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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山 假麵的盛宴 4399 字 6個月前

紅燒的,做好了我給阿奶送一條去,今天回來的時候阿奶還在說想吃魚了。”

“真是個孝順的姑娘。”孫氏讚道。

顧玉汝臉紅了。

心裡在跟顧老太太道歉,每次都是拿您老當借口。

說起燒魚,孫氏可是一把好手,想著女兒還要給老太太送一條去,她就打算先做一條,先讓女兒送去,剛好趕回來可以吃晚飯。

先給魚身開花口,抹點鹽,醃上一會兒。

準備蔥薑蒜的時候,顧玉汝說她來做。孫氏以為她是想練手藝,也沒拒絕,就站在一旁給她打下手。

鍋燒熱,熱鍋冷油,魚下鍋就不會粘鍋。

用小火慢煎,等兩麵都煎黃了,炸蔥薑蒜,放大醬、鹽和醋,些許糖,兩麵都煮上一會兒,再加半碗水慢燉。

俗話說千煮的豆腐萬燉的魚,這兩樣都是越煮越入味,越煮越好吃。

魚燉一會兒,就可以出鍋了。

放進深碟,再擱進竹製的提盒裡,顧玉汝提著提盒,猶猶豫豫走出家門。

走出家門後,她才想起一個問題——

她應該怎麼給他送?

……

顧玉汝走出西井巷。

她有些後悔了。

可人已經出來了,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走。

總不能站在路邊讓人打量?

走了一會兒,她的腳開始疼了,她今天走了太多的路。

她不想走了,站在那兒心想:你不是有千裡眼順風耳嗎?趕緊來拿,再不來拿,送給阿奶吃去。

薄春山看見顧玉汝時,就見她可憐兮兮地站在街角,像他幼時看見的在路邊沒人要的小狗。

他清了清嗓子,道:“你真給我送下酒菜了?”

顧玉汝看他臉上的笑,覺得他有點不懷好意,懷疑他是不是躲在邊上看她許久了。

“你是不是早就跟出來了?”

“沒。”

“拿好,吃完了盤子和食盒收好,等哪天我去大伯家,你讓人送給我。”

她快速說完,快速走了。

留下薄春山拎著食盒,摸著下巴笑。

.

“快到吃飯的時候,怎麼出去了?手裡拎的什麼?”

薄春山咳了一聲:“彆人送了條魚給我下酒。”

邱氏狐疑地看了兒子一眼,總覺得他有點不對勁,不過她倒也沒多想,她正在往堂屋端菜,也顧不上這些。

菜在桌上擺好,邱氏做了三個菜,本來不覺得少,聽見兒子說要喝酒,往那兒坐時免不了想菜會不會少了。

誰知薄春山沒去拿酒,反而拿了個碗盛飯,盛了滿滿一大碗飯。

一般薄家飯桌上,吃飯就是吃飯,是沒有多餘話說的,頂多就是邱氏念叨幾句兒子,也就幾句罷了,她也不敢多念叨。

見邱氏沒對魚動筷子,薄春山想了想,道:“你嘗嘗,味道還不錯。”

邱氏也就去嘗了,嘗完了覺得味道真不錯,不錯到有些熟悉。

因為這個,她也沒說話,她在想到底是哪兒熟悉。

薄春山見她沒說話,皺了皺眉。

“味道怎麼樣?”

邱氏詫異地看了兒子一眼:“味道不錯,是酒樓裡的?”

薄春山笑了,含糊道:“應該不是酒樓裡的,我也不知道,彆人送的。”

這個笑,讓邱氏更覺得兒子不對勁了。

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和兒子向來話很少,不是她不願跟他說,而是他不願跟她說,說多了他就不耐煩,這孩子打小就是犟驢。

脾氣大,主意多,人也渾。

邱氏想了想,還是說了自己一直掛在心裡的事。

“你年紀也不小了,一般像你這個年紀的,很多都當爹了,我也管不住你,可你總不能讓薄家的香火斷了。”

薄春山皺起眉。

他本來心情很好,都多吃了一碗飯,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可想起顧玉汝,他想了想,道:“這事你就彆操心了,等著我給你娶個兒媳婦回來就行了。”

頓了下,他皺著眉又道:“你也彆光說我,你跟鐵匠那事到底怎麼打算?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說過,我不反對你改嫁,要改嫁早點改嫁,彆等著一把年紀了鬨笑話。”

邱氏眼圈一熱。

她倒不是傷心,而是聽出兒子話裡潛藏的意思。

曾何幾時,他從堅決反對,到視若無睹,到不理不睬,到今天說了這種話。

兒子還是心疼娘,雖然他渾。

“我都一把年紀了,改什麼嫁,我現在就想讓你給我娶個兒媳婦回來,好讓我抱孫子。”

薄春山看過去。

過格了,過格了。

他娘從不會用這種‘過格’的口氣與他說話,可能是以前鬨得太僵,後來他娘待他就多了幾分小心翼翼,少了幾分這種‘過格’的親近。

他有點不習慣,本來不想說話,想了想,還是道:“你著什麼急,快了。”

邱氏心裡一跳。

“真快了?”

薄春山的臉一僵,但還是點點頭。

“是哪家姑娘,我可認識?你可彆給我找個不三不四的,要找就找正經人家的姑娘,最好像顧家大女兒那樣的,人勤快,長得好,關鍵要心地善……”

薄春山本來不想說話,又聽她娘老生常談,沒忍住問道:“你每次催我娶媳婦,總拿顧玉汝打比方,你就那麼喜歡顧家那大女兒?”

“那姑娘性格好,對人也有禮貌,娘喜歡她怎麼了?當然,我喜歡是我的事,你也娶不上人家。再說了,那姑娘已經說人家了,我就是打個比方,要你照著這樣的找,彆找那些不能過日子的……”

邱氏又開始絮叨了。

薄春山吃完魚,站起來,走了。

邱氏也沒覺得有什麼,這小子就是這麼渾,每次跟他說正經話,他都不耐煩。

可提起顧家,邱氏突然想起來剛才吃的魚味道熟悉在哪兒。

邱氏和孫氏其實不熟,彼此都知道對方是誰,但從沒有打過交道,住在一條巷子幾十年,從沒說過話。

可有一回,薄家的鄰居田家清客。

這田家估計是西井巷裡唯一和薄家有來往的人家,那是因為以前邱氏救過田家的女兒。田家女兒幼年有一次差點被拐了,是邱氏發現了把拍花子的人攆走了,自那以後,西井巷就算人人都不待見邱氏,田家一家老小卻跟她關係都還不錯。

那次田家請客,臨到做飯時家裡的大醬沒了,田家兒媳婦跟孫氏關係不錯,就往顧家去借了點。

這大醬雖都是一個鹹味兒,但每個人做出來的還是味道不一樣,有人做的大醬好吃,有人做的不好吃,還有人做一缸壞一缸的。

田家兒媳婦跟邱氏提過好幾次,說孫氏大醬做的好,那次用顧家的大醬燒了魚,確實味道好極了。

現在這魚的味道,就跟那次的味道差不多。

“這是彆人送給春山下酒的。”

邱氏埋怨自己多想,埋怨歸埋怨,她還是拿著筷子沾了沾盤裡剩下的醬汁嘗了嘗。

嘗完,她還是覺得有點像。

“你吃完了,那盤子洗了,和提盒放一起,到時候我抽空給人送去。”薄春山在外麵說。

“知道了。”

邱氏應著,眼睛不由就往擱在角落大櫃上的食盒看了一眼。

一眼過去,覺得有點眼熟。

很普通的食盒,用竹子編的,許多人家都用這種。

可這食盒的手柄上,卻係了一根紅繩編的絡子,那個絡子有些眼熟,她好像在哪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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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

今晚的魚受到全家所有人的歡迎,連這幾日鬱鬱不樂的顧秀才都不禁多夾了兩筷子。

“你娘做的魚,就是好味。”

“你要是喜歡,明天我再買兩條回來,專門做了給你下酒吃。”孫氏道。

顧秀才露出一個笑。

“阿秀,辛苦你了。”

“辛苦什麼,隻要咱一家齊齊整整就行。”

說著,孫氏又開始眼圈發熱,“你是不知道,你不在家那幾天,我一宿一宿睡不著,我就想你肯定受不了這個冤屈,我害怕你撐不住,想不開,再出了什麼事,一家大小可怎麼辦。”

桌上的氣氛又開始低迷起來。

顧玉汝嗔道:“娘你說這些做甚,事情不是過去了,快吃飯吧。”

“好,吃飯,都多吃點。是娘不對,不該提這些。”孫氏忙擦擦眼淚。

顧秀才沉沉地歎了口氣,本來剛見點笑,現在又成了濃眉緊縮。

顧於成緊緊地捏著筷子,眼睛晶亮。

“爹娘你們放心,我一定好好讀書,等以後我考中功名當了大官,一定讓那董家好看。”

第35章

這些日子發生的這些事, 也讓小小年紀的顧於成意識到人力有窮時,意識到如果你不行,旁人欺負你也就欺負你了。

如果顧家不是個窮秀才家, 彆人敢這麼欺負顧家嗎?

再進一步講, 如果顧秀才不僅僅是個秀才, 他是個舉人, 甚至進士。秀才雖是讀書人, 受人尊重,可說到底還是底層人,秀才受普通人尊重,可在某些人眼裡其實與普通人無疑。

因為你太渺小, 太卑微,旁人連與你對話都不屑,更不用說道歉。

受了屈辱又如何?

人又沒死,你能避免牢獄之災,就該慶幸!

如果今天顧秀才是個舉人,可能根本沒有這一茬事, 因為一個舉人家不會配不上齊家,宋淑月就算想對付顧家, 還要掂量看看敢不敢下手。

因為舉人已經可以做官了。

如果顧秀才是進士。

那麼今天這一幕絕對不會發生, 即使發生董家也早就登門了,可能登門道歉的不是一個宋淑月, 一個小小的董家太太, 而是董家的當家人。

這就是區彆, 這就是現實!

顧秀才突然哈哈一笑, 感覺茅塞頓開, 竟仿若重生了一回。

而一桌人都被他嚇了一條, 都在想是不是顧秀才心中鬱氣太重,所以有點不正常了。

“無事,我隻是想通了一件事。”

顧秀才笑道,有些感歎:“曾經我自詡能力有限,才學有限,又不善言辭,即使考上功名做了官,恐怕也做不了一個好官,不如當個教書先生,教書育人,也能照顧家裡。現在想想,人若失了鬥誌,瞧不起你的又何止是他人,我兒不過十來歲,就知道進取努力,我這個當爹的倒是不如你。”

顧於成想說什麼,顧秀才打斷他道:“與你無關,爹隻是想明白了,以後也該努力努力,畢竟現在也沒老得隻剩一把骨頭。”

此時,所有人都能看出顧秀才精神煥然一新,雖然顧於成孫氏等人還不明白為何會這樣,但隻要振作起來就是好的,畢竟誰也不想家裡人成天都愁眉苦臉的。

顧玉汝也樂見其成。

她也沒想太遠,隻想這一次對她爹來說宛如新生無疑,隻要他能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