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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雀 荔枝很甜 4390 字 6個月前

“長雲見過王爺、三姑娘。”

虞錦仰頭,果然見姬長雲白衣飄飄,背著藥匣站在不遠處,看樣子應是才瞧完病患,身上還沾染了些藥味兒。

虞錦忽然站直身子,握緊弓.弩,端莊優雅地回以微笑道:“姬大夫也在。”

姬長雲道:“不知王爺可有空暇,我有事想與王爺說幾句。”

沈卻看了姬長雲一眼,點頭邁步走向一旁。

虞錦耳尖豎起,如臨大敵一般麵色嚴肅。她舉起短弩對準靶心,然步子卻在不斷調整中不停後退,眼看就要退出射擊範圍。

沈卻餘光瞥了她一眼,嘴角飛速揚了一瞬。

那廂,姬長雲仰頭看沈卻,道:“王爺,白叔又送銀子去家中,可姬家平日每月領著營中的撫須金,怎能平白無故再收取王府的補貼……何況,我這些年攢了些銀子,足夠生存,我並非王爺以為的那種尋常女子,能夠養活自身與母親。”

沈卻瞥了眼姬長雲遞上來的錢囊。

他負手而立,淡聲道:“姬夫人近來身子羸弱,大病小病不斷,你父親是我的部將,他身死沙場,王府有所照料是理所應當,何況。”

沈卻停頓一下,道:“你父親的死,我有責任。”

眾所周知,多年前垚南禦敵那一戰,姬瀝明是為掩護南祁王撤離才命喪險境。

但沈卻說這話的口%e5%90%bb並未參雜多少情緒,身為武將,禦敵殺敵本為其職,往小了說姬瀝明是為了南祁王,可往大可說,他何嘗不是為了垚南。

此人值得敬重,沈卻也心有感念,因此對姬家多照料一些,這理所當然。他雖未吩咐白叔,但白叔跟他這麼多年,有些事不必吩咐,便已揣摩著去做了。

姬長雲攥緊錢囊,抿唇不言,半響才道:“長雲多謝王爺。”

“你不必多想,白叔是一片好心。”

姬長雲應了聲,又猶豫道:“那……過幾日是母親的生辰,她對王爺很是感激,便想請王爺上家中吃一碗麵,不知王爺可有閒暇?”

沈卻下意識要去轉拇指上的扳指,卻陡然轉了個空。他淡淡道:“不必了,姬夫人好意本王心領。”

另一邊,虞錦愈走愈近,靶子離她倒是愈發遠。

直至聽到姬長雲說什麼家中吃麵,虞錦眸色微變,未及深想,她忽然捂著肚子蹲了下去,嘴裡氣若遊絲地叫喚著疼。

姬長雲的話被打斷,就見沈卻闊步上前,彎腰將人抱了起來,徑直往營帳去。

她眨了下泛酸的眸子,深深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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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錦被擱置在矮榻上,眼淚汪汪,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男人垂目睥睨,緩緩道:“裝夠了嗎?”

第41章 街市 阿錦,幫我戴。

“裝夠了嗎?”

虞錦醞釀的哽咽聲陡然一滯, 淚花卡在眼眶裡,在男人那雙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下,略微窘迫地捋了下發,小聲堅持道:“我是真的肚子疼。”

沈卻看她眼神飄忽, 停頓片刻, 落座道:“是嗎?哪裡疼?這裡?”

他說著, 用指腹摁了摁她方才捂住的地方。那肚皮軟綿綿的, 一摁就往下凹。

虞錦驀地一怔, 渾身發麻, 忙往後挪,護住小腹結結巴巴道:“不、不是這裡……”

男人眉梢輕提, 一本正色道:“躲什麼,過來。你不是肚子疼?不認真看看怎知哪裡疼, 若是嚴重,應及時就醫用藥。”

聞言,虞錦連連搖頭,起身拉了拉裙擺,說:“我不疼,不疼了, 眼下風清氣正,正是適合練習射擊的時候,怎能躲在營帳裡清閒?如此實在不像話!”

說罷,虞錦握了握拳, 腳步淩亂地走出帳外。

沈卻盯著飄揚的簾幔看了半響,倏地掩麵笑起來,昳麗俊朗。

另一邊,虞錦撫著怦怦跳的%e8%83%b8口, 呼吸略微急促,耳根也隱隱發燙。

她握起短弩,發泄似的“咻”、“咻”、“咻”連發幾箭,無一不脫靶,隨後雄赳赳氣昂昂地伸手道:“再拿箭來!”

沉溪與落雁麵麵相覷,又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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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午時,虞錦精神勁兒消耗殆儘,趁沈卻視察營地時,也一道丟下了手中的短弩。

營地空曠,四周皆是兵將練武的號角聲,時不時有衛兵匆匆跑過,便要揚起一陣硌人的塵土。

從前在靈州時,虞錦便對營地避之不及,唯恐臟了她乾淨的繡鞋和裙擺,是以也不肯頂著日頭多走,十分自我珍惜地在沈卻的營帳內歇息。

帳外號角聲嘹亮,兵將練武動作整齊劃一,時不時還傳來馬蹄聲陣陣。

虞錦手握木箸,戳著硬邦邦的飯粒,不大有胃口地飲了兩口花茶,早起的困意襲來,很快便歪倒在沈卻的矮榻上。

待再醒來時,已是將至日落。

虞錦懵懵地撐著矮榻起身,捧著小鏡子整理妝發,懶懶道:“阿兄未回?”

沉溪替她理了理額前的碎發,說:“段侍衛方才來,說是王爺正與人議事,姑娘稍候片刻。”

虞錦“唔”了聲,瞧日頭落山,便想出去走走。

郊外風涼,自她裙擺吹拂而過。

一路有人抱手招呼,三姑娘長三姑娘短,虞錦一一頷首以應。

隻是沒想,在回營帳的途中竟會撞上姬長雲。

姬長雲與老軍醫說著話,腳下驀然一頓,與老軍醫話彆後,便朝虞錦走來。

她並未像前幾回見她那般福身問安,隻輕點了下頭道:“三姑娘。”

虞錦也不甚在意,說:“疫病之事我聽阿兄提起過,當真是多虧了姬大夫。”

“長雲分內之事,三姑娘言重。”

說話間隙,氣氛沉默了片刻。

沉溪與落雁在後頭悄悄對了個眼神,不知為何,頗有些劍拔弩張的氣息在流動,說不出哪裡怪異。

虞錦瞥了眼天色,道:“天色不早,阿錦便先告辭了。”

說罷,虞錦欲要離開,姬長雲忽而開口叫住她。

她沉默一息,才緩聲道:“垚南地處邊境,營地數萬將士,刀劍無眼,恐怕傷了三姑娘,長雲知曉垚南許多適合姑娘家賞玩的去處,姑娘若煩悶,可邀著表姑娘一道去。”

虞錦捏了下絹帕,看向姬長雲。

姬長雲道:“如此三姑娘可解悶,王爺也不必分神照料姑娘,近來軍中事多,先是疫病,再是狼倉關禦敵,長雲隻怕王爺怠慢了三姑娘。”

虞錦將絹帕纏繞在指間,微不可查地抬了抬眼尾。姬長雲話裡話外皆是為她好,可細聽之下,卻是勸說她莫要來軍營影響沈卻處理軍務……

是在,責怪她不懂事?

虞錦抬眸,視野裡便出現一道頎長的身影。

她微微一笑,道:“多謝姬大夫掛念,不過阿兄並未怠慢我,他晨間還說晚些帶我逛街市呢。”

說罷,虞錦便提裙小跑上前,熱絡地喊道:“阿兄!”

姬長雲回頭,就見沈卻接住了險些傾倒的小姑娘。虞錦拉著他不知道嘰嘰喳喳些什麼,男人冷然的眉眼有所鬆動。

逛街市?

她認識的沈卻,何曾會踏足煙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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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風涼月白,街巷掛滿了五彩燈籠,照得燈火通明,熱鬨不已。

垚南地處靈州南見,一南一北,民俗風情大不相同,小攤上賣的物件都是虞錦從前少見之物。

她瞪直了眼,嘴角上揚,時不時溢出幾聲低歎。

虞錦腳步匆匆,從糖人小攤、香粉店鋪至戲台前,無一不駐留片刻。

她鬢角的發濕了,小臉也走得紅撲撲的。

沈卻負手慢步跟在她身後,萬千燈火,人群間摩肩接踵,他那雙朗星皓月的眸子緊緊盯住虞錦。

眼前的一幕與腦海裡畫麵漸漸重疊——

——“沈離征,明日是乞巧,你早些下職好不好?”

——“好。”

——“東市熱鬨,我們去東市,還要在護城河下放花燈。”

——“好,都好。”

——“好熱鬨,我第一回 出宮過乞巧呢。你走快點呀!……欸,你看這個銀狐麵具像不像你?”

“可有銀狐樣式的麵具?”虞錦停在一個麵具小攤上翻來覆去地挑選。

商販忙笑應:“巧了!恰剩最後一個,姑娘稍等。”①思①兔①網①

沈卻驀地回過神,停頓半響道:“為何要銀狐麵具?”

虞錦回頭看他一眼,正巧商販將麵具遞到她手裡,虞錦揚起麵具笑道:“像你啊。阿兄,你看這麵具像不像你?”

虞錦沒注意到沈卻的神情變化,隻低頭嘟囔說:“我戴這個兔子的,你戴銀狐的好不——”好。

話未說儘,男人驀地俯身下來,一張俊美無雙的麵容就這麼在她眼前放大。

虞錦一怔,吞咽了下唾液,心臟撲通撲通跳起來。

四目相對,男人薄唇輕啟,嗓音輕啞,道:“阿錦,幫我戴。”

阿——

阿錦?

虞錦懵住,神色呆滯地鬆了手,麵具頓時脫落。

家中親人、閨中好友都是如此喚她,這並非什麼十分私密的小字,但不知為何,被沈卻這樣喊出來,便多了兩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落雁“哎”了聲,忙撿起麵具遞上去道:“姑娘?”

“喔。”

虞錦如捧燙手山芋,就著沈卻俯身的姿勢迅速將麵具戴在他臉上,偏過腦袋時迅速拿手在臉側扇了扇風。

好燙!

後麵那半條街,虞錦走得索然無味。

落雁道:“姑娘,您方才不是說要糖葫蘆麼?奴婢瞧前頭那個攤子便有。”

虞錦搖頭:“不要了。”

落雁又道:“那墨魚丸子呢?您方才說味香。”

虞錦“唔”了聲,心不在焉道:“也不是很香……”

落雁困惑,歪頭瞧了眼心事重重的三姑娘。

虞錦抿唇,偷偷瞥一眼落後一截的身影。

最後,一行幾人進了酒樓,掌櫃的十分有眼力勁,看幾位的穿著便隻非富即貴,立即吩咐小二領至上等廂房,茶水伺候。

虞錦的神思尚未歸攏,走台階時腳下一絆,沈卻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胳膊,深深凝她一眼。

虞錦囫圇道:“多謝阿兄。”

推門入廂房,二人相對落座。

眼神無意碰觸在一起時,虞錦閃躲地垂目擺弄新到手的麵具。

沈卻長眸微眯,正要說話,忽聞一陣急促的風聲自窗外襲來,他驀地頓住握著木箸的手,寸步未移,神色不變。

然,就聽虞錦一聲驚呼:“阿兄!”

小小的身板,猛地撲至他懷裡。

第42章 吃麵 不要再有彆的妹妹了。

窗牖半開, 送來陣陣清爽的夜風,攜著長街的吆喝叫賣聲一並入耳,喧囂沸騰,可虞錦滿腦子都是那句話——

“阿錦, 幫我戴。”

“阿錦, 幫我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