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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山 假麵的盛宴 4373 字 6個月前

“我方才在另一家看的是兩文。”

薄春山繼續用眼睛看小販。

小販笑裡帶苦,道:“那是因為他們是二道販子,不像我們,都是自己種菜來賣,這中間沒有販子,自然便宜。”

此時小販渾然忘了自己一年四季都在這兒賣菜,如果都是自己種的,他大概要三頭六臂才行。

“那行吧,給我秤一些。”

孫氏也沒撿著便宜多買,天熱這種菜也放不了,到下午就蔫了。

她買了菜,就帶著女兒走了。

薄春山扔了幾個銅板給小販,道:“菜不錯。”

小販一愣,反應過來:“確實不錯,確實不錯。”

……

“他真去當捕快了?”

裴永勝手裡的碧玉煙杆掉落在地。

旁邊忙上來個人,撿起來捧給他。

裴永勝掏出一方帕子,慢慢地擦著。

擦完,他招了招手,就有人上來掏出火折子幫他點燃,他深深地吸了口,吐出一團煙霧,才道:“真沒想到,這小子竟然去當捕快了!”

裴豹道:“爹,你說他是不是為了對付我們……”

裴永勝瞥了兒子一眼,“你什麼能把腦子裡的水倒乾淨,你爹我也就不愁了。彆瞎想,他去當捕快,可能——真是想去當捕快?”

最後這句,裴永勝自己都說得不太肯定。

第41章

這一日, 因為薄春山當了捕快的事,在定波縣裡引起了無數小震動。

而第一天當公差,也讓薄春山覺得十分新奇, 他頗有一種樂不思蜀的感覺。

與此同時, 西井巷裡在議論薄家兒子當了捕快的同時,也有人在議論顧家退親的事。

據說顧家和小齊秀才退親了?

因此事實在匪夷所思, 說者猶豫, 聽者也猶豫,也就形成了一種情況——大家都不敢在麵上大肆宣揚,而都是神神秘秘鬼鬼祟祟悄悄議論兩句,以至於後來傳得人儘皆知, 顧家人反而成了最後一個知道的。

另一頭,薄春山終於瞅著顧玉汝出門去顧大伯家的時候, 與她私下裡見上了麵。

“顧玉汝, 你覺得我這身行頭怎樣?”

顧玉汝板著臉, 看了他一眼。

“你彆跟我走在一處,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犯了什麼事。”

薄春山一愣,實在沒想到她是這麼個反應。

可能他表情太呆, 顧玉汝沒忍不住笑了。

“你是怎麼想著要去當捕快的?”

此時, 薄春山也意識到她在故意捉弄自己, 從來隻有他捉弄她的份兒,沒想到今天反了過來。

他先笑,又道:“你不覺得當捕快其實挺威風的?”

顧玉汝上下打量他一陣,點點頭。

“確實挺威風。”

一聽這話,薄春山更是得意, 若有尾巴, 估計已經舉上了天。

他煞有其事地圍著顧玉汝走了兩個半圈, 讓她可以完整地欣賞到自己的英姿,之後才撣撣衣袖,淡淡然地道:“你覺得威風就行。至於我為何想去當捕快,不是你說讓我去找個正經行當做,你可彆瞧不起捕快,雖然每個月沒多少銀子,但我很快就能升捕頭,等升了捕頭,說不定哪天就能混個典史當當。”

他現學現賣,把劉成說的一些關於衙門內部的事情大致說了一些,其中著重點了典史那個位置。

大意就是在說,你等著吧,彆看我現在是個捕快,以後還指不定在哪兒。

顧玉汝眼含驚奇。

這廝竟然知道典史,還知道上進往上爬?

可同時,她心裡一動,想起一直惦記在心的那場事。

至今,她都不知道那場寇亂到底是從何而來,又是為何而來,甚至連具體的時間都記不太清,隻記得一個大概時間。

這也就造成了,她現在根本沒辦法做什麼。

其實顧玉汝想過,要不乾脆勸家人離開定波,可故土難離,沒有一個正當的理由,她爹娘是絕不會同意的。

而且據顧玉汝所知,這場寇亂並不隻是襲擊了定波一城,而是明州府附近許多城池,甚至明州府城都遭了殃。

也就是說,除非她能說服家人舉家北遷,不然就算離開定波,也不一定能躲過。

既然放棄了離開定波的想法,唯一剩下的就隻有到時候自救了。

本來顧玉汝打算的是,讓家人在家裡挖個地窖,等事發就躲在地窖裡藏起來,如今薄春山當上捕快,還說自己以後說不定能混個捕頭典史,這讓顧玉汝多了很多聯想。

首先,地方縣衙是有保護當地的職責的。

前世顧玉汝也不知為何,反正縣衙並沒有形成有效的抗擊,反而據說死了不少人,連縣太爺都被斬殺當場,因此定波城破這事最後不了了之,因為朝廷已經沒人可以追究了。

如果薄春山真能做到他說的那個地步,哪怕做不上典史,隻是個捕頭,再經由她的提醒,是不是就意味著有很大可能會改寫前世的定波縣城破的慘劇?

畢竟身在衙門,才能好辦事。

哪怕不能阻擋城破,是時他們自救也便宜許多。

“我沒瞧不上捕快,我覺得這差事很好、極好。”

為了強調,她特意說了兩個好字。

“真的?”

顧玉汝點點頭。

薄春山麵上不顯,心裡卻鬆了口氣。

“那你說我要是去找你爹提親,你爹會同意?對了,我聽說你家和齊家退親了?”

顧玉汝一愣:“你是聽誰說的?”

這件事可以說很隱秘了,顧家並沒有張揚,齊家那邊不用說,估計也就齊顧兩家人知道。

她娘這兩天還在猶豫要不要對外透露,她倒覺得透露不透露無所謂,反正總有一天會被人知道,可薄春山怎會知道?難道他真有千裡眼順風耳?

是呀,他是怎麼知道的?

此時,薄春山也意識到不對。

“顧玉汝,我說我是走在巷子裡,聽那些長舌婦嚼舌根聽來的,你信不?”

“我為何不信?”

這種事薄春山沒必要騙她。

“不過她們是怎麼知道的?我聽她們說得煞有其事,也沒放在心上,因為之前我就知道你家可能要跟齊家退親,可那些人是怎麼知道的?”

你望我,我望你,兩人都沒有答案。

因為這事,顧玉汝去顧大伯家做事時,不免就帶了些心事。

趙氏將她叫到一旁,安慰她道:“你家既然決定要退親,大娘也不好說什麼,隻要你跟你爹娘想好了就成。親退了就退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等大娘哪天給你堂哥托個信,讓他也幫你謀劃謀劃,定能找到一個比齊家秀才更好的夫婿。”

像定波縣這種小地方的人,總覺得府城的什麼都比縣城好,包括在府城做事的人也比在縣城做事的人有出息。顧大伯的獨子顧晨在明州府給人做賬房,據說東家生意做得很大,趙氏才有這麼一說。

“大娘,我沒有因為這事發愁。”

“不管是不是,總之你是個聰慧通透的孩子,以後的日子絕對不會過得比彆人差。”

說是這麼說,趙氏心裡卻有些擔憂。

到底顧玉汝不小了,十六歲的大姑娘,按理說這般年紀正值婚配的好時候,可突然退了親,再說親需要時間,挑選對象也需要時間。Θ思Θ兔Θ網Θ文Θ檔Θ共Θ享Θ與Θ在Θ線Θ閱Θ讀Θ

且定波這種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真正適齡又合適的人選可不多,趙氏就怕這麼一拖下來,耽誤了顧玉汝,這也是她為何會提到讓兒子顧晨幫忙謀劃的主要原因。

.

與此同時,齊家正鬨得一片不可開交。

齊永寧的箱子已經裝好了。

他的行李不多,不過幾件衣裳和幾本書,他打算搬去浩然學館住一陣子。

陳夫子是他的開蒙之師,浩然學館後麵有個不大的院子,環境清幽,最是適合讀書不過。他早就跟陳夫子說好了,回家收拾行李時,顧家人才知道。

齊柔眼中含著淚道:“哥,你真要搬出去住?你還在生娘的氣?你為了顧家那群人和娘置氣,你是鬼迷了心竅嗎?那顧家大女兒就那麼好?”

齊柔今年十三,正值豆蔻年華,已經有了少女的雛形,也是個小美人兒胚子。

宋氏見兒子回來讓書童收拾行李,心裡就慌了,她不好出麵,就讓女兒來阻。誰知齊柔早就因最近家裡發生的這些事對顧家生了怨,一張口嘴裡自然沒什麼好話。

“誰教你說的這些話!”齊永寧皺起眉,“我搬去浩然學館,和顧家沒什麼關係,隻是那裡讀書安靜。”

“誰也沒教我,哥你是不是因為我年紀小,就覺得我什麼都不懂?顧玉汝就是個狐%e5%aa%9a子,勾了哥你所有的魂,她還是個災星,不然也不會把表姐姨母害成那樣!”

可能那晚顧玉汝說的話實在讓齊永寧震驚,此時聽到妹妹說的這些話,齊永寧反而沒那麼生氣。

他隻是自嘲地在想,她果然說的沒錯。

見平安已經把所有東西收拾好,齊永寧想了想,轉過身來道:“柔兒,你今年也十三了,是個大姑娘,有時不要總是聽彆人說,而是要自己看,自己想,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我要去看什麼,想什麼?”

齊柔哭道:“我就看到了咱家因為顧家的事鬨得一片不可開交,爹和娘一直慪氣,娘一直悶悶不樂,動不動就哭,就連哥你也一直給娘臉色,回來也不跟家裡人多說一句話,如今還要搬出去住。”

齊柔確實也說得沒錯,她不是顧家人,沒辦法設身處地,她就覺得都是因為顧家的事讓家裡一片大亂,她會埋怨也沒錯。

那到底是誰錯了呢?

“永寧,你真要搬出去住?”

門外,宋氏捏著帕子站在那裡,麵色一片慘白。

她眼中含淚,甚至有些搖搖欲墜,全靠榮婆子在一旁撐著她才能站穩。

“兒子不是要搬出去住,隻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看書,馬上八月秋闈,也沒多少時日了,兒子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備考一陣再去臨安。”

“你覺得家裡不安靜?”

其實此時齊永寧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是因為齊柔是他親妹妹,又年紀還小,他才耐著性子講道理與她聽。可他娘這陣子,要麼抱怨要麼埋怨要麼就是哭,他從一開始還會耐著性子默默聽,到現在完全不耐。

“平安,把東西送到車上去。”

邊上,叫平安的書童一愣,忙去抱箱子。

齊永寧沒再去看宋氏。

“娘,我先走了,有空我會回來的,反正也離得不遠。”

宋氏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兒子帶著書童走了。

她想去叫,想去喊,全靠榮婆子在一旁死死拉住她。

“太太,少爺說的沒錯,現在什麼都沒有少爺秋闈重要,如今家裡這樣,不如讓他去外頭安心讀書。”

“他是在要我的命,要我的命啊!”

宋氏一直看著齊永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