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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令兵還要先一步見到了皇帝。隻不過這也並不令人愉快,因為一段時間不曾入宮,再次見到皇帝時,聞斐驚訝的發現對方不僅沒有將身體養好,相反清瘦了不少,麵上病容愈甚。

聞斐幾乎沒忍住變了臉色,一雙眉頭緊擰起來:“這都過去多久了,陛下的身體怎麼還沒養好?朝政可以先放一放,太醫可曾說是什麼問題?”

皇帝的身體狀況算得上機密,她這般詢問一個帝王,著實是僭越。然而她臉上的關心情真意切,皇帝也並不與她計較小節,當下咳嗽一聲,無奈的擺了擺手說道:“休息過了,太醫也診治過了。”說著又苦笑一聲:“可惜太醫什麼也診治不出來。”

聞斐聽了,心裡“咯噔”一下,瞬間想到了兩個字——巫蠱!

難不成巫蠱真的有用?若巫蠱詛咒真的有用,像她和祁皇後這樣什麼都不懂,直接拔了針胡搞一通,豈非壞事,害慘了皇帝?!

想到這裡,聞斐麵上的血色都褪了些,忙跪下請罪。

皇帝似乎並不打算追究,恰好外間傳令兵的通稟也傳了進來,於是應允的同時衝著聞斐抬抬下巴:“行了,不關你的事,起來吧,彆被外人瞧見了。”

此時的禮儀並不嚴苛,即便朝臣見了皇帝,大多也隻行揖禮。除非在一些重要場合,如登基、祭天之類,又或者犯錯請罪,否則很少有人行跪拜大禮。若此時聞斐跪著的模樣被外人看見,之後傳揚出去,說不定就會傳出什麼君臣失和的流言。

多事之秋,皇帝可不想橫生波折,聞斐也不想。

因此聞斐聽到這話後,連忙起身,又稍等片刻才見那傳信兵急匆匆入殿來。

頭一回麵見皇帝,傳信兵多少有些拘謹,但回話時依舊口齒伶俐:“稟陛下,太尉命小人前來傳信,安王、瑞王、興王皆有異動。還請陛下賜虎符,許太尉調兵以做防範。”

他一邊說著,一邊遞上封密函,由一旁內侍轉呈皇帝。

皇帝看罷似乎並不意外,沉%e5%90%9f了片刻,從禦案下的暗格中取出一個小匣子。打開來一看,裡麵整整齊齊擺放著幾枚虎符,乍一眼看去每個都差不多,但實際上卻對應著不同的軍隊。而這虎符隻是一半,另一半在領兵將軍手中,要調遣兵馬需得兩塊虎符拚接,嚴絲合縫。

似乎挑揀了一番,皇帝選中了一塊虎符取了出來,扭頭對一旁的舍人看了眼。後者立刻心領神會,鋪紙提筆,等皇帝開口便快速記下這道口述的聖旨。

很快,聖旨起草完,留底、用印,再和挑揀出的虎符一並裝進盒子裡,交由專人傳遞。

等這些處理完,皇帝又隨口問了那傳信兵幾句,確定祁太尉一切安好,這才將人打發下去休息。而一旁的聞斐隻是旁聽,一言不發,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皇帝看她臉色這般難看,反倒笑了出來:“怎麼臉色難看成這樣?放心吧,前麵有你舅舅頂著呢,你就安心準備成婚,耽誤不到你的。”

這是明顯的打趣,可聞斐既笑不出來,也不見往日羞赧。她緊鎖的眉頭不曾鬆開,跪坐在皇帝右手邊,似乎百思不得其解:“陛下繼位之後,文治武功,威嚴昭然。那些藩王年年納貢,不敢不儘心……如今好端端的,他們怎麼就忽然生出了異心呢?!”

都是皇室子孫,除非%e8%83%b8無大誌,否則誰又沒有幾分野心呢?這些聞斐都明白,她不明白的是皇帝明明強勢,那些藩王怎麼就敢暴露野心?他們莫非真的以為會贏?

皇帝倒是不緊不慢,隨手端過案上的茶盞抿了一口,微微蒼白的唇上也似添了幾分血色:“哪有什麼為什麼,不過是以為有機可乘,有利可圖罷了。”

聞斐眉頭不展,扭頭看向皇帝,見他麵色蒼白猶帶病容,忽然好似明白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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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斐在宮中待的時間並不久。見皇帝滿臉病容,她也不想留下打擾,於是隻稍坐了會兒便告退離開了。等離開宣室殿行至半路,遠遠都看見宮門了,她才想起自己懷中還有一封投誠書。

伸手摸了摸懷中的帛書,聞斐一拍腦門,又折返了回去。

皇帝依舊召見了她,接過投誠書看了看,沉靜的眸子裡好歹露出些笑意來。不過與之前接到褚氏投誠的狂喜不同,皇帝這回高興都隻是淡淡的,那封袁家主費儘心思弄來的五家聯名的投誠書,也隻被他看了一眼,而後隨手就輕飄飄放去了一旁。

聞斐見狀,之前收到這封投誠書的驚喜都跟著淡了不少,隱約有些憂慮。不過她也沒有多言,轉呈了投誠書後,很快便再次告退了。

踏出宣室殿,聞斐仰頭看著殿外的蔚藍的天空,忽而長長歎了口氣。

片刻後,她帶著沉甸甸的心情,離開了皇宮。

……

宮門之外,長安城裡,一切如常。

聞斐收拾收拾心情,也沒將疑慮擺在臉上。不過之後的日子她也沒心情再一樣樣親自準備聘禮了,她將單子交給了府中管事,讓他一樣樣采買回來自己再抽空驗看。

管事的動作很快,辦事也很精心,沒幾日便將聘禮單子上的東西備齊了。

聞斐雖是滿腹心事,但在婚事上也沒有耽擱。檢查清點過聘禮後,轉天便給冰人傳了話,讓她跟褚家通個氣,選個日子儘快納征。

冰人收到消息都咋舌,覺得這太快了些——高門大戶,越是門第高的,辦起婚事來越是繁瑣緩慢。有那動作慢,不急著嫁女的,拖個三兩年都有。動作快些的,也得拖上個大半年才成,好似動作快了就顯得輕浮,讓人看輕了自家女兒似得。

可不論是長州褚氏,還是一品侯府,兩家門第都足夠高了,偏偏在婚事上卻都很乾脆。從納采到納征,正式定下婚約,也不過才用了一月不到。

照這架勢,下個月兩家就結親她都不奇怪!

可這婚事你情我願,冰人自然也不會說什麼,得了傳信便往褚家跑了一趟,問個準話。

褚煜也覺得快,聽罷略一沉%e5%90%9f,又看了侄女一眼。見褚曦微微頷首,並不介意這般急切匆忙,於是也沒有為難。讓冰人選了個吉日,便許了聞斐登門納征。

納征便是送聘禮,之前一直是冰人聯係走動,到此時聞斐才終於能帶著聘禮親自登門。

納征當日,聞斐穿得精神抖擻,帶著自己精挑細選的聘禮往褚家下聘。臨出門前還接到了宮中旨意,帝後分彆給了賞賜,連小太子也給了禮物,添在聘禮之中,讓原本就很貴重的聘禮又重了三分。以至於納征這一路,抬著聘禮的隊伍拉得長長的,一眼竟是看不到頭。

聞斐聘禮送得轟轟烈烈,褚家收禮也收得熱熱鬨鬨,長安城的百姓很是看了回熱鬨。而站在街旁看了這場熱鬨的,也不止是長安百姓……

褚府裡,聞斐恭恭敬敬衝著褚家長輩行了禮,而後雙手遞上聘書和禮書。

褚家隻這一個女兒,千嬌萬寵著長大,對於褚曦的夫婿人選自然是萬般挑剔。有人到現在對聞斐猶有不滿,但礙於家族選擇,再加上事成定局,好歹這日也沒給聞斐臉色看。

褚煜作為長安城裡的大家長,替褚曦的父母收下了聞斐的聘書和禮書,粗粗翻看一番,也能瞧出聞斐對這樁婚事的鄭重。他是知道兩個小兒女感情的,再加上時局如此,因此對聞斐也算滿意。他眉眼含笑,心平氣和的與聞斐交談一番,看上去氣氛也算和樂融融。

納征不是小事,再加上這樁婚事有袁家主保媒,今日前來道賀的世交也有不少。聞斐與眾人寒暄一番,好不容易才脫身,悄悄溜出了正廳。

她與褚曦許多日未見了,近來又頗多變故,她忽然很想見見她。▓思▓兔▓網▓

第142章 誓言

說起來聞斐也沒來過褚府幾次, 要麼喬裝拜訪,要麼翻牆私入。但即便如此,她對於褚府也是頗為熟悉的, 很容易就避過人,向著褚曦的居所一路行去。

納征是大事, 尤其褚曦是正主, 今日她的小院裡也頗為熱鬨。

兄長們是不好在她這女兒家的地方多留,但嫂子們就沒關係了, 於是平日還算清淨的小院裡, 今日聚滿了人。眾人吃酒飲茶,說說笑笑,久違的熱鬨——這些嫂子也是世家出身, 因著近來長安多事, 夫家娘家哪頭都要擔心, 一個個著實憂慮了段日子。

不過現在好了,褚氏與大將軍聯姻, 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站了隊。至少在當下巫蠱案鬨得沸沸揚揚的當口,褚氏也算是多了一層保障, 連帶著她們的娘家說不定也有受益。

旁的不說, 至少她們家族被無辜牽連時,還能找到人說句公道話,不至於白白掉了腦袋。

因著這番心思,平日裡就對褚曦頗為客氣的嫂子們,今日更是熱情。一個個拉著褚曦說起了私房話,從今日的納征禮,說到了來日的婚禮,又說到將來嫁人後的生活, 乃至於生兒育女等等等等……就差把褚曦的一生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不過好在嫂子們都沒說什麼掃興的話,言語間對褚曦的諄諄教導,也多是真心與經驗之談。褚曦偶爾將目光往前廳的方向望一眼,倒也能耐下性子來聽。

四嫂趙氏開口便是好話:“今日納征,我等雖未去前麵看著,但聽仆從說武威侯準備的聘禮著實不少。整整占了半條街不說,聽說抬聘禮的親兵還累得滿頭是汗,想來也不是糊弄人的東西。她這般看重小妹,小妹將來出嫁,想必日子過得也不會差。”

五嫂錢氏聞言緊接著笑道:“就是這般。這成婚啊,不是看旁的,就是看夫婿如何。聞家沒有正經長輩,最親近的祁太尉也住隔壁,隻要武威侯對小妹好,日子就不會差了。”

六嫂孫氏也道:“彆看你那些哥哥們瞎胡鬨,武威侯其實挺好的。我出門禮佛時偶然在街上看到過她一回,生得俊秀風流,年紀輕輕還封侯拜將這般有本事,幾乎壓過了長安城所有的兒郎。小妹嫁過去,旁人不說,私下裡還不知怎麼羨慕嫉妒呢。”

趙氏聞言“噗呲”一笑,打趣道:“原來弟妹竟是個看臉的。”

孫氏也沒什麼不好意思,她當初嫁給褚六郎,最先相中的也正是對方的臉。夫君臉生得好,她看著就開心,成日裡心情都好,日子過得也就快活起來。

這都是經驗之談,孫氏大大方方“教壞”褚曦,一點都不心虛的。

幾人說說笑笑,看未來妹婿似乎都是一副看好的模樣,與褚家那些哥哥們全然不同。而褚曦心悅聞斐,聽著這些好話自然也是開心的,眉眼彎彎笑得矜持。

姑嫂幾個氣氛融洽,說笑著時間過得也快。

褚曦時不時就會往前廳方向看兩眼,一開始還沒人留意,後來幾個嫂子漸漸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