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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不能吟 青銅穗 4409 字 6個月前

就是她的大哥靖寧侯。

她不覺停下勺子。

眼下她雖然有著與前世截然不同的安康,看來這也不過是暫時的而已。

等待她重生歸來的,好像也不是萬事大吉……

戚子煜隻覺她今早略略有些不同,但哪裡不同又說不上來。

總之她這股懶洋洋的氣質比起平時毛毛躁躁的她來,已不好讓人再隨意生惱。

他本來揣著的滿肚子數落便就又咽了回去。

他真真是看著她長大的,小時候父母親忙得顧不上她的時候,還不是他帶著她?

要是天天有這麼安靜乖順,他可就太省心了!

想到這裡,他不覺端起碗來,好聲好氣地舀了一勺喂到她嘴邊:“快吃吧,呆會兒涼了吃了又咳嗽。”

戚繚繚正沉浸在她的思緒裡,驀然看見侍候得這麼周到的他,不由睞著眼往他臉上瞄了兩瞄。

“看什麼?”他覷著她,沒好氣。

她凝重地看過來:“子煜,你該不會是有了……嗯?”

她暗示地挑了挑眉。

一個沒成親的男人對一個女人這麼周到細心,這種事情定然常常做的。難不成這時候的他已經在外頭有了相好的?……

年輕人意誌難免不堅定,她是姑姑,是長輩,對他有管教之責。如果真有的話……隻要他最後能負起責任,她能理解的。

“戚繚繚!”

戚子煜忍無可忍把湯碗拍回桌上,怒吼的聲音仿似要衝破屋頂:“你幾時學得這樣滿腦子不正經!等我去告訴父親!”

戚繚繚清嗓子,彎曲的身子收回來,眨眼坐成貞潔聖女:“子煜很聰明,怎麼會聽不出來小姑姑是在說你有了新差事?”

她記得,他升上千戶還不久。

戚子煜狠瞪了她一眼,拿著頭鍪走到屋角大銅鏡麵前忿忿地戴上。

然後對著鏡子裡的她射來寒光:“昨兒晚上的事,雖然後來我去找過父親保下你來了,但是仍然不能免罰,所以我要禁足你三天!這三天裡,除了去學堂,哪兒都不許去!”

第006章 王爺會去?

戚繚繚看著他像她爹一樣昂首闊步地走了,對著門口靜默了半日才回過頭來。

——禁足?

她玩味地撥弄起了碗裡勺子。

不過聽到他說起學堂,她便就想起位於泰康坊中心的那座四合院來。

大殷在兩代前,也就是先帝尚未上位之時又曾經曆過一場動蕩,那場動蕩裡不止是本來的皇位有了變動,朝堂裡又起落了好些人。

隨著恩封,原本寂寮的泰康坊也逐漸繁旺。

坊裡共住進了六戶人家,除了靖寧侯府戚家,鎮北王府燕家,武寧伯府杜家,以及吳國公府程家和護國公府邢家,最後就是世宦之家的蘇家。

子弟一多,六家長輩們就共同出資建了個學堂,專供坊內子女讀書習武,但凡六歲以上十五歲以下子弟不管男女都得進書塾裡習讀,當然,除個彆變態到不滿十五歲就能考取功名的人,能夠得以提前告彆之外。

這麼說起來,戚繚繚和蘇慎慈,杜若蘭等等,不止是鄰居,還都是同窗。

想到這裡,她快速把早飯吃了,跟丫鬟紅纓說道:“快些準備,遲到了的話先生恐要責罰。”

學堂裡的先生也很有來頭,是自翰林院致仕了的老學士,家世好,學問深,乃是受六家三顧茅廬才點頭答應而來。

平時很嚴厲的,關鍵是各家長輩還很支持他這樣嚴厲,所以沒法不老實。

但是真正令她激動的卻不是這個,而是去了學堂就能見到蘇慎慈!

紅纓卻說道:“今兒不用去學堂,蘇家沛大爺不是才剛及第麼?今兒他在蘇家園子裡辦了小宴,請各家兄弟姐妹們過府去赴宴的。”

蘇家沛大爺,那不正是蘇慎慈的大哥蘇沛英?他是前世裡蘇家唯一與她貼心貼肺的親人,也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大哥!

她忽然想起來,現在是景昭十年三月,蘇沛英的確是在上個月的殿試上表現甚好,中了二甲進士。

而他也正是她先前口中所說的,變態到沒滿十五歲就考中了舉人的那個人。

她攥著的拳頭略有些發緊。

如果說前世裡她還有唯一牽掛著的人,那個人就隻有她的大哥蘇沛英了。

但是很快,他就要被調去廣西外任,而兩年之後她又嫁去了楚王府,自此兄妹倆鮮少碰麵。

而在她死之前,才華橫溢的蘇沛英,在仕途上擁有的升遷機會,都無一例外地遭到了他們的繼母姚氏暗中破壞和打壓。

在她死前,哥哥仍然還在廣西任著他的七品縣令。

而蘇家,則已經在父親蘇士斟的縱容下,成為了繼母與繼弟妹們的天下。

前一世,她與哥哥都是蘇家的棄兒。

前一世,如果沒有哥哥,她蘇慎慈恐怕連後來那坎坷的半生都不會擁有。

說起這些,話就長了……

紅纓給她沏了茶過來。

她說道:“既然蘇家請客,那為什麼子煜還要禁我的足?”

“姑娘,”紅纓歎氣,“您忘了,蘇家並沒有給姑娘送帖子。”

她不說,戚繚繚還真是忘了。

她想起來,前世裡蘇沛英這場小宴的宴請名單是蘇慎慈和他一起擬的。

擬帖的時候戚繚繚正好跟護國公府的邢小薇吵架不久,邢小薇是蘇慎薇的手帕交,她肯定是會受邀的,反而戚繚繚與她關係沒那麼好。

當時為免尷尬,所以她就剔除了交情泛泛,而且也行為乖張的戚繚繚。

當然,也並沒有做的太明顯,她記得同時還把其餘幾個年歲還小的,以及身體抱恙的姑娘也給免了的。

沒想到前世蘇慎慈乾的事兒,立刻就在這一世的她自己身上報應了……

這麼說起來,戚子煜先前放話禁她的足,隻怕要“罰”她是假,而心底裡不願意讓她走出去被人問及,到時候落得沒臉麵才是真吧?

她默了一默,正要說話,門外翠翹走進來:“姑娘,黎先生來了……”

……

黎先生就是鎮北王府的長史黎容。

戚繚繚掃視完他帶來的單子上的名目,再看了一眼數額,挑眉道:“這是你們王爺賠給杜若蘭的?”

黎容甚有風度地笑而不語。

戚繚繚也笑了一下,放下單子,端起茶輕抿起來。

五百兩,還真是張得了嘴呀!

她戚繚繚又不是不認識他燕棠,他九歲喪父,然後就接過了鎮北王的爵位。

這麼多年裡從一個嬌生慣養的小王公,長成到可以受到皇帝器重的實銜將軍。

從束手無策地麵對當年的王府爛攤子,到如今能將王府裡外打點得井井有條,足能證明他不是傻的。

既不傻,怎麼可能賠五百兩銀子給杜家?

他這是在訛她呢。

她晃了晃手裡的茶,眼皮也沒撩地說道:“沒有價講?”

黎容笑眯眯地攏手搖了搖頭。

他總不能說他家王爺就是特意看準她戚二小姐人傻錢多,覺得翻兩番太少,所以睡了一覺起來又把錢數翻了七八番,然後再乾脆湊了個五百兩整數?

他這樣子,又怎麼可能還有講價的餘地。

戚繚繚笑。

沒錯,她除了侄子多,錢也多。

戚家上下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在錢字上短她的,逢年過節有饋贈,年底她那份產業有分紅,平時哥嫂有什麼東西也先儘著她來,稍微表現好一些還有獎勵。

再除去家裡這一堆,彆忘了她還有個當王爺王妃的姐夫和姐姐啊!

五百兩銀子於她來說,的確也就毛毛雨。

但她錢多,卻不傻!

開口就是五百兩,她從前怎麼沒看出來他心這麼黑呢?

她記得從前印象裡的他,沉默是沉默了點,無趣也是無趣了點,但是也沒占過人家什麼便宜——難不成這是因為她從來就沒有深入了解過他?

“這事有點難辦。”沉%e5%90%9f半晌,她放了杯子。

黎容揚起他那雙好看的眉:“願聞其詳。”

“刀被我大哥收走了。眼下我可沒法還。”她攤手,愛莫能助的樣子。*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黎容笑容就有點僵。

這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啊……

半晌,他閃眸道:“那姑娘打算?”

她垂頭又啜茶,微頓,扭頭衝他笑了:“你們王爺呆會兒是定然會去蘇家的了?”

第007章 騷氣側漏

戚繚繚很迫切地想要見到蘇慎慈,這種心情大概隻有她一個人能領會。

尤其當紅纓說蘇家沒給她下帖子的時候……

如果說蘇家所有的事情仍在按著原先的軌跡往前進,那麼她幾乎可以肯定如今的她還是前世的她。

因為換成任何一個彆的靈魂替換她,都不可能還會發生一模一樣的事情。

蘇沛英照樣開了小宴,蘇慎慈也依舊沒給她下帖子,她有預感,她將要麵對的蘇慎慈,的確就是十年前的自己。

而她,應該就是從十年之後,回到了十年前的既有世界。

……

黎容很快在王府裡見到了燕棠。

燕棠正在整裝。

銅鏡裡映出他的高大身軀,身上一襲玄色織錦繡蛟龍暗紋的修身袍子,頜下已束得十分工整的襟口,還在被他嚴謹地往裡收。

聽完黎容的話,他手指停下,轉過身來:“你是說,她不但不肯還刀子,還要我帶她去蘇家?”

黎容頓首:“她是這麼說的。她說倘若王爺帶她去蘇家,那她就三天之內設法把刀子還過來。”

燕棠目光就一寸寸地冷了。

這孽障平時傻不啦嘰的,被人蹭吃蹭買是常有的事,怎麼到他這裡,她倒知道反過來跟他講條件了?

錢不還不要緊,他也沒指望靠訛她那點嫁妝本發財,不過是出口氣罷了。

但刀子卻不能不還他!

他說道:“我憑什麼相信她?”

黎容微默,硬著頭皮說:“姑娘說,王爺若不信,她也沒辦法。”

燕棠臉色以看得到的速度黑下來。

這孽障難不成是看出來他的重點在刀子,所以才渾然無所謂地要挾他?!

不可能!她那麼蠢。

“打聽過了麼?”

深深盯著他看了半晌,他隱晦地問了句,然後轉回身對著鏡子繼續束襟。

“打聽過了,戚姑娘回府那天夜裡,靖寧侯的確是從她手上沒收過一把匕首,據描述,應就是王爺落在戚姑娘手上那把。”

黎容邊說邊上前遞荷包。

他信手把荷包奪過來自己掛上,鏡子裡一絲不苟的他臉上看上去愈發有些陰冷。

如果戚繚繚是騙他的,那他有很多辦法從她手裡把刀子拿回來。

可既然刀子是真的落在靖寧侯手上,他就隻能先想辦法拿到它再說了。

畢竟靖寧侯絕非等閒之輩,而他與皇帝的行動又是絕密,如果讓他看出點什麼,他回頭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