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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入畫 斂舟 4203 字 6個月前

結草是易國特產,琳琅在易國時有所接觸,比泠音要熟悉一些。

泡在滿是蘊結草香氣的浴桶中, 辰絮終於覺得身心安寧。這是她自幼就極為熟悉的味道,是到了飛葉津後師父建議她用蘊結草來沐浴和熏香的。因為她身體特殊,如能得蘊結草十年浸潤,或許能夠脫胎換骨。師父見多識廣,也隻是說“或許”,若不能呢?她記得自己曾經這樣問過師父。師父沒有回答。不是不想回答,是沒有答案。因為這種事本就是個傳說,師父也隻是聽說而已。

出於對師父的崇拜和信任,她用了十年的蘊結草。然而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效果,她有一點失望,但也隻是一點而已。那時的她並沒有感覺自己有什麼需要脫胎換骨的地方。自己的身體,除了天生聞不得忘靈香外,並沒有什麼不好。相反,她的根骨俱佳,是個練武的好苗子。可是如今的她,卻真的希望能夠借助蘊結草而讓自己的身體有所改變。“虛空”對她身體的損害,遠非僅僅失去內力那麼簡單。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一天天虛弱下去。也許在外人看來並不明顯,但是她自己清楚,如果任由這種情況發展下去,她極有可能撐不到複國成功的那一天。這讓她無法接受,她並不怕死,但是她不想毫無作為的死去。她不想輸給景含幽,她要讓景含幽知道,師姐終究是師姐,她會是最後的勝者。

“泠音,琳琅,這幾天我交代你們的事情一定要記住了。萬一我有什麼問題,你們不要慌張,一切按照計劃行事。救我的事,交給含幽就行。千萬不要自亂陣腳。”辰絮輕聲囑咐著。

泠音和琳琅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濃濃的擔心。“郡主,”泠音道:“奴婢們會做好您交代的事。可是您也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

辰絮一笑,仰起被熱水蒸得通紅的臉頰,“我就是要保重自己的身體才兵行險招的。你們不明白,如果有選擇,我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冒險,可是你們也看到了,我的身體撐不了多久。為了日後的複國大業,我需要一個好的身體。”她必須賭這一次,賭自己的身體,賭師父的知識。

師父說:“裂九天而成鳳。”如果這次自己賭贏了,就會真如鳳凰浴火,涅槃重生了。

宮內外這幾天都很忙。朝廷因為易國雪災的事,宮裡因為何美人謀害秦修媛和慧婕妤的事,幾番勢力都在暗暗角力。景含幽也很煩,辰絮又病了。這次並沒有像之前那樣來勢洶洶,卻也讓她牽掛不已。

辰絮還能下床走動,隻是精神上差了好多。臉色總是呈現出異常的蒼白,說話的樣子也是有氣無力。太醫開了方子,喝了藥也不見絲毫作用。眼看著就要過年了,辰絮的病情卻總是這麼不好不壞地拖著,讓景含幽的心總是懸著落不了地。

進入臘月,天氣愈發寒冷。辰絮整日裡待在寢殿內不得出門。景含幽十日裡總有兩三日是要留在羽煙宮陪著她的。

“你總是這麼陪著我,於我的身體沒有任何益處,卻平白讓我擔了惑亂公主的罪名。你就不怕皇後娘娘找我的麻煩?如今我這個樣子,可是經不起任何折騰了。”辰絮雖然精神不濟,有景含幽在身邊時,總還有心情開著玩笑。

“我有什麼辦法,就算去了大營,腦子裡也都是你生病的樣子。辰絮,你這個樣子太讓我擔心了。”景含幽抱緊了她,說出來的話都是小心翼翼。

“總是讓你擔心,我也不想。含幽,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辰絮後麵的話被景含幽的%e5%90%bb儘數封在了嘴裡。

許久,景含幽才放開她。“不許你再說這種話,想都不許想!”

辰絮被景含幽孩子氣的樣子逗笑了,“好,都聽你的。不過,你放我躺下好不好,我想睡覺了。”

景含幽將她放在床上,看著她不多時就沉沉睡去,心裡愈發擔心。表麵上看辰絮的病情沒有惡化,可是她睡覺的時間越來越長。現在一日裡有半日都在昏睡,這種情況說明了什麼?景含幽不敢想下去。

又一次請了太醫過來診脈,太醫說得和之前幾次並沒有什麼不同。隻是說辰絮身體虛弱,天又冷,所以染了風寒。好好服藥,好好修養,等到來年春暖花開就會好的。

景含幽忍著怒氣問:“辰絮越來越嗜睡是怎麼回事?”

太醫答道:“回公主,冬日天短,順恩郡主身體虛弱,難免需要常常休息,所以看起來有些嗜睡。”

“你的意思是,辰絮的這些症狀都是正常的?”景含幽的話裡已經隱隱有雷霆之威。

太醫聽出她的語氣不善,諾諾不敢再答話。景含幽問不出什麼,隻好揮手打發了太醫。一旁的塵心看見自家主子這副煩惱的模樣,勸道:“公主,也許真像太醫說的那樣,順恩郡主隻是因為天冷的原因才是現在這個樣子,一旦天氣轉暖,郡主就會好起來的。”

景含幽不置可否,沉默了一會兒,吩咐道:“你安排人去城裡尋訪名醫,看看能不能找到救她的人。”

如此過了四五日,何美人一事終於塵埃落定。何美人謀害秦修媛和慧婕妤的罪名坐實,打入冷宮。她的父親禮部尚書何大人被降職,空出來的禮部尚書一職由原來的禮部左侍郎張遠道擔任。皇上為了安撫慧婕妤,晉其位份為充容。秦修媛的位份沒有晉升,想來是打算等秦修媛生產後一並晉升的。

宮裡這些升降自有人津津樂道,卻和羽煙宮關係不大。今日辰絮難得醒著,此時正聽著琳琅說著各處彙總來的消息。

“張遠道上了位,該知道怎麼做。”她擁著棉被,隻露出一張日漸消瘦的臉。“如沙那邊可有消息?”

琳琅道:“柳將軍已經做好準備,隨時可以啟程。”

辰絮點點頭。“研墨,我要寫信給雲逸公主。”她此時的身體下床都有些困難,景含幽特意準備了一張小炕桌,讓她清醒時看書寫字用的。這會兒泠音準備好筆墨,辰絮給馮靜蘇寫了一封信。“交給如沙,讓他等我消息,一旦啟程,先將這封信交給雲逸公主。”

琳琅拿著信出去了。泠音收了小炕桌,服侍著辰絮躺下。“郡主,您是否還要繼續用蘊結草沐浴?”泠音很清楚,這次辰絮的身體之所以一天天虛弱下去,就是因為蘊結草的關係。景含幽覺察不出,是因為景含幽知道辰絮一直有用蘊結草沐浴的習慣,之前沒有出過事,所以這次她也沒有往這方麵想。

“無論如何,這件事必須堅持下去。”辰絮的眸光灼灼,“泠音,你若忠心,斷不可因為心疼我而半途而廢。”

“奴婢知道。”泠音躬身道。

辰絮覺得困意上湧,她現在清醒的時候確實不多。“替我去看看慧充容,順便送份賀禮過去。告訴她好生養病,她的福氣可遠不止於此。”這些話,辰絮實在很想自己去和慧充容說,奈何現在的她什麼都做不了。

泠音看著辰絮漸漸陷入睡夢之中,忍不住歎了口氣。郡主清醒的時候除了用來應付柔嘉公主,就是用來籌謀局勢,簡直沒有片刻是為自己想的。這樣殫精竭慮若是還不能成功,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這幾日塵心在城裡走訪名醫終於有了一點眉目。一位姓李的郎中據說醫術高明,藥到病除。塵心請示了景含幽後,將辰絮的病情對李郎中仔細說了。李郎中撚須沉%e5%90%9f半晌,提筆開了一張方子,“這位姑娘,根據你說的情況,老朽這裡有一副藥。這副藥並非治病所用,而是要證實老朽心中的一個想法。正如姑娘所說,既然病人不方便讓老朽見麵,那就隻有這種方法了。這副藥病人喝下去如果嘔吐,那說明病人的症狀老朽還能治。如果病人毫無反應,那麼姑娘也不必來找老朽了,恕老朽愛莫能助。”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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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心將信將疑地拿了方子回到飛雲騎大營找景含幽, 景含幽讓軍醫官看了方子, 軍醫官道:“這位李郎中是遠近聞名的神醫。這方子旨在試探病情, 於病人身體無損。公主可以放心使用。”

景含幽聞言不再耽擱, 帶著塵心取藥回宮。熬好藥後親眼看著辰絮喝下去才放心。然而等了兩個時辰,卻不見任何反應。

辰絮又一次自昏睡中醒來, 看著景含幽緊蹙的眉,忍不住想伸手撫平。“不用為我擔心, 大概過一段日子我就好了。”

這話景含幽如何會信?她抓著辰絮的手, 努力扯出一個笑容來。“是啊, 你會好的。”

兩人說了沒幾句話,辰絮再次陷入昏睡, 景含幽照例吩咐人照顧好辰絮, 自己帶人去了太醫院。

太醫院的太醫們正在房間裡喝茶,景含幽的突然闖入令他們紛紛起身施禮。景含幽進了門也不多話,叫塵心帶人守著門, 不許任何人進出。她自己則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冷冷一笑道:“各位大人不必驚慌, 我今天來就是想問問順恩郡主的病情。”

“呃……”常給辰絮看病的太醫剛要張嘴, 景含幽繼續道:“我要的是實話。如果誰再敢拿什麼亂七八糟的借口敷衍我的話……”她頓了一下, 目光自眾位太醫麵上一一掃過,這才慢慢開口道:“各位大人在城裡的家人,免不了就要去我的飛雲騎大營裡喝茶了。”

此言一出,太醫們皆變了臉色。院判左右看看,施禮道:“公主殿下, 順恩郡主身體虛弱,臣等無能,無法救治郡主,還請公主恕罪。”

景含幽煩躁地一拍桌子,上好的紅木桌子居然隱隱有開裂的趨勢,這更讓太醫們噤若寒蟬。“辰絮與我同門學藝十年,她什麼身體底子我會不知?就算她喝了‘虛空’,也不至於……”話說到這裡她突然頓住,似乎想到了什麼,她走到院判麵前,“杜大人,是不是那一杯‘虛空’的關係?”

院判尚沒有表態,景含幽卻見旁邊那位專門給辰絮請脈的太醫渾身一哆嗦,極為緊張。景含幽沒有理會,銳利的目光隻是盯著院判,一字一頓道:“‘虛空’的藥性隻是廢掉辰絮的內力,這是我之前再三和你們確認過的。”

“公主殿下,您說得是。‘虛空’真的隻是廢掉了順恩郡主的內力,並無其他。”院判的額上冒出了冷汗。

景含幽沒有說話,隻是盯著院判。房間裡一時間落針可聞。所有人都摒住呼吸,生怕發出一點聲音引起柔嘉公主的注意。這位公主和其他公主不同,她不需要去和皇上皇後告狀,她自己就有能力處置他們。

“杜大人真的沒有其他話可說了?”景含幽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我出身飛葉津書院,那裡有個叫血蠶的人,杜大人應該知道吧。”

院判仍在努力維持表情,房間裡的其他太醫卻都露出吃驚的表情。“鬼醫血蠶,微臣知道。”院判的聲音裡透著乾澀。

景含幽微微一笑,“血蠶師傅配製了一種叫‘斷離’的藥,服了之後會讓人全身癱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