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是謝青珣不高卻足夠清晰的“嗯”。
阿滿立刻重重地舒了一口氣,雖然裝病的時候出了一點兒小偏差,但幸運的,最後的結果是好的!
“那我們現在就回家吧!”阿滿興奮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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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夫在一旁聽的一愣一愣的,“瑾聲,你和謝郎君,鬨矛盾了?”
“啊……”被問到的時候,葉瑾聲的目光有些躲閃。
謝青珣接過話頭,解釋道,“嗯,出現了一點兒小問題,不過,現在已經解決了。”
徐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聞言笑嗬嗬地道,“都是一家人,哪裡有隔夜的仇。”
“嗯。”謝青珣微微點頭,“謝過徐大夫。”
既然阿融是裝病,謝青珣和葉瑾聲不再膽戰心驚,便準備和徐大夫告辭。
卻不想,這時候,忽然有人衝進了醫館,“大夫!大夫!快救救他吧!”
來人滿身狼狽,衣服皺皺巴巴,還染著大片的血跡,被他抱在懷裡的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身上也滿是血跡,眸光有些渙散,嘴唇蠕動,像是在無聲地看著疼。
徐大夫連忙將人引到了阿融剛剛躺過的床榻上,“快!放下孩子,傷在哪兒了?”
“後背。”那個渾身狼狽的男人快步走過去,然而放下懷裡那個少年的時候,卻十分溫柔。
徐大夫沒有選擇脫去傷者的衣服,而是抄起旁邊的剪刀,利落地將傷者的衣服剪碎,露出了那一道道猙獰的傷口。
“啊!”阿滿掃過那些長而深的傷口,忍不住驚叫一聲。
但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不能讓徐大夫他們分心,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阿融的臉色有些發白,顯然這樣大片的血跡讓他有些不適。
葉瑾聲注意到了兩個小家夥兒的不適應,抬起手,捂住了他們的眼睛,“彆看了。”
謝青珣牽起了阿融的手,“我們回去吧。”
在這裡他們也幫不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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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徐大夫看著那些長且深的傷口,眉頭同樣緊緊皺起,這樣的傷口,處理起來比較麻煩。
他最為擔心的就是後續的紅腫發炎。
雖然之前根據葉瑾聲的建議,特意通過蒸餾的辦法,製出了不少蒸餾水,但是這人傷口太大,之前準備下來的不太夠用。
但這個時候,也來不及了,隻能用燒開的水暫時替代。
徐大夫行醫多年,各種病症幾乎都爛熟於心,而以這個少年目前的情況,就算是清理包紮了,能活下來的可能性也不太大。
但是,作為一名醫者,徐大夫必然會竭儘全力。
“徐大夫。”葉瑾聲看著那一道道的傷口,忍不住出言提醒道,“可以嘗試用縫合的辦法。”
“縫合?”徐大夫眉頭皺起,他知道葉瑾聲不會無的放矢,“合意?”
“就是用縫衣針,像是縫衣服一樣把傷口給縫起來。”葉瑾聲快速道,“比起不縫合,傷口愈合地會更快一些。”
然而,還不等徐大夫開口,那個滿身狼狽的男人就忍不住反駁了起來,“像縫衣服一樣縫起來?古往今來,從未聽說過這種方法,你安的什麼心!”
隻是想象一下縫衣針在人的身上來回穿刺的感覺,就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這哪裡能稱得上是醫術,分明就是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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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瑾聲也很是無奈,他知道說出來縫合,肯定會有人接受不了,若是以前的那些小傷口也就罷了,但是這個傷者的傷口實在是太大太深,若是不縫合,萬一愈合的時候再度撕裂,反反複複,不僅會延長傷口愈合的時間,更嚴重的甚至會再次感染。
無論怎麼說,縫合傷口都比不縫合要好上很多。
但是,葉瑾聲也隻是提出建議而已,徐大夫到底要不要采納,還是要看他的意思。
畢竟,葉瑾聲在醫術上,也隻是知道點兒後世的常識,說是皮毛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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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出乎葉瑾聲意料的是,徐大夫隻是猶豫了幾秒中,就吩咐藥童去取針線過來。
“大夫!”那個渾身狼狽的男人震驚道,“你怎麼……”
“我不是在開玩笑。”徐大夫麵色嚴肅地道,“我也不會拿傷者的性命來開玩笑。”
葉瑾聲之前建議的酒精、蒸餾水、包紮手法之類,徐大夫都用過,而以他多年的行醫經驗來看,這些舉措確實有用。
所以,這一次,徐大夫也願意相信葉瑾聲不是開玩笑。
更何況,用針線將敞開的傷口縫合在一起,雖然剛聽的時候,覺得聳人聽聞,但是以徐大夫的經驗,又覺得縫合一事,好像並非無法理解。
傷口愈合的過程,本就是被分開的皮肉再次合在一起的過程,而以針線縫合,細細思索的話,好像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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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徐大夫神色堅定,那個滿身狼狽的男人,臉色仍舊十分難看。
他有心相信這位徐大夫,但是基於以前所了解的,也不敢完全相信這位大夫。
徐大夫一邊麻利地清理傷口,一邊沉聲道,“郎君,按照我以往的經驗,這麼嚴重的傷,他能撐過去的可能性一般是對半分。”
“那要是縫合了呢?”
“不會更差。”徐大夫估測道。
聽了徐大夫的話之後,那個男人的臉上頓時充滿了掙紮之色。
那個少年傷得實在是太重了,男人咬著牙,最終還是同意了徐大夫的建議,“那……那就請大夫……縫……縫合罷……”
說完之後,那個男人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氣,靠著門緩緩癱倒在地上。
“老天保佑……”那個男人低聲道,“保佑我兒能順利度過此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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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徐大夫和那個男人已經做出了選擇,葉瑾聲沒有再停留,和謝青珣一起離開了醫館。
回去之後,已經是黃昏時分,之前請來的庖廚已經將晚飯做好,此時正在鍋上溫著。
見到葉宅的兩位主人回來,立刻麻利地將飯菜端上。
或許是解決了心裡的一件大事,阿融和阿滿今天晚上的飯量明顯有些超標。
葉瑾聲好笑道,“不用著急,沒人和你們搶。”
阿滿將碗放下,兩邊臉頰鼓鼓的,瞧著像是塞了堅果的小鬆鼠。
嘴巴咀嚼兩下,將嘴裡的飯全都咽下去之後,阿滿認真道,“可是我覺得今天的晚飯特彆好吃!”
她都好幾天隻能和阿融兩個人一起吃飯了,還是四個人一起吃最開心。
阿融伸手,幫自家胞妹拿掉了沾在腮幫子上的米飯粒,繼續慢條斯理地往嘴裡塞飯。
謝青珣眸色溫柔,忽然道,“隻可惜,今日無酒。”
若是有酒,自然應該小酌兩杯。
葉瑾聲看了一旁的兩個小家夥兒一眼,“小孩子不適合飲酒,作為他們的舅舅,玄玠,你應該以身作則才是。”
謝青珣失笑,端起一旁的茶盞,打趣道,“是,讓瑾聲費心了。”
葉瑾聲咳嗽了一聲,再次撿起了釀酒的想法。
他最熟悉的其實是葡萄酒的釀製方法,很簡單,葡萄加上冰糖就行,但想到冰糖,葉瑾聲一瞬間就卡住了。
沒辦法,這個世界可沒有冰糖,有的是飴,或者是餳,其實就是通過麥芽糖製成的。
麥芽糖發芽的時候,會有絲絲甜味兒。
葉瑾聲不知道先人們是如何發現麥芽糖的,不過,在他的前一世,相關的學者卻有猜測。
或許是在保存麥粒的時候,因為保存不善,淋了雨水,麥粒在潮濕溫熱的環境下,緩緩發芽。
而先人不舍得扔掉,便將發了芽的麥粒煮了吃,自然便會察覺,這些發了芽的麥粒,嘗起來有絲絲甜味兒。
當然了,製作飴糖的除了麥子之外,還有稻米、大小麥、黃米、高粱、糯米等等。
順著追溯回去,麥芽糖也就自然而然地產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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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不過,對於如今的梁朝而言,仍舊有許多吃不飽飯的貧苦百姓,甜味兒,對於他們而言,依然是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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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大梁,飴糖可是十分緊俏的貨物,家裡稍微富裕的人,也願意給自家的孩子買些吃。
但葉瑾聲想的,卻不是製糖,而是嘗試做啤酒。
葉瑾聲曾經在以前看過的紀錄片裡,跟著裡麵的主人公學會了自己釀啤酒,使用的便是極為甘冽的泉水和麥芽糖。
隻是,發酵需要密封,也不知道到底密封到什麼程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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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後,葉瑾聲來到井邊,提了一桶水,舀起一瓢水就往自己的身上澆去。
時間已經走進了八月,比起六七月,八月尤其炎熱,蟬鳴聲不斷,雨後池塘裡也是蛙聲遍地。
這邊不比葉瑾聲的前一世,這裡可沒有空調,連風扇也沒有,降溫就隻能用冰塊,或者,使用心理攻勢,比如,心靜自然涼。
好在葉宅的井水也十分清涼,睡覺前衝個澡,能涼快不少。
就是那一頭長發讓葉瑾聲非常煩躁,沒有吹風機,洗完頭之後,他隻能不停地用乾燥布巾擦拭,這般才能讓它們乾得快一點兒。
而到了夏天,半乾的頭發披在身後,很快又會將後背的衣服打濕,若是再墊上塊毛巾,又嫌棄熱得很。
葉瑾聲無時無刻不想直接把那一把長發給剪了,但是又擔心自己太過特立獨行,引來彆人的注意,隻能忍著。
衝到最後,葉瑾聲乾脆將那水桶提起來,兜頭澆了下去。
冰涼的井水劃過身體,帶去了炎炎熱意,薄紗製成的短褲緊緊地貼在了葉瑾聲的腿上,讓他覺得難受得很。
幾乎是一進房門,他就把自己給脫了個精光,等待著身上的水珠自然乾透,帶走熱意。
然而,身上的水珠乾透了,並不意味著那長長的頭發也乾透了。
葉瑾聲很想不管它,可若是真的濕著頭發睡覺,第二天很有可能會頭痛。
隻能抓起一旁的布斤,有一搭沒一搭地擦著。
“砰砰砰——”
夜深人靜的時候,敲門聲頓時顯得十分清晰。
“誰?”
“是我。”門外,謝青珣的聲音傳來。
葉瑾聲一頓,立刻抓起旁邊的衣服,隨手往身上一套,這才去打開了房門。
“玄玠?”葉瑾聲問道,“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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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門後,謝青珣隻覺得一股水汽撲麵而來。
葉瑾聲身上隻胡亂地披著一件單衣,一頭長發水珠都還沒有擦乾淨,眉眼帶著幾分懶意,似乎是困得很了,還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
謝青珣移開自己的目光,抬手在葉瑾聲的麵前晃了晃,“我是來給瑾聲送藥的。”
“藥?”葉瑾聲更奇怪了,“我又沒生病,為什麼要來送藥?”
謝青珣無奈,伸手點了點葉瑾聲的手臂,“瑾聲手臂上的紅痕,可是消下去了?”
葉瑾聲豪邁地把袖子一擼,然而,目光落到那上麵的紅痕之後,忽然覺得有些不太自在。
無他,那紅痕看著實在是有些曖昧,像是因為某些事情而產生的,但實際上,葉瑾聲敢拍著自己的%e8%83%b8脯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