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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雀 荔枝很甜 4394 字 6個月前

:“阿兄,此處是何意?”

沈卻瞥了一眼,扯了下嘴角,這是兵書。

虞錦眼都不眨地看他,毫不心虛。

四目相對,沈卻側倚過去,挪過書卷。

起初,虞錦確實聽得認真,但一息一息過去,小姑娘已然托腮昏昏欲睡,喉間還時不時擠出一聲敷衍地“嗯”,沈卻壓了壓嘴角,往後一靠,移開了眼。

馬車嘶鳴一聲,繼而向前。

車廂晃的這麼一下,虞錦手肘一滑,索性趴在了矮幾上,簡單定著發髻的簪子“噹”一聲落地,青絲散下。

沈卻撚起一縷,纏在指間把玩,遂慢條斯理地翻開了公文……

夢中,虞錦隻覺得頭皮有些緊,眉心不由隆起。

沈卻瞧了她一眼,手上動作稍緩片刻,又一圈一圈纏了起來。

緊趕慢趕,終是趕到了客棧。

夕陽西下,幾人踏進客棧,暫歇了一夜,複又繼續上路。

……

……

半月之後,途經密林,總算瞧見石碑上刻著“垚南”二字。

又過半日,夕陽西下,馬車停滯在城門外。

侍衛將令牌遞上前給守衛,隻見那人臉色倏然恭敬,忙命人將柵欄挪開,一路放行。

連趕了半月的路,虞錦這嬌貴的小身板著實有些吃不消,到第四五日時便已然有些蔫兒了,加上前日又來了小日子,偏是忍著疼了一路,無異於雪上加霜。

進城後,虞錦忙捧起小銅鏡,整了整碎發、衣領,一切妥當後,馬車正正停下。

眼前的府邸莊嚴肅穆,兩座銜著龍珠的獅子張牙舞爪立於前,高高的房簷下掛著一塊燙金牌匾,“王府”二字赫然刻於前。

門前的石階一塵不緇,連片落葉都沒有。

就連兩旁的鬆樹,都被修剪成了一模一樣、分毫不差的造型。

整個王府,都透露著沈卻的嚴苛至極和吹毛求疵。

虞錦堪堪踏下馬車,就見漆木正門“哞”地一聲敞開——

一個黑發黑須、慈眉善眼的老者提步匆匆而來,他笑得滿臉褶子,朝沈卻拱手行了個虛禮後,道:“王爺可算回了,王爺此行可還順利?”

白管家上上下下打量沈卻,見其全須全尾,頓時鬆了口氣。

沈卻道:“此行順利,不必憂心。”

“那就好,那就——”好。

白管家忽的一頓,餘光瞥見一抹蘭紫色身影,亭亭玉立、俏而閒適,在諸多男子裡格外打眼。

白管家眸色一亮,但很快,在瞧見元鈺清從後頭那輛馬車上下來時,他心裡那點苗頭又被掐滅了。

這元言之什麼都好,就是一身風流骨,去哪都能招朵桃花來……

這點本事,倒沒教會自家王爺個一星半點。

白管家略有失望,隨後又道:“水已備好,王爺進府歇息吧。”

沈卻“嗯”了聲,扭頭朝虞錦說:“虞錦,過來。”

虞錦乖乖走上前,喊了他一聲:“阿兄。”

又朝白管家微微頷首,學著沉溪與落雁說的那樣喊:“白叔。”

聞言,白管家眉頭一揪,阿……什麼?

不及細想,就見身後的侍衛彎腰拾起一枚藕色荷包,上前道:“三姑娘,您荷包掉了。”

白管家笑容一僵,哦,三姑娘……

誰家的三姑娘?

嘶,不對啊……

垚南與上京相距甚遠,王府裡的丫鬟和侍衛或許不儘知沈家族譜,但他在沈家做事幾十年,是陪著當年的小王爺,也就是如今的南祁王從上京來到封地垚南,沈家究竟幾口人他如何不知?

哪來的三姑娘?

沈卻看白叔變幻莫測的老臉,頓了一下,隻道:“讓人將拾星閣騰出來。”

白管家看了一眼虞錦,遲疑地應了聲“欸”。

虞錦隨沉溪與落雁去到拾星閣,隔著湖便是沈卻所居的琅苑。

沈卻徑直往琅苑走,先是將府裡過問一遍,才道:“楚瀾呢。”

白管家一笑:“表姑娘近來勤學,日日到馬場練鞭,不過前些日子她鬨著要與秦都尉比試,都尉怕傷著她麵子,左右是不肯,表姑娘氣急,鬨了場都尉府,一時不慎亂了馬圈,那些馬兒橫衝直撞的喲,愣是鬨得那些個護衛滿院子勒馬。”

沈卻眉梢輕壓,道:“胡鬨。”

白管家很是習以為常,又說:“老奴已命人傳話,姑娘想必已在回府的途中。”

沈卻沒再應話。

二人穿過回廊,白管家猶疑地張了張嘴,終是沒忍住,問道:“敢問王爺,那位姑娘是……哪家的三姑娘?”

沈卻步履稍慢了半步,想到什麼,忽然笑了一下,難得與他說笑道:“白叔若是問哪家的三姑娘,那恐怕是沈家的。”

白管家心驚:??

沈卻又道:“撿的。”

他寥寥幾句述明了虞錦的經曆,不過未防生事端,將她是虞廣江之女的身份給抹去了。

聞言,白管家大驚,撫須道:“這姑娘是個可憐人,老奴定會遣人好生照料,據說這失憶之人不可大受刺激,如今她既認定王爺為兄長,不如先依她心意,以免生出亂子。”

沈卻靜了一下,頷首道:“她舟車勞頓,她身子許是有些受不住,請個郎中去拾星閣瞧瞧。”

“欸。”白管家不疑有他,說:“恰好,姬大夫在彆院。”

第16章 阿錦 虞錦,你好好說話。……

拾星閣原是一座荒廢的院落,臨著荷池,楹窗眺望到的房簷,正是南祁王所住的琅苑。

琅苑,書房……

那些與邊城和父兄有關的密函,應當是放在書房。

她須得尋個機會進去一趟才行。

沉溪推門而進時,就看到虞錦正眼巴巴盯著荷池對麵的院子瞧,她無聲一笑,顯然會錯了意,道:“姑娘安置好再去給王爺問安也不遲。”

虞錦倏然回神,接過沉溪遞來的紅糖水,含糊應了聲好。

沉溪又說:“白叔去請了姬大夫給姑娘診脈,說是王爺吩咐的,姑娘您瞧,王爺還是惦記您的。”

聞言,虞錦嘴角彎了彎。

她抿了幾口糖水,感覺小腹暖了,才問:“姬大夫是府裡的府醫?”

一般而言,顯貴人家常常會養幾個郎中在府上,以備不時之需,這也無甚奇怪的。

沉溪遞過帕子過去,思忖片刻,小聲道:“倒也稱不上是府醫,姬大夫的父親是老王爺留給王爺的親信部下,前些年戰死,她又是獨女,王府對她多有照拂。姬大夫自小學醫,元先生又醫術精湛,她便常來向先生討教,久而久之,白叔便在彆院給她安置了一間歇腳的廂房。”

沉溪又說:“不過姬大夫常於四處議診,行蹤不定,奴婢也鮮少瞧見她。”

這樣。

虞錦了然地點點頭,頤朝民風開放,對女子少以約束,行醫乃至習武也不在少數。

“吱呀”一聲,落雁道:“姑娘,姬大夫來了。”

虞錦應聲:“請大夫進來。”

落雁讓開身子,一白衣飄然的女子左肩背著藥匣進來。

模樣清秀恬靜,身姿端如鬆竹,乍看之下,很有一番柔美之感。

她微一福身:“三姑娘。”

姬長雲走近,看清端端坐在梨花虐木凳上、臉色有些許蒼白的人。短短半個時辰,府裡傳了個遍,說是上京沈家的三姑娘隨王爺一並歸府,可她與王府往來多年,竟不知王爺還有個三妹。

她輕輕皺了下眉頭,隻覺得何處不對勁,但人是南祁王親自帶回的,連白叔都稱是三姑娘,姬長雲很快就將疑慮拋之腦後。

虞錦朝她露了個笑,將胳膊伸過去,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道:“勞煩姬大夫跑這一趟。”Θ思Θ兔Θ網Θ文Θ檔Θ共Θ享Θ與Θ在Θ線Θ閱Θ讀Θ

姬長雲搖頭,邊診脈道:“三姑娘客氣。長雲久居垚南,還是頭回見姑娘,姑娘是一直陪在太妃與老太君身邊?我上一回進京時還年幼,不知這麼些年太君她老人家身子骨如何?”

聞言,虞錦微微一頓,沉%e5%90%9f片刻,正欲開口時,沉溪先答話道:“姬大夫有所不知,姑娘在隨王爺赴原州途中傷了腦子,將從前之事都忘了乾淨。”

既然姬大夫尚不知虞錦身份,說明自家王爺並未言明,王爺都未言明,沉溪這個做丫鬟的自然要幫著一並瞞著。

虞錦配合地作出一副傷心樣。

姬長雲有些訝然,但見狀又不好多言,隻撿了些寬慰的話後,執筆寫下藥方子道:“三姑娘來了小日子,又舟車勞頓多日,氣血有虧,其餘倒無甚大礙,按這方子抓藥,一日一帖便好。”

說罷,她拾掇藥匣欲要離開,恰見虞錦手心攥著的藕色帕子上提著“阿錦”二字。

小字旁還繡著一朵藍牡丹,儘顯少女嬌俏心思。

她匆匆一瞥,忽而怔住,呼吸猛地凝滯,記憶一下被拉至兩年前的一個冬夜——

兩年前,邊境屢屢遇襲,南祁王親自掛帥反守為攻,連戰三個月,一舉殲滅蚩狼部敵軍,此戰大捷。

慶功宴當夜,杯觥交錯,篝火狐鳴,饒是沈卻也多飲了幾杯。

他並未醉得徹底,隻人有些懶散,解了大氅,倚在院落的石桌旁,指腹一點點摁著眉心,眼尾處帶著一點醉酒的猩紅,不似以往那般凜不可犯,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誘人的欲望。

姬長雲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沈卻。

她端著醒酒湯走上前,輕聲喊他王爺。

卻聽他薄唇喃喃自語:“阿錦,阿錦……”

姬長雲沒聽清,俯身下來推了推他,“王爺可是頭疼?”

隻見男人那雙被掌心陰影覆蓋的眸子緊閉,劍眉蹙起,眼睫都是濕的。

姬長雲愣住,才聽清他說的是“阿錦”。

一聲又一聲,一聲又一聲。

纏綿入骨,支離破碎。

她甚至能聽出他餘音裡的疼和苦,就像是用最鋒利的匕首從心口鑽進去,輾轉來回那般撕心裂肺。

也正是那日姬長雲才知道,原來清寡如沈卻,心裡頭也早就有了人。

不過翌日一早,他神色如常,似是全然不記得昨夜之事。

姬長雲望著那絹帕上的小字,如驚雷在耳,久久呆滯。

虞錦順著的目光,狐疑地捏起帕子看了兩眼,道:“姬大夫,怎麼了?”

姬長雲驀地回神,看向絹帕的主人。

明豔張揚的模樣,似太陽一般紮眼,她與南祁王是最不相像的兩個人。

是她嗎,那個人是她嗎。

可她若不是沈家三姑娘嗎,那她是誰?

姬長雲揚起一抹實在勉強的笑,道:“姑娘的絹帕樣式很彆致,倒是少見的精巧。”

虞錦笑說:“閒來無事胡做的,姬大夫若是喜歡,我改日繡個新給你。”

姬長雲應好,隨即慌慌張張地背著藥匣離開。

虞錦蹙了下眉頭,疑惑地瞥了眼藕色絹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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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瀾一路勒緊韁繩騎馬狂奔至府邸。

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