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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不能吟 青銅穗 4316 字 6個月前

第509章 商量個事

王府裡設了宴。燕棠著人請來程淮之他們。

蕭珩讓人去請戚子煜,戚子煜本著把燕棠給吃垮的心情與戚子赫戚子卿一道過來了,黎容少不得又著人去廚下加菜。

想再叫上蘇沛英,蘇沛英卻不在府裡,說是下衙後又換衣出了去,連蘇慎慈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

“沛英近來神神秘秘的,不管他了,我們吃我們的!”程淮之笑著斟了酒。

燕棠不能喝,隻能看著,問及蕭珩回京後這些日子去了哪兒,他也不說。

這一席吃到月上中天,倒也算是賓主儘歡。

接下來幾日蕭珩又常在坊間出沒,戚繚繚開始有點顯懷,雖然冬衣罩著也看不大出來,但是人卻圓潤得有點明顯。

那隻圍場裡撿回來的刺蝟已經被養成了當初的兩倍大,畢竟一年過去了,小刺頭長成了大刺頭。

蕭珩拎著刺蝟籠子來戚家給她解悶,早上帶過來,晚上走的時候又帶走,跟養自己孩子似的。

這麼一想戚繚繚便覺得自己是被他當成了看孩子的老媽子,後來撂手不接了,他也就不帶了。

邢炙和蘇慎慈六禮已經走得差不多,婚期定在來年二月,現在兩家已經開始慢慢張羅起來。

戚繚繚肚裡孩子也有四個月了,說話間在娘家已經住了一個多月。

燕棠已經能拄杖從正院到前院,又從前院到後院了。

皇帝期間來了兩次,第三次來的時候正碰上他坐在天井裡曬太陽,麵前是龐輝和雲嬤嬤在跟他稟著紫陽齋裡的布置情況。

“人還沒回來?”

皇帝閒庭信步走到跟前,衝一路迎門進來的燕湳擺手讓退下,便就撩袍在石桌旁坐了下來。

燕棠苦笑:“臣勢單力孤,杠不過臣那大舅哥的鐵律。”

皇帝笑著,打量他,又道:“這事兒朕可不幫你了,你自己想辦法。”

燕棠道了聲“不敢”,又說了幾句慶功宴以及赦封的事,黎容進來說:“王爺,楚王來了。”

皇帝聞言下意識地扭頭望了外頭,門外沒多會兒功夫,就走進笑逐顏開的蕭珩一行來,那爽朗又無拘束的模樣,跟他所見過任何一個模樣都不同。

邢炙與程淮之伴著一路,見著皇帝在座時大夥俱都肅顏躬身停了步,接而行起禮來。

蕭珩神色馬上也收斂得恭謹,中規中矩地喚了聲“父皇”。

皇帝清了下嗓子,和聲道:“你們這高興的,正說什麼呢?”

蕭珩便道:“兒臣正與王爺說起當初在西北的事。”

邢炙和程淮之皆看著他,也沒有怎麼吭聲。

皇帝也沒說什麼,隻道:“都坐吧,站著乾什麼。”

眾人又都謝恩,坐下了,上了茶點,氣氛卻再不如剛才那麼活躍了。

皇帝似乎也發覺了,捏著顆核桃,神色越發緩和,跟燕棠說起他這院子裡的兩棵梅樹,牆下的兩棵爬藤,又說起他東宮裡那個小孫女,到最後,就說到了蕭珩他們這夥人小時候。

“你們幾個一般大,那會兒也沒少在東宮小花園裡爬地玩玩具,回想起來,如今東宮裡那個秋千還是奕寧和北溟他們親手搭的呢。

“你們幾個裡,數子煜最淘了,隨雲最乖巧,而你們倆打小就攛掇著隨雲去摘皇後栽的花,小星兒呢——”

說到這裡他看了眼蕭珩:“最愛熱鬨的就是他了,你們一來,他就撒瘋了。”

皇帝言語親和,卻莫名透著幾分感懷。

程淮之見蕭珩埋頭磕瓜子,也不知道他聽沒聽,想著皇帝畢竟是皇帝,總不好讓他覺得在兒子麵前失了麵子,便圓場道:“原來咱們幾個還是打小的情誼,這就難怪如今湊到一起還那麼親切了!”

邢炙也道;“是啊,小時候的事兒臣記不得那麼多了,不過也常聽家母提及那會兒的事情,這麼說來咱們幾個都算是發小。”

燕棠也看了眼蕭珩,跟皇帝道:“今兒臣幾個約好了有小聚,皇上不如留下同樂吧?”

“朕就不湊你們的熱鬨了,”皇帝笑著擺手,深深看著依舊埋頭磕瓜子的蕭珩,“你們去玩你們的吧,朕跟隨雲再說幾句話。”

眾人領旨,隨同蕭珩一道出去了。

等他們走遠,皇帝收回目光,立馬扭頭跟燕棠道:“這小子說要出京,你聽說了沒有?”

燕棠頜首:“臣聽楚王提過了。”

“朕覺得他這是瞎折騰。你覺得呢?”皇帝聲音略微比先前高了些許。

燕棠忍不住微笑:“臣覺得也是,他又沒有什麼野心,當初連去西北建功立業都是皇上您給逼著去的,這會子說是要去屯營裡正經帶兵,臣也不信他突然之間就有了什麼雄心大誌。”

“可不是?”皇帝似乎覺得說到了心坎裡,長籲了一口氣,“口口聲聲說朕趕他出京十幾年,不管他,這會子他王府朕給讓人建好了,發小玩伴也給他找好了,他不留下來正經娶個媳婦兒生幾個孩子安生呆著,還蹦達個什麼勁?”

“是他不能明白皇上一片苦心。”燕棠安慰。

皇帝撩眼看了看他。

他笑道:“本來臣也不會有這些感觸,但是近來愈發覺得為人父母不止是負責傳宗接代而已,有了兒女,情不自禁地就想付出。

“你付出了,投入了,就再也彆想割斷開來。”

說完他頓一頓,又道;“又或者世上所有的情分都是如此,夫妻之間,父母兒女之間,友人之間,兄弟姐妹之間,同袍之間,最爽利的決定往往隻發生在最沒有牽扯的人麵前。”

親人之間的決定最不容易下,就是因為誰也沒法不顧忌對方。

戚家對於戚繚繚懷孕事情如是,皇帝對於叛逆中的蕭珩也如是。

終歸是因為有那份情在,才會有煩惱。

皇帝扶杯沉%e5%90%9f半晌,末尾點點頭,把這杯裡的秋茶給喝了兩口。

完了他又放下杯子,扭頭目光灼灼地看向燕棠,手肘支著扶手傾身道:“要不然,朕跟你商量件事兒吧。這麼著,你幫朕把兒子留在京師,朕幫你把媳婦兒接回來,怎麼樣?”

第510章 雕蟲小技

燕棠笑著頜首:“臣謹遵聖旨。”

媳婦兒他有辦法接回來,其實不必他皇帝出麵,這商量打的重點根本就是讓他給他留兒子,他自己拉不下這個麵子讓他幫忙罷了。

身為臣子要是看不穿,就不用混了。

皇帝心滿意足:“那朕就去戚家坐坐。”說完負手走了。

蕭珩今日之所以到王府來,是因為早兩日東安伯世子送了一筐河鮮過來,就約好了到王府喝兩盅。

沒想到居然碰上他爹,出了王府後一行人便到了邢炙這裡,沒事看邢爍程敏之他們幾個耍起寶來。

魏真來請他:“我們王爺有點事情跟您商量,請您這就過府一趟。”

蕭珩扭頭看著邢炙程淮之。

二人笑道:“你先去,我們回頭再跟上。”

蕭珩還不肯起身,且問:“皇上呢?”

“皇上上侯府去了。”魏真指了指戚家方向。

燕棠早已經挪到湖心水榭裡,等蕭珩到來後坐下,還親手給他斟了杯茶。

“什麼事兒?”蕭珩怡然坐下來。

燕棠慢吞吞地添水又把水壺放上小茶爐,望著他說:“聽說你要走了,有幾句話不吐不快。”

蕭珩抽了枝桌上插的早梅在手裡撚著,斜眼望著他。⊙思⊙兔⊙網⊙

燕棠道:“這些天我左思右想,覺得你雖然在坑裡救了我一回,但也沒什麼好值得我謝的。

“你說說你,從剛出現時起就時時刻刻針對我,躲在我後麵看我被狼追,當著我麵撬我牆角,處心積慮地要拆散我們夫妻,完了搞半天你還怨錯了人,最後連個賠罪都沒有,還專門跑過來嘲笑我——

“這麼一想著,我就覺得你滾得越遠越好,如此方能使我眼前清淨,一解我心頭之恨。”

蕭珩陰了臉:“你這什麼意思?”

燕棠道:“意思就是我終於逮著機會一報昔年你當麵撬我牆角之仇。

“我甚至都已經想好了,以後不管你在哪兒,每年我都要帶著媳婦兒孩子去硌應你一回,雖然不方便再揍你,但是我就這麼著將你架在火上慢慢地烤,烤到你外焦裡嫩那天為止。”

蕭珩臉黑了:“有病!”

燕棠笑了下,挑眉端茶。

蕭珩盯了他半晌,忽然道:“他讓你來當說客?”

燕棠瞅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

他便又冷笑起來:“雕蟲小技,也想瞞過我?他去了戚家,你跟著就把我給喊過來,我要是猜得沒錯,你們倆怕是約好了什麼吧?”

燕棠懶得跟他廢話,直說道:“既然你看穿了,那你是留還是不留?”

蕭珩沒吭聲,一下下地轉著手裡杯子。

“你又不圖什麼功業,巴巴地跑到屯營裡去,無非是為著避開他罷了。”燕棠道,“既然這麼介意,為什麼不直接跟他說明白?有什麼委屈彆扭,直說就行了。”

蕭珩彆開臉,片刻又轉回來:“你不是討厭我?還幫他說話乾什麼?”

“我也不想插手,但這是聖旨。”燕棠也輕哼,“我可不是什麼不計前嫌的活菩薩,從前你乾的那些樁樁件件,我可都記著呢。”

蕭珩盯著湖麵看了半晌,笑兩下,把茶喝了半杯,說道:“我也不是賭氣,也不是覺得委屈,隻是離開他太久,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跟他這個當爹的親近了。

“他跟彆人的爹還不一樣,他是皇帝,我想跟他親近,還得時刻留意分寸,因為我不熟悉他,不知道會不會觸怒他。

“不怕你笑話,其實我還挺想像子煜他們那樣,有事沒事跟自己的爹坐下閒嘮幾句的,說什麼都好,今兒吃的什麼,昨兒去見了誰,前兒在誰家裡又碰上了什麼有趣的人和事。

“可能沒有任何政事意義,但就是透著那種隨意親近,像天底下任何一對尋常又親近的父子。”

不等燕棠答話,他又把目光抬起來,散漫地直視他:“我知道這對於皇室間的父子來說甚為難得,因為規矩擺在那裡。

“但我並不強求日日如此,隻是可悲的是我從來不曾擁有過,如今好像也喪失了這種去擁有的能力。”

所以就算明白了昔年事出有因,沈妃的死跟燕棠母子確然沒有直接關係,他爹也確然不是厚此薄彼,將他們母子置於不顧,那份生疏的感情總歸是像條稻草,纏住人的腳使之無法往前邁了。

“那你出京,是因為無計可施,索性放棄?”燕棠道。

他沒有吭聲,將梅枝銜在嘴角,輕眯眼看起窗外來。

……

戚家這邊,靖寧侯與皇帝已經嘮上了。

由於近來皇帝往各武將功臣府上串門的次數實在不少,靖寧侯已然能保持平常心。

“難得今兒皇上和楚王都在坊裡,今兒可一定容臣備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