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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服的郎君正在想對麵的女郎表達愛慕。

女郎也就是褚曦,靜靜聽完之後卻沒什麼表示。她沉默片刻抬頭看去,對上錦衣郎君略帶緊張的眼眸,隻問道:“你叫我出來,便是為了說這些?”

錦衣郎君略有些窘迫,他看上去比褚曦還要小一兩歲的模樣,對上女郎平靜的目光,心裡莫名就虛了幾分。可看著褚曦麵如皎月,風姿綽約的模樣,又忍不住心動。於是終究鼓起勇氣道:“九娘子,我聽說你此番回長安是為擇婿。在下雖不才,但自認為家世品貌也堪入眼,家父與令尊更是多年至交,你我兩家或可結秦晉……”

提及褚父,褚曦便明白這人突然跑到自己麵前表白,也並非無的放矢。至少他肯定是過了褚父那一關的,家世人品都不需擔憂,隻要她點頭這樁婚事就能成。

可褚曦沒打算點頭。

彆說她現在無心婚嫁,兩家相交多年她也隻拿對方當弟弟,又怎麼會考慮這些?

隻是還沒等褚曦開口婉拒,忽然就聽假山後傳來動靜——“咕嚕嚕”一陣響,是石子被踢飛的響動,顯然是有人來了。

褚曦聽到的動靜,對麵的錦衣郎君也聽到了。隻見他神色一變,而後對褚曦說道:“有人來了,九娘子先走吧,免得被人看到多生口舌。”說完頓了頓,又道:“我雖心慕於你,也想與你結成連理,可卻希望是出自你的本心,而非被流言所迫。”

時下風氣雖是開放,但也不代表毫無拘束。至少孤男寡女在假山約會被抓到,流言蜚語是少不了的。對方約褚曦來此有欠妥當,但卻並沒有壞心。

褚曦聽了也不多言,微微頷首,而後轉身快步離開。

剛過拐角離開那郎君的視線,褚曦沒走幾步,斜地裡忽然伸出隻手來,一把就抓住她手腕將她拽了過去。褚曦猝不及防之下撞進對方的懷抱,正要掙紮,忽然便感覺到了熟悉——熟悉的柔軟懷抱,熟悉的安心氣息,讓她一瞬間卸下了所有防備。

可下一刻,她還是掙開了。脫離了那令人安心的懷抱,也掙脫了手臂上的桎梏,抬眸看去時目光甚至有些冷:“聞將軍,你逾越了。”

聞斐眼中的欣喜倏然淡去,染上了點點委屈,看得褚曦險些心軟。

可還不等褚曦態度軟化,聞斐卻驀地上前一步,將她逼到了假山角落:“這便算逾越嗎?那你先招惹了我,又與人躲在假山悄悄約會,又算什麼?!”

第109章 討打

褚曦後背貼著嶙峋的假山, 被硌得有點疼。可她此時卻顧不上這些了,因為眼前的聞斐頭一次如此咄咄逼人,說出的話更是讓人眉頭直皺。

柳眉微蹙, 褚曦想要避開聞斐的緊逼而不成,正要開口反駁她的話, 冷不丁卻忽然被捂住了嘴。然後就聽聞斐貼著她耳邊說道:“先彆說話。”

兩人原就離得近, 這一下幾乎緊貼在了一起, 聞斐說話時還有氣息灑落在褚曦的耳廓。於是聞斐一垂眸, 便眼睜睜看著那白皙的耳廓一點點染上了緋色,漸漸變得通紅……端看這隻漲紅的耳朵,似乎也能瞧見主人內心的羞窘, 聞斐看著看著心情忽然好了不少。

可褚曦就沒有聞斐這樣的好心情了,她氣惱的伸手去推聞斐, 結果自然是推不動,最又被捂住說不出話來,於是隻好用怒目而視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聞斐根本沒有理會, 甚至還有點想笑。

兩人等了一會兒, 聽到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再由近及遠,卻是之前那錦衣郎君估摸著褚曦應該走遠了, 這才跟著離開。隻是他滿腹心事,也沒留意到路過的假山後, 自己心心念念的女郎正被人堵住糾纏,沒一會兒便走得遠了。

聽著腳步聲越走越遠, 已經徹底離開了假山範圍,聞斐這才鬆開了捂住褚曦的手。後者旋即惱怒的一把推開了她,蹙眉質問:“你到底要做什麼?!”

聞斐這次倒沒緊逼上前,不過仍是那副理直氣壯的模樣:“是你該給我一個解釋。”

褚曦眉頭蹙得更緊了, 她覺得聞斐之前的話有些荒謬——且不提她來這裡根本不是約會,之前也沒打算答應對方,而她與聞斐這還是分彆兩年後的頭一次見麵,又何談招惹?

許是看出了褚曦所想,這時的聞斐很有耐心,也願意多說幾句。隻見她伸手進袖中掏了掏,而後取出一物遞到褚曦麵前:“這是你扔給我的吧?”

褚曦定睛一瞧,卻是一隻巴掌大的木瓜,看上去有些眼熟……

很快,褚曦的目光便閃爍了下,因為她認出了這隻木瓜正是聞斐回長安那日,她順手扔出去泄憤的。隻是有了《詩經》中那句“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木瓜就被賦予了彆樣的寓意,如她這般扔出去砸人,多半是要被誤會的。

不過話說回來,酒樓扔木瓜那一回,褚曦是真沒想那麼多。因此她雖承認這木瓜是自己扔的,卻沒打算承認自己憑此招惹聞斐。

聞斐卻是將她的神情變化儘收眼底,如果一開始還隻是詐一詐褚曦——畢竟當初楊七去查,結果卻打聽到那雅間裡是兩位郎君——如今卻可以斷定這木瓜就是褚曦扔的了。她心中由此生出些竊喜,也不管這木瓜是誤會還是其他,總歸這也是緣分不是嗎?

因此沒等褚曦開口解釋反駁,她便將手中的木瓜收了起來,又道:“除了木瓜,還有我出宮那日,乘馬車一路跟著將我送回府的,難道不是你嗎?”

褚曦一時竟無法反駁。

聞斐表麵上意氣風發,年輕氣盛之下沒什麼不敢做的,就連勢大的士族她也敢一股腦得罪了。可身藏秘密的她其實也是個謹慎的人,甚至到了謹小慎微的地步。以至於麵對自己愛慕之人,她也不敢主動跨越雷池半步,就怕帶來的後果是自己無法承擔的。

所以她一直在等,等褚曦給她一個暗示,一個回應……哪怕隻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反饋,也足以給她帶來莫大的信心,進而堅定攜手的信念。

可惜兩年前她沒等到,於是隻能帶著滿心頹唐跑去北疆玩了兩年雪。如今既然她還沒有放下,對方又主動釋放了和好的信號,她自然不會放過——自作多情也好,打蛇隨棍上也罷,總歸這次是褚曦先招惹的她,她便不會再放手!

此時的聞斐難得強勢,褚曦與她對視時,氣勢竟被壓下。她有些不自然的想要後退,可惜身後就是假山,她退無可退:“我是去看過你,但那又怎樣?”

聞斐隻要聽她承認就夠了,嘴硬也無妨。

褚曦見她這般態度,心裡卻驀地生出股氣惱來,轉身就要往外走。結果自然是被聞斐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而她這回卻不打算妥協糾纏,用力甩手打算掙開。

“嘶”聞斐忽然輕嘶一聲,帶著痛意。

褚曦的動作一下子頓住了,她可沒忘記聞斐這次回長安是因傷重。眼下對方看似恢複得不錯,但之前聞斐的傷勢一直保密,世家中不少人對她心有怨懟,都咒她傷重不治。於是傳著傳著,就傳得聞斐重傷垂死似得,褚曦也是聽了這些話才按捺不住,跑去宮門外等人。

現下看來,聞斐的傷並沒有想象中那般嚴重,可褚曦聽到她的輕嘶聲,還是下意識提起了心。她掙紮的動作也停下了,轉身皺眉道:“你怎麼了?”

聞斐抓住褚曦的手沒有鬆開,另一隻手按上了手臂傷處,額上浸出一層薄汗也沒有鬆手:“彆動,我傷口剛愈合,你再掙紮就要裂開了。”

褚曦一聽,果然不敢再動,半晌憋出句:“傷口裂開也是你活該。”

聞斐額上還掛著疼出來的薄汗,見狀卻差點沒忍住笑,眉眼都彎了兩個弧度。不過怕被褚曦看見著惱,她很快又將笑意收斂起來,隻拉著褚曦胳膊的手慢慢牽上了對方的柔荑。而後沒感覺到多少掙紮,於是心中便又被歡喜填滿。┆┆思┆┆兔┆┆在┆┆線┆┆閱┆┆讀┆┆

兩人間的氣氛驀地平和下來,暫時忘記了所有的不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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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斐半下午帶著祁駿出去一趟就不見了。祁太尉等人一開始並沒有察覺,等後來天色漸暗,快到放焰火的時候了,才意識到已經許久不見她人影了。

祁太尉眉頭緊皺,四顧一番沒在殿中看到聞斐身影,便要使宮人去尋。

祁駿便在這時拉住了祁太尉,嘀嘀咕咕替聞斐解釋起來。隻是聞斐臨走前也隻說是有事離開一會兒,那知她的一會兒這麼長,天都快黑了還沒回來。

祁太尉聽罷眉頭皺得更緊,生怕聞斐出去闖禍。隻是被祁駿這一耽擱,皇帝已經和皇後攜手起身,招呼群臣一起出去看焰火。這時候若再招來宮人命他們去尋人,動靜就有些大了,驚動了皇帝皇後還好,那些世家知道了怕是又有話說。

念及此,祁太尉隻好暫時按捺下來,打算等出了宣德殿再命人偷偷去尋人。但他沒留意到褚家的席位上少了幾個人,卻是褚家兄弟發現褚曦不在,早出去尋人了。

另一邊,被惦記的兩人其實還在假山裡。

聞斐曾在皇帝身邊做羽林郎,皇宮對她而言再熟悉不過,這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石她心中都有成算。即便她離開皇宮已經有五年了,還是輕車熟路的帶著帶著褚曦尋了個隱蔽的角落,免得旁人打擾,然後又尋了塊平坦的地方,與她並肩而坐,正好談話。

兩人還是從聞斐的傷勢開始說起,聞斐與褚曦說了自己受傷的經過,可憐兮兮道:“原本隻是一點擦傷罷了,哪裡知道傷口會感染惡化,可讓我吃了不少苦頭。”

褚曦聽她這般說,心倒是放下幾分,於是瞥了眼聞斐的傷處說道:“能讓我看看你的傷嗎?”

聞斐卻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傷口,怕她看了擔心,便說道:“包紮好的傷口,這裡也沒有傷藥和紗布,拆了很麻煩的,還是等下次吧。”

褚曦看出她言辭閃爍,不知想到什麼,原本緩和下來的臉色又冷淡幾分。

聞斐見了,心裡莫名打了個突,小心翼翼去牽褚曦的手:“阿褚,你怎麼了,怎麼忽然不高興了?傷口沒什麼好看的,不過你放心,再過些時候就能好了。”

褚曦聞言卻回過頭,幽幽的看著她,目光中稍許複雜。隻不等聞斐詢問她又彆開了目光,同時也將被聞斐握著的手抽了出來:“沒什麼,見你無事,我也能安心了。”頓了頓又道:“當年南下路上,你於我有救命之恩,我雖無以為報,但關心一二也是正常。”

聞斐從這話中聽出些不對的苗頭,眉頭也皺了起來:“阿褚,你這話什麼意思?”

褚曦避開了她的視線,目光落在了麵前嶙峋的假山上,卻毫無目的:“就是字麵上的意思。你於我有救命之恩,我理應回報,但也僅止於此了