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耳進右耳出。”
“我可沒惦記他。”戚繚繚心不在焉地說。
“那你惦記誰?”蘇慎慈眨眨眼。
戚繚繚想了下,煞有介事地道:“我聽說烏剌男人長得都很高大威猛,所以在想到底是北地男子長得更英武,還是中原男子看起來更英俊?”
蘇慎慈愣了愣:“……這有衝突嗎?”
男子英武還是英俊,不都得是養眼的美男嗎?
當然沒衝突。
畢竟戚繚繚就是信口這麼一胡說。
到了會同館,就有司禮監的小太監攏著手在側邊小門下等著了。
見了燕湳到來,小太監眉開眼笑地喚了聲“二爺”,一麵又跟戚繚繚他們打了招呼。
然後道:“王爺與使臣們剛用過午宴,現如今在廂房歇息,兩刻鐘後就會在福音館吃茶了。
“幾位小爺還有姑娘且隨小的去找個地兒坐坐,吃碗茶歇歇腳。”
會同館是接待使臣的專用衙署,大殷自太祖手裡時起不斷與友邦建交,時常有各國使臣進京朝貢。
因此不光是地方大,建造得也十分精美,有大小四五個供來使落腳的館舍。
此外還設有各種用途的館廳。
此地雖是也容許禮部與司禮監以外的人進入,卻也隻限於部分權貴。
戚繚繚前世也是直到進了楚王府之後才來過。
小太監領著他們到了東路進去的一處過堂坐著,然後又喚來館裡的衙役前來招待。
燕湳怕他們目標太大,因此打發跟來的小廝們全都留在前麵雜房裡呆著去了。
宴席上燕棠喝了酒,這會兒在廂房裡稍事歇息。
黎容遞帕子給他擦臉,並說道:“已經確定,先前試圖借著敬酒而留在王爺身邊的女人,就是前些日子皇上指的那位女使。
“此人名叫阿麗塔,是烏剌可汗賀楚姨母的女兒,父族賀楚麾下大將。其母原本隻是個姬妾,因為姿色出眾,後被其父扶為正妻。
“阿麗塔幼時常往來關中,說一口流利中原話。在烏剌國內身份不見得十分高,但很受青睞。”
燕棠漫不經心地接過龐輝遞來的濕帕子擦臉。
想起那個臉比他的臉都還大的胡虜女人,臉上冷霜未散:“防著她接近一切我要用的器具。
“此外再去查查,天機樓那夥人有沒有跟使臣團這些人有直接接觸。”
黎容答應完,又說道:“還有重要的一條消息,阿麗塔的身邊還有四名十分玲瓏俏麗的侍女。
“她們隻以侍女的身份列在花名冊上,但是看上去在侍應方麵卻受過極嚴格的訓練。
“據稱,入關之後途經的十來座城關,就有兩名知縣與她們有共宿的記錄。”
燕棠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凝眉微頓了下,轉過頭來:“這件事皇上可知道?”
“是從烏剌使團裡刺探出來的消息,皇上那邊,應該目前還不清楚。”
黎容邊說邊接了帕子過來。
燕棠沉%e5%90%9f了一會兒,說道:“也不見得全然不知。”
他散開袍子坐下:“他們出發之前並不知道皇上會派我來主持接風宴。
“如果這女的確實是他們用來接近朝廷官員的,也就是說,不管今日來的是誰,她都會往上撲。
“——先把接下來的事往後推半個時辰。負責白音館的典史是誰?讓他過來見我。”
黎容頜首。
……
在過堂裡坐了片刻,眼看著四麵靜悄悄地還沒動靜,已有人漸漸坐不住了。
“怎麼這麼久?”程敏之道:“不是說了午宴之後兩刻鐘就開始嗎?”
燕湳也很莫名,便又請了先前的小太監過來,小太監卻也不清楚,隻讓他們先等等,有了消息立馬來告訴。
於是隻好接著等。
戚繚繚此來跟他們目的不同,這會兒見在這裡乾坐著,便就起身走到廡廊下,招來個小衙役過來。
摸了顆碎銀給他,說道:“王爺酒量不好,我們都挺關心他的。
“煩請小哥去打聽打聽,是不是他在宴席上喝多了出什麼事了?”
第045章 一樹海棠
小衙役先是推辭,後來見她“情真意切”地,也就收了。
麻溜地往館內跑了一大圈回來,稟道:“王爺沒事。
“隻是為了把今兒的接風宴辦得更周到,方才把負責白音館的陳典史傳到房裡去問話了,時間就往後挪了半個時辰。”
白音館就是烏剌國的行館。
接風宴往往也就是例行招待一下。
眼下烏剌人這麼明目張膽地帶著大部隊來燕京討錢,燕棠半路中間還傳陳典史去問話,想把這接風宴辦得更“周到”?
這話騙鬼還差不多。
“我聽說白音館外牆下有兩株極大的海棠,眼下正是花期,我想去看看,還請小哥帶個路。”
她笑眯眯地又塞了一小塊碎銀。
前世裡燕棠接待烏剌使臣她沒親見,事後也沒有聽他說起過什麼,既然來了那就去看看。
衙役這回接錢就順手了,熱情地伸手在前引路,指向白音館的後門。
戚繚繚扯了蘇慎慈一把,蘇慎慈便也連忙跟上了。
作為書香世家出身的小姐,琴棋書畫詩酒花,蘇慎慈都得沾惹點。
難得她豪氣乾雲英姿颯爽的戚二小姐居然有這樣的雅興,怎麼可能不奉陪?
到了白音館東牆外小花園的門下,那衙役站在門口說:“二位姑娘進去吧。
“這裡是兩館之間的小花園,平時咱們也常在這走動,就是讓王爺見到也沒大事兒。”
……海棠樹下。
花開得正好,兩棵樹還不及前世見到時的大,但那殷紅的花瓣卻又映紅了人臉。
戚繚繚對著滿樹嫣紅凝眸看了會兒,然後就走去牆頭下。
蕭珩三歲起就被送去滄州清泉寺居住,一直到年將弱冠才正式回京。皇帝並沒有因為他幼時離宮而對他冷落疏忽,相反時常派太監前去看望。
等他回京,不光赦建了王府給他,且還時常欽點他代為招待他國使臣。
她印象中以楚王妃的身份陪同前來,就有三次。
第一次來的時候正是婚後第三個月,也是個北地的小國家。
他趁著空檔,偷偷牽著她到來這裡,乘著微醺折了枝花插在她鬢上。
“我家阿慈很適合海棠紅。”
他把下頜抵在她頭頂喃喃說。
但是,適合你個大頭鬼喲……
杜若蘭死後,他倒是沒對她的做法說半句不好,隻不過卻在杜若蘭的院子裡種了幾株海棠。
一到春天,那花開得就跟杜若蘭死時吐出來的血似的……
可見,在他心裡,但凡他看上過的女子,大約都適合海棠。
“這棵樹,倒是有些年頭了。”
蘇慎慈可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正頗為專注地琢磨起這樹花來。
戚繚繚抱著胳膊斜倚在牆畔樹乾上,帶著勾起的唇角上那抹清冷,懶洋洋望著鏤花窗那頭:“據說建館的時候就種下的,自然是有年頭了。
“——這花有邪氣,你以後最好彆稀罕它。等有機會,我帶你多去看看山上野花什麼的。”
蘇慎慈聳肩:“野花有什麼好看的,平平無奇。”
戚繚繚瞥她,說道:“平平無奇的不見得就不好。你這麼以貌取人,仔細以後被人騙得渣都不剩。”
蘇慎慈一口氣憋在喉嚨口,鼓起腮幫子來。
戚繚繚伸出一根手指頭戳扁她的腮,笑嘻嘻。
蘇慎慈揉了揉臉,又覺得莫名:“為什麼會有人要騙得我渣都不剩?”
除了姚氏他們,旁人誰敢輕易動她?她可不認為小夥伴們之間的小謊言算得上是欺騙。
但戚繚繚這番話,又令她不經意就看出了認真。
戚繚繚沒說什麼。
她第二次來這裡的時候是婚後第三年。⌒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作為正妃的她一直沒有生孩子,皇帝都有些著急。
正好暹羅國使臣來訪,皇帝聽說暹羅國皇庭裡有生子秘方,便叫他們去招待。
宴上她與他配合得無懈可擊,像極了一對求子多年苦於無果的恩愛夫妻。
心下卻道著狗屁,她跟他連房都沒同過,哪裡來的孩子?
但他仍然在回程的輿駕上望著她說:“你小時候是什麼樣子?”
她笑嘻嘻地反問:“王爺好奇?”
他揚唇,從容地拈著一串檀香珠看著前方:“不好奇。”
她就輕哂著閉上了眼。
至於第三次……
“胡亞拉……”
正神遊著,窗那頭這時候遠遠走過來兩個身材魁梧的漢子,很明顯的烏剌人著裝。
左首那個比著手勢,邊走邊快速地說著什麼,然而說的是韃靼語,沒有四夷館的人充當譯者,根本聽不懂他們說什麼。
她收斂心神打量。
這兩人肌肉都很結實,目光也很銳利,看起來是武士一類的人物。
他們走到階上便停下,其中留須的一人神情略顯激動,正是先前說話的那人,配合著手勢與環著%e8%83%b8的另一人交流著。
而環著%e8%83%b8的那人看著年輕許多,古銅膚色,五官鋒銳,一雙眼窩本就略深的眼睛,看著略凶。
“他們就是烏剌使臣?”蘇慎慈問。
戚繚繚搖了搖頭,她也說不好。
她到白音館這小花園來,不是為看海棠,不過是記得這棵海棠樹後能看到館裡部分麵貌。
烏剌國不大,但是盛產良馬,也一直向大殷提供馬匹。
兩個月後,烏剌這夥足有千人之多的使臣團因為馬價被狂砍,隨即在燕京與司禮監及禮部的人起了爭執。
當時鬨得影響挺大,烏剌那邊還死了兩個人。
使臣團回國之後,烏剌王蘇楚隨即就遣人傳來了書信,譴責大殷這種行為。
很難說這件事與後來的土庫之戰有沒有直接關係,但終究論起來,應該也是因素之一。
至少這件事鬨開之後,直到戰爭爆發,烏剌也沒有再遣使前來通商。
她還記得當時禮部那批酸腐還自負地說,向大殷朝貢的外邦那麼多,區區一個烏喇要與大殷斷交,不是大殷的損失,而是他們的損失。
結果糾纏了一年之後,人家就以不足十萬的兵馬分三路攻向了大殷西北,遼東一線邊境。
“其亞顧嘿……”
那邊廂還算平順的語調忽然間高了起來。
定神看去,隻見那年輕的烏喇男人正透過花窗往這邊怒目而視。目光的焦點,正是懶懶靠著樹乾的戚繚繚。
第046章 放老實點
“糟了!發現咱們了!”蘇慎慈攥緊她胳膊。
“怕什麼?”戚繚繚淡淡覷了眼她,站著沒動,“這種著花的地方本就是讓人來看的。
“這是咱們大殷的地盤,我們也不是故意偷聽,他們說的又是韃靼話,就是他們看到了咱們又怎麼樣?”
蘇慎慈心神大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