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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雀 荔枝很甜 4318 字 6個月前

征的故事,時隔太多太多年,久遠到他有時並不覺得沈卻與沈離征是一個人,但每每念及他所經曆的一切,便覺呼吸也不是那麼順暢。

他仍舊覺得%e8%83%b8悶,仍舊覺得懊悔、愧疚與自責,為他所得到的,也為他所失去的。

沈卻蹙眉閉眼,伸手摁了摁心口,緩緩吐息後,起身往屋裡去。他鋪開紙筆,半響後望著“虞錦親啟”四字,又重新落字道:吾妻親啟——

兩月前初至荊州,此處草寇為王,山匪橫行,一片狼藉……我於荊州刺史周裘府上落腳,後以巧計聲東擊西,引匪首王寅出麵,再率兵捉拿……此人狡猾,逃脫數次後已然落網,可杏嶺乃山匪老巢,依舊盤踞小半山匪,不過……眼下荊州平定大半,大捷在望。

時序隆冬,天氣嚴寒,荊州各處已是厚雪覆蓋……

沈卻忽然停筆。

他將行軍作戰及荊州境況事無巨細地寫下,思忖半響,重新提筆,將那句他從未訴之於口的話落於紙上:

——阿錦,我很想你。

虞錦手腕顫了顫,呼吸也隨之停住,一雙桃瓣似的美目亮晶晶的,努力瞪著那幾個端正楷字,似是想將那字從信上扣下來、反複端詳一樣。

她無法想象沈卻是如何一本正經寫下這幾個字的。

虞錦深呼吸,將腦袋埋進被褥裡來回翻滾,折騰得幔帳搖晃,床板也吱吱作響,生蓮嚇了一跳,推門來瞧,就見自家姑娘小瘋子似的從被褥裡鑽了出來,那嘴角幾乎能與天邊的月亮肩並肩。

這……

“姑娘,您可還好?”

虞錦收了收神色,倏地從榻上跳下來,邊抬腳往外走邊問:“阿兄可睡下了?”

生蓮不解,跟上去道:“這個時辰,想來應是將要睡下了,姑娘可是尋大公子有要事?”

虞錦應了聲,步履匆匆,行至虞時也的屋門外,裡頭已是一片昏暗,並無聲響,可虞錦依舊是抬手叩了門,她也不急,就一下一下慢慢敲著。

好半響,裡頭才亮了一縷微弱的光。

“吱呀”一聲,男人睡眼惺忪,牙白裡衣外披著件厚實的大氅,臉色很是不耐煩,陰森森地盯著虞錦:“深更半夜,你最好有事”

“阿兄。”虞錦很英勇無畏地問:“你明日押送糧草去荊州,能捎我一同去麼?”

虞時也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你說呢?”

虞錦道:“才兩日的行程,我也不會給你添麻煩,何況荊州眼下也已大致平定。”

“不、行。”

虞時也冷冰冰地吐出兩個字,隨即“嗙”地一聲,門扉在虞錦鼻尖前闔上,力道不輕,嚇得她肩頸一顫,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虞錦直愣愣與這門板大眼瞪小眼半響,最後一言不發回了閨房。

翌日清晨,運送糧草的隊伍從靈州京郊營出發,車軲轆碾過崎嶇不平的泥地,咯吱咯吱晃蕩。

騎馬走在隊伍中間的虞時也想起昨夜虞錦看似不讓人省心實則也不讓人省心的請求,下意識往虞府的方向望了一眼。

不知怎的,眼皮當即跳了兩下。

第70章 推窗 男人都這樣,得到了就不知珍惜。……

靈州至荊州的路程雖短, 但因荊州被山匪占據已久,鮮少有人經由此地,是以道路經久失修,一路顛簸不平, 越過崎嶇山路時, 餘暉散儘, 天色將晚。

山路本就難行, 若是摸黑前行, 恐生事端。虞時也在這上頭是個極為謹慎的人, 故而下令在前方不遠處的客棧將歇一夜。

就在隨行軍要卸下糧車時,最後一輛糧車忽地“吱呀”一聲響, 緊接著糧草裡發出窸窸窣窣的動靜,蓋在糧草上的布也被頂出了一個小包。

幾個隨行軍心中警鈴大作, 登時拔刀相向,個個嚴陣以待地盯著那輛糧車。

前頭的虞時也聞聲停了動作,上前道:“什麼事?”

隨行軍緊張道:“公子,這、這裡頭好像有人。”

虞時也眯了眯眼,拇指指腹摩挲著手中的佩劍,就見那糧草裡的動靜愈來愈大, 裡頭的人似是被纏住了,折騰了好半響,“嘩啦”一聲,頂著一頭草根子掙了出來——

幾個隨行軍憋了半響的氣息, 見人露臉,下意識便提刀上前,欲要拿下。

然,那刀堪堪提至“賊人”脖頸邊, 就被虞時也手中長劍挑落。

眾軍怔了怔,再仔細一瞧,手裡的刀不由顫了顫,喃喃道:“二……姑娘?”

隻見那藏身在糧草堆裡的女子皺眉輕“嘶”了聲,緊接著摁著脖頸活絡了下僵了一路的手臂,隨後又從衣襟處撚了幾根紮人的草葉子。

直到一個高大的人影落在她腦袋上,她方才仰頭。

虞時也臉色沉沉,捉住虞錦的後頸,直接將人提了下來,咬牙道:“虞、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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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錦從京郊營裡消失一事很快便傳到虞廣江跟前,不幾時,虞府上下便被翻了個底朝天,好在虞時也儘快來了一封信,虞廣江窒息的同時,也稍稍鬆了口氣。

而沈卻密布在虞錦周邊的暗衛無法隨意進出靈州京郊營,故而得到消息時已晚,待到消息傳回荊州,已是兩日過去。

彼時沈卻正在杏嶺山腳。

此處盤踞著數千軍將,個個嚴陣以待,試圖守株待兔,以擒拿負隅頑抗的山匪。

周裘拿著大餅和湯水,操著他那口不大周正的口音說:“王爺,墊墊肚子,都受了這麼多日,想來這些孽障也扛不了多久咯。”

沈卻應了聲,按他的計算,山裡的糧草撐不過十日,這兩日就該有動作,是以氣氛格外肅穆,無人敢在南祁王眼皮子底下輕易懈怠。

正此時,遠處馬蹄聲漸近,段榮風塵仆仆趕來,“王爺!”

他下馬快步上前,道:“暗衛傳信說,二姑娘不見了。”

男人臉上紋絲不動的神色頓時有了微妙的變化,他側目凝視段榮,“什麼叫不見了?”

段榮道:“說是二姑娘一早悄聲進了京郊營地,便再沒見到人影,虞大人翻天覆地尋人,他們眼見不對,才速速來信。”

沈卻隻停頓了一瞬,問:“這兩日是不是有靈州的糧草要到?”

不及段榮應話,周裘便搶先道:“是有,虞大人來過信,眼下荊州亂的嘞,那糧草是用來賑災的,應是就要到了!”

聞言,段榮說:“是……那日是有糧車出發。”

沈卻攥了下手心,心中已然有了猜測。不得不說,歡愉是有,但許是有沈離征的前車之鑒,他並不願在前線看到虞錦。

且他也並不知押送糧草的是虞時也,擔憂正盛時,又有一道慌亂的馬蹄聲響起。

“王爺!王爺!”士兵跌了個跟頭,說:“靈州來的糧車在寒江道上遇襲,糧車都燒了,押糧的輜重兵也不見蹤影,憑空消失了一般!”

周裘驚起,急得嘰嘰咕咕了幾句眾人聽不明白的方言後,才說:“這可如何是好!快命人去寒江道上探一探究——欸?王爺?”

沈卻沒多說什麼,隻是唇色略顯蒼白,迅速翻身上馬,甚至不給周裘說話的機會。

周裘追了幾步,一臉懵怔:“這……?”

段榮解釋道:“這批糧食事關重要,王爺很是看重,定是要親自前去查探,周大人,此處便交由你了!”

說罷,段榮也著急忙慌地上馬追上。

霜雪撲麵而來,染白了疾行人的眉梢。沈卻攥著韁繩的手凍到失去知覺,心臟像是被懸在峭壁上,稍一失神便要墜下去。

他腦子裡是一陣空白,隻是不可抑製地感覺恐慌。⊙思⊙兔⊙在⊙線⊙閱⊙讀⊙

甚至連迎麵而來有事要稟的士兵都沒理會,一路朝城門狂奔。

原本因剿匪而緊閉的城門此時大開,一列整齊的車馬停放在此,守在城門的荊州兵與靈州來的隨行軍正在交涉,神色十分恭敬。

一行人圍堵在城門口,蕭條多日的荊州一時還顯得有些熱鬨。

角落裡,身穿鵝絨錦裙的小姑娘踩了自家兄長一腳,虞時也立即上手去掐她的臉,疼得虞錦一張臉皺成包子,兄妹二人吵了一路,隨行軍已然見怪不怪。

有守衛眼尖地瞧見沈卻,忙上前稟報道:“王爺,是虞公子運送的糧草到了!”

沈卻臉色十分平靜,隻是攥著韁繩的掌心還沒鬆開,他喉結微滾,道:“送到營裡,嚴加看守。”

守衛站直,道:“是!”

積雪鬆軟,一腳落地便陷出一個腳印。沈卻走到麵前時,虞錦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方才停住,虞時也亦收了手,小姑娘臉頰登時多了道紅印子。

虞時也道:“負責輜重的重將派去了原州,我父親看重這批糧,命我親自押送,不過擔心荊州有山匪餘黨聽聞消息劫糧,所以走了小路,寒江道上——”

“誰許你來的。”

虞時也話頭一頓,才發覺沈卻看的是虞錦。

他語氣生冷,臉上也沒有半點歡喜的神情,那麵無神色的樣子看著還有些許怵人,虞時也愣了下,虞錦也愣了下,她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沈卻口%e5%90%bb肅然道:“不知道路上危險?”

虞時也雖嘴上不饒人,但一路卻很穩妥,虞錦路上沒覺得有什麼委屈,反而眼下甚是委屈。

這與她想的什麼歡心驚喜,毫不相乾!

男人那比隆冬天還要寒峭的臉色讓虞錦一時愣住,話到嘴邊也咽了下去,唇瓣輕輕抿在一起。

虞時也皺了皺眉,他也對虞錦此番舉動很是不悅,但不悅歸不悅,卻是看不得彆人冷眼相待,抬腳往兩人中間一邁,隔開沈卻的視線,道:“你凶什麼?她愛去哪去哪,王爺不會忘了,你還沒成婚呢。”

沈卻收回視線,不輕不重地看了虞時也一眼。

氣氛有些安靜,直到不知從何處得到靈州運糧的消息的百姓橫衝直撞而來,三人才堪堪分了些心思。

兵荒馬亂之下,這些人都是餓瘋了,伸著碗便來要糧,更有甚者舉止粗魯意圖直搶,被兩方的士兵強行扣了下去。

推擠中,有人跌了一腳,恰從虞錦肩側擦過,虞錦一個趔趄往前踉蹌兩步,沈卻伸手扶住,垂目看她,卻見眼前人輕輕掙了一下,頭也不抬,隻往虞時也身邊靠了靠。

大概是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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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時也沒多耽擱,與沈卻去了趟營地商討這批糧食的安置問題,虞錦便去了周裘府上落腳。

虞廣江乃節度使,統管厥北境內各州,乃周裘上級,知曉這批糧竟是動了虞公子大駕,很是惶恐,再聽聞連虞家的寶貝千金都來了,更是嚇得畢恭畢敬。

誰沒聽說過虞廣江的寵女事跡,生怕怠慢了虞錦,周裘忙吩咐自家夫人拾掇出屋子,還儘力置辦了些物件。

虞錦誠心道過謝後,又拒絕了周府要備膳的好意。

她心下戚戚,無心用膳。

虞錦蔫兒吧唧地趴在窗前,有一下沒一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