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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不能吟 青銅穗 4355 字 6個月前

總算是徐夫人來得及時,先幫蘇士斟止了血,而後大夫也飛馬趕到了,終於於黎明時控製住了傷勢。

而後趁著天未亮,蘇沛英著人抬著他回了府,到了早上,燕棠又著人拿牌子進宮請來太醫。

而這一日是蘇慎慈原定的及笄日,如此一來,大夥首先聽到的不是來自於蘇家行禮的消息,而是關乎蘇士斟在下堂婦宅子裡突遭意外命在旦夕的消息。

雖然沒有任何人對此作出解釋和說明,但人們都自動認為是蘇士斟與姚氏舊情未了,又起了爭執之故。

戚繚繚想想這也沒有什麼不好,畢竟是傷了,那就總得對外有個說法。

“那他傷好之後怎麼辦?”戚子煜也不免問蘇沛英的打算。

蘇沛英沉%e5%90%9f:“我想此事還得跟皇上坦陳。無論如何他不能再呆在蘇家,更不能留在朝上。

“我母親不能白死。我先稟過皇上,然後看看他如何定奪吧。

“不行的話,等他傷好了,我再把族裡的長輩都請過來坦述事實,讓他們作證,再將他作個處置也罷。”

昨夜裡大夥不讓他死,是因為此事皇帝還不知情。

他若就這麼死了,少不得還得走三司審案章程,如此事情就變麻煩了,到時候還很有可能變得被動。

看著他死固然是解了恨,去告官,讓他身敗名烈,也會很爽。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終究算不得贏。

且蘇家祖上的功蔭德行並不能因為他一個蘇士斟就全部抹煞。

蘇家十幾代的傳承不易,正因為蘇士斟這根藤歪了,作為蘇家宗子,他才更應該拔亂反正,將蘇家聲譽重新樹立起來。

或者作為原配蘇夫人的林氏的子女出息了,才是對九泉之下的她最實際的安慰。

戚繚繚聽到這裡也放了心。

她原本還怕他一氣之下帶著蘇慎慈脫離蘇家,另立門戶。

蘇士斟掌家的時候這條路確實可行,可是他既然不在了,如果他還這麼做,就有些書生意氣。

首先他就是脫離蘇家,也並不會使人覺得他多麼有骨氣,隻會讓人覺得他沒擔當。

其次他們若走了,蘇家就成了蘇慎雲他們姐弟的了,爭來爭去,反倒讓姚氏他們那一堆笑到了最後,這豈非是最愚蠢的做法?

所以最好的結局是乾倒蘇士斟,然後蘇沛英自己扛起蘇家門楣來,樹立起新的家風。

姚氏自蘇士斟認罪起就已經鬆綁。

蘇沛英臨走前下了命令給她,限她三日之內搬出宅子。

宅子是蘇家的,她沒有份住。

姚氏嚎啕大哭,指天劃地咒罵著蘇士斟不是人,臨到末了還要栽她一個行凶傷人的汙名。

走在後頭的戚繚繚蹲在她麵前,倒是把先前蘇士斟掏出來的五百兩銀票推了給她:“拿去過日子,我作主了。”

姚氏紅腫看著她,眼裡恨恨的。

戚繚繚道:“這錢不是蘇家欠你的,給你隻不過是暫且先買你這個行凶傷人的罪名。

“從今以後你跟蘇家沒有任何關係,包括蘇慎雲他們。

“你要是想要蘇慎雲姐弟過得好,這事兒真相沒有捅出來之前,就先管好你的嘴。”

說完她站起來,走了。

蘇慎慈不會在乎這幾百兩銀子,倘若她在乎,那她自己掏腰包也給得起。

姚氏沒錢傍身,難免又會有生事的可能。不過是幾百兩而已,隻要她手上沒沾林氏的血,那麼就打發她去過她的人生有什麼不好?

她年紀也不算太大,換個地方再開始,再婚生子,未必不可能。

窮途末路的人,你須得讓她有個奔頭,才可能安份下來。

姚氏也沒那麼蠢,到了這份上,會知道怎麼才是對自己有好處的。

……

蘇慎雲這一晚上還在夢想著姚氏能將到蘇士斟的軍,不料天未亮就傳來蘇士斟遭遇意外的消息。

她趿著鞋子到了前院,看到包括燕棠及戚繚繚在內的滿屋子人,頓時嚇得連氣也不敢喘了,回到房裡著人打聽來經過,這才真正已嚇得半死!

她期望的局勢扭轉沒有來,如今反倒是變天了!

姚氏沒有牽製到蘇士斟,反讓蘇沛英一步到位當了家,成了如今蘇家說一不二的主人!

她們這到底是給誰做了嫁衣裳?!

她怕得要命,再去打聽姚氏。姚氏卻隻有封信給她,簡短地囑了他們幾句好生為人之後就無餘話了!

這是連姚氏都死心收手了……

接下來這整日她都皆格外安份自不必說。

大夥在蘇家留到近午,幫著蘇沛英把大小事務處理得差不多才散。

蘇士斟殺妻的事到底還未曾公然傳開,坊間人隻當作不知情,紛紛皆看在兄妹倆的麵上前來探望。

蘇慎慈好在有這大半年當家管中饋的經驗,縱然內心紛亂如麻,當著外人也甚為得體從容。

戚繚繚在蘇家用過午飯才走。和邢小薇一道幫著蘇慎慈打點了一些瑣事。

雖然說真相披露之後又不免使人想起昔年那些苦痛,更讓人無法想象林氏死時的氣憤絕望。

但是母亡的悲傷已過多年,她和蘇慎慈也在這些年的經曆裡變得敢於麵對,因此心傷歸心傷,還不至於失了分寸。

蘇慎慈還好些,起碼還能將悲傷外露,戚繚繚卻不能,她隻能裝成旁觀者給出些得體的勸慰。

這也許更為煎熬。

出蘇家的時候正好碰上蘇沛英送燕棠出來。

戚繚繚看到燕棠身上的衣裳,方又想起昨夜裡還答應跟他去屯營的事。

再看向他,想跟他打聲招呼,他卻已經先走了,便也隻好跟著出門。

燕棠距她不過四五步,明知道她就在後頭他也腳步未停。

戚繚繚知他故意的,眼下卻也沒有心情去哄他。

她準備先回去,改天找個時間再跟他說話。

剛剛拐上通往戚家的岔路,他卻在身後喊:“上哪兒去?”

戚繚繚停住,扭頭道:“回家呀!”

燕棠沉著氣,板臉瞪她:“回什麼家?害我一夜沒睡,飯都沒吃好!”

戚繚繚微愕,隨即走回來,笑眯眯道:“那你的意思,是讓我請吃飯?”

燕棠拂拂袖子,負手在身後:“看著辦唄。”

第284章 我們阿棠

“那吃什麼?”戚繚繚向來就是個爽快人。

難得他鎮北王陪著唱了這一夜戲,也算是間接地替前世的她報了這仇,她犒勞犒勞他也是應該的。

燕棠扭頭往坊外走:“麵。”

……半刻鐘之後戚繚繚就驚愣地跟他坐在了坊門口的小麵館裡。

麵館還是那家麵館,東家也還是那個東家,甚至連當初被某人嫌棄過的桌子板凳什麼的也還是原來的,隻是麵前坐著的這位爺卻不是當初因為她請吃麵而滿肚子怨氣的那副神情了。

“先來兩碗羊雜湯,再來碗羊蹄子麵,一碗燒肉麵,一盤醬羊肚。”燕棠嫻熟地跟夥計點單,還神色自若地交代:“燒肉麵不要蔥花,少放湯。”

那夥計卻也神色淡然,跟這位素來位高權重且嚴肅正經的鎮北王交談起來,竟然一點也不像當初那麼畏畏縮縮。

戚繚繚等他們完事,終於忍不住問:“王爺怎麼會這麼熟?”

“來的多了自然就熟。”燕棠遞了雙筷子給她,又驀地收回來:“再叫我王爺你就看著我吃!”

戚繚繚剛才也隻是一時順嘴,聞言就從善如流:“阿棠說的是,我們阿棠真是越發接地氣了。”

說著她又抬頭:“不過你什麼時候來過的?我怎麼不知道?”

燕棠覺得這問題問得毫無價值,難不成他出來吃個麵還得跟她稟報不成?+思+兔+網+

雖然他確實是故意一個人來的。

他麵無表情喝了口滾熱的羊雜湯,且還跟彆的老麵客一樣抬起一隻腳,豪放地支在了旁邊板凳的矮杠上,透著那麼一股子市井老百姓的愜意。

毫不吹牛的說,他已經把這裡所有口味的麵都吃過一遍,而且連他們的羊雜湯究竟該配成什麼比例他都能得出結論來了。

起初覺得確實一般般,後來又覺得確實還可以,再吃了幾次,好像也有點喜歡上了,就是這麼簡單。

戚繚繚看了他一會兒,端著湯碗從他對麵挪到了他左首坐著,又道:“穿得這麼好看,本來是準備要跟我出門的吧?昨兒事情來得急,我都忘了跟你打招呼。

“這樣好了,今兒這頓我請,你想加十份臊子都成。回頭我再陪你去屯營,看星星看月亮。”

燕棠橫眼掃她:“還帶誰?”

戚繚繚托腮望著他笑:“當然就咱們倆。”

燕棠拿起筷頭,輕戳戳她的發簾,滿意了。

……

蘇家這邊諸事辦妥已到了晌午。

蘇慎慈一夜未睡,到此刻也不覺多麼困乏。

她不像戚繚繚那樣冷靜,凡事有條有理,蘇士斟在坦陳如何殺害林氏時她還是很憤怒的。

林氏死時她還很小,基本上沒有什麼印象。要說感情多麼深厚,自然牽強。

但那終歸是她的生母,且當她知道林氏是為著他們兄妹考慮而招來的殺身之禍的時候,遺憾、傷感和愧疚交織的心情就很難讓人承受其重了。

邢炙來找蘇沛英,跨進院子就一眼就見到她在廊下出神,想了想就走過來:“真相固然讓人難受,也不要太糾結。

“俗話說不破不立,從今往後,事情必然都是會往朝著好的方向發展的。你應該為替你母親報仇了而高興振作才是。”

蘇慎慈吸氣微笑。

邢炙再笑了下,轉頭去找沛英了。

蘇士斟出事的消息傳到宮裡的時候,皇帝正與蕭珩在下棋。

“怎麼搞的?”很顯然皇帝對這消息也是意外,聽完太監稟報後他拈著棋子好一會兒才落下來。

對麵的蕭珩也把正打算喝的一杯茶給捧到了手上。

太監把聽來的消息說完,就道:“蘇沛英代其遞了折子上來,說是明日進宮求見聖上。”

皇帝聽完擺了擺手,凝眉道:“這個蘇士斟!哪還有點什麼蘇家的風骨?!”

說完又望著蕭珩:“蘇家是朝上的老輩了,你明兒代朕去看看。”

蕭珩領旨。

戚繚繚一碗麵下肚,心情好了很多。

燕棠下午要去屯營,須得回去補覺,戚繚繚也是整個晚上沒睡,家裡八成也是盼著她趕緊回去了,因此回到坊就散了,看星星月亮的事情暫且挪到改天。

……這一夜蘇家四個人都過得並不安生。

蘇沛英房裡的燈亮到黎明,蘇慎慈雖是熄燈早,卻是躺在床上未能合眼。

蘇慎雲更是不消說,整日間那張臉就沒有浮現過血色。

蘇沛陽蘇沛容兄弟始終被瞞在鼓裡,對此反應倒還好。

但是她知道蘇沛英遲早是會告訴給他們的,他怎麼可能會容許他們姐弟日後還有機會利用這件事情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