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1 / 1)

驚雀 荔枝很甜 4382 字 6個月前

第10章 喝藥 我看是你比較奇怪。

——將軍。

沈卻握著藥碗的手微微一頓,虞廣江身為節度使,手下武將無數,虞錦相熟的應不在少數,不過是哪位將軍,讓她撞壞了腦子,燒成這樣,夢裡還能喊著人。

想來是極為親近之人。

思及此,他隻是垂眸看了她一眼。

倘若是如此相熟之人,說不準對虞錦的病症有所助益。且虞錦畢竟是虞廣江的女兒,沈卻並未打算就這麼時時看顧她,和光那個不靠譜的僧人又讓人有些放心不下……

隻是不知道,邊城這一戰,她口中之人是否活著。

沈卻回過神,捧著她的後腦勺將人轉過來,不容置否地把碗口湊到她嘴邊,依舊是氣定神閒地命令道:“虞錦,把藥喝了。”

他的聲音低沉清冽,說話時向來不會有什麼語調上的起伏,但許是成年累月發號施令的緣故,單這麼聽著就十分有穿透力。迷迷糊糊的人蹙了下眉頭,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她拿手推了一下沈卻,試圖將橫在她嘴邊的苦澀味道推開,然而這點力道,男人的胳膊紋絲不動。

他沉聲道:“醒了就自己把藥喝了。”

聞言,虞錦輕輕一頓。

她幼時身體嬌弱,三天小病兩天大病,偏又是個不能吃苦的性子,每每用藥時必能難倒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隻有虞時也能灌下她藥。當然,並非虞時也多麼會哄人,恰恰相反,他態度強硬,翻來覆去隻有“張嘴”、“快點”、“把藥喝了聽見沒”幾句不耐之言。虞錦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回回都敗下陣來。

恍惚間,她有一瞬真將眼前的人看成了虞時也。

多日來強行建築的心牆如泡沫倒塌,她心裡酸酸的,覺得好委屈。

頃刻間,沈卻腕上一燙,一滴眼淚自她眼尾流向耳畔,最後滴在他拖著她後頸的那隻手上。

又哭了。

沈卻蹙了下眉。

就見榻上的小姑娘費力掙紮著坐了起來,他以為虞錦想開了要喝藥,於是將手中的藥碗遞過去。

然,手還未伸到她眼皮子底下,便覺一陣力道迎麵撲來,沈卻一晃,肩頸處驟然一沉,她在他耳畔拉著綿長的低%e5%90%9f,道:“阿兄,阿兄……”

喊一聲,哽咽一聲。

像是在哭,但更似撒嬌,像是受過什麼天大的委屈那樣,但卻比從前每一次喚阿兄都要真情實感。

沈卻難得出神片刻。

然而哭著哭著,窗外的夜風一吹,一縷淺淡的、似有若無的鬆香飄至鼻息間,把虞錦燒得迷迷糊糊的腦子吹醒了。

她頓了下,眨了眨淚眼,眼前霎時清明。

於是最後一道哽咽聲,被生吞了一半尾音。

肩窩處少了一抽一搭的動靜,沈卻淡然道:“哭夠了?”

虞錦一僵,故作自然地、慢吞吞地坐直身子,臉上掛著淚痕,她摸了摸鼻骨,打量了一眼他的臉色,小心翼翼拂了拂他肩上的淚珠。

咳,沒生氣的吧……

她沒話找話,吸了吸鼻子,說:“我頭有點暈……”

“喝藥。”

虞錦心虛地不敢推拒,接過藥碗,自己就喝得一乾二淨,遂眉頭一皺,好苦。

她%e8%88%94了%e8%88%94牙尖,終歸是沒說什麼。

看她喝下藥,沈卻並未久留,很快就起身徑直離開。

走過長廊,便瞧見倚在甲板門框邊賞月的人,沈卻腳步一慢,與他對視了一眼。

元鈺清目光偏了一寸,從他肩頸越過,往長廊看了一眼。不過隻一眼,他又挪回目光,道:“那輛馬車是原州長史唐家的,白日裡王爺救的是唐百曄獨女,好像叫什麼……唐嘉苑。”

沈卻漠不關心,低低應了聲“嗯”,轉身便欲上樓。

又聽元鈺清問:“王爺昨日究竟想問甚?我方才給虞姑娘診脈時特有留意,仍是沒診出什麼異象。”

他摸著下巴嘶了聲,說:“究竟有什麼異樣?”

沈卻背在身後的手指下意識跳了一下,敷衍道:“沒異樣。”

元鈺清看他走遠,嘀咕道:“我看是你比較奇怪……”

沈卻恍若未聞,兀自上了樓,在推開屋門時停了一下,側目吩咐侍衛道:“去查一下虞廣江手底下的武將,哪個同虞錦走得近。”

侍衛雖不明,但立即便應下。

臥榻前,男人屈指去解腰間的鞶帶,忽地看向濕了一片的前襟,指節頓時停了一下,眸色寒峭。

沈卻輕闔上眼,好半響,他那驚人的抑製力才將%e8%83%b8膛那股莫名其妙的躁動摁了下去。

男人無甚情緒地扯了下唇角,見鬼了。

他重新束上鞶帶,複又推門而出,道:“把船靠岸,去趟軍營,近日不回。”

侍衛一愣,頷首應是。

========

虞錦這病來得匆忙,去得也匆忙,翌日熱症就已退下,再兩日便已大好,隻喉嚨乾澀發疼,導致她近日來少言少語,要顯得病瘦柔弱許多。

她托腮倚坐在窗邊,一頭烏發似潑墨散下,烏黑的瞳仁盯著湖泊上停留的飛鳥看,甚是無趣。

忽地,“吱呀”一聲,窗子也被闔上。

沉溪肅目道:“姑娘,元先生說過您不能吹寒風,小心再著涼。”

虞錦病過一場,精神還尚未恢複足,是以隻拖著懶懶的語調,說:“好沉溪,都三月的天了,風不涼。”

“那也不成。”

反正說什麼,沉溪也不許她開窗。

虞錦也不強求,慢悠悠地抿了口茶潤潤嗓子,嗓音仍舊有些沙啞,她問:“阿兄今日回麼?”

聞言,沉溪默了默,這已然是虞錦第六日問這個問題了。

她搖頭道:“王爺沒派人來傳過話,許是近來軍務忙,實在無暇顧及其他,姑娘若是掛念王爺,奴婢讓人去傳個話?”

虞錦輕輕垂下眼,似水的眉間一閃而過地擰了下。自打她病後,好似便沒怎麼見過沈卻,他忙得早出晚歸,後來甚至住進了軍營,連個影子都碰不著。

不知是不是她多想,總覺得沈卻是有意避開她。

念及此,虞錦眉梢又壓了一下。

可這幾日他二人關係顯然有所親善,在虞錦眼裡,那日城外跳馬也算得上生死之交了,正是情誼大增的時候,他為何要避開她?

思來想去,便隻有一個解釋,沈卻一定是怕她將病氣過給他。

虞錦深以為然,不由拽著耳側的一根小辮子輕哼了聲,悶悶道:“不必了,你吩咐落雁每日送些參湯過去,軍營食糙,怕顧不上吃食。”

說罷,她強調道:“要每日都送。”

她人見不著他,也得在他跟前現現存在感,以免幾日過去,這點薄弱的情誼消失殆儘。

沉溪見狀不由失笑,道:“是,奴婢定讓人日日送。”

忽然,屋外傳來一陣動靜。

虞錦將窗子推開一條縫隙,就見落雁正指揮著侍衛將幾個大小匣子搬進船艙內。

虞錦眉梢輕挑,好奇道:“那是什麼?”

沉溪輕聲回話:“是唐家送來的。姑娘可還記得前些日子街巷那輛失控的馬車?那車上坐的便是原州長史的獨女,幸得王爺與姑娘相救,聽聞姑娘病了,唐夫人為表謝意,送了好些滋補的藥物。”

哦。

聽這話應是送了好幾日了。

虞錦並不在意,但她目光收回之際,驟然注意到她話裡的“唐家”二字。

她遲疑一下,問:“長史獨女?是唐嘉苑?”

沉溪略微驚訝:“姑娘如何知曉?”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虞錦心上一跳,還真是唐嘉苑!

也就是說,那日在街巷她險些就要撞上唐嘉苑了?

虞錦不動聲色地撫了撫%e8%83%b8口,輕咳一聲道:“唔,上回在刺史府,聽魏夫人說的。”

沉溪不疑有他,點了點頭說:“前些日子姑娘病著,奴婢便沒拿這些瑣事煩您,是以就按往日王爺的規矩的辦,將唐家送來的禮品儘數歸還了回去,隻是這唐夫人……實在過於熱絡,每日都遣人來送。”

話落,落雁推門而進,緊接著沉溪的話說:“何止熱絡,眼下外頭都傳王爺當街救下唐姑娘,英雄救美的話本子都寫了十幾版了!”

落雁握拳,語氣便不如沉溪那樣和善,幽怨道:“還有這禮,咱們分明也沒收下,可外頭都傳唐姑娘與咱們姑娘私交甚好,可是給唐家鍍金了。”

落雁說話並不客氣,但理卻是那個理。

現下整個原州最大的貴人,無非就是視察軍務的南祁王,一旦傳出此等不切實際的流言,不說唐嘉苑長了臉,便說是唐家,恐怕都少不得當官的巴結。

這手段似曾相識。

想當初唐嘉苑為接近虞時也,亦是這般在她身上下足功夫。

虞錦扯了下嘴角無聲譏諷,倒是十分像唐家母女的作風。

若是從前,虞錦定是十分不能接受被人當成墊腳石,說不準能做出八抬大轎將這些禮品抬回唐家,以此撇清關係的事來,但如今曆經幾多磨難,加之她十分有自知之明,自己的身份是假的,是以也懶得在這些小事上多做計較。

何況,南祁王府的光,也不是誰都沾得起的。

虞錦淡淡道:“送回去吧,下回再來,當場拒之便是。”

落雁鄭重其事地點下頭。

虞錦悶悶不樂一會兒,便將唐嘉苑拋之腦後,心思又飛去了沈卻那頭。她揉揉額角,也不知這剛剛建立起的兄妹情能經受幾日的分離,日日送參湯也不是個事,須得要他時時記住他還有個乖妹妹才是。

如此,虞錦捏著消瘦的下巴,一副認真沉思的模樣。

她垂目眨了眨眼,目光落在腰間精致的荷包上。仔細想來,她好似從未在沈卻身上見過任何配飾,除卻他拇指上那枚拉弓用的陳舊扳指。

他與她見過的一般王公貴族都不同,渾身乾乾淨淨的,那些用來彰顯氣質的玩物,是一件都沒有。

虞錦靈光一現,麵露喜色。

她啞著嗓子道:“沉溪,給我綰發,我要出去一趟。”

說罷,她喉間發癢,又掩唇咳了幾聲。

=======

第11章 巧遇 病了亂跑什麼。

孟夏晝長夜短,傍晚時分,天邊仍一片光亮。自湖泊而過的清風透著絲絲涼意,沁人心脾,將沿街的吆喝叫賣聲都吹得不那麼浮躁。

藥肆裡。

虞錦抓著郎中開的藥方子左瞧右瞧,仔細問:“這若是製成藥囊放在身邊,時日一長可有副作用?”

未免再著風寒,沉溪特意給她備上了帷帽,此時小姑娘隔著層白紗,費力地看著那些她不熟知的藥名。

郎中撫須:“姑娘放心,定當無礙。”

虞錦笑了一下,便讓沉溪抓藥付賬,隨後又去了一旁的布匹店,仔細挑選布料的款式花色。如今已是孟夏,時興的料子早就換了款式,虞錦對此頗有研究,一眼便相中了一款既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