦澀。

“官爺說得沒錯,可就算老漢敢說,官爺敢去招惹?一個不小心,官爺不光差事不保,可能還要丟命。”

薄春山皺眉:“有你說的這麼嚴重?”

孫老漢木著臉,也不辯解。

“行了,趕緊說,老子可不吃賣關子這一套。”薄春山挽了個刀花,將佩刀扔在桌子上,“你趕緊老實說,說完我就走,也不會為難你們這一家子老弱幼小。實話跟你講,我最是厭惡被人耍,這是我第一趟差事,你說了最好,不說我也有辦法讓你說。我看你也不是表麵上這麼無動於衷,不然何必留一半說一半,這一套就彆在我麵前演了。”

孫老漢被識破了,也沒有多餘的表情。

他歎了口氣,緩緩道:“人確實死了,不止死了這幾個,不過到底死了多少人,沒人知道。案確實是姚裡正報的,不過這其實是他們跟人談判的手段,所以前腳派人去報官,後腳又派人去銷案了。

“官爺能到這裡來,恐怕這中間也有官爺自己的問題,可能是有什麼人想坑官爺。至於我們這些人,閉口不談死人的事,是因為收了銀子,也是因為有人打了招呼。”

“收了多少銀子?”

“二十兩,按慣例一條人命就值二十兩。”

這話裡內容就多了,什麼慣例?哪個定下的慣例?也就是類似這種事不止發生過一次?

“人是怎麼死的?”

“搶生意,至於是搶什麼生意,老漢不過是個苦命人,並不知道,官爺去問那些領頭的,說不定能從他們嘴裡知道些東西。”

薄春山的眉頭越皺越緊。

“老伯,這麼乾就沒意思了,哪有說話藏頭露尾的?”

孫老漢本來不做聲,漸漸露出苦笑。

“老漢還是怕死,倒不是老漢怕死,隻是怕死了後,沒人管我那可憐的兩個孫兒。官爺要是實在好奇,就等下個月初一再來,說不定到時候能看到些東西。”

再之後,孫老漢就不說了。

無論薄春山怎麼問,他都緊緊閉上嘴,什麼也不說。

回馬槍倒是殺了,可依舊沒有結果,反而又埋下一個謎團。

抱著這樣的心情,薄春山回去了。

.

從纂風鎮到定波縣其實沒多遠,趕路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