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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不能吟 青銅穗 4490 字 6個月前

被斬而傳來的震天價歡呼聲,癱坐在地不想動了。

他再也下不了手了,四箭出去,不管他們死不死,這都已經是他的極限。

“何忠?!”

燕棠看清了這張茅草後這張臉,情不自禁地暴喝出了聲。

一個軍營裡呆了幾個月,徐坤又是他重用的將領,怎麼會不認識!

何忠聽到聲音驚魂抬頭,與他就這麼在半空對視了!

“你要殺我!”

燕棠目光陡然凜冽,那股子叱吒沙場的氣勢仿佛能讓世間一切魑魅魍魎跪地臣服。

何忠身形不由自主地晃蕩。

這樣的燕棠讓他害怕,太害怕了!

他看到他身後的戰場仍然在廝殺,沒有人能顧得了旁人,更沒有人看向這邊。

他一顆心在%e8%83%b8口狂跳,狠咽了口唾沫,看著他身後的岩石,突然一伸手,撿起腳畔的刀,當頭便又朝正陷入重重眩暈中的他猛地揮去——

他隻能這麼做了,留下燕棠性命,他賠上的將不止他一個人的性命!

他隻能變成個亡命之徒!

“何忠!”

刀與劍交撞的刹那,一聲厲喝陡然傳來,晃眼的當口他手裡微抖,還未看清楚來人便已經當%e8%83%b8挨了一腳!

戚繚繚飛撲過來將劍刺向他:“畜生!果然是你!”

“繚繚!”

正舉劍回擊的燕棠倏地扔了劍,皺眉忍住了湧上來的眩暈:“你怎麼來了……”

說完他身子一晃,卻順著搖擺的身勢一頭往後仰倒翻下了山坡!

戚繚繚隨即拔劍追了下去!

山坡不陡,但是坑窪不平,就在將要拽住他的手臂時他身子突然往下一陷,整個人竟然掉入了茅草之下的窟窿裡!

“燕棠!”戚繚繚急切的聲音響徹在山穀,但是沒有人聽見,所有聲音都在八月的山風與那邊廂的廝殺聲裡淹沒了。

“不要鬆手,我拖你上來!”

她幾乎是擠出了吃奶的勁說出的這句話。

男人太沉了,彆說身上還穿著那麼沉一副盔甲!

她一雙手都已經在晨光裡變得青白,但是他還是一點點地往下墜。

“撿顆石頭丟下來,看看有多深!”燕棠知道她已經吃不住這股力道,也竭力地指引她,“不要慌,這一帶雖然山石多,卻沒有什麼溶洞,也許不會很深!”

但也因為這句話,他又往下墜了墜。

戚繚繚趴在地上去撿石子,往下投石頭的工夫整個人失了重心,隨即就跟著他滾下去了。

前後也不過是幾個喘熄的工夫,墜落的瞬間她幾乎都已經聽到上方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但墜落的瞬間哪裡還讓她有機會顧及?

等到她悶哼出聲,已經是跌落在燕棠身上了。

但好在觸手之處不是水也不是什麼彆的東西,隻是乾燥的石砬地。

她不顧身下盔甲的堅硬,也顧不上小腹傳來的隱痛,迅速捂著肚子看了眼足有一兩丈高的洞口。

她爬到下方大聲喊了幾句救命,而無回應,又看看幽暗天光下空蕩而並不太大的一個空間,爬起來扶他:“的確不算很深的洞,你傷在哪裡?我先給你上藥止血!等阿湳他們找過來!”

燕棠平躺在地上,蜷起一條腿,急喘著氣說道:“不重,彆慌,彆怕,先幫我把盔甲取下來。”

傷在身上數不清的地方,但他現在不想強調這個。

戚繚繚連忙幫他除了盔甲,看到背上的箭傷,又看到%e8%83%b8肋下的刀傷,以及腿上的那道被砍得皮肉外翻的大口子,忍著眼裡酸澀,將牙槽咬了又咬,平緩著語氣說道:“我給你拔箭,上點藥,你不要動。”

箭傷沒在要害,在要害反是%e8%83%b8下的刀傷和腿上,四處都在不住的冒血。

她顫著手將箭頭扯出來,將止血平他的藥先傷了,再解開他衣襟來看脅下。

半尺長的一道口子,肋骨應該都傷到了幾根。

她看看他慘白而無血色的臉,手下顫唞的更加厲害,但還好還好,事情並沒有那麼糟糕,至少他現在還活著。

第479章 有答案了

她火速地拿帕子把傷口周圍血跡先擦了擦,然後才抹了一層薄薄的預防化膿的藥。

傷口太多,不能封閉,眼下也沒有任何辦法爬出去,她隻能等人來救援了。

“丘陵!燕湳!”

她複起身走到洞口下,朝著上方大聲地呼喊。

但任憑她怎麼聲嘶力竭,聲音似乎大半都回旋在這隻能容一人通過的狹小洞口內。

“彆叫了,外麵聽不見……先過來跟我說說話。”

燕棠被藥物刺激得清醒了一些,跟她招了招手。

戚繚繚走回去,跪坐在他身邊,抬手覆在他額上,將他一隻手合在兩掌之間。

“彆怕,我幾年前在西北,那次比這次還要嚴重。”他聲音緩慢,但還算流暢。

戚繚繚想起來,那次他是在徐家養的傷。

“冷嗎?”他回握住她的手,發現觸手冰涼。

“不冷。”戚繚繚有些哽咽。

她還不能確定徐夫人究竟在這中間發揮了什麼作用,她還不能瞎猜。

可回想起剛才的凶險,再遲一點,也許她就又要看他重蹈前世覆轍而無能為力了。

眼下這想哭的心情,既有因他的重傷生起的心疼不忍,更多的是一切還不算太壞的慶幸。

雖然她這麼說,燕棠還是把她往懷裡帶了帶。抬手給她抹了抹眼淚,說道:“傻子,你跑過來乾什麼呢。不是說了身上不舒服嗎?西北的條件已經很艱苦了,身上不好還不好好養著。”

這麼一說,戚繚繚眼淚卻是又冒了出來。

這一個晝夜裡承受的衝擊真是太多了,到了此刻見到他才有了一絲放鬆的感覺。

如果她說是因為徐夫人指使了何忠來殺他,他必然又要分神思考。眼下這些都是其次。

“我有話跟你說。”她不說,燕棠卻將她冰涼的兩手塞進自己%e8%83%b8懷裡。

“回頭再說。”她吸了下鼻子。

“不能等。”他將她的手上移,挪到他熾熱心口上,“那天你問我的問題,我已經有答案了。

“我想,如果你遇到了危險,不管怎樣我都希望你能活著。

“我不在乎你會不會跟彆人好,我隻要你能平平安安地回來,好好活著,我比什麼都滿足。

“繚繚,是我愚昧了。我不該把有些東西看得太重。

“我接受你任何情況下的無奈之舉,隻要你心裡依然隻有我就夠了。”

答案也許是早就有了,隻是終歸未能有機會明白自己的心情。

貞節與性命孰輕孰重呢?

把目光放遠些,看到沙場上遍地的屍體,也許就會知道沒有什麼比還活著更重要了。

看他人的親人尚且如此,看自己的親人豈非更如是?

他愛的不隻是還有貞操名節存在的她,也不是被人“玷汙”之前的她,更是不管什麼情況什麼遭遇都能回到他身邊來的她。

她隻要還愛他,一切又還有什麼要緊呢?

人生那麼長,能將愛慕與守候堅持到底,本來就是一件需要不懈奮鬥和努力的事情。

所以雖然不願意她來,但又幸好她來了,不然的話這席話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告訴她。

戚繚繚沒想到他還惦記著這件事。

憋著的眼淚倏地湧出來,她直身坐起:“瞎說什麼?如果我死了,我可是不會希望你再娶的!

“我可沒有那麼大方,我會要你一生一世隻有我這麼一個人,你不許多看彆的女人一眼,更不許碰她們一下!”

“你怎麼這麼霸道。”燕棠閉眼忍了下疼痛。

“我一直很霸道。”她說,“我不光自己霸道,將來還讓給你生很多個又霸道又不衿持的兒女,我們圍成一圈,每天把又古板又嚴肅的你煩得要死。

“我們的兒子會是京師最霸氣的紈絝,我們的女兒也會是大殷人人都說惹不起的煞女。

“然後你大概就隻能天天忙著應付登門來告狀的人。”

她語氣又輕鬆又平和,這使燕棠眼前立刻展開了一幅畫卷。

他想象了一下長得像他的兒子和長得像她的女兒全圍著他轉的場景,原本渙散的目光莫名的浮上了一層柔光。-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其實,他也不是那麼嚴肅吧?

對長得像他的兒子可能凶得起來,可對著像她的女兒,他可能根本會沒有一點辦法呀!

如果能那樣,該是多麼美的人生。

但是——

“我們不會有兒女的。”他道,“我不會讓你生的。”

戚繚繚拿袖子給他擦額上的汗:“那我如果已經懷上了呢?”

“沒有如果。”

這幾個月他分明都嚴格地按照了她說的日子來,照鈴蘭的說法,不可能懷上。

“這種事情看來也說不準。”戚繚繚意味深長地收了手,“不如你先說說看,懷上了又怎樣?”

眼下外頭應該還在打,她就是再叫他們也是聽不到的。

但燕湳找不到他們倆,一定會四處搜尋,他們找到何忠,不管何忠是死是活,他們都會在附近展開搜尋的。顯然到那個時候她再使力氣呼救會比較好。

燕棠擰眉閉上眼睛:“如果真有,那就不要。”

如果這樣都懷上了,那他以後絕對不會再碰她!

戚繚繚冷眼望著他,驀地把手抽回來:“王爺,虎毒不食子!”

居然連自己的親骨肉都下得了手!

燕棠沒有吭聲。

他何嘗想下手?

可是兩權相害取其輕。

雖然同樣也不免傷害,可是他隻能將風險減到最低。

至於他的過錯,隻能拿餘生慢慢彌補了。

戚繚繚看了他半晌,垂眼脫下外衣覆在他%e8%83%b8口上,到底沒再說什麼。

小腹其實還在幽幽的作痛,甚至已經有略略加劇的趨勢了。

她不知道孩子會不會有事,能不能撐到她回到清水營見到鈴蘭,但是眼下她隻能不顧一切去保住他的父親。

她不想給自己留什麼後路,覺得就算燕棠不在了還有個孩子做念想,她不容許自己有這樣的想法,因此一路狂奔終於趕在最後關頭到來。

孩子是其次的,因為是先有了燕棠才會有孩子。

如果身為孩子父親的他保不住,她的遺憾終究是遺憾。

孩子的存在,隻能說是另一種補償,永遠也代替不了他。

她想要把氣氛放輕鬆些,分散他注意力使他堅持到人來。

但是越是想要如此就越是害怕萬一會出現的結果。

心裡憋得刺疼刺疼,麵上卻還是得保持平靜。

第480章 改嫁跟我

“是不是很害怕,”他握住她冰涼的手說。“當初在小黑屋,你怕成那樣。”

沒想到再次被困住,瀕死的那個人變成了他。

“不是。”她搖頭,忍淚道:“來之前不是跟你說了,我快來小日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