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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隊,時逢生的畫具都隻是普通的畫具,沒找到其他的物證。”

“行,我知道了。”

“就隻有這根項鏈,您看是不是……”

“喲嗬,拿去查查指紋,看是不是受害者的東西。”

☆、第23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趙西嶼坐在羅浮電腦旁的行軍床上, 看著白色的天花板發呆。

羅浮躺在一旁的長椅上睡得呼嚕聲震天,一條腿搭在桌子上, 另一條腿撐在地上, 姿勢極其扭曲,看著都累。

他轉頭看羅浮一眼,伸長手在對方身上隨便摸了摸,摸出一盒隻剩兩根的煙來。

淅淅瀝瀝的雨還沒停,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候去了。

趙西嶼悄無聲息的走到門外去, 在漫天的濕氣與冷意中點燃了一支煙。辛辣刺激的氣體裹在口腔裡打了個轉, 張嘴被吐出去的時候是淡淡的白色,氳在空氣裡, 被雨一澆就消失了。

身後傳來房間門打開的聲音,聽得出開門的人已經很小心了, 但羅浮家這破木門,稍微一推就跟塊威化似的發脆,哢呲哢呲直響。

他想裝作沒聽見都難。

趙西嶼沒回頭,深深地吸了一口煙, 反而是走出門的人走到了他的身旁和他並排站著,絲毫沒顧忌他抽著的劣質香煙有多嗆人。

“怎麼著,起夜找不到洗手間啊?”

站在他身旁的林茜茜克製的輕咳了兩聲, 還沒開口說話,趙西嶼就往旁邊跨了兩步, 離她遠了一些。

林茜茜背著手向著他靠了過去。

趙西嶼吐煙的動作一頓, 向著旁邊又挪了一步。

林茜茜向著他再挪一步。

趙西嶼已經退到了牆邊, 退無可退。她贏了。

他咬了下乾燥的下嘴唇,把煙掐滅扔進了一邊臟兮兮的垃圾桶。

“有事兒就說,彆給我來這套。”

林茜茜笑了一聲,在趙西嶼看過來的瞬間,輕聲道:“對不起。”

趙西嶼僵了一下,拿眼睛瞥她:“你哪兒對不起我,能具體描述一下嗎?”

“描述不出來。可能是因為哪兒都對不起你吧。”她說著,把身後背著的手拿了出來,手上是羅浮家的小醫藥箱。

“手拿出來。”

趙西嶼不耐煩地咋舌:“我又沒受傷。”

林茜茜沒說話,隻是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趙西嶼看著外麵的雨沒說話,她就一直固執的舉著手,許久之後,趙西嶼終於呼出一口氣,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手上,轉開了臉。

“……真沒事。”

手肘上一小片擦傷並不顯眼,林茜茜拉著他回到行軍床上坐下,然後蹲低了,開始替他處理傷口。

趙西嶼低眼看著她專注的樣子和發頂的漩兒,忍不住發出一聲嗤笑。克製又克製,也隻是把另一隻手放到嘴邊張嘴咬住。

林茜茜沒抬頭,卻好像什麼都看到了似的:“你笑什麼,不疼嗎?”

趙西嶼神經質的行為被看破,卻一點也不覺得丟臉。夜晚太冷,他咳嗽了一聲,輕聲道:“其實我笑什麼,你應該特彆清楚才對啊。這種事你做了這麼多年,看起來還真是熟練。”

林茜茜什麼話都沒說,趙西嶼沉默了一會兒,自己說道:“高一那年我跟高二的打架,我被那幫孫子陰了,你平時其實挺怕我的,結果還是替我打了120。”

林茜茜點頭:“不打能怎麼辦,不打的話你現在估計已經殘廢了。”

趙西嶼咂嘴,繼續陳述道:“高二那年的運動會,跑道上不知道誰扔了香蕉皮進來,我摔得跟個傻子似的,隻有你敢跑過來扶我去醫務室。”

“你罵街罵得跟要殺人全家似的,除了我誰敢碰你。”

“還有高三那年,校花陳兮兮有了男朋友,我半夜翻牆出去喝酒。你一個三好學生,也不知道你是怎麼從那兩根斷了的欄杆裡鑽出來找我的。”

“都高三了,我不找你難道讓你喝醉了回來,接著站到旗台上被留校察看?”

“所以我說你就是聖母。我為彆的女人買醉,有你什麼事兒啊。”

趙西嶼說話口無遮攔,低著頭的林茜茜知道他現在心情不好,也沒理他,隻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抬起頭來看著趙西嶼:“我前兩天在電視上看到了陳兮兮,她果然成了個明星。新聞裡說她現在還單身,你應該有很大的機會一償心願。”

趙西嶼臉上的笑容淡了。

半天,他才張嘴吐出兩個字。

“扯淡。”

林茜茜搖搖頭:“你這個脾氣,這輩子大概是改不了了。”

趙西嶼低眸看著她的臉,長長的睫毛在不算明亮的燈光下像是小小的扇子,她每輕輕的眨動一次眼睛,這把扇子都在他的心上留下戰栗。

“反正你忍得了。”

“你又知道我忍得了?”

“我逃學你幫我圓謊,我打架你幫我包紮,我帶著你這個乖乖女翹課,你跟著我去泡酒吧。我把彆人寫給你的情書撕了,我在你身後的座位整天看血淋淋的書研究整容,這些你不是都忍下來了嗎?”

趙西嶼說完,像是自己都有些意外。

“夠能忍的啊,林茜茜。你不會是忍者神龜吧。”

林茜茜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手下猛地一使勁。趙西嶼倒抽一口涼氣,一句川城著名臟話都到嘴邊了,硬是又咽了回去。

林茜茜收拾好藥箱站了起來,比坐著的趙西嶼高了一大截。她低頭看著他疼得甩手的樣子,半天,低聲道:“趙西嶼,今天真的對不起。”

趙西嶼動作頓了頓,又若無其事道:“沒事。”

林茜茜又道:“趙一倩可能得死在今天了。”

“……什麼意思?”

“我的項鏈在時逢生身上,而他被警察帶走,搜身是免不了的。”

趙西嶼一下子抬起頭來,眉頭緊皺的盯著她。他在一瞬間已經明白了這意味著什麼。

林茜茜放下藥箱,在他的身邊坐下來。

兩個人胳膊挨著胳膊。

空氣裡的煙草味道淡淡的,院子裡的雨聲也輕輕的,隻有羅浮的打呼聲,忽高忽低,此起彼伏,像隔山打牛似的。

處於絕望與緊張之中的林茜茜眼睛有些酸,她竟然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拿胳膊捅了捅趙西嶼,於是趙西嶼罵了句臟話,也笑出了聲。

“媽的。”他心情沉重得不行,還要看似一臉不在乎的補充道,“彆啊,抽你的筋,扒你的皮,這事兒我真不想做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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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案發現場拉起了警戒線,痕檢科的人各忙各的,警察分頭走訪周邊住戶。

不知道從哪裡得到消息的記者把現場圍了個水泄不通,趙信然好幾次試圖離開包圍圈去找秦出問問情況,硬是沒能擠出去。

偏偏上頭還打了個電話過來,讓他把記者應付好,彆讓他們逮著機會亂寫,損害人民警察光輝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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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信然哪兒懂這個,被一個記者幾句話套路過去就忍不住要說出臟話來,幸好徐溶溶一個電話正好打了過來,他一擺手,趕緊讓其他同事過來頂住,自己躲到一邊接電話去了。

“喂小徐,怎麼了?”

徐溶溶在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

趙信然催了一句,她終於有些遲疑的開口道:“趙隊,你回局裡一趟。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小吳拎著袋包子小步跑了過來,趙信然衝她擺擺手,示意她到一邊去。

“電話裡說不行嗎?”

“不行。”徐溶溶又停頓了一下,“老秦在嗎?”

“熬了一夜,還在跟孩子們一起搜證。我幫你叫他?”

“不用了。”徐溶溶認真道,“趙隊,你一個人,不要叫老秦,現在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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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逢生坐在訊問室裡,麵前放著一杯白開水。

開水是年輕的小警員新倒的,嫋嫋熱氣升騰而起,很快時逢生的眼睛上就結起了淡淡的白霧,再也看不清他眼睛裡的情緒。

門開了,徐溶溶走進來,在他麵前坐下。

她沒有開口,隻是用一種看幕後真凶一樣冷淡的眼神,深深地凝視著時逢生。

時逢生還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同樣回看了她。

“徐小姐,這是我第一次在miangas以外的地方見到你。不勝榮幸。”

徐溶溶微微一笑:“可我覺得很難過,像店長這樣的紳士,怎麼會進了局子。”

時逢生點頭:“我也為自己的無知感到難過。我想不到雨夜寫生竟然是一件觸犯法律的事情,實在抱歉。”

“您需要配合調查的原因是涉嫌謀殺一名富士康女工。如果您隻是雨夜寫生,在找到您確切的無罪證明以後,您當然可以離開這個地方。”

“那我應該很快就要跟徐小姐道彆了。”

兩個人說完以後又是互相微笑,熱氣縈繞在兩個人身邊,似揮散不去。

徐溶溶終於還是沒能沉住氣,她將一直藏在手裡的證物袋拿了出來,展開,放在了桌上。

銀色的項鏈在白天更加熠熠生輝。

時逢生低眸看了一眼項鏈,又抬眼看著徐溶溶,等著她開口。

“這條項鏈,你是從哪裡弄到的?”

“您”變成“你”,語氣也由隨意變得嚴肅了起來。

徐溶溶觀察著時逢生的每一個表情,對方卻無懈可擊得令她無從下手。

“這條項鏈啊,真是有點眼熟。”時逢生同樣看著徐溶溶的臉,沒有放過她的每一個表情變化。

她緊張起來的表情,她微微蜷縮的手指,還有她美豔得像玫瑰一樣,十分適合出現在畫紙上的容顏。

“我想起來了,這條項鏈啊,是個熟人送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