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瑾聲在平日裡的蛛絲馬跡中就能看出來。
若是謝青珣的家族非常反對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結合呢?
葉瑾聲默默思考著這個問題,大概……大概謝青珣會直接無視掉彆人的反對吧。
不知為何,葉瑾聲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非常篤定。
因為房間裡隻有葉瑾聲一個人,所以,能夠看到他嘴角那一抹笑意的,隻有旁邊正在安靜燃燒的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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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在紙上浮現,沒多久,葉瑾聲的目光就落到了阿融和阿滿這兩個名字身上。
他曾經以為阿融和阿滿姓謝,實際上並不是,兩個小家夥兒姓薛,等他們長大了,便會被人稱呼為薛郎君和薛女郎。
長大啊……
想到這兩個字,葉瑾聲竟然萌生了一種淡淡的不舍。
相處了這麼久,就算是再鐵石心腸的人,大概也要被焐熱了,更何況是葉瑾聲。
況且,若是他與謝青珣確定要在一起之後,葉瑾聲便也會順理成章地成為阿融和阿滿的長輩。
他們兩個人都不會有後代,待百年之後,他們兩個人留下的東西,隻會是阿融和阿滿的。
想到這裡,葉瑾聲便提筆將嫁妝和聘禮寫了上去。
都說不少姑娘的嫁妝是從小就開始攢的,那豈不是說,自己現在就要準備起來了?至少,等到阿滿出嫁的時候,十裡紅妝不能少吧?
阿融求取好人家的姑娘,聘禮也不能太寒酸。
所以,不能耽於享受,自己還是要繼續奮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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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瑾聲思索了一會兒,決定還是從日常生活上著手,比如平時所說的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
其中,葉瑾聲把鹽給圈了出來,片刻後,又提筆寫下了糖和酒。
如今梁朝的鹽,提取技術還不是太成熟,吃起來的時候有些苦澀的味道,或許,可以嘗試改進一下。
而糖,除了飴糖之外,梁朝已經出現了蔗糖,同樣的,正處於剛開始發展的時期,技術不成熟,吃起來和葉瑾聲記憶裡的糖也是完全不一樣。
至於酒……蒸餾的技術他已經教給了五味齋,隻是傳統的白酒釀造需消耗糧食,不若……發展果酒。
盯著這三個方向看了一會兒後,葉瑾聲最終無奈地將鹽和糖劃掉了,無他,扶陽縣地處偏北,也不靠海,曬海鹽和製作白糖對他而言有些過於難了。
也就是果酒還能嘗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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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葉瑾聲不死心,又開始琢磨其他的門路。
好歹自己也是一個穿越人士,辦法總比困難多。
隻是,夜色已深,他打了個哈欠,眼淚都因為這個哈欠流出來了。
擦去眼角滲出的淚水後,葉瑾聲餘光瞥見一旁的陶器,眸子忽然一亮。
對了,隔壁的虞叢音!
虞叢音之前曾說,他家裡是做陶瓷生意的,既然如此,那可以和他合作,嘗試製作玻璃。
除了玻璃之外,還可以想辦法改進燒製陶瓷的瓷窯以及工藝,將一些後世讓人驚豔的瓷器燒製出來。
當然,燒製陶瓷也需要專門的陶土,雖說以前扶陽縣的周圍沒有人製作陶器,但萬一是有人看漏眼睛了呢?葉瑾聲不死心地想道。
至於虞叢音是否會信任自己的問題,葉瑾聲也想好了解決的方法,直接雇傭他們家裡的瓷窯幫自己燒製不就行了?
到時候,等玻璃燒製出來,他們就算是不信也得信了。
隻是,這期間耗費的時間一定很長,葉瑾聲覺得自己需要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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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一整個晚上越想越多,越想越偏,落在紙上的字也是越來越多……
等葉瑾聲終於停筆的時候,外麵天色已經大亮,他竟然又熬了一晚上。
而書案上,已經堆起了一摞厚厚的計劃書。
打了個哈欠,葉瑾聲往床上一撲,立刻就睡了過去。
隻是,葉瑾聲沒睡幾個時辰,就被迫醒了過來。
黎瓊已經抱著賬簿在正廳裡等了好一會兒了。
葉瑾聲洗了把臉,反應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想起來,是啊,自己之前就和黎瓊說過,讓他一個季度前來彙報一次工作情況。
原來三個月已經過去了啊,好快。
葉瑾聲換好衣服後立刻趕了過去。
看到葉瑾聲進門,黎瓊立刻站起身,行了一禮,“仆見過郎君。”
而在黎瓊的身邊,是另外一個有些陌生的臉孔,樣貌和氣,氣質溫文,應當是跟著一起過來的賬房先生。
“黎管事,伍賬房,請坐。”葉瑾聲指了指對麵的椅子。
他認識這個賬房先生,能夠掌管一個鋪子的賬房,那人不僅需要精通算術,而且個人的品格也得能讓人放心才行,聘請他的時候,葉瑾聲和謝青珣也考核了對方很久。
黎瓊道謝後,卻沒有落座,而是和伍永將那一摞的賬簿,都抱到了葉瑾聲的麵前來。
“郎君,這便是楮宅內,三個月內的收支了。”
黎瓊的這一份賬簿,是連帶著七鬆齋的收益一並送上來的。
葉瑾聲點了點頭,直接翻開了賬簿,看了沒一會兒,他就覺得有些頭暈眼花。
這古代的賬簿可和現代不太一樣,若是沒有專門學過的話,看古代的賬簿,簡直就像是看天書似的,也難怪一家鋪子需要請專門的賬房先生了。
這可真不是給人看的。葉瑾聲在心裡吐槽了一句。
對於已經習慣了現代那種非常簡潔的記賬方式的葉瑾聲而言,這賬簿簡直沒法看。
但是在下屬的麵前,葉瑾聲肯定不能表現出自己看不懂賬簿的樣子,他將那一疊賬簿翻了翻之後,便道,“知道了,我會抽空看的,你們去忙吧。”
“是。”
等到黎瓊和伍永這位賬房先生一起離開後,葉瑾聲才抱著賬簿衝去了謝青珣那裡。
“玄玠!救命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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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瑾聲衝進來的時候,謝青珣正在給阿融和阿滿授課。
看著齊齊看向了自己的三個人,葉瑾聲乾笑一聲,不好意思地道,“我……我忘記了……”
無他,原本,葉瑾聲也應該和阿融阿滿一起上課的,但是他昨天晚上熬了一整晚,今天也就沒能起身,當然沒法來上課了。
如今他人往這邊一站,簡直和前一世逃課的時候被老師抓到一樣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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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青珣放下了手裡的竹簡,“睡醒了?”
葉瑾聲:……
在兩個小家夥兒的注視下,葉瑾聲屈辱地點了點頭。
阿融和阿滿對視了一眼後,阿滿率先起身,“舅舅!我今天想去徐大夫那裡,和他學著辨認草藥!”
“我和阿滿一起。”她的旁邊,阿融也站起了身。
謝青珣淡淡地看了他們兩個人一眼,直將他們看到身體後麵冒冷汗,這才嗯了一聲,放他們離開了。
於是,整個房間裡,便隻剩下了拿著竹簡的謝青珣和抱著一摞賬簿的葉瑾聲。
“瑾聲有何事?”謝青珣問道,仿佛昨天晚上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葉瑾聲恍惚了一下後,愣愣開口,“我……我看不懂賬簿。”
謝青珣的眸子裡劃過了一抹了然,下一瞬,他拍了拍身側的座位,“坐到這邊來,我教你。”
葉瑾聲看著謝青珣身側的位置,內心掙紮了幾秒鐘後,便順從地起身,來到了謝青珣的身邊坐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或許是受到竹簡的影響,黎瓊和伍永送上來的賬簿也和葉瑾聲印象裡的賬簿不同,不是用線裝訂而成的冊子,而是卷成了卷軸的那種。
謝青珣將賬簿打開,指著上麵的一些特殊內容和標記,把它們的含義說給葉瑾聲聽。
經過了謝青珣的講解,葉瑾聲雖然看起來的時候還是有些磕磕絆絆,偶爾就需要看一眼自己記下來的筆記,但好歹是將這賬簿給理清楚了。
“這樣不行。”看完了一卷賬簿後,葉瑾聲忍不住使勁兒地揉著自己的太陽%e7%a9%b4,“看起來太麻煩了,而且很容易壞賬。”
這樣傳統的記賬方法,不夠清晰,也非常繁瑣,實在是太容易做假賬了。
謝青珣倒是沒覺得有什麼,或許是他已經看習慣了。
“你先等一等。”葉瑾聲拿過來一張紙,先畫了幾道橫線,又畫了幾道豎線,然後在橫線和豎線的空格裡,分彆寫上了收入、支出、日期、合計等等幾個字。
又把老賬簿上的內容抄錄進了新式收支表格中,一項一項,清晰明了。
謝青珣一開始還看得有些疑惑,但是等葉瑾聲畫完之後,他的神色就變得凝重了起來,也大致猜出了這新式賬簿應該如何使用。
等到葉瑾聲全部寫完,他便準確地報出了三個數字,第一個數字是總收益,第二個數字是總支出,而最後一個,便是純利潤。
這可比那豎著一列一列記下來的賬簿簡單清晰多了!
那一瞬,謝青珣已經開始思索,若是用這賬簿,他名下的那些鋪子田莊之類,管事賬房之類的就像是想做假賬,也得掂量一下了。
雖說無法完全杜絕做假賬的可能,但是相比較於之前的那種記賬方法,這種新式的記賬方法,即便是不曾學過查賬的外行人,也能一眼看明白。
做假賬就困難了許多,也很容易被人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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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瑾聲見謝青珣一直不說話,忍不住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玄玠,你覺得怎麼樣?”
謝青珣回過神兒來,直接握住了葉瑾聲的手,語氣誠摯道,“此法極好,瑾聲果然大才。”
葉瑾聲不好意思地說,“啊,這個……其實是我以前看過彆人用這種方法記賬,我還以為這邊也是同樣的記賬方法呢。不過,有用就好。”
至於這一堆賬簿,葉瑾聲直接扔到了一邊,準備讓黎瓊和伍永帶回去,重新整理成新式賬簿再給自己看。
尚不知道這一繁重任務的黎瓊&伍永:忽然覺得背後一涼。
不過,說到賬簿,葉瑾聲摩挲著卷成筒狀的賬簿,覺得自己或許可以再推一下,把線裝書的概念提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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楮宅內,葉瑾聲將裁切成長方形的紙張疊在一起,在短邊處,用一根比較粗的縫衣針,用力刺透了紙張,將一整摞紙張縫了起來。
縫好後,他將那一摞裝好的紙張遞給了伍永,同時,把自己之前用作展示的表格同時送了過去。
伍永雖然看著年輕,但實際上他的年紀也不小了,做賬房的時間很長,幾乎是看到葉瑾聲遞過來的那個表格後,稍一思索,就明白了這種表格的方便之處。
伍永忍不住道,“此種方法,可是郎君所想?”
“不是。”葉瑾聲乾脆利落地道,“是我以前見彆人用過。”
“原是如此。”伍永感慨道,“此物若是製好,所做出來的賬簿,簡單乾淨,清晰易懂,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啊!”
葉瑾聲在心裡默默道,那可不,表格在現代社會可重要了。
“既如此。”葉瑾聲繼續道,“還請伍賬房按照新式賬簿,重新整理一份吧。”
伍永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
“此後的賬簿,便直接用這種表格進行統計。”葉瑾聲見他神色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